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财阀的总资产额大约一兆左右,只要你愿意付,没有办不到的。”
说服财迷心窍的人长出理性比乌龟爬树还神奇,但是卡尔知道自己不可能拿出一千亿,只好努力让这个疯子理解“不能与不为”之间的差别。“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这几年钱都砸在火星投资上,现在我手头资金也只有几十亿,如果你对我的财务状况略有了解,就该明白我付不出一千亿!一百亿还勉强凑得出,光这个数目就足以让你挥霍三辈子了!”
刺耳地哈哈大笑后说道:“你也太会做生意了,一千亿一开口就杀成一百亿,太说不过去了吧!既然你付不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让替你付钱的人决定!看看是一千亿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写──”
我怎么会碰到这种疯子?卡尔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好拿起纸笔动手写起来。右手被铐了很久,还有点麻麻的,不禁边写边轻微颤抖着。男人从发间缝隙中露出的一只眼睛是金色的、懒洋洋的笑,眼神却像野兽一样的精悍,卡尔相信拥有那种眼神的男人杀过人,男人随时有可能因为一时火大就将他杀了。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他看着对方收起纸跟笔。
“你觉得我是个财迷心窍的蠢蛋,听到每个人都说你是世界最有钱的人,就以为你家连马桶都是黄金打的、屋子是钻石砌的,而且拿得出想象中的任何天文数字……对不对?”
因为被看透了心思,卡尔一瞬间脑子里有慌乱的感觉,他确实这样想没错,但这种话不需要当面承认。“我觉得你太高估我了。”
男人不理他,“自从你二十四岁继承庞大的家产,倾力发展金融事业,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文雅的就说你是‘贵族强盗’,最贴切的形容词:你是个骗子!你不择手段、诡计多端,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那些零星的投机客都成了你的食物。当个猎杀作手,至少让你当时的财产增值一倍以上,二零年代是镀金的投机年代,其实就是你吸尽他人膏血供你挥霍的年代。”
这个疯子眼神不太对劲,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向他“宣读罪状”。罪状?他认为他有罪,所以打算用残暴的手段让他痛苦?我真是倒霉透顶,竟然被一个心理、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疯子绑架了!
“……那是过去的事,我现在已经不那么做了。”卡尔小心翼翼地观察他,提防他随时发疯。
男人笑得令人发毛,“你吸饱了别人的血汗钱,拿那些钱去投资,工业、商业、服务业、信息业、能源、服装、制造……哪个地方能赚钱你就往哪里钻!靠得也是那一套:‘不择手段、阴谋诡计’。当别人的公司被你整垮的时候,你自己正开着私人客机、豪华油轮,过着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日子!你为了减税捐给慈善团体的金额大概比不上送给情妇的钻石昂贵吧?”
“我赚来的钱,我可以自己决定怎么花!”打算抢别人辛苦赚来的钱的强盗居然教训起他来了?!他可以给他钱,这家伙可不可以闭嘴?
男人突然弯下腰,重重的一个巴掌把卡尔打翻倒在床上。男人拉起卡尔的头发,逼他睁开眼睛。卡尔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恼了他,他气得眼睛冒火。“钱钱钱,一切向钱看!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吼声强度直逼卡尔耳膜,“你以为拿钱砸死我,你就可以什么事也没有的逍遥快活──?”
疯子就是疯子,说发疯就发疯!尝到了嘴角边缘的血腥味道,卡尔不禁哆嗦地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他学过防身术,而且很快的知道那种“理论派”的实际情况,效用就是让你挨更多拳头和脚踢,他最后一次和别人打架是十三岁,从此之后就只有他打人泄愤、别人不敢还手的份。如果他遭到这个彪形大汉的攻击,他没有打赢对方的本事……尽管现在心思澎湃、情绪伏荡,实在不是思考的好时机,卡尔仍然努力考虑重创对方的可能性与办法。
而且男人眼中特殊而强烈的恨意,让卡尔觉得有点胡涂。他不是因为钱赚太多才得罪他的吗?
“你只会谈钱,你敢跟我谈钱?你没了你的臭钱还有什么好跩!”男人的手劲几乎将头发扯离他的头皮。
他从怀里掏出手枪。当冰冷的枪口抵在脸颊上,卡尔的心脏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你这铜臭的猪猡,你仗着你的钱弄瞎了我的眼睛!”
什么?从仰视的角度,卡尔第一次清楚看到男人另一只混着白浊的眼睛,失去焦距的瞳孔看起来相当狰狞。
“我不明白——”
“你害我瞎了一只眼睛,而这只是你欠我的这笔债的一小部份!”
***
其实,夏勒·莱辛是不是真的该姓莱辛,他也不确定。
申报户口的时候,他那个当妓女的老妈挑了一个认为可能是他老爸的名字安了上去,然后她自己就忙着在警局、毒品勒戒所、阻街巷道──这三者中交替往返,而她待在戒毒所的次数和时间实在太频繁、也太长了,夏勒一直是她的妹妹派翠西亚代为照顾的,当她第九次戒毒失败,吸食过量休克,死了,终于摆脱了长期戒毒生涯,他只有三岁,而也因此正式由派翠西亚阿姨领养。
他只在派翠西亚面前才叫她阿姨,背地里则是用“舌头长梅毒的浪母狗”来形容她。他觉得后者贴切多了!他所有对母亲的印象全部来自派翠西亚的讲述,派翠西亚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搬出来数落他,像她们那样的正经人家是蓑神缠身才出了这种不要脸的烂货和小贱种。
嗯!她们算得上是骄傲正经人家了,在有钱人家做下人的正经人家。派翠西亚全家──连他,住在当地最有钱人家的别墅的下人房里,而那是他从出生以来住过最漂亮、最干净的房子。
白天派翠西亚在那里做清洁女佣,她老公戴尔是园丁。一切都还称得上美满,只要戴尔不赌输的话,他一赌输,就用皮带抽得老婆屁滚尿流,而派翠西亚就把他打得屁滚尿流来出气。最厉害的是,这两个打人的人从来只打在衣服遮得住的地方,也许和他们都姓戴尔有关。只不过派翠西亚吃亏多了,他挨打时会反抗,派翠西亚对他老公却没那个胆量,而且他长得比同年龄的孩子高大,又长得快,没过几年,派翠西亚便不再打他,因为他可以逃得让她打不着了。
派翠西亚的女儿,卡洛琳·戴尔,跟她一样是个烂货!夏勒七岁时,她十二岁,有对早熟的大奶和圆挺的翘臀,她为任何给她五十块和上等大麻烟的男人张开双腿;而派翠西亚则是在晚上脱光衣服被府里的管家尽情的干,偶尔是母女两人让他一起干。这些夏勒都知道,虽然他只有七岁,在那种地方长大,七岁就足以明白很多事情。
不过,他无法明白的事情还是有的。比方说,卡洛琳明明是头野鸡,一些比他年长的小伙子却拼命对着她的丰乳圆臀流口水,卡洛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找到机会就撩拨她的褐色长发卖弄风情。如果是十七岁的夏勒大概会对她说:“你很浪没错,但是对你我硬不起来。”,而七岁的夏勒根本不觉得她的美色有何特殊之处。
有一天,他看到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一个小女孩──她长得像女孩,后来才知道错得有多离谱!她的头发像金丝一样闪闪发亮,白皮肤,长得就像公主一样漂亮。他甚至觉得她就是公主,因为她一看就知道很高贵、很干净,和他们那类人完全不一样。
跟她比起来,卡洛琳根本是丑八怪,是垃圾!
她每年出现一次,每次出现不到一个礼拜。很快他就知道“她”是谁了。莫洛维亚家没有公主,只有骄纵的王子!夏勒非常生气,因为现在一想起“心目中的公主”,只会让他感觉自己的出身真的就如派翠西亚所说是个“下贱的杂种”。
当然嘛,如果“她”是个公主,他可以娶“她”;但如果“她”是个男的,无疑地就是一个比较的对象。夏勒厌恶比较!光比出来的娘胎,他就已经像最逊的低等人类,是最下等生物堕落时疏忽之下的产物。
当“王子”坐在豪华的房子里,吃着昂贵的熏鲑鱼和烤牛排时,他却在寒伧的角落里啃着从厨房偷来的腊肠。因为有人什么都有,得到了世间一切的幸福,所以有人就什么都分不到了!
他明白了一个铁律:想要什么,就得靠自己去拿取!因此,他十岁时就学会趁派翠西亚不注意时拿走自己需要的生活费,空闲时也帮打高尔夫球的有钱人们当球僮,拎高尔夫球袋,这是免费服务,但通常可以收到一笔可观的小费。
跟随有钱人的脚步,自然就能从他们身上赚到钱。
但是夏勒心中对一个有钱人特别介意,特别看他不顺眼!
“这个年轻的白痴是从哪找来的?”显然对方对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十三岁的莫洛维亚公子已摆脱了儿童期雌雄难辨的美貌,长手长脚,有张现在很俊俏、将来会更俊美的脸庞,蓝绿色的眼睛抬眼看人时总是采取轻蔑的高傲姿态。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临时球僮,那个眼神像野狗的贪婪,看似低伏实则是在找不注意的时候咬人一口。
他处处刁难他、挑他的毛病。卡尔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他就是注定来帮他收垃圾的就够了。
夏勒被他整得冒火了──毕竟当时年纪小,可是换成任何人都会发火的。他满身泥泞地爬起来,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这有钱的蠢蛋搞什么鬼!”
男童的出口成脏、直言不讳让卡尔怔了怔,穿著名牌休闲装的“王子”脸色随即凝怒起来,亦蓝亦绿的眸子发出不高兴时的尖锐光芒,“我不知道你是打哪条臭水沟爬出来的脏野狗,如果记不住我的规矩、你的责任,我、卡尔·凯撒·班杰明·莫洛维亚、你的主人,再告诉你一次,我打球时给我闭上嘴巴,就算球故意打中你也一样──!”
夏勒可以发誓,当时他的眼睛真的会发光,一种让人看了很生气的光芒。夏勒想也不想的,用力一伸手就将他推倒在地。
这个脏东西,他弄脏了他的衣服!怒意重重的卡尔只想着要狠狠地教训对方,扬起手上的球竿,重重的一击落原本会在夏勒的脸上,但是他身手敏捷(挨打的经验太丰富了),闪得快,那一棍只擦过他的左脸,并且那一瞬间,左眼一片黑,他一手捂着痛得闭起来的左眼,嘴里发出怒吼朝卡尔挥拳便揍。
他发了疯似地冲上前去和卡尔使劲扭打。
“去死吧!去死吧!有钱的混蛋──!”急忙赶来把两人拉开的大人,发誓他们有听到他骂了少爷那些话。
他们当然要那样说啦!夏勒才不相信他们是来劝架的,混战的时候,还有人故意扯着他的手脚,好让少爷多打他几拳。
“我是出自于自卫。”夏勒说,但一如一往,没人鸟他的死活。
他被打伤了是活该,只有少爷身子才金贵。
两个人都未成年,司法无用武之地,但莫洛维亚家还是有他们家的解决方式。戴尔一家和他这个拖油瓶立刻被赶了出去,从此之后,如果他们还想在别的有钱人家当个轻松下人的话,除非搬离加州,搬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那附近的富豪区收到莫洛维亚家的知会,没人会再请戴尔一家了。
戴尔和派翠西亚因此合力揍了他一顿;卡洛琳也对他很不满,他害她从此失去钓有钱男人的机会,三不五十就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但是,派翠西亚还是留着夏勒的监护权,因为在夏勒满十四岁前,社会局每个月都会发一份津贴,让她可以收进口袋。派翠西亚一毛也没给他,任他去自生自灭。他很习惯那些日子,街头混战、偷抢拐骗,他只是回到了原来的巷道,不会觉得不适应。
唯一的麻烦是,他的年纪渐渐大到该出入少年感化院的程度,进入感化院让他学习了更多“高深的技巧”,于是他离开后,又去拿取别人家的珠宝、献金、电器,试试新学的技巧,所以过了一段时间,又总是会回到感化院。
而随着时间过去,左眼视力越来越差,起初还看得见隐约的轮廓,逐渐地只剩下模糊一片,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棍使他水晶体和视网膜都受了伤害。没有实时治疗的缘故,他这辈子都会有一只半瞎的左眼。
为此,他永远都会记得卡尔·莫洛维亚,也永远会恨着他!卡尔·莫洛维亚是个令人痛恨的富家子,他只不过胎投得好就自认很了不起,莫洛维亚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充满不屑,他靠着家里有钱就鄙视他。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钱人的儿子可以瞧不起妓女的儿子,也可以弄瞎他的眼睛。
“全都是狗屎——!”他用枪顶着卡尔,凑在他耳边说:“总有人该会你做的恶事好好的惩罚你一顿。”
卡尔冒着冷汗,枪口实在离他太近了。
“听着,关于你的眼睛,我一直觉得很抱歉──”
那些陈年旧事他老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他认为他如果说记得会比较好。
“是吗?”
“当然。我认识很多高明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左眼——”
夏勒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微笑,却猝然抓起卡尔的右手,在卡尔无法防备的情况下,朝他的手掌心轰了一枪。
卡尔惨叫出声,握着血流如注的右手,倒在床上蜷着身体,痛得难以自己地呻吟着。
夏勒抓住他的头发,再度把他的脸庞提向自己,很满意看见他的俊脸痛得扭曲了。
“你很高兴吧!本来我要挖下你的两只眼睛,可是你看不见自己的痛苦就不好玩了,只轰了你的右手算是让你占便宜了!”
卡尔眼眶浮出痛彻骨髓的泪光,他模模糊糊中看见对方得意的嘴脸,他咬着失去血色的下唇,虚弱到不想答话。
他回不去了吧!他心想,我将在这里被凌虐至死。
这个男人不会放过他的,他闭上眼睛。
突然,卡尔觉得揪住头发的手松开了,他还是不想睁开眼睛,他蜷缩在床上,当他忍不住时痛楚的呻吟就会逃出口中。好痛……
温热的血沾满了床铺和他的手。
空气渐渐变冷,卡尔不禁微微地颤抖,把身体缩得更紧。
手掌好象不是自己的,失去了知觉,麻痹到完全动不了。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卡尔才慢慢睁开眼睛。
身体的痛楚提醒他把视线移向疼痛的源头,他看见男人正用胶绳绑住他的双手,然后再将绳子绑紧在床缘的撑架上。过程中,卡尔虽然尝试过把手抽回,可是没有成功。
“……你还要做什么?”卡尔眼中带着浑沌的疑惑,就像完全看不懂他的举动一样。
他不答话,只是向卡尔露出冷酷的笑容,“不要抵抗,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夏勒把刚才沾到的血抹到卡尔脸颊上,感觉到他正在自己掌心下微微发抖着。
他的笑容让卡尔又是浑身一阵僵硬,背脊发毛。他样笑是什么意思?卡尔无法不觉得恐慌,因为只有狩猎者擒到它的猎物并打算开始用餐时,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他真的很俊!尤其是害怕的时候几乎可以称得上漂亮了。夏勒像检视一项战利品般地凝视卡尔,同时动手脱掉卡尔的衣服。用力扯开昂贵的上衣,裸露出宽厚的胸膛,像是刺激了夏勒的视觉欲望神经,接下来以更快的速度扫除眼前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