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漠然在某些时候刺激到了苏众。
苏众讨厌韩为籍的这张脸,这个表情,所以苏众思考了片刻,“你不是说了麽,我提什麽要求都可以?只要不离开这里。”
韩为籍点点头,“是。”
“那好,你以後不能对我做出那些……”苏众斟酌着言辞,因为烦躁所以思维有些凌乱,“你不能勉强我做我不想做的那些事情,比如碰我,或者抱我。”
韩为籍抿着唇,没什麽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有些阴郁。
“不行。”
苏众一下子愤怒了起来,“你不是说只要我不说离开,我要做什麽都行麽!”
“但是不包括你约束我的行为。”韩为籍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这麽自然合理,甚至让苏众没有半点反驳的机会。
韩为籍看着苏众一语不发惨白着脸的样子,又在後面加了一句,“你不需要害怕,因为我,不会勉强你。”
骗子!苏众在心里立即反驳了起来,上一次不知道是谁无视他的反抗做了那麽恐怖的事情。但是表面上,苏众只是瞪着韩为籍,恶狠狠的说,“这可是你说的。”
韩为籍点点头。
苏众得到答案,立即越过韩为籍走到客房,找出衣服钻进了浴室。
韩为籍不动声色地看着苏众的一举一动,那双沈静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一点波澜。
入魔──16
“喂,你到底为什麽不说话?”
这和你没关系吧。
“有啊,你不是我朋友麽。”
…………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韩为籍突然醒了过来。身边仍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韩为籍坐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他赤裸着上半身,看着眼前的屋子,竟然一阵陌生。
反映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家。
於是下了床,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擦完脸,从柜子里选了套浅色的衣服换上,就出了房门。
苏众起得很早,昨天晚上通宵玩游戏,却好像都不会累似的。
韩为籍忽略坐在电视机前的苏众,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昨晚早饭,端到饭桌前,对着客厅里的人喊道,“苏众,吃饭了。”
听到叫唤的苏众站起来,走到饭桌前,坐下,两个人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两天苏众格外安静,当然韩为籍没有认为这是苏众安分的表现。苏众这麽阴晴不定的一个人,说不定下一秒会做出什麽事来。
吃完早饭,韩为籍就就去收拾东西。
自从苏众来了以後,韩为籍就再也没在双休日出过门。
苏众站在韩为籍身後,看着韩为籍的一举一动。
韩为籍收拾完转过身,就看到苏众站在他身後,脸上说不上带着什麽表情,只是看上去很倦很累。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韩为籍越过站着的苏众,走到自己房间,把笔记本搬到了客厅,开始上网。
苏众走到韩为籍身边,坐下,然後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在放着的是过时的搞笑电影,无厘头的对白和白目的剧情。苏众却看得很认真。
不一会儿电影就结束了,苏众转过头,看着眼前的韩为籍,突然开口道,“昨天,我做了个梦。”
韩为籍抬起头开,有些莫名地看着苏众。
这是苏众第一次和他好好说话,这几个星期以来,苏众选择沈默或者挑衅,极少这麽云淡风轻地开口。
“我梦见了小时候的你了。”
韩为籍仍旧一语不发,看着苏众,只是已经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了一边。
苏众扫了眼韩为籍的电脑,然後继续说,“你比我矮上很多,总是跟在我身後,什麽也不说。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你为什麽你不说话,你只是看着我,你的眼珠很黑,看着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恐怖。”
韩为籍看着滔滔不绝的苏众,不知道他想表达些什麽。
“我不太记得了,大概是时间过了太久的缘故。回想起来,後来再遇到你的时候你就会说话了。但是回忆里的你,始终还是那个哑巴。对了,就和现在的你一样,总是这麽看着我,什麽也不说。”
“有时候,我甚至会被你的视线搞得浑身难受。”
韩为籍仍旧什麽都没说。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
“後来你转学了吧。”
……
“是因为我叫他们孤立你麽?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只是因为那些?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报复我?”苏众的眼神很是凌厉。
入魔──17
“不是的。”韩为籍淡淡回应。
苏众突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因为想报复我所以才这麽做的麽?报复我对你的绝情?报复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你?”语气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我说了不是。”韩为籍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苏众握紧了拳,“那是为什麽!你这麽做除了想把我逼疯之外还有什麽结果!你就是想逼疯我是不是!但是那不过是年少时的错误,我不知道你会记这麽久!”
韩为籍皱了皱眉,“苏众!我都说了不是那样的了。”
苏众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韩为籍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比以往大了一些。
忍耐忍耐,韩为籍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
苏众瞪大了眼睛看着韩为籍,韩为籍慢慢起身,把手搭在苏众肩上,“苏众,和那些都没关系。”
对了,和那些都没关系,他应该是知道的。
苏众被韩为籍揽在怀里,身体僵直着不能动弹。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对你的感情。”
苏众闭上眼,一下子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一点一点地,喘不上气。
“韩为籍,你在做什麽?”
“真恶心。”
……
“所以说,我告诉你们哦,韩为籍他是同性恋,你们以後给我见到他就打一次,妈的真恶心。”
我只是不知道那麽做的後果而已,真的……
没想到会有这麽严重的後果,如果知道当时的任性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种境地,苏众也许死也不会把韩为籍在自己位置上自慰的事情说出去。
那个炎热的夏天,当他看到韩为籍坐在自己的书桌上做那件事的时候。他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太久了,已经记不得了。
後来韩为籍转学了,後来大家都失去了联系,只是某一天,在街上偶遇,韩为籍很自然的和他打了招呼,於是他也就应和着。
真的,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如果知道是自尊和血肉的代价的话,他一定不会这麽做的。
那份被撕裂的痛楚,和被朋友背叛的感觉。
直到韩为籍发现的时候,苏众的脸色已经白得不成样子了。
韩为籍摇晃着他,“苏众?你怎麽了……”
苏众突然大叫,“你放开我!”
韩为籍愣愣看着苏众,表情有些不解。苏众抱着自己的肩,“你给我滚远点!”
因为想到了那天的事情麽?男人交缠的肢体,他的,和韩为籍的。
韩为籍说,我刚才帮你口交了,你高潮了,那你还是我朋友?
可恶的男人。
可恶的痛楚和回忆。
苏众涨红了脸,狠狠推开眼前的人,“我说了你不准碰我!”
下一秒,就立即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韩为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
空空如也的手。
韩为籍不禁皱起了眉,这份燥热和烦躁啊……
吐完了,苏众回到房间,才发现又是一次无聊的对话。除了让他想起那一夜恐怖的回忆之外,竟然别无他物,想要通过回忆过去的事情找到根源并且加以解决的想法完全失败了。
苏众躺在床上,嘴里还泛着苦味,脑子从一开始就很乱。
抬起手,看着那双有着细长手指的手,一下子有些愣神。的确,自己的手指一直很长,但是记忆里,从未这麽纤细过。
这真是自己的手指麽?苏众的脑子里突然有了这麽一个奇怪的想法。
然後禁不住又观察起了手腕和手臂,手臂不算粗,但是对於一般发育完全的男性来说,他现在的身体的确只能算“毛还没长齐”的状态了。
苏众看着手臂,因为许久未见阳光而显得特别的白,在灯光下,白得近乎刺目。
韩为籍喜欢上他那年几岁?也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
对了,也就是和现在的他一样。
纤细苍白,骄纵自私的自己。
呵呵,还真是挺受不了的恶趣味呢。
刚刚呕吐完,胃部还难受着。空空的胃,让苏众不禁难受的把身体蜷缩起来。
松垮垮的衬衫被只扣了两三颗扣子,耷拉在身上。
苏众撩起自己的裤腿,看着自己的小腿,又看看自己干瘪的胸膛,一阵莫名。
就是因为这副干瘦的身体,外面的那个男人才会做到这种地步?
太不可思议了。
苏众看着自己的手臂,突然轻笑了起来,渐渐地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
入魔──18
韩为籍如往常一般赶着去上班。
停好车,按下电梯,等待着电梯门打开。上了电梯,按下开关,看着电梯从M楼到1楼。
几个人进了电梯,各自看着不知名的角落,等待着电梯到达各自的楼层。
11楼,电梯门打开,韩为籍穿过人群,出了电梯。
突然之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韩为籍回头,一个六十多岁带着眼镜的男人看着他笑,“韩为籍?”
韩为籍点点头,努力在脑子里搜寻眼前这个人的长相,突然之间,似乎记忆里的却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你是?”
对方慈祥的笑了笑,“也难怪你不记得了,当时你还只是高中。我是陈医生啊。”
“啊。”韩为籍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後又道,“陈医生啊,好久不见。”
眼前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肩,“是啊,好久没见你了,变化可真大。你在这家公司工作?”
韩为籍点点头,指了指前面,“在运营部做。”
老人露出赞许的表情,“这样啊。看你现在这样,应该混得不错吧。”
韩为籍礼貌地笑笑,“还行,当时多亏了您的帮助。”
老人点点头,“哪里的话,那是我的工作嘛。你也要好好的,别辜负你母亲对你的一片心思。”
韩为籍低下头,“嗯……其实我妈她,几年前就过世了。”
对方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不过你现在这样,她看到的话也一定会开心的吧。”
韩为籍微微点了点头。
之後两个人互相寒暄了一阵,就互相道了别。
韩为籍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刚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转身,喊住了对方,“陈医生。”
老人回头,看着眼前的人,“怎麽了?”
“能不能给我张名片?”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好。你等下。”说着就翻出了名片盒,抽出一张递给了韩为籍。
韩为籍道了声谢,就接了过去。
晚上,韩为籍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家。他回家的时间一直都十分固定,六点左右。
韩为籍进门时,苏众正坐在电视前看着电视节目。关上门,韩为籍迅速把门锁了起来,然後看着眼前的景象。
新买的花瓶又碎了,地上一片狼藉。
说乱也不是很乱,可能是之前有过几次经验,韩为籍这次只是把鞋子放好,然後放下公文包,接着从浴室里拿来拖把开始打扫起来。
几天这麽一次,也无所谓了,渐渐习惯了就好。
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做完饭,然後对着苏众说一句“吃饭了”就好。
韩为籍习惯这样的日子。
洗了澡处理了一些文件,韩为籍就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闭着眼,却怎麽也睡不着。
不一会儿,突然从外面传来“!”的一声巨响。
韩为籍连忙起身,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奔出了门外。
打开门一看,苏众正敞着房门在摔东西,灯没开,昏暗的房间里,走到的灯光照了进去。
苏众站在那里,头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修剪的缘故,盖住了眼睛。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不知道什麽东西的碎片。
见到韩为籍出门,苏众阴着脸走了过来,“我房间的灯坏了。”语气说不上好坏。
韩为籍走了过去,果不其然,床上都是碎裂的灯管的碎片。
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先去我房间。”
苏众却站在那里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笑了起来,“那你睡沙发对麽?”
韩为籍转过头,看着正在浅笑的苏众,却什麽都不说。
苏众已经转过身,朝着韩为籍的卧室走了去。
韩为籍看着眼前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客房,漆黑的房间里窗户大开着,没有开空调的房间满是湿气。
这粘腻燥热的气氛,让人心烦。
沙发有点硬,磕得脖子疼。
韩为籍躺在沙发上,卷着毛毯,却怎麽也睡不着。
往事有点凌乱,有点暧昧。
“你叫韩为籍?”
“那从今以後就由我来负责照顾你吧,哈哈。”
真是……这种无聊的事情,竟然记得这麽清楚。
韩为籍抬起手来,放在眼前,幽暗的壁灯下,手指的剪影映在了墙上。
入魔──19
礼拜三,韩为籍难得被人拉去应酬。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最後上司都出场,说这次的客人很重要,请他务必出去露个脸。
去了现场,就从原本露个脸变成了普通的应酬,又是劝酒又是吃饭又是小姐的,折腾了一番。
韩为籍每每遇到这种活动总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但是一年里总有个几次闪躲不及的,只有去了。
喝完酒,当然是不能开车回去了。被公司的司机送到家门口,韩为籍就谢绝了司机搀他上楼的好意,自己一个人乘上了电梯。
钥匙插进去的时候,韩为籍还是很小心。
他怕苏众知道他回来,更怕开门的一瞬间,苏众就把他扑倒在地,然後夺门而出。
开门之後,才发现客厅的灯都关着。
锁上门,再转过身扫了眼地上,没有多余的东西。看来今天苏众没心思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