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主唱————文如指

　　锺离故作镇定，VIKI不置可否。

　　“好主意。”吉他手亚当继续闷骚的蹦出一句。

　　“噢噢！”其他女孩子星星眼状。

　　开进KTV，先由临时组成的爱国团体‘兴中会’点了一首《精忠报国》，然後SOFIA冲上前去点一首《梁山伯与茱丽叶》。“马蹄南去尘飞扬……”其实锺离心中是很喜欢这首歌也很敬重岳飞的，可那些人唱的……仿佛招魂一般。百无聊赖的吃著哈密瓜，一边为了VIKI要和别人唱情歌有点小纠结，一边打著自己的算盘。

　　忽然──轰隆。

　　不好了不好了，唐山大地震了！

　　然後，一箱啤酒冲了进来，跟著进来的，是一个穿著黑色背心的人。

　　阿勒？我们不认识他啊？

　　歌在“四方”的时候消音了，所有的人都看著那搞的他们猝不及防的入侵者。

　　然後，那人无辜的抬起了头，“对不起，走错门了。”

　　啊？这……这……这是哪一出？

　　“WILLY？”锺离诧异的说。

　　“威力哥！人家想死你了！！！”SOFIA娇嗔一声，扑了上去。

　　李威力，男，23岁。原装北京人，前上海“爆头乐队”的贝斯手。当然，锺离是主音。

　　一身匀称的肌肉和小麦色肌肤，最爱的东西是哈根达斯和清纯少女。

　　“啥？你是SOFIA他男人？”锺离拍著威力的肩膀，“好小子！”

　　其实威力是一个礼拜前才回到北京的。当时在地下铁里听到有一个女孩子的包被人摸走了，於是见义勇为抓住了扒手，从而成就了一段佳话。

　　“威力哥你怎麽来这里了？”

　　“哎呀呀，还不是预感到你在这里？我朋友在隔壁，我去送啤酒，顺便给你介绍介绍？”

　　“好啊好啊！！！”SOFIA顺手将麦扔给了锺离，扭扭屁股消失了。

　　精忠报国完结，然後屏幕跳到了下一首。

　　“梁山伯与茱丽叶……”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麽，锺离望著沙发另一角拿著话筒的VIKI，傻楞楞的笑了。

　　人品啊人品……爆发了！！！终於爆发了！！！

　　妖孽主唱13

　　要说“不合时宜”这个词语，真是造的恰到好处。锺离一身DIOR的骚包西服，微长的头发在脑後用皮筋束起，一副欧洲绅士的作风。而VIKI穿上了他的白色雪纺，清纯可人，典型的上海小女人。而如今，欧洲绅士却唱著：“我爱你是的我的罗密欧，我愿意变成你的祝英台……”，上海小女人接上一句：“我爱你你是我的朱丽叶……”。好吧，虽然说DIOR的设计师骚包了点，但是也不至於攻受倒转吧？整首歌被唱的怪怪的。而属下的员工们对著一个总经理，一个签约歌手，也只能坐在那里欲语还休的啃哈密瓜。

　　Viki也深知情况的窘迫，临时的“朱丽叶”变成了强壮猛男，而且还是跟自己4N9过的永久1号，真是比永久自行车还永久的1号，捏著嗓子唱女声的时候，他竟然觉得他……娇羞？！

　　鼓手爱德华──那个手臂上纹满印第安图腾的男人真诚的拍了拍Viki的肩膀，“下次试试反攻吧！”

　　哈？一曲结束，锺离已经是一脸宽面条眼泪了。一条是感动的──终於可以和Viki唱情歌了，一条还是感动的──奴家好生受宠若惊！

　　接下来，Viki说什麽也不肯唱歌了，而你把话筒递给锺离，锺离也是一股“不自由毋宁死”的架势。其间简斯特和爱德华合唱了一首《Mr lonely》，当然，爱德华只能唱开头那扭曲的一段。出乎意料的，简斯特的HIP-HOP唱的很好，简直就是歌手水平的。这又勾起了锺离对简斯特的防范意识。仿佛一只公孔雀看到另一只公孔雀的毛特美的时候，就升腾起强劲的攻击欲。但是，锺离还不能算是工孔雀，他只是一个对爱人有点小苛刻又喜欢吃醋的人畜无害的1号。

　　结账出来，锺离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公司的其他杂鱼们赶上了出租车，又费了十牛三虎的力气将Viki从简斯特的丰田商务上拖了下来。

　　“去哪里？”Viki重新将疲软下来的金发挽起，转头问锺离。锺离今晚一口酒都没喝，他也是看到的，似乎，他在酝酿什麽……阴谋？笑话！那个头脑简单的人有个P阴谋。

　　“啊哈哈~兜风！我们去看北京夜景！天安门一定很漂亮。要不，去看看水立方？”锺离一边打哈哈，一边趁著夜黑风高使劲踩油门。

　　“天安门？水立方？鸟巢？看了那麽多遍你不腻啊？”Viki严肃指出。锺离上班几乎天天从那里走，眼睛都看出茧来了。

　　“说的也是哈~”锺离点头对领导的意见表示赞同，“那麽，去哪里呢呢呢呢……”

　　这一开，就开到了威海。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穿过种满合欢树的街道，一直开到黄海边。夜晚的海被天色染的深黑，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吹著陆风，仿佛要把整个人都摄进大海里。

　　“很漂亮吧。”锺离说，“当年我就这麽站在黄浦江边，但是周围太嘈杂了，就连水都染上了铜臭味。只有这里的海是最美的。”

　　深不可测的海，仿佛是谁的瞳孔。凌晨三点多，是最黑暗的时候。这种气氛让Viki感到舒服，同时也有警觉。

　　“在天亮之前，我们还有半个多小时。”锺离提醒他。

　　“那麽，打野战如何？”Viki转过头来调侃。松散的发髻禁不住狂烈的风，头发被吹散开来。美一缕都自由自在的飞舞，将Viki豔丽的脸装饰出一种男人的狂放。

　　这种中性的美让人窒息。

　　他捉住Viki的手，然後让他张开双臂。围巾鼓动，衣袂宽大的下摆也开始飘飞。Viki又想起了中世纪时在地中海遇到的情人，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後将他推进海底。似乎……自己每一段记忆都是这麽不堪入目。自己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莫比乌斯环，那麽多年的内容是这麽单调，遇到情人然後就是做 爱做到被背叛。Viki并不觉得自己有什麽吃亏的，毕竟他是永生的，不朽的，他藐视人类，他和人类不可能平等。只是，有时候也会在万圣节的夜里仰望星空，问上一句：我等的那个人，什麽时候才能出现。上帝不会给他答案，撒旦也不会。

　　他只有这麽等，等，等。直到沧海桑田。

　　思绪被强行打断，锺离给了他一个吻。带著风咸腥的气息。

　　锺离将他抱上汽车，找到一个滨海的宾馆住下，在黑暗中拉著窗帘互相搂抱，等待这个城市的日光倾城。

　　妖孽主唱14

　　屋子里半透明的窗帘拉著，隐约可以看到沙滩上踏浪的人们。他们大多是旅客，开著自家的小车，踩著一双crocs的09款鞋，或者09款盗版鞋，将小腿淹没在被阳光温暖了的海水中。Viki玉体横陈在沙发上，茶几上是一杯咖啡。屋子里放著小红莓的dying in the sun。多丽丝的声音照样轻柔，如同此刻锺离抚在Viki胸口的手。锺离随著音乐的节奏描绘著Viki的轮廓，凹陷的锁骨，突起的喉结，直到背後纤细的蝴蝶骨。此刻，有说不出的惬意。他们理所当然的分享了阳光下的快乐。

　　当锺离的手滑到Viki的舌尖的时候，Viki终於忍不住将尖牙刺进了锺离的手背。

　　“你在挑逗我。”Viki委屈的说，红唇诱人。说起来，这算是Viki第一次咬锺离。当然他咬的并不深，只是情欲之後的余兴节目，况且──两人乐在其中。

　　对吸血鬼来说，真正的吸血是比情欲更加令人迷醉的事情。锺离不能感受，但是或许Viki知道。他们在血液中进行另一场深吻。更深，更深。透过毛细血管穿过皮肤压入心脏，传到全身各处，然後让大脑皮层麻痹……

　　“喂，我们就这麽走了，你说会怎麽样？”锺离轻笑著在Viki唇瓣中搅动手指。

　　“走？去那里？”Viki迎合著锺离的动作。

　　“不知道诶~私奔吧？算是。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种。”仿佛那天晚上唱的那样。

　　忽然，锺离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锺离不耐烦的用另一只手接过手机，“谁啊？”

　　“少爷。”是一丝不苟的埃里克的声音，“今天晚上就是中秋节了，我希望您能回家过……”回家？当然是回到他老爸家里了。那老头也真是的，以前多少年都没一起过过，如今搞什麽？难道不觉得矫情？

　　而且，好端端的私奔誓言就被打搅了。但是，Viki似乎是很释然的样子。他放开锺离的手，起身去卫生间梳妆。

　　锺离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望著手里讨厌的手机。

　　要是，自己真的要和Viki私奔，他会不会答应？

　　还是含糊其辞？Viki到底爱他吗？

　　锺离并不能奢求这种幼稚的问题有什麽结果，但是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压下去。终於鼓起勇气，决定冒一冒险的锺离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

　　镜子里，一个人用诧异的眼神望著他。而洗手台上，还放著一对刚刚取下的美瞳。那人一头金发，深邃的五官，红色的瞳孔。──那是一张典型的欧洲人的脸。

　　“Viki……”锺离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虽然面容变化的很大，五官立体了，瞳色诡异了，但是那妖媚深处透著冷漠的眼神没有一丁点改变。

　　这个人，总是给自己带来惊讶。接受了他的美豔却无从发现他的才华，发现了他的才华却无从知道他的放荡，一夜之後，本来以为已经完成了最亲密的接触，却无法发现他真实的身份。就算接受了他日光下的清纯和灯光下的妖豔，他竟然……不愿意给他看到他自己真实的面目！

　　锺离心里的声音叫嚣。你究竟还有什麽隐瞒著！你到底要骗我到什麽时候！

　　他不是圣人。爱一个人，就自然而然的想要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得到他的全部，这有什麽不对？可是锺离终究是卑微的。他的一切都比不上Viki，这是种族所决定的无法跨越的隔阂。他试图靠近他，但是或许他对他温香软玉之时，他只是在嘲笑他的幼稚，他的可笑。

　　在这种没有丝毫公平可言的角逐里，他败的一塌糊涂。而最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比他更爱对方。

　　上吧，锺离。给他一个耳光，告诉他不要再玩弄自己！或者将他按倒在地，让情欲声明自己的所有权？但是，他可以冲动，却绝不武断。

　　打他，质问他，说的简单，他怎麽舍得？

　　锺离甚至努力想想要说服自己，装作什麽都没有看见……

　　“妈 的！”锺离一拳打在门框上，甩上房门走了。

　　付账，上车。锺离狠狠的踩下油门，颓丧的顺原路回到京城。原本两人双宿双飞的期待，让锺离一阵尴尬。他又在做梦了。

　　下午三四点，顺著拥堵的车流来到全聚德，买了两只烤鸭。

　　其实按照父亲的性格，他是会请烤鸭师傅来现场制作的。但是他想不到现在可以干些什麽。咬著街头奶茶店焦糖摩卡的吸管，锺离百无聊赖的用双手在方向盘上打节奏。但是可恨的是，他敲的不是greenday，也不是邦乔维，而是那首该死的恶俗的流行歌曲，梁山伯与朱丽叶。意识到这点，锺离“嗤”的一声将奶茶全部喝光，嘴里叼著的吸管就像一个超大号雪茄。男人生气的时候喜欢抽闷烟，开心的时候狂抽烟，就连完事之後也要慵懒的抽一根“事後烟”。但是，行为无比脱线的自己只能假装抽烟。

　　锺离寻找著周围有没有什麽垃圾箱，可以体验一下“投掷的快 感”。但是，後视镜里又出现那辆车。在城外就注意到它了，一辆蓝色的马自达6。本以为是小白领，但是车里的人穿的却是一件列昂纳多的西服。虽然也算高级，但是款式拘谨，小白领不会穿，倒像是保镖的制服。

　　难道，自己被跟踪了？

　　锺离急忙转过视线，假装看著摩天大楼外墙的电视上曲悠吟的广告。资生堂的广告，倒是很适合她。

　　到了另一个路口，後面的马六自然而然的变了车道，向右边转走了。锺离一边等著红绿灯，一边打量著那车。真是一个警觉的人，这麽就被他发现了。

　　萧仲在自家的院子里练射击。他已经很久没有用枪了，只用弩。毕竟枪声太过刺耳。也不用瞄准镜，几十米外，总能正中靶心。

　　“萧总。”背後有人低声说。

　　“怎麽了，发现了什麽没有？”萧仲手指一勾，将最後一颗铅弹打出，然後脱下了手套。

　　“没有，只有少爷一个人。”

　　“知道了。”萧仲信步走出庭院，“但是别跟我说他最近很老实，你知道我是不会信的。”

　　锺离对自己的父亲不是很有感情。父亲以前是步兵学院的教授，後来因为保一个学生而被学校开除了。於是就下海经商，没想到从此发家致富，并遇到了自己的母亲。但是後来孩子一生就离婚了。两三岁的时候父亲常来看自己，和哥哥萧也的感情也很好。後来因为母亲和父亲有矛盾，就和他几乎断了音讯。甚至那时被学校开除，父亲竟然把他们赶到了上海。不去也罢，一去自己就真的变成孤儿了──母亲找到了第二春。直到萧也死了，才想到把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找回来子承父业。

　　而直到现在，萧仲还是浑身充满了军队气。

　　也许这就是母亲不喜欢父亲的原因？还给自己取名叫锺离，锺离终离，就是说他们不会长久的。

　　而当锺离拎著两只烤鸭来到家里的时候，桌上已经放了两只刚刚片好的。菜并不多，但都是些不错的。羊汤牛排，烤鸭酸菜鱼。以前萧仲教训他的口头禅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连老鼠肉都吃过……

　　吃吃吃！你以为你僵尸啊！

　　而身材高大，走路昂扬的萧父，正好从钢化玻璃的屏风後走来。

　　“爸。”锺离窘迫的叫，右手不自觉的揉住了衣角。

　　“过来坐吧。”萧仲招招手，不亲切，也不严厉。气氛，似乎有了一点好转。

　　Viki头脑里面有点乱。早上锺离忽然就生气走了，竟然是记恨他没有给他看到自己的真是面貌。要是你长一双红色的眼睛，你会整天露给人看吗？有的能看有的不能看，鸡眼给看吗？痔疮给看吗？

　　当然，Viki没有经过遮瑕膏和哑光粉一层层掩盖的脸，是他最美的脸。锺离早上只是轻轻一扫，却没有看出个究竟。Viki的眉眼是欧洲人的样子，但是脸颊却是亚洲人的圆润。其实，他是一个混血种。

　　带上墨镜和礼帽，Viki在大街上晃荡。其实他并没有怎麽生气，只是不想回去。锺离找到一个好地方，到处都很美。街道拐角的音像店里，放著卡奇社的歌；新开的茶餐厅里，有火焰冰欺凌；偶尔来到一个小巷，可以惊喜的发现一些不错的衣服。台风早已过去，这里的空气被荡涤的异常干净。因为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偶尔在下坡时可以赶上一辆慢悠悠的奥迪A6。这才是真正的“竹杖芒鞋轻胜马”啊！不同於江南水乡精致玲珑和北京西安的厚重古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麽悠闲。似乎站在这里，就可以当一个水手或者一个Viking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