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有。”这个函奕昀清楚,他也在伍虎的身边放了暗探。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也没有。一切还是小心行事为好。昀,你的暗探有没有办法探到现在旗社内部的人员调动和人员安排?我知道很难,尤其是现在伍虎控制了总坛……”慕曦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能探到自然是最好。
“有!”函奕昀点点头。
“……”乍听到这样干脆的答案,慕曦愣了一下。
“不要小看我,我好歹还是个称职的魁首。”昀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邪笑到,“我说曦,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不过要到了地界再说。”
后面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包括黑虎寨的同意配合和慕曦一行人安全的抵达旗上脚下。
可有些事总是会发生的,包括分别!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就在一个傍晚,刚刚抵达旗山脚的第一天的傍晚,季殒突然来向慕曦告别。
“破空,这个时候你要走?”季殒的突然告辞让慕曦非常的惊讶!
“朝中有要事,昨夜八百里加急,家兄急招我回京议事!我也是不得不走啊!”季殒有所保留的说。
“看来我于情于理都不能挽留了!”
季殒这一走相当是打乱了慕曦的一部分阵脚,慕曦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可他也是识大体的人,知道事急从权。对于季殒来说,璃阙皇朝才是他的首要守护。
“我知道这时候离开,肯定是帮不上你们什么了,所以我留下这个给你。”季殒把一块玉牌交到慕曦的手心里。
“这是……”慕曦自己的打量起这块玉牌,入手微温,色泽莹润,应该是上好的温玉。切割成工整的块状,没有多余的修饰和花哨的雕纹刻画,只在正面和反面用小篆各刻了一个“璃”一个“阙”字,合起来正好是璃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是直系皇族的身份证明,有时候可以当通行令和调兵令使!还蛮方便的!”
“调兵令?”
“向一方守城的城主出示可一次借兵五万。我就暂时寄放在你这里,希望你妥善使用,事结后,如果你愿意可以亲自到遥城交还给我!”这是季殒为自己留的一条路。
“那赫跋呢?”慕曦想起了东方胜雪泛白的手。赫跋和他之间的事也许自己算是最清楚的了。因为那天早晨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还记得是那天清晨,慕曦去向东方胜雪请辞,原以为要费上好一番口舌,可没想到东方胜雪什么也没说。他记得当时自己很震惊的看到一向注重衣冠服仪的东方胜雪竟然没有梳洗,披散着长发,只着中衣的坐在床上,面色有点苍白。可是又与平时的他有些不一样,似乎更添了几分艳丽的容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听到慕曦一行人要离开,只是恍惚的应了一声,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只有在慕曦提到赫跋也会跟着一起离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东方胜雪扯紧锦被的手指泛白了……
还是那天早晨,慕曦在竹林里看见了正在练剑的赫跋。说是练剑,其实更像是在发泄。剑气锋凌犀利,扫、劈、架、刺,都仿佛使出了全身的狠劲。赫跋咬住牙,额角见汗,却始终不曾停下,更反常的是,一向沉稳的赫跋不但仿若失去了冷静,也失去了警觉,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在一旁窥视了很久的慕曦……
他们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吧!
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那一天起就不一样了!
“赫跋会和我一起走!”季殒的话把慕曦从记忆的池泽里拉了回来。
东方知道吗?慕曦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有些事,除了当事人,外人是没有置喙的必要的。
“爷!马匹准备好了”赫跋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现在就要走?”这么急?
“事情紧急!”季殒最后看了慕曦一眼,走了出去,赫跋尾随。
“躲避不是永远的办法!”慕曦低语,也不知说给谁听。
“我会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赫跋的脚步停了一下,像是说给慕曦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然后跟着季殒消失在门口。
就这样,季殒暂别了慕曦的征途。
“昀,破空要离开……”慕曦向函奕昀告知这个消息,“所以我们的计划要……”调整了。
“你跟我走!”话未及说完,慕曦就被函奕昀拉了出去。
“去哪里?”
“听消息!”
“现在?”
“现在!”
函奕昀带着慕曦转过几条小巷,花柳烟烟,总觉得带着几分脂粉气“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为了让慕曦不再追问,函奕昀转移了话题,“你这次是怎么顺利说服黑虎寨的?”
“我说过了,他们自认是乡野的亡命之徒,自在惯了,不会想受到什么束缚的。奈何旗社的名头太响,与之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他们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我找上门去与他们商议自然是一拍即合了。其实他们也只有选择与我们合作。而且我还给了他们承诺……”慕曦顿了一下,瞟了一眼函奕昀“我想昀你应该也对那个寨子没什么野心吧!”
“那个破寨子我没兴趣!”函奕昀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又转了个弯。
“等等!你带我来这儿?”望着眼前的一切,慕曦立时刹住了步子,灯红酒绿,莺娇燕啼,送往迎来,更不要说站在大门口涂脂抹粉正在和客人打情骂俏,招揽着生意的花姑娘了。这不是青楼是什么?更何况那块大大的红字匾额写的清清楚楚——“群芳阁”。
“就是这里。”函奕昀好笑的看着慕曦一下子涨红的脸。自己是捡到宝了。慕曦果然清纯的可以。
“进去看看吧!”羞意只是一时的。慕曦心里充满了好奇。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走路?青楼,久仰大名啊!自己也是个男人,来见识一下也不为过。慕曦是未经情事,可也不至于白到连青楼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男人嘛,总是有那方面需要的。对于那档子事,慕曦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呵呵,可山上那么多医书也不是白看的。以往是没机会见识,今天也算是个机会了。
“鱼龙混杂往往是探听消息的绝佳条件,这里三教九流都有,消息也走得最快。更何况天底下最容易泄露秘密的地方就是床上。”函奕昀小声的告诉慕曦。
“不用解释,我知道!我又不会当你是什么好色之徒,你紧张什么。”
慕曦的一句话差点没气煞函奕昀。
惊鸿 第二十一章(上)
“贵客到!” 一进门,门口机灵的龟奴高声唱了喏。
“哎哟,哎哟,贵客贵客,我说今天怎么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大爷您到了。里面请啊!”一位三十多岁还浓妆艳抹的胖女人扭着她的水桶腰,一脸谄笑的迎了上来,向两人直挥着带着一股脂粉味的丝手巾,她一边把两人往里带,一边捂着嘴呵呵笑,“您可是好长日子没来了,可把我们姑娘想死了喽。”
“你是常客?”听了她的话,慕曦小声小声的问函奕昀。
“不是!这是这里生意上的客气话。”函奕昀闷声道,声音听起来有点嗡嗡的,似乎不太高兴,其实他的确不高兴,他向来不是很重欲,就算要女人,自会由下面准备,还用不着自降身份来这里召妓。
慕曦暗笑了一下,把注意力转到了观察周围的环境上。整个屋宇颜色相当的艳丽,红漆,金描,彩锻,花灯,把这里装点的富丽堂皇。花灯上还像模像样的题着诗文,慕曦凝神看去,不由好笑,多是些淫词艳语,媚俗的很。而自己现在所在的这层是类似天井的造型,除了最大的厅堂外,在四角用镂空雕图的木架隔出了数个独立的空间。透过镂空的花纹可以在看见里面摆着桌椅,桌上还放着酒水和果品。沿着一条秀气的楼梯拾阶而上就是四面的悬廊,悬廊里面是一个个雕着各色花型的朱红色木门。想必里面住着一位位如花的女子吧!
“老鸨,凝翠翻牌了吗?”,趁着慕曦打量的功夫,函奕昀熟门熟路的向那个胖女人问道。
“哟,还真不巧,凝翠姑娘牌子刚给翻了!”老鸨笑脸没停下,抹得鲜红的嘴也没停下,“要不,我让嫣秀伺候两位爷,虽说凝翠是我们这的红牌,可嫣秀也不差的,俗话说的好,梅兰竹菊,各有千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不用了,我们等。”函奕昀迅速的打断了她的话,顺手丢出了一张银票,“给我们先找间雅房歇着。”
“那就随你们吧!”老鸨叹了一口气,懒洋洋的接过银票,瞄了一眼,这一眼一看就像被雷打到了一般,眼睛都直了,她随手拉住一个龟奴就高声命令着:“快把贵客带到天字一号去。”
“如果可以,请快一点。”函奕昀的嘴角轻轻勾起,又递出了一张银票。
“是是是,是是是!一定一定!大爷,你先请!先请!”老鸨叠声应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叠好银票,小心的揣进怀里。
龟奴在前面领着路把函奕昀和慕曦往后面带,函奕昀满意的听见后面老鸨在跟一个小龟奴交待:“去,给凝翠传个话,就说我说的,快把那边回了,这边有贵客到。”
银子的本事,他一向知道的。
穿过一片小小的花圃,一道孔门,眼前是一座绣楼。函奕昀和慕曦被引进了一间雅房,龟奴殷勤的送上了好酒好菜,在函奕昀打了重赏之后,喜笑颜开的退下了。临走不忘带上门,给两人留个清静。
小口啜着酒,尝了点菜,慕曦暗暗点点头,虽不是十分珍馐美味,却也相当不错了。
“别小看了这里的厨子,有些还是有绝活的。毕竟他们也要在这上面赚银子。”看出了慕曦的意思,函奕昀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来这里的人眼里就只有姑娘呢!”慕曦吐了吐舌头,又挟起一块翠玉豆腐咽下了。放下杯筷,慕曦开始向函奕昀一一询问心中的好奇。
“为什么大堂里都没有什么人,按常理,不是应该有酒客点了姑娘在作乐吗?”
“常理?”函奕昀抬起眉毛,“哪个常理?”
“……”慕曦一下子语塞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这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的想象。
看出来了,函奕昀失笑,他一边斟饮,一边说:“为什么会没什么人,道理很简单,这种地方一般是点灯时分才开门做生意,直至清晨打佯。入了夜才是最上生意的时候。我们是傍晚过来的,时辰尚早,客人还没上门,所以你没看见什么人,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其二,下面不是你想的那种寻欢作乐的地方。只是点牌子的地方。你在大厅的时候不是看见墙上挂着些木牌子吗?”
慕曦回忆了一下,在楼梯的尽头似乎是挂了些木牌子。
“那些都是妓女的名牌,分别写着名号,客人要是看中了,点了牌子,就将写了字的那面翻过去,就是翻牌,也就是告诉后来的人这个姑娘有客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谁是谁呢?”
“经常来的嫖客自然是有老相好的,若是第一次过来,老鸨自是会引个路。若是挑剔一点的客人,老鸨还会领着几个标致些的在楼下的隔间里让嫖客挑。如有中意的,会让姑娘把客人带进自己的房间招待,不会留在大堂里。所以那个地方只是暂时的待客而已,酒水什么的都放的很简单。当然,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只是少数,凡有头有脸的人就算是聚会作乐也会要个雅间,一来免了打搅,二来避了丑态。”
“那我们呢?”
“按规矩是该在外面等的,可天底下的规矩没有和银子过不去的。”函奕昀自信的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凝翠的绣楼。”这是银子使的好处。
“绣、楼?”慕曦一字一字念着。不是只有好人家的姑娘才住在绣楼里避嫌吗?
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不懂,函奕昀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就是妓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下等的几人挤一间也是常事,待到接客时,老鸨自会安排一间房,好一点的平日里就有自个独自的一间。再好一点的不但有独间还能有可使唤的丫头。当然最上等的,就像凝翠,可就相当于“群芳阁”的招牌了。不光是独间还有独立的小楼,丫鬟伺候自是不必说,老鸨还会刻意栽培,琴棋书画都会请人教导。不但捧出了红牌,还抬高了身价,不过,真是红极之时,老鸨也得让上几分了。”
“那灯上的字迹是客人留的吗?不是说有很多风流才子会在这里流连吗?若说是他们的墨宝也不奇怪,可是是不是俗媚了些?”慕曦说的还算好听。
“那是他们自己找人写的,要得就是这个效果。让嫖客都能很快的‘热’起来。”函奕昀冲着慕曦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慕曦只当没听懂。
“嗯,还有……”
就这样一问一答,天色渐渐黑沉了。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许多。直到门外想起了脚步声。
是两个人!
一个圆润的女声在外面小声说着:“妈妈,我知道了,这里我自会好好伺候的。您就放心吧!”
接着一个脚步渐远,另一个走至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让二位久等了,小女子真是失礼!怠慢怠慢!”珠帘一掀,走进一个国色天香的娇艳女子,未语先笑,只见她珠翠满头,却只显贵气不觉俗丽。红唇带笑,凤目轻眺,流转间风情万种,酥媚入骨。一身艳红的罗衫,映的她格外妖艳。
惊鸿 第二十一章(中)
“凝翠在这里向二位赔礼了!”她落落大方的从桌上执起银壶,分别为函奕昀和慕曦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青葱玉指拈起小小的酒杯,“小女子先干为敬,就算向两位赔不是。还望两位大人有大量,饶过小女子的怠慢之过。”她一仰脖子,将这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个豪爽大方的女子!慕曦的眼中带着欣赏。
放下酒杯,用丝绢拭了拭唇角,凝翠问道:“两位是第一次来吧,不知是何方人士啊!”言语间仍是笑意盈盈,字字脆圆入耳,动听至极。
慕曦踢踢函奕昀。下面是你了。
“飘摇客!”函奕昀吐出三个字。
“呵呵呵,尊驾真会说笑!”凝翠神色未动分毫,只是掩唇而笑,声如银铃,花枝微颤,更是媚人,“我们才是浮萍飘絮,任风招摇呢!您这样的大爷笑话了。”
“空穴来风处。”函奕昀微微一笑,接了一句。
凝翠一震,顿时敛住了如花的笑魇,双目满是警戒:“尊驾,是哪位座下,未曾见过啊!”
函奕昀不答,伸出右手,握拳,只留拇指在心口顶了一下。
魁首!凝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是印象中,魁首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她上下打量着函奕昀,桃花面上流露出狐疑之色,描绘的极其美丽的秀眉也蹙了起来。
“你不信我!”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函奕昀眼一厉,向凝翠看去。
“属下不敢!”迫人的气势让凝翠一下子跪下了。她心里信了,这样的强势,也只有魁首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