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靠着树干,交叉手臂:“你创造的莉莉丝和亚当之子该隐结合,被诅咒的血液沿绵不绝。血族已经经历数代,无比强大。而且,因为黑暗的降临,天使之力很难到达。”
雷伊点头:“十字军东征,与其说是人类的贪婪,不如说是血族的凌驾。拉结尔之书会引起骚动,会指引血族的未来,所以他们希望得到它。于是我的灵体跟随圣杯回到欧洲。当血族将力量注入圣杯中,那种强大的黑暗将我和圣杯剥离。所以,我的灵体只能来到这里,因为无处可去。”
罗腾终于知道雷伊能来到这里的原因,竟是血族强行操控力量的结果。
嘉嘉说:“我就觉得奇怪,你明明不该保存这么久的记忆。”
雷伊笑着说:“混合的力量好像打破了神的魔法,虽然只是一部分。”
嘉嘉说:“那现在那?似乎黑暗的力量已经不见了。”他将手指伸到雷伊洁尔额前,不久竟大吃一惊的大声喊:“你明明已经到极限!”
“这是必然的。我本来就不该留在这里。”
罗腾拉开嘉嘉的手指,转头对雷伊说:“还有多久?”
雷伊说:“现在已经1100年……那么,还有五百年。我还有五百年的时间。”
罗腾说:“好。我们会找回圣杯,让你复活。”
雷伊说:“虽然地狱一直是血族的君王,但这一代不同。”
罗腾说:“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
雷伊摇头:“那个人,他希望的事情,无法估计。我已经尝试许久。”
罗腾俯身,问:“是谁?让你如此介怀?”
“我的爱人。麦塔特隆的父亲。”这个答案比雷霆还要有效,震的嘉嘉和罗腾满脸不可信的神情。“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是,他是我的指引者,也是拉结尔之书的指引者。如果在他手中,那个任性的宝贝会遵从他的旨意,完成他的愿望。”
嘉嘉不耐烦的说:“神族不会失败。”
“如果,他是另一个神那?”雷伊的话就像神旨一样深奥无比,而且再不肯解释。
再看雷伊时,已经淡薄如透明的液体。面容渐渐模糊,幻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罗腾觉得他从没有这么像莉莉丝,像得如她的孩子。
在以法莲生下孩子之后,罗腾终于有机会看到那个被雷伊用复杂表情说起的男人。殇。他的白发和弥赛亚一样纯粹,轻佻的嘴角和狂妄的笑容依然令他绝美无双。而且最重要的,他有和麦塔特隆一模一样的脸。只除了瞳孔。
216章
吸血兰城堡有着近乎疯狂的馥郁味道,只是靠近就似乎会被遮盖了全部土地的妖媚兰花吸取血液。罗腾将身体裹在厚重的黑色长袍中,缓慢的走下石阶。那里是腐烂和溃败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靠近以后开始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歌声,听不清歌词,哼哼呀呀的好像玩闹。
来到门前,已经近乎腐朽的铁栏后,冰蓝色头发的女子环抱着自己的玩偶,跪坐在地上透过角落的窗口看远处的教堂。夜色中,那片灰暗中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连繁星都不如。她停止歌声,却没有转过来:“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别人了……有多少年了那?五十年?还是一百年?那个教堂每天晚上都有火光,可是却没有声音。我就坐在这里给他们唱歌,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
罗腾说:“你的力量已经抑止不住了。以法莲。”
以法莲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说:“我想念维尔里。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罗腾说:“你可以把它当作维尔里的孩子。”
以法莲转过头来,即使过了百年也依然不变的笑容和吸血兰同样美丽。她说:“嗯。它是我和维尔里的孩子,所以……”转为悲哀的表情,以法莲的长发遮挡了垂下的脸孔:“我才想和他呆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宛若低喃却揪住了心中最难遗忘的脉动,罗腾的手在披风下捏住心脏位置的皮肤,悲伤太难遏制。永恒。这个词美丽得让人为之倾倒。可是就算对永生得种族来说,永恒依然不可奢望。而真正永恒的那人,却成为最巨大而光辉的罪恶。爱上的人,似乎终将获得惩罚。以法莲的每一天,都是用灵力的消耗做代价换回的。稍稍放松,她就会灰飞烟灭。罗腾决定等待,规劝对于下定决定的人来说,于事无补。
回到地狱之前,罗腾又见了一次赛瑞卡。那是一种奇怪的关系,就像罗腾还未堕天,他们又回到了刚从学校出来,成为力天使的时候。雷伊不在,只是因为他被贝利亚叫走了。原本每次见面都气氛紧张,却因为雷伊的灵体再次出现而打破一切。
“圣杯应该还在人界,但却失去踪影。我想,应该是有人用魔法遮盖了它的光辉。”
罗腾说:“雷伊也说是血族。我想,应该从血族入手。”
“那是地狱的事情。”赛瑞卡正了正衣摆,说:“如果我出现在血族面前,他们马上就死了。何况神也有旨意,不得干涉人界发展。”
罗腾说:“但你必须去。”
赛瑞卡叹了口气:“对。我几乎忘了,你堕落后已经无法使用光明魔法。圣杯不会对你的力量有所回应。”
罗腾说:“你去人界寻找圣杯,我会协助你。另外,我要找找他的灵体在哪里。”
赛瑞卡说:“你要是知道,拉结尔之书完全来自神的力量。如果它真的被藏匿起来,就算是我也很有可能一无所获。罗腾,虽然希望很重要,但你不要太过于执着。”
罗腾说:“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
回到地狱。跟自己离开前没有区别。没有天界和地狱的战乱,平静得好像让人遗忘血腥和剑锋。刚堕天之时,地狱如所有天界书籍记载的那样,四处荒芜,到处都蒸腾着热气,硫磺和腐臭的味道令人窒息。路西斐尔凭借强大的力量带领堕天使改变了这里,虽然还不能和天堂相比,但已经是美了许多。四条主河蜿蜒而过,河道已经几百年没有改变。罗腾回到炼狱之门,却在遗忘河的渡口看到了塞利尔。
他侧身站在河岸旁,身旁的曼珠沙华还没有绽放花朵,只有郁郁葱葱的绿叶。米金色的头发在微风中抖动,听到罗腾的脚步声,才扭过头来。雌雄莫辨的脸有着妖异的美,可是笑容却和同体妹妹沙逆夜有着明显的不同。就算到现在,罗腾也不是很明白,在路西斐尔堕天之时,明明应该第一个维护天界的座天使长为什么加入反叛的行列。只是路西斐尔从未对他表示怀疑。而塞利尔也表现了足够的忠诚。
“你这是从人界回来吗?罗腾?哦,不,现在该叫拉哈伯了。”塞利尔的睫毛都是淡淡的金色,那双被成为“邪眼”的瞳孔,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力。“虽然这张脸看起来也不错,但我更喜欢你原来那一张。比较强悍,更有魅力。”
或许是和赛瑞卡同样的心思,罗腾也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很彻底,从前的威武和魄力也全部都隐藏起来。罗腾说:“是。”没有犹豫。如果塞利尔要说什么,也就随他去说。
塞利尔说:“作为七君主,你太过随意的地面之行可是会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
“以什么立场?”七君主从不互相干涉。这是堕天之时君王的许诺。
塞利尔说:“没有立场。只是,不想做任何努力去改变这个世界。”他的话音有莫明的暧昧,只是在最后转头的时候,好像只是顺带一样说:“猊下在找你。”
不想改变世界。
如果这也是那位君主的意思的话……罗腾踏上万魔殿的黑色石阶,隐约飘来的曼珠沙华香气。明明还没有到怒放的时候,也只能理解为君主特别的爱好。
隔着重重紫黑色的纱幕,里面的身影依然朦胧可见。短促的呻吟和吱吱作响的床榻上演最情色的剧目。罗腾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只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响动结束。太熟悉的情况,路西斐尔,如今已经改称路西法的君王,从光耀的位置一落而下,从而化作一切罪恶的代表。他的情欲似乎泛滥成灾,却从不更多留恋。罗腾觉得,他是有些改变,但又没有发现。当路西法踏上王座的一刻,他就成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和神唯一的区别,就是依然可以见到,甚至见到床戏。
当黑发从垂下的视线前飘过,罗腾才注意到君主已经站在眼前。瞳孔如沉静的深潭,吸尽光华万籁俱寂。他绝美的脸依然比任何人都耀眼。占尽宠爱的天使,纵使堕落,也完美无缺。
“等了很久吗?”只是随意的披了一件紫黑色的睡袍,长发几乎倾泻到底。挡不住的皮肤洁白得好像天鹅的绒毛。可是一点情事过后的痕迹都没有。
和从前的不同,就在这里。如果里面的是雷伊,他的身上绝对不会什么痕迹都不留下。而那时的路西斐尔,把类似独占的证明炫耀一般的带在身上。笑意,也绝对不会如面具一样,生硬的戴在脸上。“我刚刚回来,猊下有什么事吗?”
“或者我该问你,去人界有什么事吗?”路西法走到床榻旁边的酒柜,倒了紫色的液体出来,然后端着高脚酒杯回到座位上。
罗腾说:“想看看血族的情况。”这个答案只是一部分,需要试探路西法的石子。
路西法晃了晃酒水,盯着上面淡淡的亮光说:“明明我们应该是最亲近的,不是吗?拉哈伯,很多时候,你的沉默让我有些恼火。”
“从诞生开始,我一直都这样。”
“没错。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有理由和能力杀了你。你知道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路西法合上眼睛,将酒水一饮而尽。眼皮合起的弧度,比泪痕更优美。“如果需要新的情人,不管是谁我都可以赐给你。”
“不劳猊下费心。我更喜欢研究魔法。”罗腾站起身,酒杯在自己面前破碎成花瓣。
路西法也站了起来,走向床榻后面的浴室。走到一半,转过来说:“看看床上的人死了没有。还活着就送你当宠物。”
等他真正消失,罗腾才拉开纱幕走到床边。趴在床上的好像是个人类,除了有棕色的头发和洁白的皮肤外,如果不是没有翅膀,说他是堕天使也没有关系。只盖了床单的一角,露在外面的皮肤到处泛着近乎青紫色的血痕,好像中毒一样的痕迹。手指蜷缩着放在唇边咬着。即使只看半边脸孔,也能发现他是个同样可以算是美丽。可惜气息似乎已经微弱,如果再多留一会,估计他没有机会再当宠物了。罗腾丢出一个黑色结界球,裹住他赤裸的身体先送回自己的住处。
出门时却看到多玛。
“里面的人那?”他从来到地狱起,就带上了面具盖上了披风,几乎什么都不会露出来。但因为这样做的只有他,所以也更加好认。
罗腾皱了皱眉,说:“快死了。你来接收吗?”
正打算把没出去多久的结界球叫回来,多玛摆了摆手:“到我这里也就是死的痛快点。”说完就向里面走去。多一句话都不肯说。
论治愈魔法,整个地狱除了路西法,没人比得过贝利亚。罗腾没费什么功夫就说动了他,交换条件只是那个救回来的恶魔归贝利亚所有。等那人完好的站在罗腾面前时,罗腾才真正看清他的样貌。水晶一般的眼眸有被控制的痕迹,却让人惊讶。
“很像是吗?”贝利亚咬着烟杆,眯着眼睛微笑。他拍了拍手,站在两人面前的男人抬起头,然后露出笑容。“如果我的记忆还没有出错。”
罗腾低头想了一会儿,一无所获,只得问:“这是怎么回事?”
贝利亚说:“权天使长大人也太不小心了。居然把自己的身体弄丢了。”
如果在眼前的真的是赛瑞卡的天使之躯,那就说明他已经离开天界并且将自己的灵魂投入人界轮回。想要不违背神的旨意,不用天使的身份靠近人界,这个办法或许是唯一的。只是,路西法是从哪里找到他的?罗腾的脚步还没有跨到地狱的门槛,那人已经将这具身体拖到床上了吗?罗腾想起那时的情况,怎么想也都是多玛所为。
罗腾说:“他没有翅膀。是被魔法掩盖了吗?”
贝利亚撇了撇嘴,说:“或许是被割去了吧。”
听也听得出他的玩笑。如果真的失去翅膀,赛瑞卡的身体马上就会腐坏。只是路西法的意思,究竟是警告,还是玩笑?
就算把这具身体留在自己身边,也没有任何用处。赛瑞卡既然投入轮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倒不如就送给贝利亚,等他厌烦了再说。
罗腾不再鲁莽的离开地狱,而选择等待。第一个改变,就是以法莲孩子的诞生。拥有雷伊灵力中最纯粹的黑暗力量,几乎是黑暗精灵的水平,这个孩子将以法莲逼到死路。直到临死,她还等待维尔里的归来。越来越疯狂的思绪让她歇斯底里,最终死在火焰里。原本还有一点希望,比如找到雷伊的灵体,借由这个孩子的身体复活。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正如雷伊消失前所说,他这一次离开,就会真正遗忘。灵魂会掉进人类的轮回,虽然保留着原本的魂,但却如白纸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就这样消失了。罗腾将那个孩子放在血族的地界,他身旁,是以法莲的玩偶,上面还有用炭灰写的维尔里的名字。
罗腾再回地狱时,却发现贝利亚身边的宠物又有更换,“赛瑞卡”的身体不知所踪。刚从床上起来的男人,不耐烦的说:“留着他的身体对我有好处吗?”说完回到床上继续和宠物缠绵。天界的历史是个忌讳。贝利亚似乎决心彻底抛弃那个身份,所以连翅膀都不再展开。如果有谁怀念天界的美好,或者在他面前提起从前,下场都会有些可怜。可是罗腾知道,最放不开的还是贝利亚。不然守誓河畔,不会日以继夜的盛开妖娆的苍兰玫瑰。罗腾会想尽办法去挽回,但贝利亚却被如沼泽一般的过去彻底困住。他走不出来,一步都不行。
又过了不久,从人界传来消息,血族的族长再次更换。距离上次,不足两百年。送孩子去血族时,罗腾特意找到雷伊说过的男人。第一眼时,只觉得他的确和麦塔特隆有着同样的容貌。似乎还是族长的养子,一举一动都被人注目着。领口的口子系得仔细,浑身散发着几乎禁欲的味道。作为雷伊的爱人,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可是当他被远离别人的视线,品尝情欲滋味时,眼角的笑意才淡淡浮现。蛊惑不足以形容他的表情,轻佻也只是被他捏碎的赞美。虽然隐去身形,但那双冰一样的眸子似乎还是找到了窥视的视线。狂妄的笑声却让人沉醉,世界都臣服在他脚下,顶礼膜拜。
这样的男人不会等很久,他很快就会站在血族的顶峰。罗腾离开时曾这么想。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非要在十字军东征和血族之间找到一个联系,那就是这个叫殇的男人,向自己的养父请求一件礼物。而作为目标的示巴女王的项链,也在她爱人所罗门的神殿中。十字军从耶路撒冷带回了那套美丽的祖母绿宝石项链。死了几万人的战争,殇只是闻了闻上面淡淡的血腥铁锈的味道,就把它丢进地下室,就再也不管。而圣杯,也应该在同时安稳的握在了德库拉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