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衣服是定做的,我想应该合适。不过还是试试吧。”他打开黑色的遮布,里面露出两件古典礼服,无袖长摆,用了毫不掩饰的奢华装饰,层层叠叠的项链和羽毛做装饰,一件黑色一件白色,还有同色的披风。附带金色的腰带和手环。没有鞋子,因为穿了鞋子不能看到漂亮的脚。我还记得当时吉贝尔说不要鞋子的时候我很想揍人。同样的款式,氛围却完全不同。黑色的是吉贝尔的,白色的是我的。和彼此的发色相反的,虽然很漂亮却让我觉得心烦。换好以后,吉贝尔让我转圈给他看。我没理会他的无聊,将礼服脱下来扔回托盘。
吉贝尔也换了下来,说:“你知道刚才小恶魔对我说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他说:“贝利亚回来了。”
我说:“我很开心。希望他能阻止你。”
吉贝尔说:“我不会给他机会的。说起来,真是很想知道他的反应那,他一直对你主张所有权,曾经害我失去信心那。”
我说:“现在就不会吗?”
吉贝尔说:“我回来以后问了萨麦尔,他说贝利亚不会对你动真心。我就很放心那。”
贝利亚不会阻止的,我知道。他爱的是另一个人,他对于我的占有欲,不过是转移了自己的感情。不过他回来的消息还是让我开心,毕竟有个熟人在这里可以平复我的不安。我看着那个托盘,想到婚礼就在明天就觉得世界崩溃。
我说:“路西法陛下不是不管理地狱事务了吗?你找得到他?”
吉贝尔说:“那当然,陛下又不是消失了,主持个婚礼还不会为难他。”
……真是准备充分。
吉贝尔继续说:“路西法陛下可是个和你不相上下的美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移情别恋的。我还是对你最好的。”
“我宁可你马上移了。”
“呵呵。或许两个世纪以后你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头疼。我说:“我要休息了。”
吉贝尔说:“好。你睡得多点,精神好点会变得更美。虽然和你做一次,或许能引发你的性感。不过别太诱惑别人了,被别人勾引走可就不好了。”
他拉着我走到床边,不带任何情欲味道的给我一个晚安吻。然后把我按在柔软的垫子上,自己躺在外面,又伸手拉起被子盖住我们两个。如果我们是一起出生,或许会像现在这样互相怀抱,宛若初生的婴儿,悠远而安静的享受沉默。
想想真有趣,我和吉贝尔都曾举行过婚礼却没有成功。我的婚礼妻子跑了,他的婚礼是妻子被抢跑了。不幸的男人们,是我们该有的命运还说德库拉之名的诅咒?
我躺在床上问他:“也要举行那种婚礼吗?和舞儿那种?”
吉贝尔闭着眼睛,回答我:“血族惯例。先舞会,后婚礼。”
我说:“舞儿去哪里了?”
吉贝尔说:“父亲那里。大概在德库拉城堡。”
我说:“如果叛乱结束了,她会死吗?她只是傀儡吧。”
吉贝尔猛地睁开眼睛说:“你不想睡就陪我做吧。”
我说:“不用了。我睡了。”我合上眼睛,静谧的空气笼罩房间。我感到吉贝尔的视线就在我脸上来回探询,久久不离。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吻过来,轻轻的。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感受冰冷的两片嘴唇。
嘴唇。
嘴唇。
曾经的温暖是谁给我的?是殇吗?
不是。殇也是冰冷的。
路易迪尔。我的头脑闪过这个名字。我还是想起来了,他最值得我怀念的,他的温度,希望温暖我的温度竟让我如此难忘。
我忍不住,尽管知道已经与我无关了,还是开了口:“路易怎么死的?”
看不到吉贝尔,可是听到他的笑声:“哈哈哈哈……还是记挂着他吧……”
“我只是想知道他怎么死的。”
“他死了就死了呗。你要结婚了,和他没关系了。你自己说的。”
“我和他没关系不是因为结婚。”这个家伙,刚才一直引诱我探听路易的消息,这个时候却摆出一副嫉妒的样子,丝毫不透口风。
吉贝尔说:“明天婚礼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睡吧。”
他的声音仿佛加入了安眠的魔法,我意识开始模糊,只能沉浸在迷乱的混沌中。
75章
“不是在萨麦尔家吗?”我朦朦胧胧的说。
“没错。现在就是要去啊。”吉贝尔倒是神采奕奕的。
“可是我记得上次不是在第四门?”
“萨麦尔确实守护第四门,可是所有撒旦的家都在第七门之后的万魔殿附近……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他的城堡——蛇翼城堡。”
带翅膀的蛇吗?我迷迷糊糊的想。无聊的名字。不过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确实不符合我的生活习惯,吉贝尔却说结婚当天要起的早些,开始整理自己。
衣服换上了,不知道是麻是丝的布料,昨天试穿的时候已经觉得非常舒服,这个昏昏欲睡的早上更是舒服到快要继续睡觉了。还是吉贝尔偷笑着拉我的脸才把我叫起。黑色的头发垂在上面,吉贝尔拿梳子慢慢的梳理着。很久不注意头发了,似乎还在腰间。我怎么忘了,血族是可以控制自己的头发长度的,心中笑笑,继续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我还记得以前曾有人类神秘兮兮的说,吸血鬼在镜子中是没有影的,我听着附和,可是却暗暗发笑。怎么会没有影子,没有魂魄的血族,还有灵和肉体在啊。脸还是那张脸,漆黑的眼眸,静静的裂开一些弧度的嘴唇。看不出和殇一点相似却是他血缘上的儿子。衣服在肩部只用两只金色的圆环固定,衣摆下是洁白的羽毛,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的。腰部是金色的链子,扎好后垂到脚边。项链分七层,依次是月长石、红玛瑙、黄玉、祖母绿、翡翠、蓝宝石和紫水晶,搭配或金或银的链子,坠在胸前异常沉重。还有黄金的细细的手镯和脚镯,加起来大概有40多只。我觉得婚礼真是个需要力气的重大事件。吉贝尔的衣服和我是一样的,只是是黑色的,项链的搭配顺序正好相反,而腰链、手镯和脚镯都是银质的,和他的头发搭配起来很美。
吉贝尔看着我说:“真像个天使。”
我说:“你昨天还说和我睡过会下地狱。”
吉贝尔说:“我是血族,还怕下地狱?别说是父亲,就连我也觉得和你睡过的人,下地狱都不足以惩罚他们的幸福。”
我说:“‘哥哥’你嘴真甜。”
吉贝尔说:“‘弟弟’,乱伦的滋味如何?”
我说:“不怎么样。”
吉贝尔说:“也有甘甜如蜜的时候。比如现在。”
我说:“现在有什么?”
吉贝尔说:“想象今晚把你这身和我一样的衣服脱光我就很幸福。”
这男人,不踢他他就不舒服吗?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对着镜子整理衣服。看起来似乎没有瑕疵了,才坐了下来。
“把脚上的链子撤了,我不想走路还磕磕绊绊的。”我捋着头发,看着他。吉贝尔翘着长长的腿,歪在床边。平时总穿长袍加裤子,今天他换上古典款的长袍,没有裤子只露出两条腿,更是发现他比殇更纤细的腿,大腿上一点肉都没有,细细的好像两根棍子。真怀疑和他做的时候我居然没被咯着。
吉贝尔说:“好的。”他伸手一划,冰兰色的链子就隐入空气,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反正我在你身边,你又失去了力量。”
“别一次次提醒我的失败好吗?”
我和他对视着,虽然已经是婚礼前夕,可是却依然没有任何气氛。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我还有结婚的一天,至少成为血族以后我就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感觉仍然十分不真实。再前几个月,我不知道我会结婚,我不知道血族会发生叛乱,我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包括殇和恩法西雅的婚礼,殇杀了他父亲……我对于那个男人的了解,仅仅是两百年竟如此微不足道。而眼前这个和他一样的吉贝尔,从某种程度上说,又是一个秘密。和殇相似的性格,却隐约觉得并不相同。到底是哪里不同那?我看着他,精致的脸孔,凛冽的锁骨,银白的发丝,却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吉贝尔先于我别开眼睛,他不以为然的说:“我没那个意思。再过一会就要出发了,你休息一下吧。”我审视他的目光他丝毫不在意。我也恢复松懈的状态,等待通知。
发了一会呆,有小恶魔来通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吉贝尔站起来,走到我跟前,绅士一样单跪右腿,说:“我的爱人,走吧。”他伸出白皙到发亮的手掌,掌心几乎没有纹路。我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交托自己。他站起来,牵着我的手,拉我走出沙逆夜的房子。
马车两侧分别用黑白两色的百合装饰,黄金打造的马车上有蛇翼的纹章。马匹也分为黑白两种,白色马匹上披满黑色百合,黑色的马匹上搭配白色百合。令我没想到的是沙逆夜居然穿上仆僮的衣服,装起了马夫。她穿洁白的短袍,穿长到膝盖的白色靴子,白色披风和手套,对着我招手:“残,我来送你去!感谢我吧。”我冲她点头。
吉贝尔拉我上了马车,可是却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坐上马车的车顶。高高的位置,一切都在眼底。我仰望天空,呈现着紫红色的天幕挂出璀璨的繁星。沙逆夜说:“陛下亲自为你们的婚礼改变了天空的景色那!”
吉贝尔说:“怎么样?漂亮吗?”
我点头。微薰的曼珠沙华香气和吉贝尔的樱花味道混合着,吸入我的鼻腔带来和烈酒一样的效果。我想起漫的酒,血腥培育的葡萄,浓浓的化不开的哀愁。
马车走在路上,引起很多堕天使和恶魔的注目。我拼命的闻着那种宿命的味道,让自己沉溺其中。这样可以忘记人界,忘记一切。
吉贝尔说:“你没问我路易迪尔的死因那。”
我说:“还是婚礼以后再说吧。”
吉贝尔说:“这样可以让婚礼更美好吗?”
我说:“起码让我心情好点。现在已经够糟了。”
吉贝尔说:“好。我对于妻子一直很容忍。”
马车进行缓慢,可是由于路程不远,不久也就到了。萨麦尔的城堡是罗马式的建筑,却宏伟的好像要占领所有土地。蛇翼纹章印在大门的两侧,马车经过时,大门自己敞开。又走了一段,来到城堡门前。那里已经站了一些人,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
吉贝尔下了马车以后,马上伸手给我。可是他故意一样,把我拉下来的速度太快,趁我没站稳就打横把我抱在怀里,向前面走去。
梅里美依然用头发遮着自己的容貌,露出黑色的嘴唇。今天他没有袒露上半身,而穿了布料稍微多一点的短摆袍子,两只胳膊还是赤裸裸的摇晃在外面和脸上的严密完全相反。他转过来说:“几天不见,精神好了很多。夜残·德库拉,没想到这么快就参加你的婚礼。我可是没礼物给你的。”然后他似乎看到了沙逆夜,就马上奔了过去。在沙逆夜面前,还是那幅白痴样子。
我追着梅里美的背影看过去,吉贝尔却忽然开口说话:“贝利亚殿下,好久不见。虽然我是后来者,不过似乎比您抢先一步。真是抱歉了。”
我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贝利亚一头玫瑰红的长发出现在我眼前,依旧那幅魅惑人的表情,叼着烟杆眯着海蓝色的眼睛看着我。他只是看着我,丝毫没有理会吉贝尔的话。看的我身体好像要穿透两个窟窿。
76章
我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或者做出点什么表情,比如露出一贯的笑容。可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一直看着我,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不停的摆弄烟杆,长长的指甲在烟杆上刮啊刮的,金色的雕花都要被染了玫瑰色的指甲刮的掉了下来。吉贝尔的表情也凝固在刚才的一刻,真佩服他还能保持微笑。
“利尔……”我轻轻的叫他,可是却那么轻声的,害怕他的沉默。
终究,他的眼睛瞥到一边,然后说:“恭喜。”说完就走了,衣摆飘啊飘的,显露优美的身形。
什么啊……你就说这么一句,为什么刚才还盯了我那么久?我觉得很奇怪。
吉贝尔说:“不用理会他。他的心情别人怎么可能掌握?”
我说:“你放我下来。”
吉贝尔说:“我是关心你,不想你走路累到。”
我说:“你这样让我都怀疑自己纵欲过度。”
吉贝尔说:“我是怕你今晚纵欲过度,提前帮你储备体力。”
我给了他一拳,他笑着把我放了下来。地面很光滑,虽然凉但是不至于让我受伤。我踩在上面总是怀疑自己会不会滑倒。好在进入正门前就开始出现地毯,软绵绵的,倒是舒服。
吉贝尔还是没有放开我的手,一直牵着我好像我是个孩子。我盯着他和我牵在一起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可是周围的情况不允许我笑,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很高却显得瘦弱,好像随时要倒下一样。棕色的直顺长发披在肩膀,黑色的眼珠瞄着我,好熟悉的感觉。
是拉哈伯。
我忽然站住了,只能看着那个注视我的男人。吉贝尔在我耳边轻语:“怎么?又碰到前情人了?”
我说:“是拉哈伯。我只跟他见过一次。他为什么会在?”
吉贝尔说:“我跟他不认识。可能是来看你的。即使结婚了你还是这么惹人注目啊……”
我说:“不知道他来做什么,那你是不是应该小心一点那?”
吉贝尔说:“你这算是关心我吗?是个好兆头。”
我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继续往前走。蛇翼城堡的设计曲线为主的,处处看起来蛇型环绕,色调是白黑相间的,倒是和今天的主题很像。距离舞会还有一段时间,人不是很多。已经来的几个都在那三三两两的说话。吉贝尔说他们平时很少见面,所以也算找到一个机会交流下情况。
看来路西法陛下不管理这里的这段时间,确实是涌出奇怪的氛围。比如不知为何的紧张气氛,明明血族已经清除了叛乱可是似乎地狱这边还是没有找出对应的叛徒。本来贝利亚应该告诉我的,可是他现在似乎并不愿意和我多说什么。我也只能等待。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
吉贝尔冲我笑,可是我的笑却僵硬的可以。吉贝尔说:“比哭还难看。”
我说:“你知道哭是什么吗?”
吉贝尔说:“当然不知道,我是原血,怎么可能知道?”
我说:“所以你也从来不懂哭都无法哭出来的感觉。”
吉贝尔说:“和我在一起你就永远不需要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