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生待取悦了他,唇舌离开,挺身站起,顺手接住他倾斜颓软的身体,扛上肩头,冷铁生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看吧--别以为他没发现。
将人带回书房,放在桌案旁的椅子上,娘子脸上的潮红尚未褪色,美得媚惑人心……
冷铁生仅是坐在一旁陪伴,贪恋的目光将人儿笼罩,没再进一步索求。
尹玄念羞赧的不知要将视线定在哪,可不可以干脆滚去桌子底下,大爷大概会笑着把他给捞出来吧。
他们谁也没吭声,书房内的气氛宁静的暧昧--
冷铁生只手扥腮,感到心情愉快,因为娘子不讨厌他,这比他们发生亲密关系还重要,只是娘子缺乏对他的信任感才会有丝抗拒他的碰触,不过没关系。他相信只需相处一段时日,娘子就会知道他有多么痴情,不论对哪个野女人或野男人都不肯多瞧一眼,倒是对他的乱发看得很不顺眼--
伸手为他拨开垂散在脸庞的发丝,接着拿出银色发簪搁在桌案上,他说:“少了它,你总是披头散发。”
尹玄念伸手把发簪抓回紧紧一握,手发颤,想到自己被吃干抹净了,还在介意什么!
“你不是说要画画吗?”他提醒他,也转移他的心思。万分期待他画幅天伦亲子图来给他--当面表白对他的心意。
“好。”他没忘这回事。所需的颜料都已经调配好,他先前一直等他回来呢。
想藉由图画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一定要让大爷明白,他的喜欢可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包括大爷本人。
尹玄念随便将头发扎起,拿出白纸,再加点水将颜料湿润,提笔沾了绿色颜料,不需太过讲究什么架构、背景,大笔一挥,一只绿色乌龟跃然出现纸上,像是刚爬出水面似的唯妙唯肖--
冷铁生登时脸色跟着惨绿……
尹玄念的美眸散发出认真无比的光芒,拿着纸张,晃在大爷面前,有话补充:“你虽是我的相公,但我也是个男人,我希望你记住一点,可别让我当只王八乌龟。懂了没?”
冷铁生点点头,非常明白--娘子的‘头壳’坏坏坏到这种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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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铁生把画收进抽屉里,恢复了神色,笑说:“你以前不会说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你会说话了,能够表达出你对我的感觉,我真该庆幸老天待我不薄,把你更完整的给我。”何必计较他如何误解他,没做的事,问心无愧。
“……”尹玄念不说话,迎上锐利的眸子隐含着深不见底的感情,在他的注视下,无形的传递他对他的喜欢……
乍然,魏大嫂的话又在耳畔提醒--‘多去注意一些风声消息,你就会知道冷爷为了你被外界谣传成是疯子。’
“……”尹玄念依然无话可说,垂下眼,内心在交战;看不见的感情与亲眼所见的怀疑在互相拔河,该如何选择……
他感到茫然,自己找回了对他的喜欢,却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该不该选择相信,会不会被欺骗?
美眸再度凝视他,大爷显露出欣喜的表情,坦然无愧的态度,无形的消弥于心底的怀疑,那么轻而易举的左右他的情绪,有点不甘心……
尹玄念撇过脸去把桌上的灯火吹熄,室内顿时一片黑暗,待双眼适应了微弱的月光由窗棂洒进屋内,此时他才愿意开口叫他:“铁生,我感到头痛。”
冷铁生仅是问:“你今晚有没有继续喝药?”
“有。”
在乎他的身体状况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冷铁生又说:“我马上带你回房休息。”
“好。”
尹玄念伸出手,下一秒就被温热的掌心包围,整个人被带领至大爷的身边,一会儿走出了书房外,大爷仍没放开他,他心甘情愿的任他握着,随着他的步伐,内心暗下决定--不再质疑他对他的感情。
人儿很快入眠,睡前主动依靠在怀,即使如此,冷铁生仍隐忍自己想要他的欲望,对他充满怜惜的心绪胜过了生理的欲望纾解。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难以言喻;尤其是得到心上人的回应,他暂时忍耐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折磨人的倔东西……
冷铁生叹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下颚靠着心上的头顶,嗅闻那淡淡的发香,缓缓闭上眼,渐渐沉入梦乡--
今夜,是他失去他一年多以来,不再失眠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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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身上压了一个重物,尹玄念差点透不过气,被闷醒--
张开眼,本能感觉此时仍未天亮,映入黑濛濛一片,尹玄念美眸细眯仍抓不住逐渐反白而晃动的影像……
眼珠子转阿转,看不见任何清楚的轮廓,手抬起,马上捂紧嘴以防自己叫喊出声--
“……”他好怕自己看不见……
佯装镇定,深吸几口气,安静不动的等了半晌,再张开眼仍是看不清所见,也不知身边的大爷清醒了没?
尹玄念缓缓撇过脸,翦水双胴失了焦距,模糊的特写特凑在颊边,理所当然的亲昵贴着,似乎早已习惯了大爷的冷面孔压在肩崁……
愈渐清晰的五官由刚硬的线条开始组合,直到视觉清楚,看得真切,暗自叹息,他只好自我安慰或许太累的关系,才导致的现象。
暂时逃避现实,不愿去想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变瞎……
尹玄念不愿将大爷吵醒,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溜下床,离开了依靠的感觉有点冷……
衣裳微湿,轻解下,随即脸色微红,是因为胸前遍布嫣红痕迹。“嗟!混帐……”
“你骂谁混帐?”
吓!尹玄念一回头,看见大爷对他笑--
愕然之际,大爷抽开他手里的干净衣裳,温柔的为他披在肩头。“快把衣裳穿上。”听来是命令的语气。
“还发愣,莫非要我帮你?”
“不用了……”尹玄念害羞的撇过头去,来自于背后的两道目光会螫人,他知道大爷想要他……
然,他也不排斥……嗟!不禁好纳闷他怎没索求?
冷铁生将视线调至红木古椅上的衣服,眉头一皱,难掩搁在心里的忧。伸臂扣住他的腰际,轻搂过来眼前,帮他扣好衣扣,抹去他脸上的细汗,再对他叮咛:“玄念,答应我,每天都一定要喝药,我希望能够治好你这头疼的毛病。”
尹玄念的眼神一瞬暗无光彩,轻拍掉他的手,嫌他,“你啰唆,我知道……”受不了大爷对自己这么好,赶忙抓起衣服头也不回的抛下话:“我去厨房做饭。”
冷铁生目送他闪出门外--又逃了?!
大爷没有厨房来得吸引人,娘子在房里多陪他一下会死啊。冷铁生嘀咕:“你去做什么饭,我饿得要死,想吃的又不是饭。”
一忍再忍,直到他忍无可忍--他绝对完了!
尹玄念帮孩子梳发,随口叮咛该带的物品,一切备妥,他和孩子三人,快快乐乐的出门--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尹玄念没再迷路,私塾学院离翟院的距离称不上远,路程估计花费两刻钟就到达,他带孩子到私塾门口,临走时,冷念生劝说:“娘,你下午不用来接我们,我会带怜儿回家。”
“我跟你爹谈过,他不反对我接你们两人回家。”脚在自己身上,相公也阻止不了。
他也是男人--自己能做主。
等一会儿,他还要顺道去兑换银两,上街买些家用回去,不好意思让丫头春花跑腿,丫头春花要做的家务事不少,光是清扫一所大宅院就需花费不少功夫,他总不能翘着二郎腿差人伺候着。
何况,他又不是被豢养的小白脸,专门来供奉宅里的一尊大爷。那男人滚出去了,说是要去差人来盖马厩。真是浪费钱……
“娘,那你回去要小心慢走。”
“好。”
怜儿也很贴心,就怕他累。尹玄念目送孩子进书院,放了心,才转身走下山坡,微风除除迎面吹拂,黑缎般的发丝飘扬,整个人感到自在、惬意……
不久,进入市集,尹玄念毫不在乎别人惊艳的目光,早已习惯了。
“铁生公子--”
一道熟悉的叫唤令他循声回头望--
“杨老板也来这?”尹玄念讶然。
“真巧。”杨老板招了招手,要请铁生公子过来坐下。天热,这市集的摊位林立,就属这棚子下所卖的豆腐脑最好吃。
杨老板立刻要那正忙着洗碗的老板娘--“快再盛一碗过来,我请贵客来尝尝这豆腐脑的甜头。”
“杨老板,您是真好。天天来光顾我这摊位不打紧,一但遇见熟客,您还会帮忙招揽生意,真是谢谢您。”
“哪儿的话,是老板娘的手艺好,凡是尝过这甜汤的人都夸,好吃。”他介绍人来尝是应该的。何况,他想巴结铁生公子呢,逮着机会,怎能放手。
铁生公子长得真是美啊,不知还有没有受到冷爷的纠缠,这几日,他让翟颖放假,还没机会问呢。
不过,看铁生公子的脸色不差,心情应该很好,那么邀约的事,可以趁现在当面提起--
“来来来,快坐下。”杨老板恭敬的拉出一张椅子,把人伺候的像是对待祖奶奶,他可惹不起铁生公子发大火,心眼儿打算的画--怕买不到手。
尹玄念不急着回宅院,心想暂时找个地方坐,休息一下也好。“杨老板,你叫我过来,有事?”
“不瞒铁生公子,我今天专程出来放帖子,手上有一封是要给您的。”
“邀请帖?”
红色帖子上的烫金字体印着宴请地点是在摘星楼,日期--下个礼拜。
杨老板一副胸有成竹的说:“我和几位同好举办画展,这次能有铁生公子的作品参展,这消息传出去,已有不少人引颈盼望,呵呵……我相信这次的画展绝对盛大空前,人潮汹涌。”杨老板与有荣焉的说。他眉开眼笑的合不拢嘴--
尹玄念可没他那心情与心思,画已卖出去,银货两讫,他无权干涉杨老板办画展去招来更大的名气。不过,以后绝不轻易卖画就是。
“铁生公子,我在这求您一定要亲临过来走动、走动。不少文人墨客、收藏家都想一睹您当场挥洒下笔的风采……”
杨老板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匡当--”瓷碗碎了一地,白花花的豆腐脑溅得到处都是。
霎时,三个人均怔愕不已……
杨老板低头瞧自个儿和铁生公子的鞋,沾到。他微恼的说:“老板娘,你怎没把碗端好,我被你这甜汤泼到无所谓,这铁生公子……”
老板娘没搭理杨老板说些什么,也没马上对客人道歉,她脸色惨白,手发颤的指着客人--“你你你……叫铁生?”问这句话是针对长相漂亮到就像是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尹玄念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下摆,人未恼,仅是抬起头来问道:“这位大娘,您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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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说话?”
“……”尹玄念闭紧嘴巴。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面对这位大娘,脑海有个声音催促他赶快离开,本能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几步,大娘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要他--“别走。”
瞧她紧张的回头喊:“老头子,你还不快爬起来看看我有没有眼花?”
尹玄念心慌慌的左顾右盼,大娘到底叫谁看他?
尹老头子在棚内角落的凉椅睡觉,昨夜去看隔壁的一户人家玩了一夜的骰子,现在是两眼皮沉重,不过才眯了一会儿,就被吵醒,他不甚高兴的吼:“你这婆娘叫什么叫啊!”尹老头子揉揉昏花的老眼,勉强张开,待见了鬼,他立刻回魂,手指着儿子的鬼魂,浑身哆嗦……。
“你你你……”听说,人不是被章霸给弄死了吗?
“放手……”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尹玄念立刻甩开大娘的手,略显懊恼的咬唇,他讨厌别人碰他,除了大爷。
瞧他的手不断往衣裳擦,尹大娘踉跄了几步,几乎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儿子,那模样是好讨厌她这个娘?
脸色一沉,丕变得难看;往事历历在目,她当初和他断绝母子关系,还赶他去救老头子回来,结果他不肯拿银两换回他爹,这个孽子--
一怒之下,尹大娘不顾形象,毫无母子重逢的喜悦,愤怒之情抹杀了过去的点点滴滴,扬手“啪!”的当众狠狠甩了儿子一个耳光,她碎骂:“不肖子,你怎不死了算!”
“啊!”尹玄念登时昏头转向,脸颊被打得火辣发痛,手摸着脸,指尖沾到了些许湿意,鼻间嗅闻到一股腥膻味,垂下眼,才发觉原来是流鼻血……
杨老板瞠然惊呼:“你怎动手打人了啊?”他先看着老板娘,再看看铁生公子,谁能给他回答:“到底怎么回事啊?”
尹玄念怔傻在原地,茫然不已,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被打,看着大娘仍不断喃喃骂着他--“不肖子,不肖子……”心会痛,比脸颊还痛……
此时,大娘适才所叫的老头子冲了出来,见到他,劈头就骂:“你这不肖子,当初差点把我给害死了,你若是肯拿银两出来,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尹老头子想当初--老命差点不保,罪魁祸首就是这孩子,原来没死,不是鬼--
他呼天抢地的说:“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会生出你这种儿子,那死脑筋……嗟!不提也罢!”
夫妇俩是一鼻孔出气,满肚子火气难消,于是开始赶他--“你走,从此别再来这里,还有杨老板你也别插手管我们的家务事,这孩子太令人失望,我们当是白养了他。”
啥?!杨老板听的一头雾水,铁生公子的为人处世真有这么差吗?
受到莫名其妙的对待,尹玄念不知为什么眼泪会控制不住直往下掉,抬起头来,视线濛濛,映入这对老夫妇对他的不屑一顾--
大娘去角落洗碗,老头子走回去继续睡觉,他提袖擦去鼻血,仍在流--
可,他不在乎。心里在乎的是--他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以前,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令人伤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