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给特别的你————凤阮

　　他跟小孩子听到有糖吃一样，迅速地翻过身来，问：“那你为什麽高中毕业以後就变得消沈了？”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整理著语言，他没有插话，瞪著圆溜溜的眼睛看著我，“本来我当初的志愿报的是M大，结果我母亲居然擅自修改了我的志愿让我去了A大，後来选专业的时候，他们又干预了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也许还不会怎样，最过分的是，有一次我参加了一个比赛，按理来说以我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拿第一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之所以参加那个比赛不过是想锻炼一下，但没想到的是，我爸居然背著我偷偷贿赂了评委，让我获得了第一，後来学校里就传出了我为了得第一名而贿赂老师的流言，起初我什麽都不知道，为此感到气愤感到委屈，我还傻呼呼地据理力争，但当我知道真相时，我已经被无数人当作了笑柄……”
　　（十七）
　　我的语气中透著悲凉透著无奈，他似乎是为了安慰我，把脸紧紧地贴著我的胳膊，还吻了一下，我冲他笑笑表示我没事儿，继续说道：“我终於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我想做什麽，我都逃脱不了父母的摆布，既然我的路是他们已经铺好的，那麽我没必要再做那些无谓的努力。”
　　我的故事讲完了，他也抱紧了我。
　　“学长，我知道你很优秀，那些说你坏话的人根本什麽都不懂，你不要在乎这些，总有一天你的父母无法再干预你的选择。”
　　我想，如果当时他能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现在大概也不会这样一番纨！子弟的鬼样。
　　有了他的安慰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又随便聊了一会儿後，便与他双双睡去。
　　他早上很早就起了床，因为是周一，他还要去上学，而书包还在家里放著呢。
　　“学长，我先回家了。”
　　他穿好衣服，赶著早班车离开了，我睡得迷糊，也没有送他。
　　今天工作的特别顺手，得到了部长的称赞，我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那个曾经自信且干劲十足的任云逸。
　　下班前借著好心情给他发了短信，问他今天要不要见面，在我心里似乎与他见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难道这是所谓的恋爱？
　　不，我只是把他当作孩子一样疼爱吧……我在心里找借口。
　　短信没等著，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学长，你快点回家吧。”
　　“嗯？不见面了吗？”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呢。”
　　“啊？”
　　这个孩子，又擅自往我家跑，还真把那里当自己家了啊，也不知道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我有些不满。
　　“你又跑我家去干什麽？”
　　我语气不快，可他没有听出来。
　　“你回来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匆忙开车回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搞什麽鬼。
　　一出电梯就看到他提著一个大包站在门口冲著我笑。
　　“这是什麽？”我指著他手中的大包。
　　“行李啊，我想搬来跟你一起住。”他边说边过来揽我的胳膊。
　　我脑中“！当”一声，著实被他的话吓到了，跟人同居的事我从未想过。
　　我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说：“进来说清楚。”
　　他看到我的表情，有些傻眼，大概没想到我会生气。
　　“干嘛要搬来和我住？”
　　“家里没人，我又想和学长一起，所以就过来了。”
　　他小声地说道，好像犯错等待惩罚的孩子一样。
　　“谁准许你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开玩笑，以前我和女人都是不同居的，两个人生活太吵，我这个家也暂时不需要另一个主人。
　　“我以为……学长你会同意……”
　　我冷哼一声，他的头埋得更低。
　　“怎麽，以为昨晚我对你说了一些以前的事你就自以为了解我而擅自决定了？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我的话毫不留情，他的身子微微一颤。
　　“没有……”他吸了一下鼻子，“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我没再说什麽，看著他转身，拖著包出了门，直到门再度关上。
　　果然是孩子，根本就比不上那些女人可爱，给点阳光还就自以为是地灿烂了。
　　（十八）
　　才搂著他睡过两个晚上，我居然留下了後遗症。
　　晚上独自睡觉有点不习惯，拽过枕头搂在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总闻到上面有他的体香，不对，那明明是我家香波的味道，我干嘛总是想到他啊！
　　烦，摔了枕头，爬起来吹夜风。
　　站在床前点了一根烟，不知道此时他在做什麽。
　　“叮。”一条简讯传来。
　　是他，我长长吁了口气，幸好他传简讯来了，否则我还真撇不开面子主动找他。
　　“学长，对不起，我没有自以为是，我只是以为你会寂寞，所以想来陪著你，而且我是真的想与你住在一起，想要每天都看到你。”
　　他依旧是那副乖巧的口吻，这让我心中很内疚。
　　“没关系，我只是不太喜欢与别人一起住，你不要太难过。”
　　“那学长你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虽然你不能搬过来长住，但是偶尔来住一晚还是可以的。”
　　“真的吗？学长，我爱你^-^！”
　　看到最後的那个表情符号，我忍不住笑出来，他此时开心的模样我都可以想象出来，弯成月牙形的眉眼，上扬的嘴角，无邪而颇具感染力。
　　忍不住，想疼他。
　　为什麽总是把他惹哭了我才满意呢？
　　“好了，早点睡吧，别傻笑了。”
　　“嗯，晚安！”
　　“晚安，梦到我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放下手机，我记起昨天才答应过他不会再凶他的，结果态度又恶劣了。
　　我还真是一混蛋，如果我对他的态度能有我对女人的态度一半好，他恐怕每天都会开心地合不拢嘴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恶行，我决定主动去学校接他。
　　这是毕业之後第二次走进这个校园，由於上次已经来过，这次我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他的教室。
　　我趴在窗户上往里望。二十三岁的大男人偷窥人家上课，这样的画面真的很可笑。
　　他的座位在教室的中间。他没有认真听课，而是和同桌头挨著头躲在竖起的课本後面窃窃私语。
　　哼，我给他讲题的时候都没有那麽亲密。
　　我看看讲台上的老师，居然是以前教我物理的老头！以前他很喜欢我，谁叫我是他的得意门生，话说回来，我似乎是很多老师的爱徒。
　　坐在後排扭头说话的同学发现了我，然後喊著周围的人纷纷朝我这边看，玩心作祟的我朝他们做鬼脸，他们一个个边笑边嘟囔著什麽。
　　终於，大家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头一望，果真吓了一跳。
　　我开心地朝他挥挥手。
　　他望望我又望望老师，不知如何是好。
　　低下的同学不看讲台而是纷纷往後看，除非物理老头是瞎子，否则他不可能注意不到我。
　　他气急败坏地走出教室准备捉拿我这个扰乱课堂秩序的犯人，却在我报了名字认真端详一番之後热情地握住我的手，硬将我拉进教室介绍给同学们。
　　难得害羞的我，在讲台上触碰到他的目光，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
　　心动，柔软，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个时刻，我曾经居高临下地与这样的目光对望过。
　　我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遇见过他？
　　这样的疑问在我心中一闪而过，随後我因为物理老头的吹捧而头重脚轻。
　　这老头如果不做老师去当推销员也不错。
　　好歹捱到了下课，我一边被老头握著手往门外拉一边冲他使眼色。
　　听老头子罗嗦了好一阵子，我终於找到借口开溜，回到教室的时候，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他的同桌似乎是特意留下来陪他，看到我来了，便背起书包与他道别，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
　　臭小子，看什麽看，我不满地回了一眼。
　　他一蹦一跳地跑到我面前，开心地拽著我的衣袖问道：“学长，你怎麽来了呀？”
　　我捏捏他的鼻尖，说：“当然是来接你喽。”
　　“要去哪里？”
　　“哪都不去，怎麽，我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吗？”
　　他的眼睛闪著光：“当然可以！因为我也很想你！”
　　这小滑头，总是不放过跟我肉麻的机会。
　　上了车，我随口说道：“你跟你同桌关系不错啊。”
　　“你是说柯呈啊，我们是发小。”
　　“呵，这关系够铁的。”
　　“那当然，我和他关系最好了。”
　　“比我还好？”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吃醋。
　　“你们俩又不一样。”他羞怯地瞥了我一眼，“我和他是朋友，但是你是我喜欢的人。”
　　“亲一下。”
　　我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嘴上啄了一下，他推了一下我，埋怨道：“这里是学校，会被看见的。”
　　我心虚地透过车窗朝周围望望，幸好没人注意到，於是我变本加厉地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呵呵，你脸红了，真可爱。”
　　吃过晚饭後我直接把他领回了家。我觉得自己昨天的行为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把他赶走了之後又带他回来，这根本就是家中多不多他几件衣服的区别。
　　洗完澡後他没有立刻上床睡觉，而是趴在我的书桌前写东西。
　　“干什麽呢？”我喝著冰水走到他身边。
　　他看到我来了，飞快地把本子合起来：“我在写日记。”
　　“日记有什麽好写的，麻烦。”
　　“我要把每天跟你一起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
　　“记下来干什麽？等著有一天找我算账？”
　　“我怕有一天你会把这些事都忘记。”
　　“我又没得失忆症。”
　　“但是我怕你不相信。”
　　“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还能不承认麽，别杞人忧天了，虽然我不是同性恋，但是我挺喜欢你的，所以这些事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学长……”他温柔地叫我，目光中有些许无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本日记的作用的。”
　　怎麽说的这麽玄乎，难以理解，算了，他愿怎样就随他吧，现在夜深了，我们应该做些其他的事情才对。
　　“那我们再给你的日记添点内容吧。”
　　“什麽？”
　　我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托住他的屁股，来了一个标准的“公主抱”。
　　“我们该睡觉了。”
　　他顺从地搂住我的脖子，真是个柔软的孩子。
　　（十九）
　　周末，他依旧来我家住，我破天荒地陪他去超市买了一堆瓜果蔬菜回来。
　　他要做饭，我自然是一切依著他。
　　他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著清闲且温馨的假日。
　　“叮咚。”
　　门铃响了，我打开对讲机，我妈那张浓妆豔抹的脸一下子印入眼帘。
　　“妈！”我吃惊地叫了一声，老天，她来干什麽，如果让她看到了他，那会是怎样一个场面？
　　“儿子快开门！”我妈不耐烦地催促道。
　　该死！我不情愿地把门打开。
　　我妈走了进来，她不是一个人，後面还跟了一位笑容羞涩的姑娘！
　　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妈想给我介绍对象来著，这老太婆，居然跟我玩儿阴的！
　　“儿子，这是你张伯伯的女儿，今天她陪我逛街，我们就顺便来你这儿看一下。”我妈介绍著。
　　那姑娘冲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请她们进屋坐下。
　　他在厨房里瞎捣鼓也没发觉我妈的到来，反倒是我妈听到厨房里传来瓢盆碰撞的声音，开始好奇：“咦，你家里有人？”
　　我心想，完了。
　　我妈没等我答话就往厨房跑，他听到有脚步声，还以为是我，笑嘻嘻地回头说：“学长，你饿了吗？”
　　他一回头看到我妈疑惑的脸，还有我阴郁奇怪的表情，立马明白了。
　　他放下手中的菜，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你是谁？”
　　“他是我学弟。”我答道。
　　他小心翼翼地笑著。
　　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我妈没多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晚辈，露出长辈慈祥的笑容对他笑了笑，然後回头埋怨我：“你怎麽让你的学弟在家给你做饭，整天就知道欺负人。”
　　他摆著手，说：“没事儿，我最近正好学了一道菜，特意来让学长帮我品尝一下的。”
　　我妈挺欣赏他：“唉，这年头会做饭的女孩都很少了，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居然会做饭，不像云逸，整天就知道吃。今天中午我们在这儿吃你不会介意吧？”
　　他哪敢介意啊，忙点头：“行啊，阿姨您别客气。”
　　我不乐意：“您在这吃什麽，我家饭不够您吃的了。”
　　我妈虎著脸：“你这儿子怎麽这麽抠门，你看看人家，比你乖多了。好了，你别在这碍事了，快出去陪陪小张去。”
　　我妈推著我往外赶，他笑盈盈地看著我被我妈训。
　　小坏蛋，等我妈走了我再惩罚你。
　　我妈一个劲儿地撮合著我跟小张姑娘，把我烦得要死，那姑娘见我一脸不好惹的模样，大概对我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
　　他做好了饭，我们四个人围著餐桌坐下。
　　我妈尝了一口他做得菜，赞不绝口，说以後要找个会做菜的媳妇。
　　他得到我妈的认可特高兴，我忽然感觉我已经跟他成家了，如果把那位小张姑娘换成我爸的话，这画面就完美了。
　　我们的目光正好对上，然後彼此低下头偷笑。
　　坐在我旁边的老妈忽然用胳膊兑了我一下。
　　糟糕，她发现我们的异样了？
　　我抬头看见我妈朝我使眼色，眼神还一个劲儿往小张那飘，原来她是让我给小张姑娘挑菜。
　　我无奈，只得挑了一块肉放进小张姑娘的碗中，说道：“来，多吃点，别客气。”
　　小张姑娘原本低下的头，这下都要埋在碗里了。
　　只不过是一个表示礼貌的小动作，我却看到了他脸上的一丝醋意。
　　真可爱。我玩心大发，准备好好逗逗他。
　　於是，我更加关心起小张姑娘的食欲，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挑菜，我妈对於我突然热情的表现甚是满意，目光慈爱地盯著我们这对儿互动良好的男女。
　　他看不下去了，匆匆地扒完碗里的米粒，说：“抱歉，我家里还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我说：“别啊，你才吃那麽点，再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