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前辈!蝶影一定是被这魔头挟持着,绝非有意与他一道,还请老前辈明察」萧玉麟抢先一步急急解释着,他是这群人中唯一还不放弃为君蝶影辩解的人。
「放开他!你这邪魔,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跟我们打,别净拿人质做要胁」萧玉麟怒目瞪着凌书岳,恨不能一把将君蝶影抢过来。
随着萧玉麟的喊声,凌书岳居然真的放开了在君蝶影腰间扶持的左手,君蝶影急忙转头望向凌书岳,此刻他不该放手啊。
除了双奇外,其它人多少还是会顾忌着自己,不会肆无忌惮地下煞手,君蝶影身形不稳地立于凌书岳身旁,毫无离去的意思。
凌书岳此时也正望着他,虽然隔着面具,看不着面上的表情,君蝶影却从那粲然的眼神中看得出他的不屑与轻蔑之意,还有着一丝…他分辨不出的意味。
「光明正大?凭你们此等行径也敢说的这般义正辞严?至于你所谓的人质…」冷淡的语声中,凌书岳突然一掌将君蝶影打离,令他飞跌撞入萧玉麟的背弯中,「我还不屑!」。
「你!」萧玉麟又惊又怒,君蝶影全身功力被禁,如今又被折磨了许多天,哪还禁的起这一掌,急忙低头探去,才发现君蝶影并没被震伤,仅是虚乏地瘫在自己的怀里。
乘着凌书岳发掌推人的间隙,寰宇双奇立即迎上,分占凌书岳前方的左右两面。
「好小子,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上天对我两个老的总还算不苛」莫如茵激动的低语着「小子,我只问你一句,『枫潭』在哪?」
「…」古怪地盯着双奇,凌书岳奇怪为什么两人会知道这名字。
「小子,姓易的一定有跟你说过,对不对?」莫如茵眼中满是着急的神色「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将那魔头的尸身还你!」
「…」依旧不发一语,凌书岳冷冷地看着两人,心念数转,这两人到底与师父有什么关系,怎会知道『枫潭』,应该是师父亲口告知的吧,因为这地点只有师父与自己知道,但却又为何两人只知其名而不知其处呢?
「你快说!」莫如茵失控地吼着。
「如茵,冷静点」一旁的君霁劝说着,尽管他的面上平静如昔,但眼中却也有着与其妻同样的神色「凌书岳,易天宇想必曾与你说过,你若是肯说出何在,我可以担保你不会重蹈你师父的下场」
眉梢子一扬,从君霁的话中凌书岳听出了些味道,难道十年前的杀戮与『枫潭』有关?师父那天所会之人是他们?是他们伤了师父后又命人围杀吗?
「原来你们所谓的公理正义也有可商量的余地,还是该说是打着正义的旗号,也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呢」凌书岳以轻蔑地口吻嘲讽着,两老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你们应该知道魔尊从不与人谈条件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然」绝口不提『枫潭』,凌书岳旁敲侧击地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老头,这小子跟姓易的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说了也白说,哼,等落在我们手上,看他还能逞什么口舌」莫如茵忿忿掠下了话,同时双手一扬便扑向凌书岳,君霁也随之迎上。
三条人影在崖边疾速地奔腾翻跃着,如同一抹淡淡的轻烟,快的让人看不清三人的身影,而轩辕行云与成渊则因伤势未愈在一旁掠阵,未加入战局。
「蝶影,你还撑的住吧?」心疼地看着君蝶影苍白憔悴的容颜,萧玉麟搓手呵气的想替他暖暖那冰冷的双手。
「还好…谢谢」微弱的语声让萧玉麟更加觉得难过,直想紧紧地将君蝶影搂在怀里,克制着心中奔流的情感,萧玉麟从怀中取出伤药包扎着君蝶影手腕足踝的伤处。
包扎妥当后,萧玉麟抬起头才发现君蝶影正微蹙着眉头,神情紧张的注视着那头的战局…他在担心谁?寰宇双奇?还是…不会的!萧玉麟马上否定了心底浮现的念头。
坠泪天使(四)
战局依旧,双方仍僵持着,只是战局向君蝶影这头靠近了许多,不知为何,双奇只是一昧地采取游斗的方式,并未猛施杀招。
从之前的话语中看的出两人是想生擒凌书岳,问出枫潭所在,虽说不是件易事,但如今这种打法也未免显得太温和,彷佛两人在等什么般,蓦然地莫如茵突然撮口厉啸。
就在此时,萧玉麟突然放下君蝶影,反身迅捷地持着把短刃急袭凌书岳的后背,速度之快加上两人间距离之短,几乎让人无法反应。
「天真!」随着一声冷冷的短斥,凌书岳的身形如影般淡开,而当形影再聚时,泛着寒气的凝魂已直捣萧玉麟胸口,眼看萧玉麟难逃被凝魂穿胸而过的命运。
「不要!」黯哑的语声嘶吼着,君蝶影奋起余力地扑向前去,直觉地想拦住凌书岳的剑势,他不要再见到有人流血丧命了!这种没意义的争斗,不值得!
当然,就算君蝶影矫健如昔,只怕也难以挡下凌书岳这凌厉的一击,何况是现在,但凝魂却随着君蝶影喊出的语声偏了偏,仅擦过萧玉麟的左胁,而君蝶影的身子却煞不住势子地撞向横在面前的凝魂。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凌书岳右手急撤,染血的左臂则迅捷地揽向君蝶影的腰间将他带开,而就在此时一把短刃贴着君蝶影的身躯扎进了凌书岳的腰间。
腰间的剧痛,令凌书岳本能地想挥剑伤敌,可是君蝶影却刚好挡住了他出手的路子…会伤了他…深吸口气,凌书岳轻推君蝶影倒向他身后的萧玉麟,自己则飘然地向后跃离,宛如一尊石像般傲立在崖边。
这一切变化是如此迅捷,当君蝶影在萧玉麟怀中稳住身形时,才惊觉到插在凌书岳左腰上的短匕。
茫然注视着前方,君蝶影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阻拦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竟伤了凌书岳…干裂的双唇翁合着,却吐不出只字词组。
「哈,萧娃儿果然有一套,好计!」莫如茵得意地狂笑着。
「前辈夸赞」萧玉麟回礼道,此刻他有力的双臂正拥着几近软倒的君蝶影「这还是蝶影配合的好,若非如此,晚辈再快,也只怕也难以伤到他一丝」
「…什么…你在说什么…」君蝶影迷惘地呢喃着,脸上尽是不解之色,什么计?什么配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都听不懂…
「呵…蝶影,现在不用再装了,之前不就与轩辕成主商量好了,为求逼真,还特意瞒着两位前辈呢,以致他们对你有些误解,好在你的委屈也都有了代价,想必前辈们不会怪罪的」
萧玉麟急忙抢着解释,一边还忙着对轩辕行云使眼色,为了替君蝶影洗脱罪名,萧玉麟利用这个机会扯着漫天大谎。
「喔,原来还计中有计」君霁轻抚着长髯「真是好计,呵…老夫怎会怪罪呢,倒是这些日子委屈了君贤侄,行云,老夫也误会你了,没想到你门下竟有此等这般能忍辱负重的人物,不简单」
「君前辈谬誉了,此乃弟子等应负之责」轩辕行云虽然明白这一切君蝶影根本不知情,但这么一来,君蝶影不但洗去了通敌之罪,反倒成了力擒魔尊的功臣,他当然乐于附和着萧玉麟的谎言。
「不…」甫出声,君蝶影就觉得腰眼一麻,萧玉麟扶持在胁下的大手那般自然地拂过哑穴,同时双臂也加紧了力道,限制住了君蝶影行动的能力。
君蝶影着急地转头望向萧玉麟,而萧玉麟也正凝望着他,眼中带着歉意却也带着坚持,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轻语「蝶影,对不起,这时候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比较好,请你能谅解我这么做,对不起…」。
「哼,还真是吵,一群烦人的家伙,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吃定我了吗?」语声依旧淡漠,凌书岳反手拔出腰间的短匕,随手扔下山崖。
激射出的鲜血瞬间濡湿了白衣,沿着长衫下摆点点滴下,而凌书岳却彷如未觉,仍是那般潇洒地负手伫立着,如同一座难以撼动的山岳。
「哈…」莫如茵如夜枭般的笑声响彻云霄「这回,我看你这小子还怎么张狂,你该开始觉得功力涣散,四肢发麻了吧」
「刀上有着强烈的麻药,就算姓易的有传你解毒之术,这『沸石散』也不是一时半刻你能运劲解得,识时务的还是乘早说出,否则待会儿可有的你受」莫如茵边说着,边缓缓逼近,君霁也同时自另一旁掩近。
「…」凌书岳沉默着,两眼却直盯着君蝶影,眼中尽是再也明显不过的怒意与恨意,任谁看着,都会不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萧玉麟更是小心提防着,深怕凌书岳会猝起发难,拉君蝶影垫背。
不!别这样看我!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君蝶影心中吶喊着,却奈何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只能默默承受着凌书岳那炽烈的恨意,而心却彷佛被那灼人的目光给烧炙着…好疼…
「小子,说出『枫潭』所在,我们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只破你丹田要穴,你仍旧可以安稳的过下半辈子,如何?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吧,不要再替那死人守着秘密了」
边游说着,两老边小心翼翼地向凌书岳靠近,虎死仍留余威,何况这虎还未就戮呢,多年的经验告诉两人,凌书岳绝不属于肯妥协的那种人。
「两位好得意」森冷的轻笑着,凌书岳的眼中闪着冷芒「不过是白费工夫了,凌某的生死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随着语声,凌书岳飘然地向后一跃,白色的身影便裹着云彩迅捷地下坠,双奇急忙跃至,却仍是差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书岳带着嘲笑的眼神坠落深崖。
光与影(一)
「…呵…在这儿…小蝶…是这儿喔…」是谁?这银铃般的笑声…是谁…是谁在对我招手…好美的枫…这是哪儿?小男孩站在枫叶纷飞的林中,天与地都是一片漾红。
喂!别走…别走啊…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小男孩恐惧地睁着大眼,四周的枫却依旧无声无息翻飞着。
「没影的,小心点,别粗手粗脚的打翻了…」呼…不管事的…还好,有你在…还好…好黑喔,为什么不点灯…怎么会?水怎么淹的这么高…好冷喔…师父!师父!…
「蝶影乖,来,到这儿来」一张慈祥的容颜实时出现,双臂张迎着…小男孩漾着笑容扑向前去,紧紧的抱住…
嗯,好暖,好舒服,好…师父,怎么了?怎么都是…血…慈祥老者缓缓的向前跌,露出了身后闪着寒光的染血剑尖,而剑的另一端却消失在黑暗中,血,沿着剑身点点滴落…
不!师父!不要!…谁?是谁在那?你究竟是谁?男孩战战兢兢迈步向黑暗中走去…眼前白衣飘动着…男子模糊着面孔,只能望见那双冷漠的眼中闪着怒火…手持长剑狰狞地一步一步逼近…
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吶喊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男子眼中的怒火更炽,男孩绝望地闭上了眼…啊!这湿热的感觉…原来自己的双手握着短匕插入了白衣男子的胸膛…鲜艳的血花开满了男孩的整个视野,到处都是一片凄艳美绝的红…
小男孩仓皇地放开了双手,慌张的在衣衫上擦着,可是擦不掉,怎么都擦不掉满手的血渍…白衣男子却在血海中笑了…模糊的面容笑的是那般沧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要这样看我…不要用那样的眼神…
「蝶影…蝶影?」随着呼唤声,君蝶影茫然地张开了眼睛,却像似什么也没看见地,目光呆滞着没有反应。
「蝶影!醒了吗?」轻推着君蝶影的肩膀,萧玉麟拿起湿润的毛巾擦拭着他面上的涔涔冷汗,神情满是担心。
慢慢地,茫然的眼神有了焦点,凝聚在萧玉麟的面上,蠕动着嘴唇,君蝶影稍显困难地组织着词句「…萧…?这里是…我房间?」
「嗯」点头答应着,萧玉麟随手又换上了条湿巾敷在君蝶影嫣红的脸上「总算是醒了,你可把大伙都急坏了,尤其是轩辕城主,这三天来几乎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我…怎么了?」脑袋仍是迷迷糊湖的难以运作,萧玉麟的话声虽然进了耳,君蝶影却依旧连接不起前因后果。
「染了风寒再加上右肩伤势的恶化,引起了高烧」萧玉麟缓缓解释着,语声带着些许愁意,望着君蝶影的眼光是那般的爱怜。
「还记得吗?那天在崖上,当…他坠崖时,你突然倒了下去,就这样发着高烧整整晕迷了三天,连齐大夫都没把握…这次真的很险」一想到那时危殆的情形,萧玉麟整个心口都彷佛被揪了起来。
「觉得怎漾?伤口疼吗?你现在还有点烧…有想要吃点什么吗?」柔声问着,尽管人是醒了,萧玉麟知道君蝶影离着痊愈还有好一段日子,毕竟这一次的折磨不小,复加上君蝶影此时的身子又不比平常。
「还好…」君蝶影虚弱地露出个浅笑,甩不去的沉翳感,宛如被人肢解般,动不了身体的任一部位,然而在这神昏智眩,疲累乏力的此刻,重新占据脑海的,仍是那在风中翻飞的白衣,那微抿的唇,那带着寒意的瞳眸…
身上的伤好医,萧玉麟担心的是心伤无药…自君蝶影归来,总总事端不断,怀疑、猜忌、责罚、设陷,在在都使那晶亮的眸子生灰。
尽管君蝶影仍是如常般笑着,即使被当作弃子般的诱饵,依旧没有半句怨言,没一丝怒意,但他看的到那双黑眸中偶然不经意流露的悲意与苦涩。
还有…"他"是否也再君蝶影心上划下了另一道伤口?那带着鬼面的白影…他看的出君蝶影与"他"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要不,"他"不会来,要不,"他"不会顾着君蝶影而缓下了手中利剑…
那君蝶影呢?君蝶影对"他"又是如何?萧玉麟不敢想…鬼面人坠下山崖的一刻,君蝶影这般凑巧地倒在自己怀中,这难道意味着…萧玉麟不敢问…
「好好休息吧…多睡会儿,你需要的,我待会儿再来看你」怕眼神泄漏出自己心绪的起伏,萧玉麟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未曾走远,萧玉麟只是背倚着门外的石柱,眼神迷蒙的遥望着天边明月…蝶影…对你的情感,你懂吗?你会接受吗?这份此生唯一的爱恋…
光与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