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缘起
(1)相遇,
细雨绵绵不绝,自天空倾斜落凡间,如断裂的珍珠链,在一根无形的细绳的牵引下,似断非断,似连非连。
纳兰宏撑着一把伞,在雨中漫悠悠地走着,眼睛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一个人因为路滑而跌倒,不紧嗤笑出声。
“真没同情心!”一个清脆的声音自纳兰宏的耳边响起,令他好奇地转过头,想看看声音的主人。
就在纳兰宏回头之际,那人已经健步而过,到了那摔倒之人的身边,将他扶起。
纳兰宏好心情地踱到他们身边,将手里的伞撑在两个淋透了的人的头顶。
“谢谢!”刚刚声音的主人微感尴尬的低着头向他道了声谢。
“抬起头说话是最基本的礼貌呀!”纳兰宏轻声道,似乎对他刚刚的无礼并未感到在意。
“嗯!”应了一声,抬起了头,而那被他扶起之人也匆匆道谢离了去。
好一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脸呀,纳兰宏心中微微感到些许的失望,还以为拥有那么清亮的声音之人会是多么的可人,看着自己撑着的伞,纳兰宏兴起了将之扔掉的念头。
将伞撤离自他的头顶,就在他微感诧异的时候,纳兰宏礼貌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还有事,你也快回家吧,小心着凉!”说完,大步离去。
(2)相识;
签着手中自早上就未见减少的文件,纳兰宏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烦闷。自二十岁就接手家族的产业,在短短的十年中将它扩大了数倍,事业上的成功可以说一度是纳兰宏最引以为傲的事。现在他已经慢慢将大部分的决策权交到了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最具能力也是最值得信任的三个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的手上了,但是转交到他手中的大事还是一件接一件,这让已经对这种枯燥乏味生活感到厌烦的纳兰宏更是不悦。
抛下手中注定今天成为与另一摞已签好的无缘的文件,纳兰宏点了一支烟,走到了窗边。
看着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大口地吐出烟雾,将自己一头扎入其中,有一种想要消失的感觉。
念头一起,纳兰宏马上行动,在签好的文件上留了一张纸条,只是写着自己将外出考察,请韩助理代为批示重要文件及下达指令,其他什么也没有标明。
像是做了恶作剧一般,纳兰宏贼贼地一笑,抄起外衣,在门外所有人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上时,悄声猫腰溜了出去。
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纳兰宏伸了一个懒腰,即使那空气中还搀杂着汽车的尾气,他还是觉得比沉闷的办公室要新鲜得多。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纳兰宏可没有笨笨地去开自己那辆显眼的越野跑车,让看车的人知道自己的翘班。
“到雾灵山!”简单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地,纳兰宏合上了眼,养着神。
还好不是高峰时期,交通真的很畅快,不到一个小时,车子就已经开到了雾灵山脚下。
付了车钱,纳兰宏下了车,找到了山边的野店,买了些简单的物品,就独自一人上了山。
已逢深秋,可沿着原始的山路向上攀爬,还是让纳兰宏满头大汗,在山腰处的一块大石处歇了一下,喝了口水,犟脾气一使,说什么也要一口气到山顶。
这个季节根本就已很少有人来山里了,沿途的空旷未使纳兰宏的心情变好,反而更加空虚。
气憋在心里,偏又硬跟自己过不去,手抓着粗大的数枝,映出红印,纳兰心中不禁诅咒起这开山之人为何不连路也一齐开来,他又哪会记起这山本就是天然而成的呢?
终于连走带爬,纳兰气喘嘘嘘地来到了山顶,展开双臂,躺在了天然而成的草坪上。
湛蓝的天一下子神奇地抚平了纳兰宏多日烦躁的心情,枕着柔软的床,不久,纳兰竟呼呼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耳边的“咔嚓”声将纳兰自梦中惊醒。
偷偷将眼开一个小缝儿,见一个人儿正拿着相机偷拍自己的睡颜,但不知为何,纳兰却不感怒意,只是好奇地看着那未发现自己已醒的人儿还在不住地按动快门。
决定将自己放纵到底,趁着那人伏身想再照一张近相之时,猛地睁开双眼,一伸臂,快速地将那人揽入怀中。
“啊!”那人不禁一叫,拼命护住自己的相机,一手狼狈地挣扎起身。
纳兰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得怀中之人放弃了挣扎,就在那人气愤地抬起头之际,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他?”纳兰宏脸上虽笑意不断,心里却心潮翻滚,“原来又是那个爱管闲事打抱不平的长得极平凡的人呀!”
“好丑!”那人一愣,吐出的话却让纳兰宏脸上的笑一僵。
“你说什么?”想他堂堂纳兰集团总裁纵横情场十余年,除去身塑黄金这个外在的条件不说,也不会有人来挑剔他完美的外表,可这个丑人(怒气已经使他平凡的外表升级为丑了!)竟敢说他丑?
纳兰一副你不把话说清就休想我善罢甘休的样子,引得怀中人又不由得举起了相机。
“咔”的一声,让纳兰无力的松开了紧箍住他的手臂,道:“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行为解释清楚?”
纳兰的突然松手,让他一个没站稳,跪坐在了地上,却没起来,只是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哼!”纳兰宏拿鼻子哼了一下,表示那又如何。
“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所以才拍的!”
“哦?可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我丑吗?”低着头讲话实在是很累,纳兰干脆也坐了下来,和他平视,虽然他长得实在是不怎么赏心悦目,但在这穷山僻壤,他也就不挑什么了。
“我刚刚是说你的那个笑好丑!”他急急地解释道,却不想越解释越让纳兰心中生气。
“哦?”
“但是你熟睡时就不一样了,很孩子气,很真!”他陷入了幻想中,也许是纳兰的视线过于毒辣吧,很快他就回过了神,脸红地傻笑了一下,没敢再开口,又低下了头。
猜到了他话中的含意,纳兰心惊于他的观察力,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做了一番思量。
抬头望了望天色,突然打破沉静地空气,道:“天黑了,看来今天是下不了山了。”
“呀!”傻愣愣地抱着怀中的相机,无措地看着纳兰,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我带了帐篷。”纳兰故意没有理会他的窘态。
“我可不可以……”咬着唇,做着请求。
“我从不邀请陌生人同住的。”
“我……”
“你叫什么?”没想到他唯一带给他的震撼就这么被他的蠢钝给打破了,纳兰干脆直接问道。
“啊!我叫唐杰。”他连忙接道。
没想到连名字都是这么的平凡,纳兰宏又是一叹,“纳兰宏!”礼貌性的一伸手,唐杰赶忙回握。
柔软的触感就似刚刚青草带给他的感觉一般,纳兰宏心喜于这不易的发现。
两人分了纳兰带来的食物,平安无事地在那个单人帐篷中挤了一晚。
(3)相交?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就早早起身,一同下了山。
纳兰无心问他的去处,也无意多说自己的事情,拦了过往的车辆,先让唐杰上了去,挥手送他离开。
经过短暂的第一次相遇和第二次的相识,唐杰也略加了解到了纳兰宏古怪的个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再见’,就坐着车离开了。
“再见吗?”不知为什么,纳兰竟有些期待着他们的下次见面,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何时。
‘雾灵山’毕竟是风景区,来往载客的车辆还是不少的,很快他就又拦到了一辆,坐上车,突然竟为身边的人不是唐杰而感到微许的失落,莫名的心思很快就被纳兰驱逐出了脑海,乘着车回到了纳兰集团总部。
一近大门,就被一声大嗓门引得纳兰直想将自己刚迈出的一只脚缩回。
“亲爱的纳兰总裁,您敢收回那只尊贵的脚!除非您想让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字一句的威胁显然未动纳兰宏半分。
坦然地将脚缩了回去,纳兰宏边往后退,边说道:“它本来就在整天鞋子里,是见不到太阳的,所以,韩,你就再替我负责几天吧,累了的话叫睿他们帮你。”
和昨天一样,不同的就是昨天是偷溜的,今天是光明正大地逃跑的。
“睿他们早就被你发配到海外了,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呀!”身后传来韩无助地叫喊,纳兰当然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
扬着笑脸,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纳兰的心情飞到了极点。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疯狂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坐在公园的一张木椅上,纳兰往口中灌着汽水。
实在是想不出来了,纳兰不由得又转想起自己是为何突然会再次疯狂起来的呢?
一张平凡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纳兰的眼中,纳兰哀叫着用手蒙住了眼,却挥不开已经深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
“你怎么了?”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纳兰腾地放开了手,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人儿,没想到才想到他,他竟就出现在了眼前,纳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心情的转变是因为他的影响,也想通了这个中缘由,不禁咧嘴笑了。
“你……你没事吧!”唐杰着急地将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没事,没事!”越笑越傻,伸出手按住了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慢慢地将他移到了胸口,在唐杰不由双眼张大的同时,再投下一颗炸弹--定时的,“嫁给我吧!”
“啊?”唐杰完全僵化了。
“因为你,所以我才会再次找到快乐,而我纳兰宏一向是最会把握住机会的,所以我要留住属于我的快乐!”看着他突出来的眼球,纳兰心中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副样子确实是更丑了。
“可我……”
“我知道你要说你是男生,对了,你成年了吧。”打断他的话,纳兰问。
唐杰愣愣地点了点头,一张口发现自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就好,我要说的是,从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带给我这样的快乐,所以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要将你留在我身边,而我是纳兰集团的总裁,我娶谁,没人敢说一个不字!”霸气地宣言,坚定的眼神,竟使得唐杰迷迷糊糊地点下了头……
(4)大婚!
纳兰总裁新婚,确实没人敢说个不字,最多是往日的红粉们落几滴珠儿泪而已,就又补上妆,在宾客中找寻下一个目标了,能参加盛宴的又有谁会是平凡之辈呢?
当然,大家还是会对未曾露面的新娘子感到好奇的,对,没错,这个婚礼上少了一个人,一个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新娘,不过新郎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满心欢喜地喝着宾客们敬上的酒,直到醉意上头,才晃晃当当地甩开众人的搀扶,上了楼,回了新房。
红色的喜字帖在门上,喜庆的气氛不言而喻。
推门而入,看到和自己一样身着红色长褂的唐杰坐在床边,失神地看着什么。
纳兰宏走近一看,是上次他为自己偷拍到的照片,欣然地一笑,搂过唐杰,扳住他的头,道:“真人就在这里,还看什么照片呀!”
“啊?”又是那副傻样,可还是让纳兰心动不已。
取过酒杯斟满佳酿,诱着处于迷离状态下的唐杰喝过交杯酒,将屋内唯一起着照明作用的八根红烛一熄,两人倒在了床中。
地上被扫落下来的纳兰孩子气的睡颜,安祥无忧地熟睡着。
“你……真的很怪!”黑暗中,传来了唐杰幽幽的声音。
(三)缘···
翻看着相册里的照片,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你好奇地凑了过来,往我的嘴里喂了一粒你刚剥下来的石榴籽,“甜么?”
我点了点头,看着你满脸的皱纹,竟还充满着孩子般的顽皮。
“你一粒,我一粒,一人一粒不打架,永远不分离!”
老小老小,一定就是在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住地又笑了。
“你刚刚到底在笑什么?”你追问。
“还不是你以前的照片!”说着,我举起了我们俩美好的回忆。
“又是这张,大婚之夜你就在看,现在还在看!”你嘟起了嘴,“真人都在你眼前了,你还看什么照片呀!”
“那一夜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又是一笑,“可那会儿你还年轻呀!”
“难道你现在嫌弃我老了吗?”你装做不开心的样子,其实你是知道我在开玩笑,自是不会跟我当真,而且你也从未对我发过脾气。
“还有我陪你变老呀!”我将老脸靠在你的肩上,“你本就帅气,再老也还是个帅老头,而我本就生得不好看,比起你就是个糟老头了。”
“怎么会?”你急急地叫嚷。
“哧--”不知为何,今天整天都在笑,也许是你亲手喂我的石榴真的甜到了我的心里了吧。
“怎么?”
“我又想起我们的新婚之夜了!”
“不要笑!”你恼怒地大叫,其实是羞的吧!
“没想到你竟然什么也没做就趴在我身上睡着了!”我还是大笑了出来。那一夜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是那么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没想到我们才见了三次面你竟会发疯似的向我求婚,没想到自己迷迷糊糊地就和你成了亲,更没想到的是竟没有人敢置疑我俩的性别……
“感谢你为我做出的一切,为我承受了外界诸多的压力!”
“什么压力?”你茫然地一愣。
“就是……”
“噢!”你恍然大悟,“我说了,以我的身份谁敢多嘴,所以你就把心放下吧,都五十年了,没想到你还在意这个!”
我释然地一笑,突然想起一直搁在心里的一些事,“当初真的对不起!”
“厄?”我没头没脑的话真的很考验你的智商。
“就是第一次相遇在雨中我说你没同情心呀!”我提醒道。
“那个呀!呵呵!”你傻笑了两声。
“可是后来你为我们撑伞,我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你!”
“呵呵!”你又是两声傻笑,却让我心升警觉。
“说,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就说人不能太熟,否则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其实我真的很没同情心的,给你撑伞是因为那天遇到你之后,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那么爱多事,所以就干脆凑上前搭个讪。”你知道说谎的后果,所以还是说了实话。
“结果呢?”我问。
“我发现你很平凡。”你很坦白,你对我一向很坦白,因为你曾说希望我是你心中唯一的那片净土,所以你不会隐瞒我任何事,而我也知道你的话中并无他意。
“那你还非娶我不可?”我撒着娇。
“呵呵!”又是傻笑,你是吃定了我很喜欢你傻笑是不是!
“傻瓜!”你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那是因为我爱你呀!”
我哭了,你可知道,这是你五十年来第一次对我说这三个字,你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所以你从不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那最初的可以算得上是怪异的相遇,也让我了解到了你是那种极度压抑自己的人,个性古怪更不可爱,但是却让我怜惜,之后你极尽所能的宠着我爱着我,却依旧没有将那三个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