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冻成冰块前全部讲完。
「可我更感兴趣的是阎罗这个人,他对你的身分来历到底知情不知情?若说知情,我不懂他留你在黄泉
里是为什么?就算当年的目标不是你,斩草不除根该是杀手这行的忌讳才是,若说目标是你,那我更想
不通了」
「若说不知情…这我很难相信,虽然我没见过这家伙,光凭这些年来他的作为,我不信他会甘作被人利
用的棋子,更不相信他会连你是欧阳家的遗孤都毫不知情…你觉得呢?毕竟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
「我觉得?」挑了挑眉,残雪莹亮的黑眸却是一转,漾着寒芒的视线又飘出了窗外,焦距也随之模糊开
来「戎…月他没给你答案?」
「嘿,你心思这回倒动的快,难得呢」轻笑着,反问式的回答该也是另一种逃避的形式吧,这让祁沧骥
更好奇阎罗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残雪连谈都不愿谈。
「可惜你把球丢回自家兄弟身上也解决不了问题,戎月不知道…或许欧阳胤心里可能有点底,他答应与
我分头探察,所以我们往回走」了眼,祁沧骥伸指将残雪的脸蛋又勾回面对自己。
「小雪儿,你也明白,关键还是在血鸢血卫及那个阎罗身上」语声虽然轻柔却也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
祁沧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残雪「你不想提的我不勉强,但我相信你不可能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吧,我想知
道你的想法」
「…他…可能跟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有着某种见不得人的联系」不情愿地说了几句,残雪一把抓住
那几只胆敢箍着他脸颊的指头,拿起腰间的织带就不留情地一圈一圈把它们扎的死紧,最后还打了个大
大的蝴蝶结。
「唉,英雄所见略同哪,我就怕是这样,这样…更复杂了…」挑眉望了眼自己手上这十足孩子气的杰作
,祁沧骥半是疑惑地睇视着残雪又偏转过头的侧颜…这小子真的有点奇怪…
「…复杂吗?那也未必」垂下眼帘,残雪遥望窗外的视线依旧没收回,只是唇畔又多了抹邪魅的笑容「
告诉你件事,欧阳磬…并不如外传般被盗贼所杀的,他是自己结束生命的,就在我们一家子面前很潇洒
地拿刀抹了自己的脖子,看来…我这爱见血的性子还真有几分是他传的呢」
「…」握了握残雪沁凉的手心,祁沧骥沉重地看着他的笑容,纵然成串的不忍填满了胸口,他却找不出
适合的安慰字句…该是怎样的情境才会叫一个父亲这么狠心,抛妻弃子地自绝呢…
「担心我?那倒不必了…已经是久到快老掉牙的事了,就算曾有过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也早都忘了精光」
感受着手上传来代表关心的力道,残雪不在乎地扬了扬唇「我想说的是,他死前曾说了句有意思的话…
君要臣死…臣…又怎能不死」
「什么?!」真的惊讶了,祁沧骥难掩震骇地呆望着残雪嘲弄的神情,欧阳磬的这句话不仅明指了主谋
是当今圣上,更间接点出整件事恐怕跟国政脱离不了关系。
「怎会这样…为什么不明着下旨?是因为事情见不得光吗?而且这还表示…黄泉早就为皇上做事了?」
虽然是合理推论下的必然产物,祁沧骥语声仍带着几许犹疑,还来不及消化一个又一个的惊愕,脑子却
已然更进一步的运作。
「为暗?…还是…明的?怎么能够信任呢…天!不会吧…」忍不住呻吟出声,祁沧骥真想告诉自己这只
是一个恶梦,只是他的妄想罢了,然而越来越多连扣上的环节却不留情地提醒着它的真实与正确。
「你想到了什么?」没听过祁沧骥这般语无伦次嚷嚷,残雪才感兴趣地将视线转回,就见这家伙难得地
变了脸色,正凝重地紧盯着篷车顶。
「我…」苦涩地扯了扯唇,祁沧骥却不知该说什么…该说他想到这"阎罗"很可能就是皇室中人吗?而众
位伯叔中最有这能耐的…九叔?
不…应该不会的…正因为九叔大权在握又精明干练,"阎罗"是不该这么引人注意的,但也或许…就像华
容道那般的虚虚实实也不一定…反反覆覆的猜测让祁沧骥的两道浓眉纠结的更紧,脸色也越发难看。
「耶,今天什么日子,太阳是打西边上来吗?咱们能言擅道的祁将军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候」翻身坐起,
残雪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揶揄着,脸上是少见的生动表情---幸灾乐祸「…你想到的,我也猜到了,又
没什么了不起的,大惊小怪干么」
「我大惊小怪?」这回不光是眉毛,整张俊脸都快皱成了包子,祁沧骥努力扯了扯唇角才勉强挤出个难
看的笑容「小雪儿,你大概是"不小心"忘了我是谁吧,抓贼抓到自家门口,只差还点不出是哪位德高望
重的仁兄,你要我说什么?」
「…」神情古怪地瞅着祁沧骥,半晌残雪才挪开视线,彷如叹息般低喃了句「真是个白痴家伙…不忘了
你我是谁,早拔刀相对了,还能杵在这儿听你喊天怨地…」
「小雪儿?」犹是分心思索串联着这整件事,加上残雪的语声又低,祁沧骥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却再
次敏感地察觉在他身上似乎真有什么不一样了「等等…你刚说什么?我好像听见白痴两个字对吧」
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却是在下一刻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不多久残雪就抱着肚子笑倒在车板上滚着
…这家伙…不知道是谁老念他只捡想听的听,这家伙自己不还是同一个德性…古人还真说的没错,物以
类聚呀…虽然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的味道竟会跟这家伙一样臭。
看着十分反常的残雪,祁沧骥眉一挑一个翻身,双掌就撑在他腰身的两侧,将犹在抱腹狂笑的人儿困在
自己的羽翼下,不怀好意地凑在他耳边一句一字轻声问着「亲亲小雪儿…告诉我…你又在笑什么…」
呢喃的语声诱人地软哄着,残雪慢慢收起了笑声仰正身躯,晶亮的眸子仰望着上方那双彷若幽潭般深邃
的黑瞳,一股暖意与恶作剧的念头同时在心中升起。
举臂绕上祁沧骥的颈项,稍一用力就将表情变得愕然的祁沧骥压下自己迎上的红唇,湿暖的气息徐徐吐
在彼此的脸上,残雪放任自己去吮吻着那记忆中的温暖,双臂攀搂着的阔肩竟是那般契合地填补着胸口
的空虚。
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祁沧骥很快就被残雪挑起体内刚平复的那把火,舌尖一挑探入,很快就夺回了这
场唇齿嬉戏的主导权,热情回应中却也不忘搂着残雪的纤腰半转,体贴地让自己在底下当垫子。
直到气窒的闷灼感传来,四片被情爱染的艳红的唇瓣才难舍地分开来,残雪这回既不躲也不逃,就那么
自然地顺势枕在祁沧骥的胸前调匀着急促的喘息。
「怎么回事?你这是…勾引我?」语声沙哑地提出满腹的疑问,祁沧骥试探着伸掌抚向安枕在胸前的娇
靥,果然不见残雪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省的你找藉口讨债…再说」闭上眼任那温暖的大掌在脸上抚着,残雪满足地聆听着颊畔传来那声声令
人心安的沉稳心音「…是你先用声音勾人的」。
「我?…我怎么…不记得你这小子有这么好勾…」闷声喃语着,虽然很不想打断这难得的好气氛,残雪
的异常却让祁沧骥不得不叹息着拥着佳人坐起,好叫他可以看清楚这似乎又吃错药小子的神情。
「小雪儿,你又在想什么?」语声沙哑依旧却带着掩不住的忧心,祁沧骥困惑地看着残雪满是餍足的安
详表情「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不喜欢我这样?」抬头睁眼就看到祁沧骥一脸困惑与担忧的怪模样,残雪又是反常地在他颊上印上
一吻,再得意地欣赏着这家伙开始发怔的呆样。
「喜欢,可是…」饶是仔细观察,祁沧骥还是无法从这张笑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那就好啦,啰哩八唆的,像个老头子…别乱动,我想睡了」截断祁沧骥未出口的问语,残雪移了移身
子,在温暖的怀抱中找寻着可以好眠的舒适位置…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想留下段记忆罢了,只是…想
任性纵情一次…为自己…
「喂…我还没说完耶,刚才的事也还没个结论,你睡的已经够久了吧」伸手晃着残雪的肩膀,祁沧骥却
是不抱希望地瘪了唇…这算是哪们子的赖皮法,这小子居然一再地顾左右而言他,想不到他原来也有这
劣性的一面。
「你管我」随手打掉肩上沉重的负荷物,残雪已然倚着祁沧骥的肩头阖上了眼,嘴上却犹是有一句没一
句地威胁着「敢吵醒我…我绝对…一脚把你踹出车外去」
嘴巴还是这么坏呀…只能投降地苦笑着,祁沧骥拉过一旁的毛裘替残雪披上,就这么背靠柱地抱着已逐
渐沉入梦乡中的他,流过心底的感觉虽然甜蜜却仍隐带着丝丝迷惑。
怎么也很难相信方才不顾一切想拒绝他的人会在此刻主动酣憩在他的臂弯里…他,该是决定了什么才会
变得如此坦然,却是决定了什么呢?祁沧骥缓然闭上了眼帘。
希望他决定的是两人长久的未来,希望他的坦然不是这一时一刻而已,风雪过后该会是片晴空万里,他
该可以这样希冀着吧…
(60)
告诉我 没有面具的脸 该拿什么遮掩 才能不看见 现实的酷残
面具(一)
就像是老天故意唱反调似的,当残雪意识才模糊没多久,在突兀的马鸣嘶声中篷车倏然停住,要不是人
被祁沧骥抱着,他肯定会丢脸地滚跌出车外去。
「该死的…这回又是搞什么鬼!」抗议似地嘟嚷了声,骂归骂,残雪却是整张脸更往温暖的怀抱中躲去
,反正天塌了也有个高的先顶着。
「小心!有…啊」前座御马车夫的警句未完就被惨叫声取代,看样子阻车的来人意图十分险恶,竟是连
个仆役都不放过。
眉头紧了又松,祁沧骥依旧拥着睡意正浓的残雪安坐车内,心底正盘算着这群听来有十多人之数的目的
为何,除了钩子与两名副将外,没人知道他离营回京,这儿又已是关内领土,那达该是更扯不上了,难
道是针对残雪而来?
谁会知道残雪离了京呢?该说谁会对残雪的行踪若指掌,知道他在官道上这辆未有任何标志的车上?那
么自己呢?对方知不知道这辆车上还有自己这号人物….
在车夫那一声惨叫后却是一片出奇的安静,来人似乎并不急着逼他们出车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隔着帘
布与他们各峙一方。
不好对付…祁沧骥思忖着,姑不论这些人的身手如何,能有这般的纪律与耐性就表明了不是群乌合之众
,像是个极有组织的团体,会是谁呢?
「两位爷,在山吃山,想跟爷们讨个过路钱财」油调的字句却是十分声硬的口吻,合着这肃杀的气氛更
是彆脚的可笑,怎么也难说服祁沧骥相信这群人真只是打劫的,而这样伪装的理由更是令人玩味…
「…吵死了」拉起身上的毛裘裹住了头脸,残雪不悦的闷声断续传出「不想我宰人就快出去…一刻钟…
叫他们闭嘴…」
「别矇着头,不透气」笑着替残雪拉下毛裘,祁沧骥折了另一方毛毯代替自己做枕让他躺着,俯身在他
额上亲了亲,一个翻身便俐落地闪出车外。
「喂,你们讨钱可找错了对象…」顺着来人的话语,祁沧骥闪出的身影在半空一个转折便潇洒地坐在车
把臂上,瞥了眼一旁横尸于地的车夫,目光炯炯地开始打量起这群面生的汉子。
「小心惹到个勾魂使者,小命可就不保」语带暗示地揶揄着,却不见有哪张面孔变了颜色,祁沧骥若有
所思地伸指敲了敲膝头「还是说…你们同是地底魍魉呢」
「贼小子饶舌些什么!」浑然不为祁沧骥戏谑的言词所动,左首一人环臂抱胸粗声喊着「还不叫你的同
伴乖乖出来,爷们可要好好搜搜你们藏了什么好东西」
「老兄,小声点」竖指比了比朱唇,祁沧骥认真地眨了眨眼,一副小心戒慎的模样「别拉我陪葬成不成
?里头那小子可没什么亲疏观念,惹火了他,我也得跟着你们一起完蛋大吉」
「…」祁沧骥这似假半真的作态反倒使这群人面有异色地怔了怔,就见那名粗声汉子回过头与一名脸带
刀疤的家伙以及另一个看似十分阴鹜的年轻人交耳窃窃私语起来,像似在确认着什么。
「小子,你姓什么?」半晌,带疤的汉子才带着狐疑的表情开口。
「怎么,打家劫舍的还攀宗认亲?我若是姓祁…有没有如你所愿呢」看来再闲磕牙下去也难找出些名堂
,腿一偏,祁沧骥懒懒地站起身,这时候他还是决定学学残雪,用拳头问该会比较快。
「哼,姓祁就没错了!」既不动气也不浮躁,在确定了祁沧骥身分后,疤面汉子也不再装腔做假,手一
挥,十余名大汉便动如疾风袭上。
「啧,来的好,倘若超过了一刻钟,倒楣的可不光你们」略一抄扎衫袍,祁沧骥旋身迎上,打定主意速
战速决,他还很多话想问呢,就在双方交手的瞬间,眼尖地留意到那名怪异的年轻人并未加入战局,反
是冷眼直盯着篷车瞧。
想偷袭吗?祁沧骥一心二用地分神瞥了眼,果然不一会儿就见那人突地向后纵退,而两枚黑漆的弹丸状
物体也在同时自他手中直射篷车而去,饶是祁沧骥事先留上了心,却也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发难。
「残雪!」祁沧骥厉啸了声,黑匕也几乎在同时从腕间脱射拦截,他仍担心那两发暗器会是火器之类的
物品,怕是半醒半睡间的残雪会促不及防…
轰的一声爆响!一切都发生在须臾间,黑匕虽然在车帘前即时截上了那两枚暗器,却仍阻断不了爆散开
来的火苗,霎时间,火花四窜,偌大的篷车转眼间在猛烈的火舌中颓倾。
不顾四面锐风在肌肤上切划的刺痛,祁沧骥身如流星般从战团中激射脱出,他当然相信残雪不会这么简
单就被摆平,然而相信归相信,却怎么也止不了心底那股快将他漫没的恐惧。
朵朵璀璨的银芒就在这当口自熊熊火舌中四射开来,瞬间卷挑着烈火反袭四周,反倒叫原先围攻的人群
四处仓皇闪躲,同时也让祁沧骥那颗快要窒息的心得以喘了口气平静下来。
红艳的火光中,残雪不知何时已戴上了蝶面,全身散发着叫人寒颤的气息,帝临般从容不迫地缓缓飘出
,在银芒的盛绽下,整个人耀眼地令人目眩。
「残雪…」施放火器的年轻人在见着残雪后神情更显阴鹜,那眼神流露着彷若狩猎般嗜血的兴奋,就如
同眼前人是他已等候多时的猎物。
「这就是你一刻钟的成绩?」冷冷责问着面前带着微笑的祁沧骥,残雪根本就当身旁这偌大的身影是背
景杂物之一,完全不予理会,他现在只想拧着祁沧骥的襟领好好问清楚这家伙的能力。
「不能怪我,一刻钟可还没到喔」没奈何地耸了耸肩,祁沧骥朝着残雪身旁那位被当成背景的年轻人努
了努嘴「是他老兄不给我机会表现,这笔帐,千万千万不能算在我身上」
「不能算?」黑瞳里的冷芒更炽,残雪每一字一句都是咬牙迸声「刚刚是谁在翘着二郎腿鬼扯?你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