团年饭本来要在梅市长家吃,梅林躲灾躲去了乡下外婆家,梅市长又要到市里各个单位向监守岗位的人们拜年,实在分身乏术。铁心慈乐得耳根清净,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一心一意等着程严过两人世界。他早早在幸福酒楼订好位,等程严一出来,兴冲冲地拉着他去理发修面,又绕到一家名牌的专卖店买了两套同样款式的休闲套装,连哄带骗地拉着他一起换上,这才满意地向餐厅出发。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各种观念也发生变化,大家都懒得在家里做年夜饭,纷纷带着一家老小出去吃,餐厅酒楼的团年饭价钱也水涨船高,有的酒楼甚至卖到十几万的天价,而且早在过年前一个月就开始接受预定,到过年前一个星期就大都定满。
两人来到幸福酒楼时,穿着红色旗袍的咨客正彬彬有礼地把一群客人请走,原来他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火暴的场面,一直都没想到要订位,那家的男女主人一边互相埋怨,一边推推搡搡地出去了。
咨客笑吟吟地把两人带进包厢,程严突然忸怩起来,低头绞着手笑,“这个……那个……小铁,我赚了很多钱,我想谢谢你……请你吃年夜饭,今天我带了钱买单。”
铁心慈又是感动又是后悔,恨不能甩自己一巴掌,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到这种宰死人的地方。他慌慌张张把大手一挥,“以后再说,今天的钱我已经付过了。”
程严还想争辩,铁心慈眉毛一挑,冲正在开单的咨客吼,“还愣着干嘛,叫人赶快上菜,我们都快饿死了!”
咨客吓了一跳,逃也似地跑了,穿着一身黑西服的部长连忙赶来,笑吟吟地和两人打招呼,叫服务员先上茶水小菜。铁心慈本就没心找茬,也借机下台,微笑地和部长寒暄两句,见程严怔怔不说话,急得心里猫抓一般。
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今天铁心慈算是下了重本,鱼翅、龙虾、鲍鱼都有,铁心慈叫了支茅台,服务员给两人斟上酒,铁心慈高高举杯,“程严,咱们以后永远是好朋友!”
程严终于笑开了,一饮而尽,眯着眼笑,“以后别老动手动脚,让人看见怪难为情的!”
铁心慈眉开眼笑,“那就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行不行?”
“猪!”程严斜了他一眼,吃了口面前的东西,眉头皱了皱,“这粉丝味道真怪!”
旁边的服务员扑哧笑出声来,铁心慈横了她一眼,赔笑道:“这是鱼翅,你喜欢吃我再叫。”
程严顿时染了满脸红霞,低头默不作声把那怪东西塞进嘴里,一碗刚见底,身边突然多出一人,又一碗鱼翅被推到面前。
铁心慈春风满面,“把这解决掉,我来帮你剥虾,这些天身上总算长了点肉,还要再接再厉!”
程严眼眶红了,再一次埋头解决那味道奇怪的东西。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快买单时,铁心慈想起刚才的谎言,顿时急得抓耳挠腮,他灵机一动,起身就往洗手间走,拿起电话拨给山哥,“山哥,你救救火,到幸福酒楼把十八号台的单买了,我回头给你钱!”
山哥哈哈大笑,“老弟,跟我客气什么,我打个电话去就解决了,我在那里是签单的。怎么,你是不是手头不宽裕,我派人送钱过去?”
他心里放下颗大石头,笑道:“别提了,今天程严领了工资,说要请我吃团年饭,我撒谎说订位时已经买过单了。”
山哥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你那程严还真好!你现在算蜜里调油了,别忘了还有我们这帮朋友啊!”
程严撑得眼冒金星,喝得也有些飘飘然,百无聊赖,见桌子上的台号牌中间有张纸,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团年饭的标价,A餐十万八千八百,B餐八万八千八百,最便宜的是H餐,也要三千八百八十八,他吓得瞠目结舌,颤抖着把台号牌放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服务员,“我们这个是几号餐?”
服务员笑道:“你们这是F餐。”
程严下意识地摸摸瘪瘪的钱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铁心慈哼着歌出来,见程严脸色灰败,眼中一片黯然,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扶住他肩膀,“怎么啦,不舒服吗?”
程严强笑,轻轻按住他的手,铁心慈受宠若惊,他这可是第一次主动,他俯身贴在他耳边,“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游车河,呆会度假村有焰火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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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假村已经停满了车子,铁心慈见他一直沉默,一手搭在他肩膀,“这几天不用上班,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程严刚想说回家,话到嘴边,看着他欢欢喜喜的脸,又硬吞了回去,回家干什么呢,爸爸没回去,家里只剩一栋空荡荡的房子,就是这样一个空壳,还一直被许多亲戚惦记着。
回不去了,他一出来就回不去了,他不要冬天因为缺水几个月才洗一次澡,不喜欢好似永远走不完的崎岖山路,不愿意在熏得发黑的灶台磕磕碰碰做饭。
他要让自己和爸爸过得好。
他把满腹酸楚压下,强笑道:“小学课本上有桂林山水甲天下,我那时就想……”
“我也想去!”铁心慈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明天就走,你想玩几天就玩几天,玩到开学再回来也没关系!”
程严怔怔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满天的星星都落进那深沉的地方,璀璨夺目,澄澈精致,还有连天空的绚丽烟火也比不上的温暖光华。
但是,这么近,却这么遥远。
“哇……”轰天的叫喊声里,第一株焰火开放在天空,把茫茫黑幕染上七彩光芒,转眼,这光芒突然消退,更多的焰火呼啸着,追逐着,奔去星星的方向。
他只觉得肩上的手越来越紧,紧到连呼吸也难以顺畅,他放软了身子,轻轻靠在他胸口,仰望着天空,迷茫地笑,“那就去吧,我们一起去桂林。”
转眼,他已没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他们在桂林玩了一个星期,岩洞漓江玩过后,又把桂林的大街小巷全都走遍,这才坐车到了阳朔。看到西街的古朴风情,两人欣喜万分,在西街找了个客栈,又住了一个星期。两人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悠悠去街头吃碗又香又辣的桂林米线,租辆自行车到处闲逛。
逛累了,两人在街头找家酒吧坐下,叫点吃食,叫杯茶,在冬日的暖阳中一坐就是一下午,他们坐在街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阳光驱走人们头上的阴霾,笑脸和笑脸之间,原本没有阻碍。
过了两天,两人正在街头晒太阳,两个年轻男子穿着红色冲锋衣,肩上扛着粗粗的绳子过来坐下吃东西。一交谈,铁心慈立刻兴奋起来,原来阳朔这里有一个攀岩协会,其总部就在西街。
那两个男子听说他练过拳击,如找到知音一般,简单的介绍后大家很快就笑闹起来。铁心慈拉着程严立刻跟他们练攀岩。岩壁难度不高,两人在周密防护下很快就攀登上去。铁心慈身体条件好,最先到了顶,程严随后跟来。他也不管大家身上全是汗涔涔的,抱着程严就跳,“回去我带你去健身房锻炼,以后也练出一身肌肉……”
于是,两人又多出一项活动,惬意的日子过得更快了。
回到学校时已快开学了,梅林听说两人回来,立刻赶到他们寝室,从被子里抓出铁心慈,劈头就骂,“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出去玩也不开手机,你爸把我们家的电话都打爆了,你还不快打电话回去!”
铁心慈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他,拉着程严就要往被子里钻,程严狠狠踢了他一脚,红着脸钻进洗手间继续搞卫生。梅林翻了翻白眼,拨通电话递给他,铁心慈接都不接,对着电话叫了一句,“爸,我很好!”说完,连忙把头拱进被子,鸵鸟般把屁股露在外面。
想当然耳,从梅林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咆哮,梅林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下来。他又好气又好笑,一脚踹向铁心慈的屁股,把手机丢到床上。
经过四十分钟的疲劳轰炸,那边明显气力不继了。当然,铁心慈在这段时间也干了不少事,比如向梅林示威般亲了程严一口,被他又不痛不痒捶了两下,比如把照片拿给梅林看,比如手忙脚乱帮程严换衣服,或者说程严换衣服时他在一边捣乱。
结束了这漫长的通话,铁心慈长吁口气,喜滋滋把程严揽进怀里,“倒霉鬼,走,我请你吃饭,就当向你赔罪。”
梅林见两人如胶似漆,心里虽然有些闷闷地,也仍为他们高兴,这两个别扭的家伙能走到一起实在不容易,有了程严管着,铁心慈的火暴脾气明显收敛,以后只怕自己没事做了。
听说铁心慈回来,几个朋友都嚷嚷着要聚聚,梅林连忙订桌订房,干脆把所有朋友都叫来。山哥带着个新找的漂亮男孩也来了,见到铁心慈和程严如连体婴一般,顿时笑得眼都成了一条线,盯着两人不时打趣,问桂林好不好玩,有没有看到鸬鹚,在九马画山看出几匹马等等。
不知是习惯还是炫耀,铁心慈把程严拉在身边一刻不放,按老规矩,一边把食物堆进他的碗里,一边不停举杯,饭没吃什么就喝了一肚子酒。
吃完饭,大家转战娱乐城,刚刚坐定,见铁心慈还在晕陶陶中,山哥开始挑衅,“小铁,咱们玩个游戏,你跟着我做动作,做不到的人自罚三杯,大家都来作证!”
大家纷纷起哄,程严刚刚也喝几杯,脸色绯红,笑眯眯看着他们胡闹。
铁心慈岂是怕事的主,把扎壶往中间的茶几上一放,“倒酒太麻烦,谁输了喝这壶!”
众人纷纷叫好,山哥玩兴顿起,先把衣服脱了,铁心慈也跟着脱成赤膊。山哥让欧阳蹲成鞍马,自己跳了过去,铁心慈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了过去。叫好声此起彼伏,山哥见他终于上钩,抓起旁边的漂亮男孩就亲了下去,铁心慈毫不犹豫地跳到程严面前,程严变了脸色,刚想反抗,他已经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亲了下来。
大家拍掌大笑,山哥迅速剥了那男孩的衣服,把赤裸裸的身体放在膝盖上,梅林见他越玩越过分,刚想制止,铁心慈已经有样学样,竟不顾程严的挣扎,把他扣在怀里撕开他的衬衣,三下五除二就剥了个精光。
他哈哈大笑着抬头看向山哥,山哥正捉住男孩那嫩红的分身,搓弄两下便一口含住。他一股热血涌到头顶,只呆了两秒,就把程严软软的分身一口含住,大力吮吸起来。
程严已放弃反抗,下唇咬得已渗出血来,他紧紧闭上眼睛,那一重帘幕仿佛可以把自己与周围的喧声笑语完全隔离。身体已不属于自己,细瘦的手腕被那人一只手就箍住,脚被他死死按住,连中间的分身也已在他口中茁壮成长,那极度的羞辱让他连心都已麻木,恨不能就此死去。
哇……人们笑声更响,原来那男孩已达到高潮,把自己的精华喷在山哥口里,山哥捞起他,嘴对着嘴送了过去,那男孩把头埋进他怀里撒娇,用两条雪白的修长大腿盘着他的腰坐着,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这边,程严也已喷了出来,铁心慈把他拽起来,扳过他的脸把精液送进他嘴里,见他全吐了出来,连忙吻住不放,把那混着血的精液全吞了下去。
两对亲吻良久,梅林拊掌道:“这次没输赢,咱们还是继续喝酒吧,欧阳,你叫部长带小姐来!”
山哥这才放开怀里的男孩,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眯眯道:“他妈的我自己没爽到便宜你这臭小子,晚上回去好好为我服务,不搞得你起不了床我不姓王!”
铁心慈刚松开程严,山哥端着杯子过来了,“小铁,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学得倒挺快,以后我再弄些好东西给你,让你们好好享受。”
程严抱着衣服就往洗手间跑,那漂亮男孩也抱着衣服跑来,两人一同钻进,程严用力把门关上,紧抿着嘴,不发一言,飞快地往身上套衣服。
男孩对着外面啐了一口,苦笑着,“别生气,有钱人他妈的就这个德性!我看你的金主很年轻,对你还不错,你算是走运的了。我劝你一句,趁着他对你有感情,多在他身上捞点钱,别等年老色衰屁眼松了再来后悔!”
衬衣已经被撕破,程严咬牙切齿把它撕成碎条扔到地上,把外套随便裹住身体便出去了。男孩突然拽住他,“别摆脸色,他们是来买笑的,你这个样子会得罪人。乖乖的,笑一个!”
“我不是卖笑的!”程严大吼一声,摔开他的手,忍住几乎决堤的泪,狂奔而去。
第十章 爱情总是蹑手蹑脚而来,躲藏在重重门后,冷笑着窥探
仍在哄笑的人们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程严跑出去,梅林眉头一拧,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跟上去。铁心慈逮住后面的男孩,握紧拳头,横眉竖目道:“你刚才对他说了什么?”
大家见势不妙,连忙扑过来掰他的手,那男孩吓得大哭起来,“我……以为他也是出来卖的……”
砰地一声,铁心慈的拳头重重落了下去,正拉着男孩的山哥被打得一头栽倒,那男孩和后面两人也被带着倒下,两人摔到大理石茶几上,把茶几上的杯壶扫了一地。铁心慈还想再打,他身边两人一人捉住他一只手臂,大喊道:“小铁,别冲动,找小程要紧!”
铁心慈这才反应过来,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刚跑到门口,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紧紧抱在一起,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拎着那矮个子的衣领,把他拖出他的怀抱,哑着嗓子吼,“你们干什么!”
刚才梅林追到程严,见他咬得下唇满是鲜血,心头一酸,扣着他的双臂把他拖进怀里,程严低低嚎叫着,拼命捶打他的胸膛,他轻柔安抚,“别生气,他们太过分了,我回头去骂他们!”听到他温柔的声音,程严仿佛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亲人,慢慢平静下来。
铁心慈如斗兽场上的饥饿猛兽,瞪着红红的眼睛看向梅林,梅林冷笑一声,转头就走,程严挣开他的手,冲过去拽着他的衣袖,梅林回头朝他笑了笑,一把揽住他,径直朝自己那辆黑色桑塔纳走去。
铁心慈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追上去对准梅林的后心就是一拳,梅林不慌不忙把程严推开,手臂一挡,把他的拳头稍微架高,一脚踢在他的膝盖。
铁心慈脚一软,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梅林拉着程严坐进车里,他大叫一声,“程严,你给我回来!”
汽车绝尘而去,把咒骂声远远抛在后面。
被人背叛是什么感觉,铁心慈深有体会,中学时他们三剑客聚在一起四处横行,三人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没想到自从东窗事发,班主任家访过后,那两个杂碎竟撇下他各自单飞,一人去了澳大利亚,一人去了新加坡,从此杳无音讯,他跑了好几趟都没从他们父母那里得到联系方法,气得恨不得放火烧他们房子。
当然,火他还是没敢放,房子也没烧成,他从此把那两个家伙列为头号敌人,发誓如果以后见到,绝对要在他们屁股上印上自己鞋印。
看着程严和梅林嚣张地离去,旧事仿佛又重演,他一口牙齿几乎咬得粉碎,终于明白电视里那些人捉奸在床是什么感觉,他的程严,刚刚还赤裸着躺在他怀中的程严,下一秒竟然跟别人跑了,那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沮丧,在地上几乎坐成雕塑。山哥带着那男孩气呼呼走出来,正准备绕道,转念一想,要不是自己挑头胡闹,也没有今天这事,程严面皮薄,肯定见不得这种场面,只怕这小铁以后又有许久苦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