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僖瓜团子

作者:僖瓜团子  录入:05-22

  “出门?”
  “是,我们一起去找宝藏。”
  宝藏一词说出口,乐无忧顿时脸色煞白。贺亭甫道:“你放心,这宝藏本就分属我和你乐家,东西找到了自然也会分出一半给你。你以後若是想要重建山庄,也不是不可能。”
  乐无忧身子一阵颤抖,贺亭甫搂住他,轻声道:“无忧,我们以後会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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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拜三辩论比赛,我终於明白,这个世界的黑幕是无处不在的……辩论比赛打得好,不如人际关系广……
  乐无忧是在马车上醒过来的。
  因为他不愿意随贺亭甫同去找那个什麽狗屁倒灶的宝藏,并且竭力地挣扎,贺亭甫等他吃过了饭,就又一次点了他的昏睡穴,收拾好行李,两个人一同上了马车。随同并不多,只有五个扈从,两个随侍的小丫头──包括碧笙。贺亭甫本来不想带著她,但无奈碧笙又哭又闹,这个妹妹又不好打骂,贺亭甫也只能服了软。
  乐无忧醒来时,马车上还挂著厚厚的帘子,挡住了太阳光。贺亭甫安安静静地坐在乐无忧身边,手上拿著书,乐无忧的头则枕著他的大腿。见乐无忧睁开眼,贺亭甫轻声道:“醒了?现在是下午,你又睡了一天。”他掠过乐无忧的额发,“你最近很能乱动,以後不要这样,我也不会点你的睡穴。总是睡著也不舒服吧?”
  乐无忧不说话。贺亭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又道:“无忧,我知道你怨我,但没有关系,往後你就会知道,我心里只有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比从前还要好。”
  他弯下身子,在无忧额头轻轻一吻。
  乐无忧闭上了眼睛。
  其实,贺亭甫点他睡穴,倒是很好。不然他睡不著。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晚上地狱一样的山庄,遍地的死人,凄厉可怕的呻吟惨叫,他凌空飞著,越飞越远,回头看,是一片冲天的火光。
  他逐渐有些恍惚,他真的不懂,为什麽财富权利,能够这样打动人心。
  他也不懂,生命和感情,怎麽能够这样轻贱。
  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只在夜晚时休憩,这麽过了大约四五天的光景,一行人到了一座小镇。
  正是当初,乐无忧和贺亭甫两人从鹿鸣镇逃离,一夜奔到的那座小镇。
  扈从纵马到马车边上,低声道:“少爷,到了。”
  贺亭甫应了一声,偏过头去看了乐无忧一眼──乐无忧早早搬到了马车角落的位置,这几日都独自一人默默缩在那里,也不同贺亭甫说话。饭却是会吃,这一点倒乖。
  贺亭甫道:“无忧,地方到了。我们很快就能找到这份落了三百年的宝藏了。”
  乐无忧淡淡地道:“恩。”
  “你不高兴吗?”贺亭甫道:“这也是你们乐家的。”
  “你若喜欢,全部拿走,我也不在意。”乐无忧讥笑了声。
  “呵呵。”贺亭甫笑道:“你的自然是你的,无忧也不用推辞。”
  车子很快就停下来。乐无忧听见车外有人在交涉的声音,这声音略略有些耳熟,他似乎在那里听到过,一时忍不住,就掀了帘子往外看,却发现居然是曾经的那个镇子。正在讲话的正是那位王镇长。
  “怎麽回事!”乐无忧看向贺亭甫:“怎麽到了这里来!”
  贺亭甫道:“怎麽,自然是因为这里是宝藏所在,我才会到这里啊。”
  “这里是……这里是……”
  “不错。”贺亭甫一笑:“我也不曾想到,原来是这个地方。无忧,我们曾在这里定情,这里当真是我们的福地。”
  他探过身去,就要亲吻乐无忧,乐无忧猛地侧开身,怒吼道:“什麽狗屁福地,你不要再这麽不要脸了!”
  贺亭甫也不在意,耸耸肩,起身掀开车帘子向外面道:“说好了麽?”
  外边的王镇长瞧见了贺亭甫,先是一愣,然後便道:“这不是……贺公子吗?是贺公子没错吧?”
  贺亭甫笑道:“是我,镇长,许久不见了。”
  “呀,当真是贺公子!”那镇长道:“公子又来我们这儿玩了!自从上回你们走後,我家那丫头就一直在念叨著公子你们两个……对了,还有那位乐公子,不知他来了吗?”
  “那是自然了。”贺亭甫侧身露出正坐在里面的乐无忧。
  镇长道:“既然是公子,那大家夥也是熟人,两位公子还是住在小老儿家里罢!其余几位的住处也好说。这两位姑娘嘛……”
  贺亭甫道:“她们是我的丫鬟,就随我吧。”
  当下说定了,马车便驶到镇长家中。贺亭甫拉著面无表情的乐无忧下了马,只见还是那个小院子,还是那一架紫藤花。那姓王的姑娘从外边跑过来,一见那麽多人,顿时脸红了,讷讷道:“公子……”
  贺亭甫回头笑道:“王姑娘,我们又来叨扰了。”
  “啊,不妨事。”少女搓手著羞道:“公子远道而来,好生休息,我叫人做点点心来。”说完受惊的小鹿一样跑走了。
  碧笙在一边嘀咕道:“少爷,吃什麽他们家做的饭菜,我自家做的肯定好吃多了。”
  “行了,出门在外,少说两句。”贺亭甫皱眉呵斥了一声,搂住乐无忧,低头道:“进房去吧。”
  碧笙红著眼眶,看她的少爷柔情如水地抱著一个男人进屋。她自从知道了乐无忧的身份,再也做不来一开始那种温柔娴淑的小女人样,对著乐无忧总是横眉冷眼。偏偏贺亭甫对她这个样子很不满意,近日来连带著对她这个人也很不满意起来,动不动就要喝斥。
  碧笙觉得难过极了。
  现在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村姑,都要说上她几句,少爷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少爷了!碧笙几乎要哭出声来。
  那边厢,贺亭甫却管不了他小侍女这麽多的心思。他打算在这边休息上一日,明日就去山上。他拿到地图,仔细研究之下得出的结论,却是让他吃了一惊,因为那藏宝的地点他曾经亲身到过,正是从前乐无忧和他一同摔下去的那个悬崖下的小山洞。
  这世上的事,何其巧合!
  想到那个山洞,想到那时候乐无忧伏在他的背上,轻轻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他。贺亭甫心里不由泛起了柔情的涟漪。
  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得到了宝藏,充实国库,这种大功,必然能够保证他获得太子之位。他本来是皇帝微服私访时与民间女子所生,那女子极得皇帝喜爱,皇帝回宫後多次想要接那女子回宫,却多处受阻,未能如愿,因此对贺亭甫更是宠爱,几个皇子之中,反倒是几乎没有和皇帝相处过的贺亭甫最有继承大宝的机会。这次一旦成功,太子之位便如板上钉钉了。
  贺亭甫想,等到皇帝死了,他继位,所有事情就都有了意义。
  到了那个时候,乐无忧就会理解他。
  第二天一早,贺亭甫一行人就往山中而去。
  就带了那五个扈从,碧笙和另一个丫头留在家中。碧笙十分不服,被贺亭甫狠狠训斥了一次,就眼泪汪汪地躲进了屋子。乐无忧看在眼里,微微有些不忍,却不好开口说话。
  他已经不大愿意开口说话了。
  对人心的不信任,使得他心力交瘁,近乎失语。人类之复杂,令他痛苦。有时候,乐无忧甚至想,若是当初转世轮回,不要轮回入这一个乐无忧的身子,而是什麽没有思想的畜生,也许过得更加快活些。
  但是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
  是他自己贪恋多余的情感,才堪堪落入这个局中。无忧想起来那一个梁小言,他们两个完全不同,却又一般的相似,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梁小言……恐怕是已经死了。和他喜欢的男人一起?呵呵。
  贺亭甫抓住他:“在想什麽?”
  乐无忧摇摇头。
  很快到了那一处山头。仿佛一大块原石雕琢成的粗糙的亭子,让跟来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并且马上信心十足,看来这里确实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埋身之所。贺亭甫走了几步,看到了当初的那条小径。上一回两人从这里摔落的痕迹还宛然如昨,清晰可见。贺亭甫轻笑了笑。
  “就是这里。”他转身道。
  扈从们都走过来。其中一个拿出了早早准备的结实绳索,开始往一边的树上系住。乐无忧在一边眼珠子乱转,贺亭甫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无忧,你过来。”乐无忧咬住嘴唇,不甘不愿地走过去,被绳子牢牢地绑缚在贺亭甫的背上。
  贺亭甫低声道:“我还是背著你。”
  乐无忧心里微酸。既然知道如今,当初为何要做出那般?
  留一人在山头看守,其余四人随贺亭甫乐无忧两人都荡下山去。贺亭甫记忆力极好,眼神既准,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被无数藤蔓遮掩住的山洞。
  几人入了洞去。不说话,手上迅速做事。那跟来的随从都是力气极大的,几人连铲带挖,过得大半个时辰,挡住洞里通道的石头便被清理了大半。贺亭甫道了声“可以了。”那几人便都住了手,向贺亭甫行过礼,卸下身上的包裹,转身往外走,拉住绳子都重新荡了上去。
  乐无忧有些吃惊。贺亭甫笑道:“这里是皇家的宝藏,外人可看不得。”他拉起无忧的手:“无忧,这里只得我们两个的。”
  他背起包裹,牵著乐无忧钻进清理出来的洞口。走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甬道,并没有什麽旁的装饰。两人的脚步声在甬道里回响,哒哒哒,哒哒哒,竟带著一点诡异。乐无忧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寒。他偷偷看一眼身边的男人,昏暗的光线覆盖下,却是看不清楚。
  走了片刻,也并没有多久,突然眼前一亮。却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墙壁上镶嵌著几颗硕大的宝石,盈盈地发著光。正中一个很大的石桌,上面堆满了金银珠宝,平时难得一见的珍贵宝石,此处却是明珠蒙尘,随意地掉落在桌脚角落,也无人在意。
  但两人都不在意。乐无忧是心死,他最看不得这种财宝,贺亭甫则猜这不过是先头的一点甜头。
  果然,扫开石桌中间的珠宝,就露出一个小小精致的铜盒。盒子没有上锁,贺亭甫小心翼翼拿帕子裹住手,屏住呼吸,打开盒子,露出里面小小一把钥匙。
  贺亭甫将钥匙拿出来。
  他拆下身上包裹,取出来一把窄刀。拿开刀鞘,却是相遇。乐无忧心里一紧,脚下不自觉上前一步。贺亭甫看向他,微微笑道:“无忧,不用急,这次用完了,相遇就还给你。”
  乐无忧恨恨地盯著他。
  贺亭甫并不在意。他直起腰身,将相遇高举头顶,试著换了几个角度。说也奇怪,不知怎麽,墙壁四周镶嵌著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宝石的光忽然全都穿透了相遇,相遇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光,然後凝聚成一点,幽幽地照在墙壁的一角。
  贺亭甫便拿了钥匙,走到那边。随意抹了两下,果然露出钥匙孔。
  钥匙插入,旋转。
  轰隆隆。山壁发出巨大的响声。乐无忧吓了一跳,却见那山壁缓缓地、缓缓地,竟是往旁边移开了一人通行的门洞。
  “果然鬼斧神工。”贺亭甫赞了一句。回过头拉住无忧:“怎麽傻了?来吧。”
  两人进了门洞。这是个被人工开辟出来的小小石室,中央也有桌椅。一具白骨靠在椅上,衣服已是糜烂。乐无忧眼眶一红,他明白过来,这具白骨,正是霁月山庄的祖师爷。
  石室周围摆放著几个铜箱,俱都没有上锁。贺亭甫打开一看,顿时被晃花了眼睛。这里的财富,比外头石桌上堆成小山一般的珠宝还要多少许多许多倍,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砖,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深山里的碧水似的翡翠,还有玛瑙珍珠红蓝宝石之类,更有十座通体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观音像,面目衣袍俱是栩栩如生,眼神柔和,都是一派悲天悯人之像,看了便令人心生敬服。
  饶是富贵如贺亭甫、乐无忧,也不由都有些呆住了。
  贺亭甫深深吸了两口气,转身对乐无忧笑道:“无忧,这里的宝物,折叠了算或许能抵得上国库的两三倍罢?果然是上天怜我王朝啊。”
  乐无忧冷冷地看著他,没有接话。
  白骨脚下还有一个箱子,打开却是两三把刀剑,几把弓,还有几本书。贺亭甫捡起来看,都是世所罕有的武功秘籍。
  “也不知这位前辈,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此财富。”贺亭甫叹一口气。却见一本书里忽然掉出来一方锦缎,他连忙拿起,却见上面写了一封信。
  乐无忧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是什麽?”
  贺亭甫便把锦帕放在桌上,两人都凑过去看。
  贺昀:
  来此洞中枯坐,已有五日。今天忽觉大限将至,心头微恸,还是没有忍住,提笔写了这封信与你。不知你能否见到,或是我们两人再无相见之期,才知这世上,一切过往,皆是浮云。我不愿再去纠缠思索,你究竟是否曾经爱过我,那太矫揉了。
  我知,我始终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但你已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这种话,我没有讲与你听,因为你恐怕很不屑。我只敢在纸上提笔,或者以後我们两个的後人会看到,但也不再紧要了。
  我失踪,你会来找我吗?呵呵,阿乐怕是不肯把我埋骨的地方告诉你的。罢了罢了,都要死了,还念著这些做什麽。
  我留在这里的财富,都是这一辈子积攒的。你常问我平日里背著你在做什麽,其实就是做生意,为的也是有朝一日你的国家用得上。
  以後来到这里的人,怕不是你家,便是我家。万望得此地宝者,将至奉献朝廷,我愿即足。
  贺昀,你还记得我曾经念给你听的那首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不再会。
  署名,秦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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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节快乐~
  论家没有回家,一个人呆在南京,寂寞=,=

  水光潋滟晴方好 050(完)

  “是祖师爷。”
  乐无忧道。
  贺亭甫微微发愣:“那贺昀……却是太祖爷爷……这……”
  他们都有些尴尬。两人都不是傻子,因此极容易就从信中发觉,这贺秦两人关系绝非寻常。这桩祖宗的秘闻霎时就被他们两个挖了出来,贺亭甫是心志极坚定的,还是过了片刻才缓神。
  贺亭甫捡起那张锦帕,塞回了怀中:“无忧,我们便都当做什麽都没看到,你知道吗?”
  乐无忧看著他,半晌淡淡地点点头。
  贺亭甫把心思重新放回到那堆财宝上面。“无忧,这一回事情探明,那就再好不过。此处以後著人固守,当可慢慢运送回京。此事事关重大,父皇陡得如此财富,必定十分高兴。”
  “恩。你们都十分高兴。”乐无忧轻声道:“那我呢?我的家人呢?他们是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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