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行你就行————暗夜行路

　　第一章

　　随着导演一声‘开拍！’一众演员进入了状态，几个黑衣人朝摄像机方向走来，导演盯着监视器，为首大哥派头十足，几个跟班也有模有样，忽然，导演发现了一个例外，恼怒的大喊一声‘cut!’

　　几个人入戏的状态被迫停止，不由得等着导演发话。

　　“最右边那个！”导演站起来，用卷成圆筒的剧本指着他！

　　“我？”右边那个有点受宠若惊地站出来，指着自己，莫非自己非凡的表演天分被发现了？但导演的表情又不太像发现了千里马的伯乐，更像是想扁他一顿。

　　“就是你！”导演吼到“你叼着根烟干什么？”

　　“这是我给自己安排的戏啊，怎么样导演，还可以吧？”

　　“你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啊？”导演有点气急败坏“刚才你给我学慢镜头走路，然后乱飞眼神，现在又给我叼根烟，你演什么人啊，跟班，明白不？”

　　“跟班也得飞眼儿，有自己性格啊。”

　　导演一扭头“这人哪来的？”

　　显然，导演不爽了，而且懒得和一个群众演员废话。这位显然也感觉到状态不对了，赶紧说

　　“导演导演，我就走路，什么表情没有。”

　　导演瞪他一眼，不着四六的东西。

　　导演都懒得喊了，一挥手，副导演配合到位：“开拍！”

　　一众人走来，导演第一个就看向最右方，松了口气，这次，这厮还比较正常，他专注在画面上，然后，为首大哥大喊一声，一挥手带出了气势，“给我上！”

　　几个人起动，并飞奔向镜头,导演随着摄影机在轨道上运行，正在导演和大家都热血澎湃之际，一个拿着斧头的人‘噗’的一下摔倒了，溅起一股轻烟儿。

　　导演无奈地看着画面，果然，消失在画面里的，是最右边那个。

　　盒饭时间，除了主要人员的一群小角色围着吃饭。

　　任直初远远看着男主角，又仰着脸用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来回比对了一下，做了一个很酷的表情，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那个人，保持表情不变，声音从嘴缝儿里面飘出

　　“怎么样，比起那个什么什么中，我是不是更帅？”

　　旁边的群众演员无奈地看了看他，同情地说“不在一个档次。”

　　“靠！”任直初很不忿“不带这么夸我的。”说着，扒拉了一口饭，看着远处的粉丝看着男主角那热情而花痴的眼光，他含着一嘴饭，一边嚼一边唱RAP

　　“不识货，你们不识货，把癞蛤蟆当迷彩越野……YOYOYO……”

　　很久以前，任直初就知道自己酷爱表演,属于痴迷型的，当年也曾考过表演专业，记得考官给自己的评语是没有灵气，任直初为了这个憋了一肚子的火儿，什么是灵气儿？就是他看你不顺眼。这个词跟感觉什么的一个道理，比如，他曾经相中一个闺女，交往了一段，人家说，对不住，没有感觉了。这词儿真他妈的不地道，没有感觉代表了太多意思，而且，完全没有回旋余地。比如，人家说你，你长得比较难看，你可以说，我心灵美啊。人家说，你经济基础不牢固，你可以发誓，我很努力啊。可是，来一句没有感觉，你说啥？屁也不用说！

　　被拒了之后，加上家里天时地利人和地搞了一个买卖，便让任直初去帮忙了。但是，任直初是个认死理儿的，比如，他一直都对自己的名字耿耿于怀，为什么自己叫任直初，这么变态的名字，哥哥就叫任伟这么有人味儿的名儿？是老爸一早预计到自己不够善？如果，改姓杨的话，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认识的人多了，只要一有牵扯到娱乐圈的，拍戏的，他就乐呵呵地跟人家套近乎，最终终于捞到了一个长期当群众演员的机会，跟着剧组，没戏拍，就学习，用他的话说叫浸淫。

　　目前跟着的这个剧组，叫【上海红颜】，任直初跟戏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一个红颜也没瞅见，可能因为他的戏都是跟着黑帮老大的缘故。这天，他终于有机会跟在大哥身边，去了红颜的公馆，一见那女主角，真是惊为天人啊！可惜，他现在对女人不大感兴趣，不然，这梦中情人算是白天出来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瞅着。

　　导演对他相当地头疼，据说这主还有后台，这是什么年头，一个群众演员，都有后台了！听说是投资商说的，让他多多锻炼，不可开除。导演是个有骨气的，但转念一想，不就是一个群众演员么？不是男一号不就得了。

　　“那个……跟班……”导演语气善良。

　　任直初扭向他“哎!导演。”答应得煞是谦恭。

　　“注意你的眼神。”

　　“啊？”

　　“不要老盯着女主角。”

　　女主角瞅了他一眼，暗喜都表现在脸上。任直初虚心接受，眼睛望着天。

　　“也不要望天，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前面即可。”

　　没有焦点？

　　找找感觉。

　　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导演几乎流下虚汗“跟班不要对眼儿。”

　　导演私下和人说，我最怕不该执着却执着的人了。

　　任直初私下和朋友说，导演对我很留心，当初那个考官很快就会知道他当初走眼了。到时，我接受采访的时侯，要特别把我考试这段说说，让大家替我打抱不平。

　　朋友说，任直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啊？

　　隔天，任直初起晚了，坐着任伟的Q7就去了片场，下车的时侯，旁边一辆小跑车开了进去。任伟说

　　“我也送你进去得了。”

　　“别，外面的车不让进，你没看见人家有剧组的牌么。”

　　“我想进去也就进去了。”

　　“你多能耐啊。”

　　任直初往前走，任伟瞅着他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门口，不由得感叹，这小子怎么这么不靠谱啊，表演起来，还就没完没了了。

　　进了化妆室，迎面碰上一个女的，那女的还瞅着他。都一起工作的，对她笑了笑。

　　那女的居然跟他说话“还有人送你啊？”

　　“呃。”任直初回答。

　　“头一次演戏么？”

　　“哪儿啊，我演了得有10几20部了。”

　　“就演群众演员啊？”

　　“对啊。”

　　“真行。”

　　“你干嘛的啊？”任直初问。

　　“我？”女的有点发愣。“你不认得我？”

　　任直初仔细打量她，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在搜索自己跟她有什么交集，却无迹可寻。

　　“您是？”

　　“你前天还跟我一起拍戏哪！”

　　搜索缓存中……

　　“噢……”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演男主角阿姨的那个？”

　　女的怒目圆睁,显然答案错误

　　“是三姨太？不像啊，三姨太比你胖啊。”

　　任直初在苦苦会议，耳边传来一个无法忍受的声音

　　“我是女主角！”

　　“啥？”任直初这下可是吓得不清，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此。再看看这女的，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任直初心里暗自感叹，幸亏啊，自己不再喜欢女人了，不然，不知道一生中要遭受多少次这样的打击。

　　女主角很生气地走进后面的单人化妆间，一个小时后，那个貌若天仙的红颜从他面前走过，无视他。任直初慢慢向后面踱去，他简直相信，化妆室里面的不是化妆师，而是魔术师，得膜拜一下。

　　慢慢推开了门，里面出现一个人的背影，正靠在那里，腿上放着个笔记本上网。

　　任直初探了一个脑袋，那人听到动静，回了头。任直初倒吓了一跳，这是男的？

　　“有事么？”化妆师问。

　　“我过来看看。”

　　“你干嘛的？”

　　“我……群众演员。”

　　“那外面化妆。”他扭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那个……”

　　“嗯？”头也没回地发出声音。

　　“女主角是你画的？”

　　“你有意见？”声音没语气，没感情。

　　“我觉得太神了。”

　　“……”

　　“就是……”

　　“嗯……”

　　“显得卸了妆比较崩溃。”

　　“那就不关我事儿了。”化妆师说的很坦白。

　　“您？”任直初欲言又止。

　　“怎着？”

　　“也化么？”任直初问。

　　化妆师扭回头，又看他。“你觉得呢？”

　　“化了吧？”皮肤太好了也。

　　“跟你有关系么？”

　　“我好奇。”

　　他又扭回头去，不搭理他了。任直初等了一会儿他也没反应，便鼓起勇气说：“我瞅瞅您卸了什么样儿行么？”

　　第二章

　　那天之后，任直初对主角专用化妆室充满了向往，虽然那次被一句‘你走的时侯关门’赶了出来。

　　化妆师像个幕后操控，从不露面，都不知道他全身是否完整。

　　原来化妆室他几乎不去，现在经常涉足，并且瞄上两眼。男的做化妆师，他不是很喜欢，很娘。他虽然喜欢男人，但是喜欢看上去像正常人的男人。

　　女主角果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着他的时侯，他如沐阴风。这个剧的进度很快，在一场轰轰烈烈的火拼戏后，任直初和老大一起挂了，他抓紧时间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烈士般倒地的场景，但是导演根本没拍他，倒是他演尸体的时侯，摄像机给了他个镜头。

　　收拾了收拾，准备迎接下一个戏了，走的时侯，看见了女主角，据说她现在每天都顶着浓妆，看上去顺眼多了。任直初冲她咧嘴，她给了他两个卫生球。

　　女的就是爱记仇。任直初一扭头，看见了化妆师，终于是一个全身，个子不矮，身形不赖，还是皮肤很好，任直初赶紧冲他乐，没有遭遇卫生球，是俩冰球。

　　“佟里啊，你看我这个眼影的颜色怎么样？”女主角问，显然她对他的化妆很满意。

　　原来他叫佟里，同理？还是同里？

　　佟里平静地说“不错啊。”

　　任直初也仔细看了看，不由得插嘴“这就是烟熏妆么？”

　　佟里不动声色。

　　女主角面色铁青，指了指他，扭头走了。任直初莫名其妙。佟里从他旁边走过，居然说了句话：“准确的说，你看到的是她的黑眼圈。”

　　“呃……”任直初很为难。

　　佟里往外走，任直初跟了过去“你比她化的好多了。”

　　佟里没搭理他，继续往外走。任直初接着跟着他。佟里歪头看他。他乐。

　　“有事儿么您？”佟里问。

　　“没事儿啊，一块走走。”

　　佟里也不理他，一直往前走，任直初打量他，觉得他越看越有意思。佟里感觉到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步，任直初腿长，倒也不费力地跟着，佟里不得扭头跟他说。

　　“我不习惯有个陌生人在旁边一起走。”

　　“嗯。”任直初点头“我也不习惯。”然后继续跟着佟里的步伐，佟里想抽他，觉得他是故意的。不由得站住，问“你倒什么乱？我一个小化妆师，跟着，也红不了，别搞不清楚状况！”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任直初前言不搭后语的回了句。

　　佟里终于知道，这人是一个纯2，不由得倒也放松了，前面出了路口才有车打，一起逗闷子也就逗了。

　　“你打算怎么发光啊？”他问。

　　“操练。”任直初认真地说。

　　佟里有种想死的心，这年头还真有这么不靠谱的人。

　　“你为啥当化妆师啊？”

　　“没有为啥，走到这一步了。”

　　“水到渠成？”

　　“不，走投无路。”

　　“呃……那你不妨考虑做个演员吧，你比男主角只强不差。”

　　佟里没表情地看他一眼，“不是谁都跟你做一样的梦。”

　　“我是发挥我强项而已。”

　　“噢，真强。”

　　任直初乐“我就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缺心眼啊？”佟里忍不住了。

　　“还行吧，我心眼应该够用。”

　　佟里的救星到了，一辆出租车，在任直初要奔上来的时侯，佟里果断地关了门，果断地说了一个地方，让司机赶紧开。

　　任直初怅然地看着开走的车，不由得遗憾，还是没有研究出来他到底化了妆没有，如果有，也忒自然了。

　　任直初很快又跟了一个剧组，这次，他有几句台词，演的是一个公司职员，需要说以下几句话

　　“魏总，早哇。”

　　“魏总，您早。”

　　“魏总，早。”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总觉得自己缺少公司职员那种文气，而且，没有小资感。于是，他准备体验一下生活，来个实际演练，把自己的老朋友付匀昊约了出来，老远就跟他笑着谦恭地招呼

　　“付总，早哇。”

　　付匀昊走过去，瞅了他两眼“你看看外面，这太阳西沉的，你早什么早？”

　　“我这儿练台词呢。”

　　“这种词还用练？”

　　“怎么样？我刚才的感觉像不像一个公司职员？”

　　“不像！”

　　“不能！”

　　“真不像。”

　　任直初瞅着付匀昊“别以为你故意打击我我就相信你。其实，我真的演的很像。”

　　付匀昊早就习惯了他这个人，几乎可以预计到他会这么讲，他们几个曾经讨论过任直初，如果他认为自己行，怎么着他都行，拐着弯的到最后他也行。说他胡搅蛮缠也好，自信心爆棚也罢，这点，不服不行。

　　俩人坐下聊天，任直初给他讲自己的拍戏的丰功伟绩，付匀昊听了半天，他也就是一直在跑龙套而已，让他渲染的跟当红小生似的，这人还真是痴迷得可以。话说，任直初还真有一个强项：忽悠。以前他在他家那个公司，靠着这个本事可真没少带来生意，可能任直初有时看上去傻乎乎的，有人把这个和憨厚挂上了勾，以为占了他多大偏宜，实际上，恰恰相反。所以说，大智若愚，可能还真有这么回事。

　　任直初的外号叫二爷，也是因为他这缺心眼的德行。放着爷不当，非得拍戏，还不亦乐乎，着实二儿上加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