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地牢的人本来就难得和拜布尔搭上话,听到boss好像在向自己询问,早就把阿列赫诺对自己的嘱咐忘到了九霄云外,立刻巴巴地回复道:“阿列赫诺特意嘱咐我们把牢房的血迹都清洗干净的,整理了一天多才弄好的。”
拜布尔背着身,好像在欣赏墙壁上的浮雕,冷冷哼了一声:“你们倒是受累啊,阿列赫诺杀人向来一枪毙命,说得好像你们把地牢翻修了一样。”
骤然严厉的语气让手下一阵胆怯,头埋得更低:“先前是审问玛丽安,后来毒药又被阿列赫诺打伤拖出去,血迹洒遍了整个甬道,所以……”
“怎么回事?说清楚!”拜布尔回过身,怒目圆睁,利剑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惊慌失措的守卫。
守卫好像这才想起阿列赫诺的威胁,颤抖着声音:“阿列赫诺……阿列赫诺……不让我们说……”
“不听话的手下没有活着的理由。”拜布尔倏地拔出枪抵在对方脑门上。
对方一下子跪了下来:“那天阿列赫诺带着毒药进地牢,我听见里面好像打得很激烈,后来技术组的萨利进去找阿列赫诺,我看见毒药小腿中枪躺在那里,不久,阿列赫诺的两个手下就把他拖出去了……”
拜布尔手掌死死握着枪,急切地问道:“拖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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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拜布尔甩开手下,大步流星地出了地牢。和戈曼在宾馆荒唐了一夜,拜布尔也知道阿列赫诺绝对不会放过戈曼,所以没有昏倒前叫阿列赫诺进来,却只是当着他的面和戈曼谈交易,就是要阿列赫诺知道自己不允许他动戈曼分毫。没有想到阿列赫诺竟然擅作主张!拜布尔强迫自己冷静躁动不安的心,戈曼生死不明,如果自己再慌了手脚,一切恐怕都为时已晚。拜布尔慢慢回想看过的视频,地牢的视频和车库的视频都说是因为摄像故障所以没有记录,但是门卫那里的视频却清晰地说明戈曼是自己驾车离开圣城别墅的,阿列赫诺派人去追,然后人去车空……
拜布尔无声无息地闪入控制中心,主管萨利心底突然有一种毛毛的感觉,转身就看到面色不善的拜布尔,慌忙站起身来:“boss!”
拜布尔点了点头,却突然厉声说道:“我还以为这个家族是阿列赫诺在当boss呢!”
萨利连同小组的其他人立刻都噤若寒蝉,恭敬地站在拜布尔面前。拜布尔扔了一支枪出来:“东西交出来,要么就去死。”
萨利颤抖着双手把枪推回到拜布尔面前:“阿列赫诺让我销毁的录像,我偷偷备了份。”说完,在计算机上飞快地按下一串密码,屏幕里面清晰地记录了阿列赫诺对戈曼施加的暴行,然后是戈曼被人架着拖出地牢,接着是在库房里面剜出子弹破窗潜逃的过程。
看着阿列赫诺一根一根掰断戈曼的手指,拜布尔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都感觉不到疼痛,愤怒充盈了每一个细胞。“该死的混蛋!”拜布尔一拳重重砸在办公桌上,冷眼看着萨利:“人没有追回来?”
拜布尔的暴怒已经让萨利一阵恶寒,听到询问立刻说道:“据说没有,追到图恩公路附近,阿列赫诺就让他们都撤回来了。”拜布尔蹙眉看着屏幕上面的画面,睡了两天,阿列赫诺就瞒着他做了那么多的手脚,看来自己对阿列赫诺实在是太放纵了。
拜布尔收起手枪,对萨利吩咐道:“去把那天追踪戈曼的人找来!在大厅等我!”萨利抹了一把冷汗,一路小跑出去。
圣城别墅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庄严华美的大厅,拜布尔双腿交叠,闲适地坐着,却如同帝王一般威严,也不说话,手指渐次敲击着扶手,一声声地击打在旁人的心上。底下站了很多人,地牢的守卫,控制台的人手,车库的门卫,训练有素的打手杀手,一个个笔直地站着,寂静无声,唯恐谁气喘地粗点都会惊扰到高高在上的boss。拜布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手机话费明细帐单,阿列赫诺不常用手机,两天内的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拨出号码。意味深长地扯开一抹笑容,却让底下不明所以的人心底发寒。
过了不久,终于有人出声说道:“boss,我们并不知道阿列赫诺为什么要我们这样做,但是我们追到毒药的时候,他确实让我们收手回来。”
“是的,威克斯没有说谎,我们以为阿列赫诺只是要受伤昏迷过去的毒药自生自灭而已。”另一个手下也站出来回答。
自生自灭?拜布尔心底冷笑起来,追上戈曼却放掉他,恐怕阿列赫诺是要借刀杀人吧,那么这把刀——这把刀应该是同样恨戈曼入骨的贝丁!为了不声不响地弄死戈曼,都不惜和贝丁合作了,阿列赫诺,你什么时候这般没有理智了!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大门推开,阿列赫诺带着一群人走进来,静静地凝望着大厅另一端的拜布尔,无奈而决绝。
拜布尔从椅子上站起,众人纷纷退开,拜布尔慢慢踱到阿列赫诺面前:“我以为,族长大人怎么也该留你吃晚饭的吧?阿列赫诺……”
阿列赫诺语调平静,可是气势却不减分毫:“人是我做掉的,boss,你已经为了这个警察变了太多。”
拜布尔挑了挑眉:“所以有人就替我清除障碍?既然做了为什么一开始不直说呢?”
“Boss,戈曼掳到圣城别墅之后,你几时听过我的劝告。放任他在别墅里面四处走动,轻易让他得到寇德家族的交易记录,拜布尔,你是不是要整个寇德家族来为你的任性妄为买单?”
拜布尔抖落了手上的话费清单,微笑着塞到阿列赫诺手里:“私自放掉贝丁,你的行为可不可以当作是背叛呢?”
阿列赫诺没有想到拜布尔会查出他和贝丁有过联系,大厅里面的其他人也投来怀疑的目光,低低的耳语四下响起,阿列赫诺声音低了下去:“这的确是我的错,我甘愿领罚,但我绝对不会让你今天出去找贝丁。”
拜布尔冷眼斜过:“当日瓮中捉鳖,贝丁却意外逃脱,你敢说你没有放水吗?”当众的责问让阿列赫诺面上一阵苍白,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出现愤然的表情,拜布尔看着人心动摇,语气也更加咄咄逼人:“贝丁是家族的头号敌人,甚至当日派了杀手C置我于死地,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就放他离开。”
阿列赫诺身形一颤,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拜布尔瞟了瞟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你想向我叔叔学习么?这么多年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天终于当得不耐烦了?”
阿列赫诺咬了咬嘴唇,然后昂着头理直气壮地回到:“我从来都没用想过要背叛你,拜布尔,别逼我。”银色的手枪瞬间抵上拜布尔的腹部。
“阿列赫诺,我从没有想过,你会背叛我。”一声叹息转化成,拜布尔抵着银色的枪管,步步紧逼,“我一定要去!”
“我不会告诉你贝丁的藏身之地。”
拜布尔轻蔑一笑:“利用那个手机号码定位就可以知道贝丁藏身在图恩山,阿列赫诺,是你告诉我他在哪里的。”
阿列赫诺慢慢向后挪动,却突然停止了退却,扬了扬手,身后的人成合围之势,全部端起机枪瞄准了大厅里面的众人。第一次,素来恭谨的阿列赫诺强硬地不让分毫:“如果你一定要放下整个家族的责任去找戈曼,恕我只能当一回杰罗姆了。”
拜布尔微微侧过头,在阿列赫诺耳边轻轻说道:“做杰罗姆下场很惨的……”
阿列赫诺以迅雷之势出拳袭击,拜布尔侧身下腰,拳风扫过侧脸,金边眼镜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唯拜布尔马首是瞻的阿列赫诺居然会先出手,即使是在行动之前,阿列赫诺也下了死命令不许伤拜布尔分毫。
拜布尔敛容正色,扭了扭指骨:“我们很久没有交手过了。”
“我并不想出手。”阿列赫诺抬手让手下散开,眼底的冷漠中突然流过一丝哀戚。
“阿列赫诺!你太优柔寡断了!”手下里面突然有人叫喊了一声便和拜布尔的人动起手来,双方势均力敌,恢弘华美的圣城别墅俨然成了一座修罗道场,不知道是谁一声枪响,本来还是拳脚往来的场面突然失控起来。
阿列赫诺举起银色手枪:“住手!”可惜刀光火影,枪声惨叫不绝于耳,根本无人再去理会阿列赫诺早先的命令。眼见拜布尔腹背受敌,阿列赫诺一路杀开想要护他,目光瞥到一支枪管瞄准了正在格斗中的拜布尔。
想要提醒拜布尔,但是身体反应比大脑来的更加敏锐,阿列赫诺一下子扑到拜布尔身上。拜布尔踉跄了起步,撞上身后的墙壁才没有摔倒,却恰好避过了飞射而来的子弹,直接拿阿列赫诺当做盾牌掩护,瞄准对方脑袋回敬一颗子弹。阿列赫诺稳住重心,双手死死抠着拜布尔的肩膀,目光深重,那一份哀戚又浓了三分,牙关紧咬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阿列赫诺,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枪托砸上阿列赫诺的侧颈,拜布尔冷眼看着阿列赫诺闷哼了一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气势凌然地站直身体,一声低吼:“全部停手!”
反叛众人看见阿列赫诺被制服在地,一个个全慌了手脚,窗外门口不知何时又涌来数百人,一个个重型机枪整装待命。
“背叛者死!”拜布尔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大厅里面回响,看着阿列赫诺的手下一个个死在枪口下,陈尸交错,血流满地。拜布尔走到一边捡起被血沾污的银色手枪,看了看昏迷中的阿列赫诺,对手下吩咐道:“把阿列赫诺关进地牢,留着他的命等我回来处理!”然后大步离开,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凶狠起来,割在皮肤上生疼:雅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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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清醒复昏迷,昏迷又清醒,意识迷蒙然而清脆的皮鞭声却清清楚楚地震动着耳膜。不过这次醒过来却没有感受到鞭笞的节奏,戈曼心中暗暗苦笑:只怕挥鞭子的人都觉得累了!费力地睁开眼,果然两个男人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喝着茶。
“水……”戈曼一开口才觉得嗓子干得几乎冒烟,几十个小时的不吃不喝就已经快熬不住了,更何况和阿列赫诺打了一架,又被贝丁的人教训了一顿。并不期望对方真的能满足自己的愿望,所以当粗瓷杯沿抵上嘴唇的时候,戈曼着实有些喜出望外。昏暗的光线让戈曼有些费力才认出给他喝水的人还是旧识:“杰森……”
杰森低下头去,倒是旁边走来的人搭过话去:“毒药,别说做兄弟的不讲情面,如今我们各为其主。”
“鲁比,好久不见。”戈曼吃力地抬着头。
鲁比把铁链放长一些,把戈曼从铁架上放下,但是没有解开他手腕上的绳索,看了看他的左脸,笑着说了一声:“没想到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
戈曼脚刚刚触及到地面,差一点酸软地倒下,双手一紧,才勉强支撑住自己,道了声谢。
杰森朝外面张望了一下:“贝丁一时半会儿应该来不了,你当年救过我妹妹,我能报答你的也就是让你少受点痛苦。”
戈曼点了点头,能有短暂的喘息已经求之不得了,不过看这两个人还念着旧时情谊,戈曼觉得逃脱有望:“贝丁已经落败了,你们干嘛还要跟着他?”
“是啊,那次被寇德家的boss端了个底朝天,接下来条子仇家就没有少来。但是我不能走,”杰森眼神黯淡,叹了口气:“你跟着贝丁是孑然一身,我妹妹还在他手上呢,两年多没见上面了。”
一旁的鲁比也开口说道:“我也是,老婆孩子现在音信全无。”
“他们回不来了。”戈曼淡淡地回答,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贝丁早就把他们杀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两个人几乎同时吼了起来,性格暴烈的鲁比一把揪住戈曼的衣领,施加在伤口上的力道让戈曼忍不住痛呼出声。
“贝丁也就是那点伎俩,抓你们家人威胁你们帮他做事,可是他才不会白白养着那些人,他们早就被杀了,给你们的照片都是他们死之前就被迫拍摄的,那些信大部分都是造假……”戈曼带着无限同情对两个人阐述这个残酷的事实。
鲁比放开戈曼,狠狠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我就知道那个老阉人不是个好东西,我老婆……还有温迪……自从贝丁败了,我就再没有收到我老婆的照片了!”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已经是泪光闪烁,声音哽咽。
戈曼并不确定他们两人的家属是生是死,但是贝丁一向是这么处理事情的,为今之计也许可以利用他们的嫌隙脱身。果然,杰森过去扶住鲁比,咬牙切齿地说:“鲁比,我们干嘛要帮这个心狠手辣的老阉货卖命?”
戈曼凝神听他们对话,这个骂词倒是第一次听说:“贝丁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哼!上次去偷袭寇德家boss,被阿列赫诺追上,废了两只手,还有一枪废了他那玩意儿。”杰森站起身来,泄愤般咒骂着贝丁。
戈曼心中冷笑,真是报应啊,糟蹋了不知道多少少男少女,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过阿列赫诺这样折磨他,恐怕和他企图侵犯拜布尔有关系,想起那天的场景,戈曼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恶寒。“这样的人本来就该千刀万剐……”
“底下的兄弟早就不想跟着他混了,拼死拼活,好处没有拿到什么,倒把身家都赔了进去。”
“除了罗伯斯那个家伙还对贝丁死心塌地,不过他也是为了老家伙在瑞士银行的那笔存款。”
戈曼眼神透着冷冷的狠劲,语调却一如往常平静:“贝丁没有钱了,那笔存款请了杀手C,你们都只是他孤注一掷的最后底牌。如果能杀了拜布尔,他就算报了此生大仇,杀不了,你们也不过就是一波一波去送死而已。”说辞是编造的,但是足够让他们相信在贝丁身上,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杰森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戈曼,神色严肃:“你真的是卧底警察?”
对于这些毒贩子来说,警察绝对是天生宿敌,戈曼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化作泡影,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寇德家的卧底,阿列赫诺不容我,所以就栽了这个名号给我,想借贝丁之手杀我。你们杀了贝丁,我可以让寇德家的boss收下你们。”
杰森和鲁比互相看了看,不确定的因素飘动在三个人之间。最终鲁比咬了咬牙:“老子不管,我要给我老婆孩子报仇,杰森,你要么去告密,我们现在就干一场;要么,咱俩就一起去宰了贝丁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