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人均是一声惊叫!
“哼,果然是不受信用的妖人!”少年早有防备,抢步上前,在霹雳子未落地之前,用剑尖将他临空挑起,紧接着只见眼前银光数道,那只霹雳子被削成了几十片碎落在地上。再抬头,蒙面人早已不见踪影。危机在众人还未有进一步反应前就解除了。若是能动,他们必然会抬手擦去额上涔涔的冷汗。
稍后,在少年和紫衣男子的一番救治之后,众人都能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了,虽然下盘犹浮,步履蹒跚。
“多谢少侠!!”
“多谢闻孤少侠搭救!”
“众位客气了,大家都是武林同道,何必言谢!”少年抱拳回礼。彼此一番客套后,众人纷纷告辞离去。最后只留下云定天和五派门人。
“多谢少侠援手!不然今天在下就要把这条命丢在这里了。”云定天放下架子向少年道谢。
“云庄主不必介怀!”少年谦然回到。
“方才少侠的药甚为神效,不知……”
“那是外公练的药,具体是什么小可也不得而知。”
原来是老神仙的东西啊!云定天也不便再问。而是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像少年这样的青年才俊,他自然是愿意多多结交,多多亲近了。何况这少年还带着“闻孤”这个光环呢!家中尚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儿,云定天自然要小心计量。当看到少年腰间的剑,他眼睛闪了一下。
“方才看少侠剑气凌厉,想必武功已入化境,只是这剑,恕在下直言,似乎太过粗劣……”
“的确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少年无不在意。
这句话正中云定天下怀:“若是少侠不嫌弃,在下家中尚有数柄藏剑,虽说不上神兵利器,可也绝非凡品。”
“多谢云庄主美意,但是……”少年似要拒绝。
“少侠不必客气,少侠救了在下一命,区区一把剑又何足挂齿!”云定天抢道。
“不是客气!”少年温文笑道,“天下武学,万流归综,练至一定地步,飞花摘叶亦可伤人,柳枝亦可为剑。外公行走江湖数十年,全凭一双肉掌,小可不才,学艺不精,行走江湖不得不倚仗一剑护身!不用名剑是为了怕自己过于依赖神兵利器,反而荒废了武学修进。云庄主的一番美意,小可在此谢过了。”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赞叹。
“那闻孤少侠现下有什么打算,若是不弃,不放来府上盘桓几日,让在下尽尽地主之宜,以少侠救命之恩啊!”云定天百折不挠。
云定天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出言殷勤相邀。
少年有些尴尬,却依旧笑答道:“各位盛情,本应却之不恭,但小可尚有一事未了!只有以后择日再拜访了!”
“不知何事,不知我们是否出的上力?”
“是啊,少侠助我们良多,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烦劳各位出手!”少年羞涩一笑,“数日前我在山下救下一个函姓男子,他受伤颇重,小可允诺要将他送回府上。”他向一边的紫衣人瞟了一眼果然看见紫衣人皱紧了眉头。
函姓男子?
“在此先告辞了!众人走好!”在众人疑惑之际,少年和紫衣男子飘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说的函姓男子,莫非是几日前意外落崖的黒旗社魁首函奕昀?”云定天说出了众人心中的推断。
如此大事,整个江湖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这几日为了寻找函奕昀,黒旗社上下都忙翻了天。只是当时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宝藏上,知道了也并无在意。山崖之险,众人都曾见识过,都以为他已不在人世。
没想到他却被这少年所救了!!
惊鸿 第三十三章(下)
绕了个圈回到了石室,白衣少年捂着肚子笑倒在榻上:“阿福这次做的真不错,戏演的跟真的似的。哼,你看那帮家伙的嘴脸,难怪外公一向不愿和这帮人结交!”
“现在满意了?”紫衣男子用药水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露出属于他自己——函奕昀的俊逸脸庞。
“那是当然!”接过湿巾,拭去脸上的药物,白衣少年——闻孤慕曦点点头,“这步棋走得虽然险,但一旦成功却是妙处无数。下面的计划应该会开展的很顺利的。”
“曦,为什么要告诉他们是你救了我?”函奕昀坐在榻边,环上了慕曦的腰肢。
“介意吗?”慕曦仰起头来看他, “在你威严无敌的形象里添上一个败笔!”
戏谑的问道,水晶般的瞳孔对上了函奕昀平静无波的眼眸,“你应该看的出的,不是吗?”
“我只猜得到两点。一,你是要借他们的口通知我的那帮属下,我还活着,并且为人所救,没有生命危险这个事实,先定了他们的心。”
“不错!他们找得也真的很辛苦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看他们折腾。”出于爱屋及乌,慕曦难得这么好心。
“这二,你要天下人知道,我,黒旗社的魁首,函奕昀受了重伤,在将来的一个多月里,即使武林中发生再大的事,黒旗社按兵不动也是不足为奇的。至于三……”
“至于三,”慕曦从函奕昀怀里爬起来,两只白皙的手掌抚上了昀的双颊,“我还要天下人知道,我闻孤慕曦能成为你黒旗社的座上宾是光明正大,当之无愧的!”曦也有他的骄傲。
函奕昀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怜惜,是妥协,他把慕曦重新搂进怀里,曦的心思有时候是很细腻的。
知道是自己小家子气,慕曦羞赧的红了脸,幸好昀看不见,他竖起食指孩子气的敲敲函奕昀的肩头:“干嘛啊,论身份,是你高攀了我!”
“是,是我高攀!”宠溺的抚着他的一头青丝,函奕昀不在意的附和着,自己的小情人有时候也是需要哄的。
“对了,摩云教是怎么回事?”函奕昀突然想起这个陌生的名字,似乎很耳熟。
“在典籍中翻到的,借来用用罢了,是真有实事,只是年代久远不可考证了而已。所以不怕出岔子。”
“而且摩云教被剿灭完全是你曾祖公公的功劳,所以谁都不会怀疑身为闻孤子孙的你会在后面做手脚。”函奕昀很快回想起义父曾经给自己说过这段武林辛密。
“听外公说,其实另有隐情!”
“哦!”
“当年摩云教的教主其实和曾祖公公是至交。曾祖公公游历边陲的时候在机缘巧合之下曾救过他的命。这件事情天下没几个人知道。”
的确是个大惊爆!
“摩云教并不是邪教,只是教义独特,再加上教徒信念执着,在中原分外惹眼。那位教主来到中原一方面是想在中原推广自己的教义,另一方面是因为练功遇到了瓶颈,他希望能在中原的土地上得到解决。这些他都告诉过曾祖公公。可惜摩云教源自边陲蛮荒之地,文化与中土是大相径庭,行事往往不被中原武林认同,彼此看不顺眼,冲突十分厉害!而且摩云教是外族却在中原发展的如此盛行,惹人眼红是不可避免的,同仇敌忾的排外心理作祟自然是更不能相容了。那位教主本身又是不懂得转弯的执拗性子,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一赌气,硬是和武林中人杠上了,发展到后来更是兵戎相见。虽然在武学上并不见长,可依靠教中独特的药方中原武林也没在摩云教手中讨得便宜。这就是为什么曾祖公公一直没有插手的原因。本就是无聊之争,硬把他扯到正邪道义上来,也是荒谬!”
本来武林中的很多事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大多数仇杀起因往往也不过是意气之争罢了!
“那后来呢?”
“再后来摩云教发展的太快,吸收的教徒良莠不齐,毕竟很多心怀不轨的人入教的目的就是冲着摩云教的密药,所有才会有了后来为祸武林的事情发生。曾祖公公知道不妙,准备拜访故友之际却收到教主的一封信,信上对于此次中原之行甚为后悔,自认由于过于轻信和偏执导致摩云教在中原再无立足之地。可自己由于练功不慎已误入魔道,无力铲除恶徒,希望能借曾祖公公之手惩处那些借用摩云教作恶的人,也能引导那些真正的教徒回返故土。曾祖公公被他的一片拳拳之心感动才会出手的。”慕曦把头靠在函奕昀的肩头上,把前因后果娓娓述来。记得外公说到此事的时候,叹息不已。
函奕昀虽有些震惊,但已事过境迁,相关之人也早已化作了烟土,前尘种种是非已经有了结束。他人之事又与他何干?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颗霹雳子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你以为那个是真的呀?”慕曦的喉咙里咕噜咕噜翻滚着笑浪。
“难道不是吗?”函奕昀反问,他很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的确是霹雳子。当年霹雳堂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特地献上过一枚,如今还放在黒旗山的密室里。霹雳子的威力他知之甚详,看到那时慕曦用剑尖去挑霹雳子的时候,他的心几乎停止跳动,明知道,慕曦自己安排的戏码决不会有差错,可拿霹雳子来开玩笑也太不知轻重了一点吧?如果有个万一呢?
明白他眼中的怒意,慕曦眨了眨眼睛,“其实说是真的,也不错!当年霹雳堂的老爷子送了一个给外公,我小时候贪玩把它落在了水里。你也知道火器最忌水,所以,如今只是个摆设了。”慕曦耸耸肩。
函奕昀的怒气一下子被扑灭了,看着撇嘴的慕曦,他隐隐可以看见曦小时候淘气少年的影子了。
“该换衣服出去了,我怕你的那帮手下要等急了!”好了什么都坦白了,该做正事了,慕曦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函奕昀和慕曦方站在洞口,就看见远处山腰上一片尘土翻滚。
“来得好快啊!”慕曦瞥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函奕昀。
“嗯,他们是好样的!”函奕昀的声音很沉,拳头悄悄捏紧了。
片刻,人已经冲到了眼前。约莫三五十人来,气势庞然。石茨和聂韹并肩冲在了最前面,遥遥望见两人更是加快了脚步。最后还是石茨技高一筹,他抢至函奕昀身前,咚的跪下了:“魁首!”这个七尺大汉哽咽的叫了一声,低着头,结实的身板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好!好!”函奕昀紧抓在他肩头的手也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喘着粗气,聂四停下步子,一眼望见函奕昀身边的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知道非慕曦莫属。
他欣喜若狂,刚欲冲上去,却见少年冲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转向函奕昀扬声问道:“函壮士,这几位都是你的家人吗?”
聂韹愣在了当场,函壮士?家人?这什么跟什么啊!难道那一摔,让慕曦摔坏了脑子?
石茨也惊讶的抬起头来,眼角犹有些晶亮。虽然闻公子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可身为函奕昀的近身侍卫,凭着武人过人的敏锐的直觉,他还是判断的出眼前这人是慕曦无疑!
魁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
“来,我给你们介绍!”函奕昀一把把石茨从地上拉起来,“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闻孤少侠!”说到“救命恩人”他还是别扭的顿了一下。
“闻孤少侠?!”石茨如鹦鹉般重复着,一头雾水。
“而这位是我的左膀右臂,人称‘狂刀’石茨!”函奕昀重重拍上石茨的肩膀,掩饰自己的激动。他知道这位忠心的下属这些日子为了寻找自己有多么辛劳。
“‘狂刀’石茨,黒旗社的禁卫首领,久仰大名!”慕曦含笑。
“见过闻孤少侠!”石茨呆呆的应道,摸摸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闭口不言。
“那么函壮士你,不就是黒旗社的现任魁首了吗?”
函奕昀笑而不答,转向一脸呆容的聂韹,“而这位是隐堡的聂少堡主,聂韹!”
慕曦迈前一步,站到聂韹的面前,“原来是聂少堡主,初次见面,失敬失敬!”
对上那双笑成弯月的眼眸,聂韹开始想,这次,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
当各派门人把摩云教复出的消息带回去的时候,不知内情的人只以为又出一个新的帮派,而知道内情的五派掌门却半信半疑。毕竟那场风波已经平息了一百多年,摩云教的势力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又跑出来作乱呢?何况当年摩云教的教众不是被一举歼灭了吗?
这个怀疑很快得到了证明!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摩云教以燎原星火的速度发展开去。更叫他们措手不及的是,就在这短短一个月间,摩云教秘密的建立的各方分舵都开始发挥效用了。一时之间,大江南北处处可以看得到摩云教的影子。频频在江湖中出手的行径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摩云教的大名传遍了天下,整个武林紧张起来。虽然到目前为止摩云教还没有作出任何荼毒武林的事,但他已隐隐对各大门派形成了威逼之势。各大门派纷纷加强了戒备,准备随时应付摩云教的行动,毕竟当年摩云教的覆灭,各大门派都有参与。
就在这一片波潮汹涌中,黒旗社大概是少数几个没有动静的帮派了——
“将军!”象牙棋子“啪”的落在棋盘上,慕曦笑逐颜开。
“没想到你不但围棋下的好,象棋也如此厉害!”函奕昀甘拜下风。
“小时候为了和外公对局,古怪的棋谱看得多了!”看见函奕昀收手,知道他已经没了兴致,慕曦主动收拾起了棋盘。
“你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是因为捷报吗?”单手支颔,函奕昀打量着始终弯着唇的慕曦!
“自然,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慕曦泯了口茶,甜甜的笑道:“正如之前所计划的,摩云教开始‘侵吞’武林了!”
“阿福那边也没有问题了?”
“嗯!局面都在控制中,有状况他会向我求援的。他虽然心高气傲,却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所以当初我才会把卧底暗血盟的事交给他。”
“你招伍锦来做什么?”
“他不能在明,就只能把他放在暗处了。这次我会让他和阿寿阿禄一起去山谷!”
“说开了?”
“只有阿禄知道。”慕曦垂下头,垮下脸,不自觉的转动手中的棋子,那并不是场愉快谈话。而且是自己理亏。
明白他的处境,函奕昀聪明的转开话题,“既然这样,‘她’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他大声的叹气,夸张的表达自己的惋惜之情,不过,再也看不到慕曦扮女装的样子,是有些遗憾。
“是啊!”慕曦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呢!
“其实只要你愿意,‘她’可以不必消失的。”函奕昀邪笑着摸上他的手。
“啪”一掌打掉,“可惜我意已决!”慕曦凶巴巴的瞪他。低落的心情被丢到了一边。
两人打闹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人影从窗下移走了。
重新握住慕曦的手,函奕昀正色道:“曦,现在一切都定了,我也有时间了,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明天我们就出发去遥城!”慕曦递上一个安心的笑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