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第 11-13部————youyu

作者:youyu  录入:05-05

西尽愁说不出话,大脑是僵硬的,任何思考都停滞了。
--是岳凌楼么?真的会是他么?
只有这几句话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七宫主说谎只是为了袒护尹珉珉,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短短几句话,竟会对西尽愁造成如此之大的打击。七宫主已经说得很明白,她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情,也希望西尽愁不要追究。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要西尽愁不去追究,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吧?
05
「红叶的情况不太正常......」
天市殿内,安然担心地对七宫主说。按照时间来推算,十年的期限已经过了,而红叶应该失去记忆才对。但是,离预计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红叶还是把十年里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连一点淡忘的迹象都没有,更不用说完全失去记忆了。
「会不会是......她的体质改变了?」
七宫主也微微蹙眉,征询安然的意见,但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阵沉默。只见安然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因为每隔十年就失忆一次,这种事的确太少见了,安然也不敢妄下判断。
仔细一想,红叶不过失忆两次,一次在二十年前,一次在十年前。
两次而已,也有可能是巧合。但紫星宫内却没有任何人认为那是巧合,只因为紫坤曾为红叶算过一卦,说她『命中螺旋,循环往复,十年便是一个轮回』。
--难道是紫坤算错了?
这个想法同时从七宫主和安然脑中跳出,但立刻便被否定。
--不可能,紫坤不可能算错。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
那么,红叶还保持着记忆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七宫主想不透,只能轻轻叹气,望着如傀儡般不说也不动的红叶,非常心痛。
另一方面,西尽愁去了紫微殿,那是紫坤住的地方,但西尽愁要找的人却是岳凌楼--为了红叶的事情。
岳凌楼避开了他,他曾对西尽愁说过不要再见面,所以也奉行着当时的话。
西尽愁没有见到岳凌楼,但却被紫坤缠住了。紫坤向他打听红叶的情况,西尽愁只说有人照顾着,没有大碍。
红叶流产,最伤心的人是红叶,最失望的人却是紫坤。但紫坤并没有太多的表现出来,依旧像往常那样对谁都笑吟吟的,但笑容之中却没有任何温度。也许她是心想,既然现在红叶和岳凌楼都已经在她身边,即使流产一次,但第二次,一定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吧。
「岳凌楼到底在什么地方?」
见紫坤绝口不提岳凌楼的事情,西尽愁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紫坤笑笑道:「刚才还在这里,不过一听说你来了,他就走了。」
「走了?」
「嗯。」紫坤点点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又道,「就是从那里走的,看来他很不想见你,你还找他干什么?」
西尽愁没有答话,快步朝紫坤指的那个方向冲去,但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紫坤一声喝止。
「你站住,这里不是你可以横冲直撞的地方!」
然而西尽愁仿佛没有听见紫坤的话,依旧横冲直撞。
紫微殿里很安静,举目望去四壁空空,连个侍卫和婢女的影子都看不到,所以也没人冲出来阻拦西尽愁。再加上紫坤有腿疾,不能行走,照理说西尽愁应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
但实际上,西尽愁由始至终只走出不到十步,就被一阵刺痛袭击全身,蜷缩在地。
先是从手臂传来的剧痛令他的神经产生了瞬间麻痹,然后刺痛感迅速攀升到肩膀、颈脖、四肢百骸。全身都像针扎一般,刺痛难耐,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起来。
「究竟又是什么妖术?你这个妖女!」西尽愁好不容易吼出一句话,但随之而来的剧痛却令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是你自找的,不听我的话。」紫坤淡淡地注视着西尽愁,没有任何怜悯,丝毫不见心软,冷漠道,「这不是什么妖术,而是医术。你以为你的右手是用什么接上去的?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用线缝上去的吧?」
西尽愁怒吼道:「我不要这只手!」
「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即使你一刀把这只手臂再砍下来,但身上的蛊虫,却依然会留在你的体内,无法摆脱。」
「你......」西尽愁咬紧牙关,说不出话,他没有想到竟是蛊虫!?
「不要这么瞪着我,我说过那是医术,不是妖术,没什么可怕的。蛊虫可以连通你的筋络,恢复你的血脉,但同时,必然也会侵入你的神经。那些在你体内的蛊虫,本身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但不幸的是,我正好懂得如何控制蛊虫,也正好懂得如何通过那些蛊虫控制你而已。」说到这里,呵呵笑了起来。
紫坤的笑声令西尽愁毛骨悚然,吼道:「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我要你入紫星宫,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既然欧阳扬音、珉珉、红叶同时都看上了你,你就应该有点本领才对......」
说到这里,紫坤朝西尽愁慢慢爬了过去。她箍住西尽愁的下巴,半眯起眼睛,认真注视着这个男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西尽愁。
西尽愁的脸,因为蛊虫带来的剧痛而微微扭曲着,额角已经渗出汗珠。紫坤望着他,眼中狭着一丝高深的笑意,但突然,就在西尽愁的目光朝紫坤移来,他们的视线相触的时候--紫坤的心口蓦然一震!
--不可能!
笑容退尽,紫坤脸上只留下不可置信的震惊,和一阵深深的恐惧!那份恐惧之中,又带着几丝迷惑。她张开了嘴,深深吸气,胸口起伏巨大。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微微摇着头,嘴里低念着,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什么。
「放开我!」
西尽愁手臂一挥,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紫坤,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刚一站起,就只听『咚』的一声,双膝一颤,整个人就又跪倒在地,软软地倒下。
手快要断了......
就像无数虫蚁攀附在那圈接臂留下的伤痕上,不断啃咬撕扯。西尽愁痛得咬牙,眨眼就有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出。而这时,紫坤却又爬到他的身上,双手一卡,紧紧箍住西尽愁的喉咙,不断收紧收紧,再收紧--她要杀了他!
西尽愁无法挣脱,他痛得已经几欲昏迷,喉咙被卡住了,无法呼吸。
就在他痛苦得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西尽愁!」
喊话人是岳凌楼,他就站在离他们只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岳凌楼万没有想到紫坤会对西尽愁下杀手,出现在眼前的清静令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一时说不出其他的话。
06
岳凌楼的一声呼喊后,紫坤突然平静下来。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西尽愁?是啊,他是西尽愁,不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紫坤渐渐放松了手。西尽愁终于重新恢复呼吸,无力地躺在地上,就好像刚刚才死过一次似的。他没想到紫坤的力气会那么大,当她卡住自己脖子的时候,自己竟毫无反抗的力气,甚至无法把她推开!
「对了......西尽愁,你是西尽愁......」
紫坤自言自语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激烈的喘息慢慢平顺。她用手指顺了顺散乱的头发,又重新爬回自己的位置。
「你们全都出去......」紫坤低声吩咐,捂住了头,像是陷入什么回忆和挣扎,「你们都出去,我想好好静一静......」
闻言,岳凌楼望了西尽愁一眼,转身离开。他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突然跑出来了。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看他,不再过问他的一切。但刚刚,看到他命悬一线的危机,却还是忍不住冲了出去。
「凌楼......」
西尽愁一手捂住还留着十个手指印的脖子,一手朝岳凌楼拉去,但不幸却拉了个空,因为岳凌楼走得实在太快了。
拜托,等我一下啦......
西尽愁的脑袋里还一阵一阵晕眩,眼前黑乎乎的,看东西也模模糊糊。他就凭着感觉,也顾不上刚才刺痛留下的后遗症了,匆匆爬起,朝岳凌楼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而他们身后,紫坤却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西尽愁的脸,令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仇人。但同时,理智又告诉紫坤,西尽愁不可能是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而自己也亲眼见过他的尸体。
一剑穿心而死,必死无疑的死法。
--不可能还活着!
那么,西尽愁究竟又是谁呢?
紫坤突然想起以前在水寨的时候,自己就怀疑过一次西尽愁的身份。
第一次祭典,尹珉珉的血,令一线天下寒潭的水沸腾了。然而第二次,同样的祭典,同样的血,却没有再次令潭水沸腾。两次祭典,唯一的不同,就是西尽愁的出现与否。
--他究竟是什么人?
紫坤怎么想也不透。
「凌楼......」
好不容易追上岳凌楼,西尽愁已经筋疲力尽,身子软软地往岳凌楼背上一倒,岳凌楼差点被他压得趴下,气冲冲地一掌把西尽愁掀开。
「你不要跟过来!」
然而西尽愁却使出小动作,在岳凌楼脚下一勾,岳凌楼没防到他用阴招,『噗』的一下就被绊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西尽愁来,刚刚差点死在紫坤手上的时候,为什么没这么多花招自卫,一遇到自己,什么下九流招术都使出来了!
「混蛋!你放开我!」
岳凌楼推开西尽愁,好不容易才把上身直起来,还没换气,就立刻又被西尽愁压倒在地。再爬起来,再被压倒。岳凌楼踹西尽愁的肚子,西尽愁就抓住他的小腿,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一会儿,弄得彼此都很狼狈。岳凌楼用尽办法都没能挣脱西尽愁,只好认输不再挣扎,气乎乎地瞪着西尽愁。
于是两人就是这样的姿势:岳凌楼仰面倒在地上,一手抵住西尽愁的脖子,一手被西尽愁按到头顶;西尽愁一手按住岳凌楼的手腕,一手撑在地上,正好可以俯视岳凌楼怒气腾腾的眼睛。
还好紫微殿附近很安静,没什么闲人走动,所以两人好像也不打算改变造型,就这样说起话来。
先是岳凌楼,他把头别开,望着耳边的一根小草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红叶流产了。」
西尽愁简短的五个字,却令岳凌楼表情瞬间冰冻下来。不是不知道红叶流产的事情,而是没想到西尽愁会为了这件事找上自己。
「所以呢......」岳凌楼一声冷笑,终于把头转回来,望着西尽愁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西尽愁犹豫了,没有问出口。
然而岳凌楼早就猜出他想说的话,替他说道:「所以你就认为是我干的?是我让红叶流产的?」
「不是我认为,而是七宫主和红叶都这么说。」西尽愁解释。
「既然如此,你又想怎样?」岳凌楼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你想杀了我,替红叶的孩子报仇是不是?」
「不是!」西尽愁大声打断岳凌楼的话,皱眉道,「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说的话,难道你还会信?红叶也好,七宫主也好,你去问她们......」
不等岳凌楼说完,西尽愁打断道:「我信!......红叶也好,七宫主也好,我不问她们,我只想问你,因为我信你。凌楼,我只想问你,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岳凌楼平静地回答他,「我说是我做的,你又能怎样?」
「我不信。」西尽愁摇头。
「你刚才不是说信我么?」岳凌楼忍不住苦笑一声。
西尽愁道:「你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也可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谎,更可以用能把自己都骗过去的表情和演技说谎,但只有一项你做不到--就是在我面前说谎。你的话是真是假,我能分辨出来。」
岳凌楼听后更加火大,讽刺道:「西尽愁,你好自大。」
闻言,西尽愁长叹一声,松开了岳凌楼的手,坐在地上,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懂得分辨,但还是觉得很累。所以有时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不用再去分辨你话里的真假,那该多好?」
岳凌楼安静地听着他讲,从地上爬起来,在离西尽愁半米的地方坐着。比起刚才,他的确已经平静很多。当他说出那句『是我做的』的时候,本来打算彻底和西尽愁翻脸,但西尽愁后来说的话,却令他心软犹豫。
趁岳凌楼不注意,西尽愁突然拉过他的一只手,举到耳边说:「凌楼,我们来发誓好不好?发誓再也不要对对方说谎了,好不好?」
「无聊!」岳凌楼狠瞪西尽愁一眼,一下把手抽回来,「我凭什么对你发誓!」
「不只是你,我也一起发誓。我们再也不要欺骗对方了,好不好?」
西尽愁第二次拉住岳凌楼的手,举到耳边,但还是被岳凌楼抽了回去。
「我说了无聊!」
岳凌楼依旧不肯让步,所以只有西尽愁妥协一下。
「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一种方法。你不用发誓,我一个人来。」
说着,西尽愁把手举到耳边,望着岳凌楼的眼睛,真诚道:「我西尽愁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无论岳凌楼说什么,我都相信。只要是岳凌楼对我说的话,我都不会有半分怀疑。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岳凌楼低下头,小声咕哝着:「我管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了,凌楼,红叶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不然就天打雷劈。」这句话,西尽愁讲得很慢,但很清楚。他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岳凌楼,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岳凌楼再次低下了头。
他已经明白了西尽愁的意思。因为自己不肯发誓不再说谎,所以西尽愁就发誓相信自己。
这是一场赌博,西尽愁压上的是一句毒誓,但赌的,却是岳凌楼的心。
西尽愁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岳凌楼低低的一声:「不是我......」
「嗯。」为了表示自己听到了,西尽愁回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模糊的笑意。
他闭了闭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总算是放心了。但当西尽愁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不远处!那是一名神情憔悴不堪的女子,正用失去神采的眼瞳望着自己,那目光中只传达来一种讯息,就是『万念俱灰』。
「红叶?」西尽愁惊讶地唤了一声。
红叶不是应该在天市殿里么?她不是不能走动么?怎么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西尽愁匆忙起身,走了过去。但红叶什么话也没说,流泪跑开了。
后来,西尽愁从七宫主那里知道,红叶是追着自己来紫微殿的。七宫主阻拦过,但却拗不过红叶的一再坚持,只得答应陪红叶去自己最不愿意靠近的紫微殿。
然而到了紫微殿,紫坤却早已吩咐不见任何人,七宫主被拒之门外。正在头痛之时,却突然发现红叶不见了!
原来红叶凭着感觉,自己找到了西尽愁。但同时,她也看到和西尽愁在一起的岳凌楼,听到西尽愁对岳凌楼说的话。不需要什么解释,也不需要什么说明,红叶自己已经明白。
--西尽愁爱的不是自己。
因为西尽愁望着岳凌楼的眼神,已经证明一切。那种眼神,红叶一次也没有见过,一次也没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境里有个自己喜欢的人,但那个人的心里,却根本没有自己。
梦太长了,也太真实,梦里的那个人太过温柔。让自己迷失,不愿醒来,沉浸在梦里。
07
此后三天,红叶没有见过西尽愁一面。
红叶的眼泪变少了,只是第一天哭了一晚,从第二天开始,再没人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天市殿内,所有人都隐约从红叶的变化上察觉出一丝诡异的气息,七宫主更是变得焦躁不安。
--红叶,忘了一切吧,重新开始,不要再折磨自己。
七宫主每天都这样祈祷,但依然无济于事。红叶没有忘,离预计的最后期限已经过了很多天,但红叶还是没忘,没人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终于,到了第三天晚上,岳凌楼知道了红叶的这个秘密。
那天晚上,是安然来紫微殿接岳凌楼的,他来替红叶传话,说红叶无论如何想见他一面。岳凌楼同意了,因为这么多天过去,他也开始反省自己,开始面对事实。
红叶曾经怀过他的孩子,即使他们谁都不期望那个孩子降生。岳凌楼知道自己错了,但并不打算向红叶认错,他只想听听,红叶究竟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推书 20234-05-05 :销魂————龙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