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命令是你活下去的动力,如果主子没有给你命令,你就失去活着的价值。”
严肃的暗示传入飘摇的意识中,是暗皇的声音。
“…如果主子没有给命令,就失去活着的价值…。”暗示反反覆覆纠缠着他脆弱的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感情”这个名词离他好远好远,他的心被狠狠地扯裂后抛到地狱里,无力寻回。
主子…雪焰不会再犯错了…,主子…,他此生绝不再…自作主张,他再也不敢了…。
此后雪焰再也没出过错,抛弃了所有的人性,他的认知里惟有顺从命令。
“…我犯过错,被罚是应该的。”雪焰一脸苍白地诉说往事,语气平静彷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一样。
“那时后你几岁?”真琉疼惜的问,他将微微发颤的雪焰搂紧纳入自己的温暖中。
“我…刚满十一。”
该死!他怎么不知道暗皇这混蛋居然变态到这付无法无天的地步?
老二是曾告诉过他暗皇的训练残忍无比,但是他那时还不明了啊!
不行,明天他得打电话告诉闲闲没事爱凑热闹的老大御村剑舞,飞挪威砍那小气鬼几刀替雪焰出气。
他可爱的猎物哦!从小就被虐待还被折磨得不像个人,放心好了,现在雪焰的主子是他,他一定会把雪焰照顾得好好的。
“哭一哭吧!雪焰,不用忍着心里的难过,哭完就把它忘掉吧!。”
应声断线的泪水无声地低落枕边,从来暗皇不曾命令他哭泣,可是主子却如此不同,细语喃喃安慰他,温热的手来回抚着他的背,雪焰胸口的空缺的好像裂出一道细缝,满溢出他以为早就乾涸的感情,是心吗?
他的心被主子捡回来了吗?
这会是美梦吗?
太阳一照射就会消失的美梦…
“主子…”银眸对上主子温柔的眼。
“嗯?”真琉轻轻吻去一颗还未来得及滑落的晶莹剔透。
“可以吗?我可以抱着主子吗?”雪焰卑微的祈求。
真琉将雪焰紧抱后翻身,让雪焰趴卧在自己身上,拍拍他的背,盖好毯子。
“主子…我…对不起!我不该想要抱着您的,我…我…”
得不到立即回应的雪焰慌张地挣扎想起来。
“不准道歉,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主子我的胸怀只为你开放,哭够了就睡吧!我和暗皇那个小气鬼是不一样的。”
一手把雪焰压回胸前,真琉直想叹息。
传言雪焰还是暗皇最宠爱的宠物咧!
自出生就被暗皇带在身边眷养,拥有比女人更美艳的容貌、更纤细敏感的身子,自从第一次十岁被暗皇牵着小手出现在维也纳国家音乐厅,众人一见惊为天人后,就不曾在出现於任何大众场合,谣传有人为了见他一面,擅自暗闯迷离之殿,而被暗皇削去四肢,丢入虎笼此后世上再无这人存在的记录,但是连最宠的宠物都可以磨得连自我以及本能都消失,很难想像那些不受宠爱的宠物的情况,会不会是惨不忍睹或是半人不鬼的?
雪焰,雪焰,雪焰,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真琉以一定的节奏拍着雪焰的背,让他有安全感,能放松睡觉。
感到雪焰的手环住自己身体,还战战兢兢的,怕被拒於千里之外,好无奈!
听着主子的心跳,雪焰慢慢跌入梦境,临睡前最后的一抹记忆是…
主子…好温暖。
第四章
南半球大陆的正直酷暑,配上一丝烟尘都不起的无风时期,摄氏40度以上的高温,拥挤的海滩朝圣似的人烟鼎盛,好一个热死人的雪梨夏季。
杰发现一件日渐严重的事,平日永远都是保持不怒则威,只要稍稍用他的金色眼眸一扫就会让所有人吓得全跌在地上的三少,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养成唠叨的恶癖,其碎碎念的程度已经有点接近於病态,虽然说感冒病毒能悍然撂倒剽悍的三少,可是也不可能离谱到改变三少的行为吧!
从一大清早雪焰一睁眼开始,有点像在玩电脑游戏中的“美少年养成游戏”,三少会忙着一边念一边动手,只是为了督促着雪焰穿衣、雪焰吃饭、雪焰休息、雪焰想、雪焰笑、雪焰…
尤其是在用餐时的情况最为严重,雪焰只要负责埋头苦吃就行了,因为从来不曾为任何人布菜、端汤、将肉块切成适口大小的三少,居然不停地碎碎念,一边念、手还不停的侍候雪焰用餐。
这种情况让杰的下巴处於脱臼现象,他可在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原来高高在云端当主子、人称“狩猎者”的三少,爱心泛滥成灾是多恐怖的事,让他想破了头都想像不出,自己如果是可怜的雪焰,在吃饭时被一个眼神非常威胁、表情异常凶悍得像在警告对方,如果不乖乖吃下去就要杀人的高壮主子叨念,他会不会像雪焰依然沉默而镇定,或是早已吓得当场落荒而逃。
不过总算是有事让三少忙,省得三少找起麻烦,让底下奔走的下属,个个焦头烂额,基於“要死先死道友,别死贫道。”的定义,他和其他上上下下所有的员工奴仆都很欣喜雪焰的到来,不但如此,大伙儿都很佩服雪焰看似不把主子当一回事的勇气。
唯独那位从来就不曾喜欢过他的英国管家爷爷对雪焰颇有微词,对杰本身来说,这是奇事一件,值得多多小心,他仔细观察着老管家的行径,发现他老人家每天看护着的,是那群被晾在一边很久的美女们。
说她们是美女只是单指外表而言,她们的心可不见得美到哪里去,特别是三少自从和雪焰变成连体婴后,情况更加显得有些不妙,原先被管家放进来的美女们全成了虎视眈眈的出闸猛兽,她们对雪焰的敌意一百公尺外就感觉得到,若不是雪焰一直像影子在三少身边整日跟进跟出的,大概已经被那群猛兽袭击了吧!
远在纽约的大少对三少不寻常的举动十分感兴趣,还特别吩咐他将好戏完整回报,他可是很忠心地将情况分析报导得让大少按捺不住,打算飞来亲自瞧瞧。
啊!他永远搞不清楚四位少爷们喜欢把人当玩具玩的性格是从何而来,他只能说“幸好,被玩的不是他。”
雪焰令人无法理解的想法也是,他曾试图在三少的监视下,与雪焰打招呼,却严重被忽视,好似世界上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只有三少一个人是唯一,有趣的是,当三少命令雪焰回应时,雪焰一付惊慌失措的样子,看着自己居然也兴起想欺负雪焰的念头,唉!不能理解…明明雪焰如此可爱的说…唉!
也许只能归咎於人类天生有欺负弱小的劣根性,看到可爱的小东西,谁不会想碰碰他、捏捏他、玩玩他、戳戳他呢?人性原本就很卑劣。
他一定是在作噩梦!
当雪焰被一群来势汹汹的女人推进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算小的奥林匹克比赛用标准游泳池的冰冷污水中时,脑海里再度浮现这句话。
污水利用毛细现象吞噬他,一路飞快往上渗透,迅速染黑了他的衣裤、改变了他的发色。
直到目前为止,很狼狈地爬出黑得不见底的游泳池,低头看看水面上头还飘浮着一层厚得可以让企鹅窒息、不知打哪里取得的油污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淤泥,脏兮兮的雪焰仍然很疑惑自己是怎么会笨到被群女人推进池中的。
自己有这么迟钝吗?
主子…你在哪里?
“你没事吧?”
温和的男性嗓音问道,突如其来一位高大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十分有礼貌的伸来一只很有勇气的手,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给予他协助,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拉起。来人并没有恶意,梳理得一丝不茍的银色长卷发束在肩后,正规三件式的纯手工亚曼尼西装,合身地展露出他的不凡身价,那只伸来的援手上头可以见到几个明显的茧,依位置看来手的正主必定练过长时间的剑道,斯文有礼的态度,使雪焰明了眼前这位笑得眯了浓如森林的绿眼,像极了尝到甜头的狐狸男人,肯定受过高等教育,出身於富裕家庭,拥有良好背景,来意虽然不明但是来头肯定不小,绝对可以和主子一决高下。
提到主子…他的主子…
主子…你在哪里?
雪焰摇头,很辛苦地自己爬起身,以行动谢绝男人的帮助,虽然挂着油污但还可以看得出粉嫩的绝艳脸蛋上,挤出主子曾告诉他如果遇上好心的人嘴角就要拉开微笑的弧度。
雪焰并不知道勉为其难的微笑使他看起来好像在哭一般。
主子…。你在哪里?他的心里在流泪。
持续几天的幸福,雪焰了解到所谓“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的真谛。
这短短的几天中,主子将他留在身边,像对待恋人般的呵疼,没有惩罚、没有任务,只是很专心的教导他怎么样当一个人,要他回忆起被抹煞得一乾二净的喜、怒、哀、乐、爱、恶、欲,主子虽然有时会气他气得得蹦蹦跳,但是他真的可以感受到主子爱护他的心。
他的潜意识一直提醒他“这是不对的。”,他是应该要完完全全忘却自我、服从主子,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不顾一切离弃旧有的空乏躯壳,他想要改变。
他知道主子很讨厌他的“无我状态”,所以他缺乏管束多时的自我逐渐冒出头来,他将主子的意愿摆在第一位,主子要他作什么,他必定努力以赴。
慢慢的雪焰“活”了过来,开始有思想、有感情、有表达能力、有判断力…
但仅限於表现在主子的眼前。
人的欲念扎下细根后,想要满足自己的这股贪恋就会来势汹汹的成长茁壮,雪焰开始学会想了,想要…,想要…,每个想要的念头都布满主子的身影,这是不是正常的呢?他还来不及深想。
在夜深人静的夜里,他会悄悄地伸手拥抱睡得不醒人事的主子,放任自己偎在主子温暖的怀抱,想像着能一直和主子在一起,陪伴在主子的左右,夜复一夜做着永远不与主子分离的美梦,在梦中笑得极甜,像是今生了无遗憾。
在主子还没醒来之前,他会轻轻以自己冰冷的唇贴上主子的,幻想着主子是深爱着他,会体贴地对待他一如对待爱人。
在主子与他躺在床上盖着毯子纯聊天时,他会一任自己的金发四散在枕上与主子的发交缠,模拟主子珍藏在书房里古书上写的“结发同寝”。
在他陪着主子看书时,他也会轻轻地用自己小小的掌与主子的掌交握,体验何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这就是传说中他渴盼已久的爱恋,他愿沉醉其中不愿醒来,他的确是深爱着主子的。
他的主子喜欢他对周围一切有所回应,喜欢听他说话,看他自内心发出的笑容,雪焰尽全力满足主子的喜欢,然后,他发现主子想要塑造他成为的型态,敬是他小时候梦境中那位最幸福的角色。
他逐渐以为自己是迈向幸福的…
不幸的是今天早上醒过来时,天与地彷佛变了颜色。
一向睁开眼睛,微微转头就会看见的,那张虽然黑着脸却老是挂上温柔地对他无可奈何笑着摇头的表情,那双总会紧紧抱着他的手,那付不曾离开的温暖怀抱,全消失得像一场奇诡的噩梦。
主子在枕上,只留下一朵,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都尽乎完美的长茎火色酒瓶玫瑰,人…不见了。
空虚、寂寞、害怕…,所有负面的情绪接二连三的冒出头。
恐惧感霎时包围着雪焰。
被主子遗弃了吗?
主子不要他了吗?
主子已经厌倦他了吗?
主子不再理他了吗?
他是做错了什么让主子生气吗?
他疯了似的前找、后找、左翻、右寻,主子…依然下落不明。
雪焰狼狈的拖着一身污水茫无头绪地往前走,主人给他的米色家居服沾上黑漆漆的油污,脚上穿的室内鞋也不知自何时失去踪影,伸手往脸上将污水一抹,先前那个美丽的小家伙立即消失不见,爬出游泳池的雪焰,脏得保证没有人认得出身份。
天啊!谁来告诉他,噩梦何时才会停止?
先前还以为那些女人是来者不善,故意拦他,是要骂骂他而已,他急於找寻主子不把她们的叫嚣放在心上,不当一回事的走了过去,哪里知道居然会被这么一推,整个人就往游泳池里头栽,他会游泳但是却差点因此溺毙。
他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那层看来还不是很脏的黑色池水起码浮着有半公尺的油污。
一条丝质手帕很突然地递了过来,将雪焰拦下,温和的嗓音在他的右前方有礼的响起。
“请用手帕先擦擦。”来人仍不放弃的体贴,并且还不动声色地替他消除那群女人看好戏的视线。
他点头道谢,并不取过带着善意的手帕,头也不回,绕过那人往外头走去,焦急的情绪几乎要逼疯他,雪焰努力地眨着眼,深怕控制不住的哀怨会连带的毁掉他的泪腺控制阀。
主子…那些女人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的耳边充斥着她们的声音,她们很重要,比他还重要,主子将在不久的将来自她们中选出一位为妻,他以后就会有必需服侍的女主人,为了女主人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主子是为此而教导他的吗?为了妻子而训练保镳?
她们说,等主子有了妻子,他就必需搬离主子的卧房,不能和主子一起同寝共食,然后主子就会忘了他,要他…滚,这是真的吗?
主子…你在哪里?
你能告诉雪焰答案吗?
求求你别丢下雪焰一个人啊!
主子!你在哪里?
回答雪焰好不好?
“这天杀的是怎么一回事?”
真琉一进厅就被迎面低头走来呈现出一团糟的雪焰吓一跳,雪焰在他踏出房门之前,还是香香软软、白白净净令他十分舍不得离开,怎么他才出去几小时就变成这样?
“你不是还在睡吗?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欺负你?混蛋…”
真琉飞快地搂过雪焰,检查他一身上下,着急地抚着自头至脚,确定没有受伤后,他紧紧抱着雪焰,贴住如同自己万马奔腾的心脏,松了一口气。
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弄的?真琉冒出一腔烈火,强烈的兴起杀人的欲望,要欺负他的猎物也要先看站在猎物后头,长得很凶暴的猎人。
是哪个不识相的混蛋敢欺负雪焰?
幸好没有受伤,只是全身脏得像跌进混了油的墨汁里,他怎么不知道凌天之宅里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足以把雪焰搞成这德性的墨水池?
主子…是主子!主子没有离弃他。
雪焰不敢抬头看主子的表情,怕一接触到那双金眸,自己就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脏乱紧紧抱着自己的主子,将小脸深埋进主子的胸口,吸入主子身上独特清爽的沐浴乳香味,好想哭喔!泪水在眼眶中转着,他的主子没有不要他。
“咦!拔辣!臭小舞,你这家伙见鬼的在这里做什么?叫我去机场接你,结果改搭早一班的飞机竟然也不通知一声,害我连个影子都没接着,而且居然自己偷偷摸摸先到,到了也不打电话叫我,厚!该不会是你把我的雪焰弄成这样吧!”
真琉怀抱着雪焰,一抬头才发现了那个被遗忘在雪焰后头,握着手帕的男人,该死的拔辣,居然用调虎离山之计,先拐骗他出门,然后潜进他的地盘,欺负他的雪焰。
“喂!喂喂!你的修养和礼貌全丢在办公室里啦!上次见你时你还挺像个现代人,怎么一生病就连性子都退化,我可没欺负”你的“雪焰喔!而且我是十分好心想擦擦他的脸呢!你该气的可是你的那群后宫美女咧!啧!啧!啧!好好的一个美人居然被主子的姬妾连手欺负,到底该怪姬妾呢?还是该怪无能保护美人的主子呢?顺道一提,我是不清楚澳洲是否有甚么怪异的传统,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你…知道你的游泳池里装的不是水吗?我猜那乌溜溜的东西应该是用来保养皮肤的油混上冰河泥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