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要来真的了!麻生琉宇把精神集中在距离不到五公尺之外的黑羽彻身上,紧绷著每一根神经,以备战姿势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而黑羽彻则仍然悠哉的站著。
因为刚刚一连串剧烈的动作使得马尾有点松动,黑羽彻将手绕到脑后,索性把发饰取下丢到一旁的外套上,让头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
看似一点攻势都没有的他,瞬间却移动了。
“啊………”
麻生琉宇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胜负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
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麻生琉宇只感觉到自己的背部猛烈的撞击在地上,应该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吧!
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陷人一片漆黑,此外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他的脖子,让他有喘不过气的恐惧.
麻生琉宇使出仅存的一点力气挣脱脖子上的束缚。
“咳……唔……”总算可以呼吸了,他将大量空气用力的吸入,使他不禁猛烈地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让他眼角浮出泪水,好不容易感觉舒服一点,他这才注意到黑羽彻正目不转睛的俯视著自己。
又是那种奇怪的眼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盯著自己瞧了!这一点让麻生琉宇的怒气犹如火上加油,越演越烈。
看著麻生琉宇的脸色恢复正常,黑羽彻暗自松了一口气。
“以后别再自不量力了,在商场上……”
黑羽彻担心地伸出手想为麻生琉宇拨去脸颊上的发丝,却被他躲开了。
“走开!”又气又羞的麻生琉宇推开黑羽彻,迅速的起身准备夺门而出,却因为重心不稳,一个踉呛摔倒在黑羽彻的臂弯里。
“放开我!"
“别逞强。”
“走开,我不想听你说教!”
麻生琉宇越想挣脱,箝制住他的那双手就越是用力。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
“冷静一点,你会伤到自己的……”
这句话让激动的麻生琉宇顿时静了下来。
正当黑羽彻准备松一口气时,麻生琉宇的下巴缓缓上扬,双眼凝望著他。
“真是稀奇,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麻生琉宇嘴角扬起一丝不层的微笑。
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震住,黑羽彻的思考能力仿佛瞬间静止。
就是现在!
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麻生琉宇在他那双总是充满自信与能量的瞳孔背后发现一丝软弱,麻生琉宇见机不可失,立刻做了一次深呼吸,准备开始反攻。
“该不会你自己都觉得惊讶吧?像你这样冷血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关心别人,恐怕说给一百个人听,都没有人会相信。”
见黑羽彻没有回应,麻生琉宇继续乘胜追击——“我一直想不透为什么你会找上我,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因为我和你一样从小就失去母亲,不过我不但有父亲加倍的疼爱,还有川野耀司如兄长般的照顾,而你……你不但被父亲抛弃、亲友排挤,还沦为养父逞欲的工具……不曾被爱的人是不会懂得如何去爱的,说穿了,你不过是嫉妒我,对不对?”
面对麻生琉宇一连串无情的攻击,黑羽彻仍然不发一语,然而他紧握住麻生琉宇的一双手却突然松开,并转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麻生琉宇冲到他的面前挡住去路。“为什么不说话?”
黑羽彻只是低著头不回答,连视线也刻意回避。
“没想到你也有想逃的时候。”初次尝到战胜的滋味,麻生琉宇忍不住兴奋起来。
不理睬麻生琉宇的讥讽,黑羽彻继续往电梯方向走去。
“承认吧!你也是有弱点的!"对著黑羽彻远去的背影,麻生琉宇用充满胜利的口气大声喊着。
直到电梯的门关上,黑羽彻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麻生琉宇,还有电梯运转的声音。
可耻!
才过了几秒钟,胜利的愉悦立刻被罪恶感吞噬。
麻生琉宇朝著墙上狠狠槌了一拳,大骂一声:“混帐!"
麻生琉宇的话一次又一次回荡在黑羽彻的耳边。
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在心底浮现。
回到办公室的黑羽彻坐在沙发上,身体靠著椅背,双眼盯著天花板,陷人无尽沉思。
他说的没错!
我是有弱点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对于习惯用权力与金钱去得到一切的黑羽彻来说,麻生琉宇为他所带来的冲击与挫折并非局限在他永不妥协的个性上,而是愿意为家人牺牲自己的那股勇气。
自幼失去双亲的黑羽彻,在家中产业遭到瓜分殆尽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亲友问的皮球,尝尽外人无法想像的冷言冷语,亲情两个字早在那时候起便被他弃之如粪土。
十二岁那年他被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领养,虽然养父让他过苦衣食无缺的贵族生活,但是他明白养父的宠爱只是一种对年轻、对相貌以及对肉欲的迷恋,那种变调的爱和真正的感情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对家人的渴望可以说是从那时起彻底死了心。
未曾谋面以前,一直生活在家庭羽翼保护下的麻生琉宇在黑羽彻的印象中应该是个胆小懦弱且凡事)
(会依赖他人的爱哭鬼,就像大多数上流社会的第二代一样;他们大把花著父母亲用青春和体力换来的血汗钱,等到遇上麻烦事时又让年迈的老人家去顶罪,自己则想尽办法置身事外。
但是麻生琉宇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真想知道被那纤细的臂膀保护著是什么样的滋味?”黑羽彻苦笑了一下,仿佛这对他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多可悲!
得不到爱,也爱不了别人……
或许一开始真的是嫉妒也说不定,但是此刻的黑羽彻绝对是羡慕麻生琉宇的。
能够让人全心全意的爱著,也愿意全心全意的去爱人……
如果能够被他这样爱著,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夜幕低垂,校园里的路灯已经点亮多时,警卫室的守卫也已经换了夜班的执勤人员。
坐在画布前的麻生琉宇伸一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
“糟了!怎么这么晚了!”最后上班电车早就已经开过,这下子不搭计程车是回不去了。
迅速整理好画具,麻生琉宇关上美术教室的门窗,快步前往大门口搭车。
坐在车上,麻生琉宇不自觉的想起黑羽彻最近的表现。
已经是第二个星期了,自从那一天对黑羽彻日出恶言开始,不知道是自己多想还是黑羽彻真的刻意回避他,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连在公司见面,黑羽彻也总是藉故离开,不愿意跟他有照面的机会。
“都几岁的人了,还闹别扭、搞冷战,根本就是输不起。”
话是这么说,但是麻生琉宇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自己用那么卑鄙的方式攻击对方的弱点,黑羽彻是不会这样不理人的,怪只怪自己一时好胜心切而没想到后果。这下好了,想要道歉恐怕也不得其门而人。
“已经十二点啦……”黑羽彻的语气似乎有点抱怨。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取下戴了一整天的隐形眼镜,为自己换上一副黑框眼镜,打算让眼睛休息一下、 “还没结束呢……”看著桌上一叠叠的资料,他自言自语著。
经过几天的调查,好不容易对盗用公款案有了头绪,今天他打算挑灯夜战。
于是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展筋骨,一下转转脖子、一下伸展手臂。
即便是像黑羽彻这样身强体健的人,也受不了连续一星期的挑灯夜战,尽管试图振作,但终究无法对抗累积了一整天的疲劳。
他躺在沙发上,渐渐进人梦乡………
计程车经过麻生住商大楼的时候,麻生琉宇突然大叫:“请停车一下!"
他发现顶楼办公室的灯还亮著,便从车窗探出头来想要再确定一次。
没错!那肯定是黑羽彻的办公室,他又工作到这么晚还没离开吗?
“对不起,我到这里就好了。”麻生琉字将口袋中的干元钞票硬是塞了两张给司机,便头也不回的拎著背包住大楼入口处奔去。
专用电梯迅速到达黑羽彻所在的楼层。说也奇怪,菊池干代酥胸半露紧贴在黑羽彻身上的激情画面,突然浮现在麻生琉宇的脑海中……
回想起在办公室目睹菊池夫人与他缠绵拥吻的那一幕,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让麻生琉宇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麻生琉宇将原本要来道歉一事忘得一乾二净。新仇加上旧恨,他对黑羽彻的愤怒就像是酝酿已久的火山,终于要爆发了。
“别开玩笑了,你把这里当成是什么地方?”
为求捉好在床,索性门也不敲了,麻生琉宇倏地将门用力推开。
然而室内的景象让他准备破口大骂的话硬生生哽在喉咙里。
办公室里没有性感火辣的春宫秀,更没有衣衫不整的狗男女,只有黑羽彻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单手枕在脑后,修长的双腿相互交叠著。
看他沉睡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闯人。
原本沸腾的怒气狠狠被泼了一桶冷水,麻生琉宇这才注意到桌上摆著一叠又一叠厚厚的卷宗、档案,就连黑羽彻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也还紧紧握著其中一本。
黑羽彻身上穿著与上午开会时不同的白衬衫,刻意敞开的衣襟将他结实的胸膛自然展现出来,还有那一件将他曲线完整呈现的刷白牛仔裤……麻生琉宇禁不住回想起他在家中的模样。
他应该回去洗过澡了吧!麻生琉宇从他四周空气中飘著淡淡的香气判断。
“你怎么来了?”突然醒过来的黑羽彻看见麻生琉宇站在门口处发愣,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羽彻起身坐端正,放下手中的卷宗,用原本绕在手腕上的皮绳把头发扎成一东。
“我来找东西……”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自己刚才破门而人的行为,麻生琉宇突然羞红了脸,连说话都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结巴。
“那你慢慢找吧!"
黑羽彻低头不语,轻松的活动一下肩膀,继续埋头翻阅先前拿著睡著的卷宗。
麻生琉宇这才发现他戴着眼镜,难怪刚才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为什么这么注意他?麻生琉宇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呐喊著。
是因为不服输的个性在作祟吧,每一次当麻生琉宇发现自己的视线又跟随著黑羽彻移动时,他总是这么对自己解释。
“这么晚还不回去?”麻生琉宇为避免尴尬,礼貌性的打开话匣子。
黑羽彻头也没抬起来,只是用手指了指桌上那一堆由卷宗堆积而成的小山。
“为了公事繁忙的你,恐怕会让许多女人在夜晚哭泣喔!"原本打算消遣黑羽彻的麻生琉宇,在对方投以奇怪的目光之后,才发觉被消遗的人根本是自己。
说了让自己都思心的话,麻生琉宇只好四处张望,想找话题化解自己的尴尬。
“这是什么?”好奇的麻生琉宇在黑羽彻的身边坐下,拿起最上面一本卷宗。
黑羽彻没回答。
“这是帐册不是吗?”
"恩!还有采购明细。”黑羽彻伸手指了指另一堆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