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为什么问我那句话啊?”周瑞自言自语。
陆天宇的眼皮动了动。
周瑞真是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一个男人,对别人毫不设防。前天对他做了那种事,今天还敢搬去住。他就不怕我把他吃了?
一段奇怪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和谐。周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兜里的手机。不是。再听听,声音是从后座上陆天宇的包里传来的。
“喂,你电话响了。”周瑞漫不经心的说,声音不大。陆天宇完全没有反应。
“喂,你电话响了。”
陆天宇睡得很死,完全没有反应。周瑞没辙,只得把车停在了路边。回身把陆天宇的包从后座上拽了过来,刚打开包,电话停了。
周瑞叹了口气,刚要把包扔回去。电话再一次响起。周瑞推了陆天宇一把。
“干吗?”陆天宇没一点儿好气儿。
“电话。”周瑞懒得跟他吵。
陆天宇拽过包,掏出了电话,连看都没看直接按了免提。
“斑比,我是小兔子!你猜我在哪儿?”一个清脆的男声同时传到了陆天宇和周瑞的耳朵里。陆天宇嗵的一下脸就红了。马上拿起了电话关了免提放在了耳边。
“嗯,是吗?”
“你这家伙总是行踪诡异。”
。。。。。。。
“是是是,我知道,”
。。。。。。。
周瑞有意的听着陆天宇说话。
(谁的电话?好像很亲密啊?听起来关系不一般。还不让我听见。。。。。。莫非。。。。。。是他男朋友?。。。。。。原来他也是GAY。。。。。同样是小攻吗?。。。。那他那天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周瑞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
“嗯,我没事,大灰狼告诉你的吧?”
。。。。。。。。。
“就是左手左脚都断了,没事,跟扯线木偶似的挺好玩的。”
这句说得特别大声,明显是说给周瑞听的。
“嗯,你也注意身体,别急着回来。”
。。。。。。。。。。
“行,行,那回来后见面吧。”
陆天宇挂了电话,刚要把电话塞回去,就看到了周瑞的一张臭脸。
“吃拧了?”
周瑞没搭理陆天宇。
“都到这儿了?前面那口转过去就是我家了。”陆天宇丝毫没顾及,自顾自的说着。
周瑞再次点着火,按陆天宇说的方向开去了。
停下车后,在周瑞眼前出现的是一排平房,因为天已经黑了,周瑞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能感觉到陆天宇的生活环境差的离谱。住在这么远离市区的地方,还是这么简陋的平房区,他平常都是怎么生活的呢?
周瑞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今天上午买的轮椅,推到了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把陆天宇抱到了轮椅上。
“从这条胡同往里走,第一个路口左转。”
周瑞按着陆天宇指的方向按部就班的走着。
这应该是一个挺偏僻的村子,周瑞心想,连胡同都是在爬坡,就别提刚刚走的那段山路了。
“就是这里了”说着,陆天宇掏出钥匙开始开门。
门内是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的一角堆着一堆东西。
啪的一下,院子的灯忽然亮了。
周瑞看清了那堆东西是一堆稻谷。旁边的那道门前站着一个村妇,看上去40多岁。
“你还回来啊?我以为你交不起房钱跑了呢。哎呦,怎么坐着轮椅啊?残废了?”村妇口气恶毒。
陆天宇刚要出声,周瑞先开口了。
“闭上你那张乌鸦嘴,他差你多少钱?”
“哎呦,瞧你那口气跟大款似的,你替他给啊?他可差我1800块钱呢,你有吗?”
噗哧。。。周瑞乐了。他从兜里掏出了钱包。
“给你2000,多余的就当利息吧。”
村妇眼里放光,立马从门口迎了过来,接过钱,数了三遍。
“是2000,我数好了,多出来的正好够下个月的房钱。”
“不用了,他今天就搬走。”周瑞丢给了村妇这句话。
“啊?干吗这么着急啊,小宇走了,剩我一个也挺寂寞的。”
“阿姨,您回房去吧,我要收拾东西了。”陆天宇说这话时不卑不亢,面无表情。
村妇识相的拿着钱回了屋子。
陆天宇租住的这间房子在周瑞看来完全没法住人,窗户玻璃破了一扇,是用报纸糊上的,屋里潮湿的厉害,恨不得随便摸一下桌布都会沾上一手水。
“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吗?”陆天宇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周瑞没反应过来,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这间破房子上。
“没多少,就是简易衣柜里的几件衣服,还有床头桌子底下的那箱CD和一个CD机。对了,还有墙角的那把箱琴。”
周瑞没说话,朝着床头走过去,在那张桌子底下拽出了一个箱子,那是一个金属箱子,顺便把桌子上的CD机拿了下来。他默默地把这些东西递给陆天宇,陆天宇把它们抱在了怀里。
“你也不嫌脏,都是土。”
“没事,我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它们不嫌我脏就行。”
周瑞看了陆天宇一眼,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只是扣子都缝上了。是小黄给他缝的吧?周瑞心想。
“就这些?”
“还有衣服和箱琴。”
周瑞拉开了简易衣柜的拉链,里面挂着三件衣服,两条裤子。屋里灯光昏暗,但是周瑞还是发现这几件衣服做工都很精良,样式也很好看。
“挺漂亮的啊。”周瑞今天自从听到那个电话以后,就想挤兑陆天宇。
“朋友做的。”陆天宇淡淡的说。
“哦,不错。”
“对了,下面还有一条小褥子,那个一定要拿。”
“操,这多少年了。怎么这么脏啊?”
“和我的人一样。”
“什么?”周瑞越来越搞不明白陆天宇了。
“再带上那把箱琴,走吧。”
“没了?”
“没了。”
车子刚刚开上山路,陆天宇就来了一句:“能在这里停一下吗?”
“干吗?”
“把天窗打开你就知道了。”
周瑞打开天窗,无限灿烂美丽的星光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想让你看看。”
周瑞抬头望天。陆天宇轻轻的唱起了歌。那是一种很温暖的声音,很软,很棉。
“什么歌?挺好听的。”
“星夜。”
。。。。。。。。。
“我经常来这里看星星。”说着,陆天宇的眼睛湿润了。
“你哭了?”
“没有。是沙眼。走吧。”
(九)诱惑
车子停在了一个高级小区的院子里。周瑞推着陆天宇上了电梯。直接按下了24。
打开屋里的灯,陆天宇眼前出现的是一座超大的房间。上下两层,屋里的家具很西洋化。
“你挺有钱的啊。”陆天宇似乎只能说出这句话。
“你不会刚知道吧?”
“哦,一直没注意。”
。。。。。。。。。
“对了,我问了小黄医药费,还有今天你帮我给的房租,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清。等我好全乎了再挣钱还你。”
“我不要钱。”周瑞冷冷的说。
“还有,我住在你这里要给你多少房租。”
“我不要钱。”
“对了,还有,我住在这里,你的家人会不会觉得麻烦啊。”陆天宇和周瑞的对话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陆天宇,你听好,这里我一个人住,没人会觉得你麻烦。还有,我不要你的钱。”周瑞被陆天宇给气坏了。
“学习雷锋好榜样?”
“陆天宇!”
“我想洗澡。”
“陆天宇,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浴室在哪儿?”
周瑞完全没了脾气,他们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时空里。他只能放弃对话,推着陆天宇到了浴室。
周瑞把浴缸的水阀门打开,对陆天宇说:“你洗吧,我出去了。”
“你家的浴缸是我见过的最大的。”
“还有什么感想?”
“没了”
“那我出去了。”
“你让我一头扎进去吗?不脱衣服?”
周瑞看着陆天宇的背影,气儿不打一处来。
“一起洗吧。”陆天宇回头看着周瑞。
“你在诱惑我,你知道吗?”周瑞的字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天宇开始用一只手别别扭扭的脱衣服。
(我操!他就听不见我说的话吗?)周瑞绝对要疯了。
他走过去,帮陆天宇把衣服脱了,还是那样光滑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但他的眼光瞬时间被吸引在了陆天宇的腰部。那里纹了一只巨大的蝴蝶。那只蝴蝶展翅欲飞,周瑞的欲望再次升腾而起。
“漂亮吗?”陆天宇没头没脑的说。
“什么?”
“蝴蝶。”
周瑞用手抚摸着那只蝴蝶。
“我相信我有一天也会破茧成蝶。”
“疼吗?”
“什么?”
“纹这个的时候。”
陆天宇没有说话。周瑞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浴池中。
“你不下来吗?”陆天宇说话的时候混着水汽,一瞬间让周瑞觉得他美到了极致。
“下来吧。”
周瑞知道不用陆天宇说第二句,他也一定会下去的。他近乎疯狂的吻上了陆天宇的嘴。让他想不到的是,和上一次有些抗拒的吻不同,陆天宇在回应他的吻。他的手也渐渐地攀附到了自己的腰上。周瑞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他的手在陆天宇的身上上下游走。同样陆天宇也在抚摸他。两个人都在低低的呻吟着,在水中,他们抑制不住的同时到达了高潮。
久久的,周瑞才放开了陆天宇。蝴蝶在水中,更美了。
“果然。”陆天宇说。
“什么?”周瑞完全来不及思考。
“我没吐。”
“怎么又是这句啊?”
“车上你问过我这句话。”
“你听见了。”
“嗯。”
“到底是什么意思?”周瑞确实糊涂了。
“。。。。。。。。。。我和女人做爱会吐。”
“你是?。。。。。。GAY?”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
“你!说你呢,扯到我这儿干吗。”
“难道你不是吗?不是会对男人出手?”
周瑞垭口无言。
“我第一次的对象是我姐姐。”
“什么?”
“那一年我17岁。她是后妈的孩子。”
“难怪那天见到你父母,你妈言词那么激烈。”
“我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我爸出差了,后妈在上班。我装病在家里弹琴。忽然,姐姐回来了。她一脸的浓妆,一看就知道前一天肯定去迪厅鬼混了。她问我,妈是不是上班走了。我说是。她就说要不要一起玩玩儿。我当时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她就把衣服脱了。。。”
“然后你们就。。。。。”
“没,我拒绝了她。”
“那后来。。。。”
“后来她说她早就觉得我不错了,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玩玩儿怕什么。”
“你从了。。。”
“没有。但是她说如果不听她的,她就告诉妈妈我强暴她。”
“我操,够阴险。”
“后来我们办事的时候,我吐了,她哭了,打了我一巴掌,正巧这时后妈回来了。。。。”
“完蛋操,怎么看都像是你强暴了她。”
“是的,我没辩解,被她们赶了出来。。。。。。”
“你爸呢?”
“悄悄找过我,有时给我送点儿钱,只有那男人看起来相信我不会干那种事情。”
“哦,那天他来,给你带了香蕉。”
“所以我用它扔你。”
“为什么。”
“因为他实际上也不相信,只是靠着这个信念维持他的尊严。。。。。。。。。后来,我也和其他女孩做过,但是。。。。。。。。。。。我肯定会吐。”
周瑞沉默了,一把将陆天宇拽到了怀中。他抱着他说:别想了。。。。。。。。
“你还问过我为什么那个那么脏的小褥子我会留着。。。。。因为我是弃婴。。。。。。。我爸是在一间酒吧门前把我拣到的。”
“别说了。。。。。。。。。别想了。。。。。。。。。。”周瑞的手盖在了陆天宇留着泪的双眼上。
(十)小兔子
在小兔子的生活中,有两个人、两件事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两件事是:做衣服、赛车
最重要的两个人是:林淼、陆天宇
林淼是小兔子同父异母的二哥,曾经是小兔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所以用曾经,是因为他们现在再也不能见面了。林淼,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时,小兔子躺在希尔顿饭店的床上,听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声,思绪万千。他爱纽约,因为这座城市有着最好的钮扣、布料和时尚信息。他恨纽约,因为这座城市淹没了他至爱的人。
小兔子再一次不自觉的掏出了钱包,里面有一张相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是那么地开心,他们共同披着一张华丽的布料,矗立在唐人街的路口。那是小兔子和林淼。
“等我做完最后的这次交易,我就带你离开家里,爸爸他同意了。”林淼六年前说的这句话永远的停格在了他出事的那一天。那一年小兔子刚好20岁,林淼27岁。
小兔子知道林淼出事的消息是一个礼拜以后的事情,当时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枪顶住了父亲的脑袋。如果不是大哥阻止,恐怕林家会从那一天彻底瓦解。
林家表面上在做一些外贸方面的生意,其实一直在成批的走私军火。林老头有三个儿子,老大林溪,老二林淼,老三林洁也就是小兔子。三个孩子中似乎只有大哥林溪是天生的操纵黑道势力的料儿,老二和老三都完全对这方面很排斥。但是,林淼并没有像小兔子一样抗拒自己的命运。因为另一个人控制了他的命运。那个人是父亲的合作伙伴——政治家乔震天的长子。
想到这个人小兔子几乎要把皮夹撕碎。他恨这个人,恨到了骨子里。小兔子永远也不明白,二哥为什么可以为这个男人甚至不惜丢掉生命,林淼曾经告诉过他,他爱他。爱,究竟是什么?我对二哥的感情又是什么呢?这是小兔子思索了26年的一个问题。
林淼出事后,那个男人来找过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了他一把钥匙,小兔子知道那是他和林淼秘密工作室的钥匙。当时他用枪顶住了这个男人的头,可是他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说:你还不是个儿。也许,在那一秒钟小兔子就彻底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