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阑珊————千帆狂舞

作者:千帆狂舞  录入:05-19

皇帝大喜过望,眼看他撑著手臂待要坐起,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声音有些发颤:"你终於醒了!"
谈逸拍了拍帝王修长的手:"别死搂著!"
褚澜连忙松开,小心地扶他靠坐在枕垫上,一迭连声地大喊:"去,快去取参汤!逸,你现在感觉怎麽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谈逸笑眯眯的:"睡了这麽长时间,还能有哪儿不好?你别担心,我现在一点儿事都没有。"
有宫女将一直煨著的参汤端了过来,皇帝接到手中习惯性地举起便要先喝一口,碗已到了嘴边忽地顿住,"噗嗤"一笑:"好啦,你既已醒了,自己喝吧!"捧著碗凑到谈逸唇下。
谈逸有些明白了过来,微微脸红,就著皇帝的手一饮而尽,轻笑道:"累你担心了,实是对不住!"
褚澜瞪他一眼:"从小到大,你让我担心得还少了?只不过这次真是把我吓坏了,睡了那麽长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刚才的欢喜旋即复又转成担忧:"只是你身体本就极弱,此番又伤了心脉,逸,我......"
谈逸截口:"从小到大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既能清醒当是无碍,你可别说什麽话诅咒我,我不喜欢听。"
褚澜展颜一笑,将空碗递给宫女:"还想不想吃些什麽东西?"
谈逸摇头:"澜,我想看看我的儿子!"
皇帝神色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勉强吩咐道:"去将长安侯抱来!"
谈逸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轻轻抚摸皇帝俊秀的脸,褚澜急忙将那手握住,牢牢贴在自己的腮旁:"逸......"
谈逸温和地解释:"澜,这个孩子是我的儿子,我对不住你......"
褚澜抓著他的手:"别说,我已经知道了,容蜉将事情都告诉了我。逸,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也不会......"他的神色慢慢黯淡下去,那些难以让人相信的事哪......
谈逸笑了笑,吃力地将身子前倾,顾不得有宫人在旁,抱住褚澜的肩膀:"澜......"
皇帝反应很快,急急将他搂进怀里,不无埋怨:"你身体还没好,乱来!"
谈逸苦笑:"我只是动了动,没那麽不中用!"
皇帝勾著眼角:"那麽,今晚......"
谈逸啼笑皆非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可不行,你若是忍不得,可以......"
皇帝猛然捂住他的嘴:"忍得忍得,逸,你可别用话来气我!"
谈逸不免失笑,正要再说,却见一名宫女抱著小婴儿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陛下!"
谈逸下意识地伸手:"给我抱抱!"
皇帝的眼神闪了闪,示意宫女将孩子递给谈逸,嘴里不停地说著:"抱一会儿可以,时间不能太长,你的身体弱,吃不得累!"
谈逸没有忽视皇帝一瞬间的不悦,将儿子接到怀里,默默垂下头,说不出是什麽滋味,唯有一丝庆幸悄悄升起,幸好活过来了......
婴儿仍在熟睡,眼睛静静地阖著,呼吸轻弱。谈逸抬手慢慢抚摸儿子的小脸,心里掠过难以言喻的怜爱与心疼,他的孩子,看这副模样,怕是要与他一样,一辈子受病痛的折磨了......
褚澜压低声音:"逸,你刚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抱一会儿就可以了,别累著自己!"
谈逸垂目淡淡地笑了笑,听话地将儿子递给侯在一旁的宫女,任是再不舍,也知道不能任性强留。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孩子,除了褚澜,天下间谁还能一日几顿参汤地照拂著呢?
此後,谈逸的身体慢慢有了几分起色,但因此次取血伤了心脉,体质比中蛊前更是差了许多,虽然能够偶尔下床走走,却没办法像以往一般行动自由了,往往多走几步便觉得力竭气虚、喘息不稳。褚澜看在眼里忧心不已,派人在全国各地搜罗人参灵芝等珍贵补药,以此来调养谈逸及其幼子的身体。
谈逸怜惜儿子,常常趁褚澜上朝或不在寝宫的时候托宫人去将孩子抱来,小小的婴儿渐渐会偶尔地冲著父亲笑一笑,虽然笑容极其短暂,却令谈逸莫名的兴奋。他的儿子,这辈子都不曾想到自己的生命还能延续下去,可惜的是......
每当看到儿子的小脸,谈逸都会给自己打气,孩子太小了,不能把他抛弃,做为父亲要为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著,能多活几年、几月、甚至是几天都是愉快的!
遗憾的是他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能很长,虽然他尽量想办法与儿子在一起,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况且因了身体之故,常常生病,有时候一病躺下便是七八天坐不起来,褚澜熬得满眼血丝,谈逸实是不忍心再提想看看孩子的话。
他不提,褚澜也没有主动地让人把孩子抱过来让他瞧瞧。谈逸明白皇帝的心情,自小一起长大,对褚澜他从外表理解到骨肉里,但是他对这个人的爱是永生的,而这个人对他的爱也是显而易见的,谈逸知道自己该怎麽做。
与此同时,褚澜的儿子终於足月降生了,而谈逸却因冷宫内突然传出晏薇去世的消息後固疾骤发,病得死去活来。凤仪殿来报时,皇帝怀里是奄奄一息的爱人,根本无暇他顾。
贵妃产下胎儿後,凤仪殿女官紫英跪在了寝宫门前,请求皇帝去看一看贵妃和小皇子。而宫内,谈逸的病情忽然加重,昏迷中犹自大口大口地呕血,皇帝急得没主意,血红著眼吩咐给贵妃赐财赐物,却不敢或离半步。
跪在宫外的紫英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宫人的阻拦直直冲进寝宫内,其时谈逸的情况越来越不妙,甚至开始了短暂的呼吸停止,太医院几名医生想尽一切办法诊救,皇帝抱著爱人痉挛的身体拼命喊著谈逸的名字以期能将他唤醒。
紫英猛然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地叙述贵妃产子的艰辛,这倒罢了,谁知说著说著,竟开始骂谈逸狐媚君王、卑鄙无耻,顿时令皇帝怒不可遏。
说来也怪,谈逸偏偏在这时候清醒了过来,听见褚澜的暴喝微微皱眉,低低地喊了一声:"陛下......"
皇帝的火气刚发作了一半便被这声轻唤压了下去,本待将紫英赐死,却知依谈逸的脾气绝对会为其求情,更何况谈逸能清醒实是上天眷顾,好歹留一条性命也算给爱人积德,只是淡淡地下旨将紫英遣入冷宫,终身不得放出,派另一名女官去凤仪殿服侍贵妃。
为了救出紫英,颜蔻在月子後来到寝宫向谈逸求助,皇帝到这会儿火气也消,况且自那场大病後,谈逸的精神和气力渐渐恢复,心情大爽,内庭侍中并没有说几句话,便同意将紫英重新送回凤仪殿。
可惜这个姑娘却是个烈性子,回到凤仪殿後向著贵妃磕了三个响头,当晚便在自己的卧房内悬梁自尽,颜蔻赶过去解救已经为时已晚。
这样的结局谁都不曾料到,褚澜得到禀报时谈逸便在身边,内庭侍中迎向皇帝的目光,轻薄的双唇慢慢吐出了两个字:"厚葬!"
褚澜自然是言听计从,反正人也死了,依著谈逸也没什麽不可以。假模假样地去了一趟凤仪殿安慰贵妃,又看了看亲生儿子,照常过自己的生活。
在此期间,容蜉终於趁著皇帝不在时找了个机会将取血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与谈逸说得清楚明白,内庭侍中听後半晌不曾言语,最後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连累兰芬了......不知道太後带著三姨娘究竟去了哪里?"
这种问题容蜉是回答不出来的,只能往好里头猜测:"或许太後此时正泛舟五湖呢!"
谈逸垂目:"但愿如此......容公公,梅芳的後事......"
容蜉连忙回答:"陛下已下旨将梅芳葬在山海亭,大人放心!"
谈逸慢慢点头,重又沈默,容蜉小心地询问:"大人,你站了很久,歇息一会儿吧?"
谈逸无可无不可地在容蜉地照顾下躺好,低低叹息:"幸好活过来了......"
容蜉眼一热,心头酸溜溜的,以往他总认为谈逸每次病危回缓都是为了皇帝,可这几次......看来谈大人是放不下孩子啊!
是啊,幸好活过来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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