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盛,飘盛,飘盛,飘盛,飘盛,飘盛。”像是疯了一般,武京拼命的叫着,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高,像是黑夜中最尖利的钢刀,划破了阵阵黑幕。
“快,捂住他的嘴。”
“唔唔。”破布堵住了武京的嘴,没用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叫出你的名字了。身体被脚狠狠又踢又踩,像烂肉一般,武京瘫在地上任凭贱踏。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被拖动着,武京困难睁开了眼,看着那在风中依然屹立的枫树,枫树,我要离开你了。
在离开轩文阁院的最后一瞬间,武京对着枫树在心里静静的说出最后的愿望:请你永远保护好你树下埋藏的红。
他们可以消除我的一切,但他们永远不知道那棵树下的秘密,那棵埋有我的幸福和希望的秘密,没有人能破坏抹杀的秘密。那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红。
黑暗的陈家角落,响起了鞭打声,棒棍声,划破整个夜空。
“母亲,算了,再打就要出手命了。父亲你也快叫住手吧。”
“姐姐不要心软,像这种不知廉耻,心肠狠毒的人,不值得你同情。”恨恨的盯着远处已经面目全非的人,二少爷冷冷的说道。
“不是母亲心恨,我一想起他对你弟弟做的事,我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唔。我可…怜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靠在丈夫的怀中,陈夫人已经泣不成言了。
冷冷的陈家老爷二爷看着远处那人,全身已找不出一寸完整的皮肤,血如泉涌,棒棍下,那满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身体倦成一团。
我是不是要死了,无法睁开眼睛,额头裂开了一个长长口子流下的血进入眼中剌痛着。我的内脏是不是破了,感觉内腑血气翻涌,喉头发甜,一口鲜血从嘴中渗出,染红了那捂住嘴的布。
放入海椒水中浸泡的皮鞭打在武京的身上,一阵皮翻肉裂后,武京仿佛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放入了热锅中煮着,又热又剌痛,那种钻入人身体各部分绞心的痛,让武京终于忍不住在地上拼命的滚着。
棍子用力的从下剁在武京的脚上,武京毫无神采的眼睛突然一瞪,全身抽搐着,武京知道自己的骨头断了。一股强烈的疼楚以后,武京眼睛一黑,陷入了黑暗中。
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在轩文阁中。这是武京昏前一闪而过的想法。
一股冷水将武京惊醒了,几乎是苦痛而挣扎着,武京睁看了眼睛。看着依然是黑夜的天空,看着点着灯看着自己的人,武京知道又一轮痛苦开始了。
“我踏死你,踩死你,你这个不正常的,你这个疯子。这个道德沦丧,无礼仪廉耻的人。”几乎是发疯着,二少爷冲了去来,脚脚都用力的踩在武京的身上,看着还很青嫩的二少爷脸上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阴毒,武京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
“二弟,住手。不要。”大小姐拼命的拉着二少爷,不敢看地上血肉淋漓的武京。
二爷静静的走到武京的面前,俯视着武京,平静而冷酷的说着:“没有人能欺负陈家,我也不许有人侮辱陈家的孩子,特别是飘盛。这一次都是你自己找到。”武京这时才看到二爷手中居然是一个发了红光的烙铁,几乎是惊恐不止,武京挣扎着想要移动身体,但却丝毫不能。
“唔,唔,唔,唔。”像要将口中的布咬碎般,武京死死的咬着牙,眼睛瞪得极大,在那烛光下像是要滴血一般。烙铁放在身体上,皮肤立刻被烧焦,发出刺鼻的味道
。我要死了吗?真得要死了吗?好了,一切都解脱了。
“我不管你以后是生是死,但我要你一辈子记得你犯的罪,永远无法对别人做同样的事。从此以后陈府百里内我若看到你必杀之。”那是武京所能听到的二爷最后说的话。
看着被人用席子裹着丢进马车的武京,二爷吩咐着:“把他带得越远越好。”
“吱~~。”陈府的后门轻轻的关上了,没有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今天的事要是有人走露了半点,武京就是你们的下场。听到没有。”坐在大厅上,陈夫人厉声的说着。
“对了,大哥,这次回来我还有件事要给你们商量,都差点因为此事忘记了。”
“什么事?”陈老爷几乎是垂头丧气的叹息说着。
“我的朋友认识一位隐退的神医,通过他的引见,我见到了那位神医,跟他讲了飘盛的情况,他非常有兴趣。所以这次我回来,就想给你们说将飘盛带去看医。”
“唉,发生了此事,还不知盛儿听不听。那个神医真的很厉害吗?毕竟…..。”
“放心吧,大哥。你一定听说过医魔这个人吧。”
“什么,是医魔,易悱文。如果是他。那盛儿的病…..。”陈老爷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喜色了。
“这样也好,过几天就带盛儿去吧。让盛儿换个地方,说不定能忘记了此事。”陈夫人忧郁的说着。
某天一大早,陈府一辆马车便离开了,车上坐着二爷和被绑昏迷着的大少爷。
雷在天空轰隆隆地响,冬天的雨小但每一粒都带着剌骨的冷,打在地上溅起点点的污泥,荒郊野地的地中,一个全身脏污不堪血痕满布的人在雨地中艰难的爬行着,半边脸贴着地面被泥石磨过血肉模糊,手死死的抓住地面向前移动,赤裸的下肤无力的随着身体向前拖动着。随着他爬过的地方是淡淡被水稀释过的血水弥漫着渗入地中,那血随着水流久久不曾消失。
第十三章
“君不见,当年清扫夜杀门,激起江湖多少恩怨事。更不知,英雄少年还数前十年……。”
“死阿土,你还不做事。”远处老板娘叉着腰看着靠着店,正与旁人闲谈的店小二阿土。
阿土懒散散的回叫道:“知道了,马上。”无精打采的走了进店,将手在的抹布擦着桌子:“擦什么擦,现在还不到时间。就是到时间也不见得有几人来。”
“真是的现在世道上没几个勤快的了,喂,阿泥,你死人了。挑了一担水都要那么久。喂,走后门你知不知道。客人看了你还不恶心走。”老板娘指着门门走过一拐一瘸挑着水,头发散乱着看不清脸,穿着破烂青衣的男人高叫着。
斜看了今天有点火气的老板娘,阿土嘟喃着:“别人是瘸子当然慢,要快。还不你上,反正,现在看样子,是憋着劲没地方发。”
“你在说什么?一个人歪脖子斜眼的。”老板娘恶狠狠的盯着边上自语的阿土,却又突然脸色一变,脸像是开花般泛起了献媚般的微笑:“嗨,好俊的客官,好俏的夫人,快请进来。歇歇,这天热地炎的,走路疲了,喝口水,吃点东西。人一定清爽起来。现在已经快到黄昏了,要不今天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赶早,也不迟。”
阿土奇怪着老板娘的变化,随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乖乖,硬生生这破店中居然多了两个仙一般的人物。
一身轻纱碎粉花色的白衣,粉脸桃腮,虽已经过二十,但一双深潭般的秋水明眸,焕发着顽皮和聪慧之彩。
再一看边上的,哟真是天仙配。身边的男子,二十五六,高高壮壮,一身淡蓝色儒衣,却掩不住一股活力充沛的英姿,剑眉朗星,古铜的皮肤,透出红红的健康色彩,一双眼睛带着几分野性,几分精明,几分灵活,看着阿土的表情,嘴角微微一笑,竟还有二个淡淡的酒窝,顿时,让阿土感觉和蔼亲切,这次没等老板娘叫,阿土已经乐颠颠的走向前,利落的张罗起来。
女子一坐下便明媚一笑,俏皮地用手中的手巾轻轻擦了擦汗,眼珠一转便问道:“小二哥。这里离平安镇还有多远?”
“这位…姑…不女客官,你这问是问对了,这平安镇离此地上有一百里路,若今天你们要想赶路,多半已经来不及了。在向平安镇走,前面已经没有歇脚之地了。二位还不如今天在这里休息,明天赶个早,早上天凉,走着也舒服。”
“那好吧!这个小哥,劳你的架,给我们上点吃的。腾二间上房。顺便给外面的马上点料。”男子将大身后的包裹一放,伸腿勾出长凳,随意的坐下。
看着阿土的表现,老板娘这才含笑将水杯端上后进厨房张罗起来。
“喂,阿泥。快把这菜给洗了。然后将上房打扫一下。马上有客人要住下。”看了眼着厨房中正烧着水的阿泥,老板娘皱着眉,边说边将挂在屋梁上的肉拿,甩到菜板上。
阿泥安静的站了起来,将手淋湿然后在衣上抹了,拿着扫把向后园走去。
又是一个夏天了,抬着眼看着满天霞光,阿泥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提着水桶一瘸一拐的向客房走去。走过店窗声,一股声音飘出,如被雷击一般,阿泥全身抖动着,缓缓的转过头,借着窗口向店内看去。
“小二哥,这平安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如银铃般轻脆的声音响起。
“嘿,你为什么不问我。我可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
“问你白搭,反正你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岁。”俏皮的说着。
“哦,这位爷原来是平安镇的人。”阿土看着对话的二人,恍然大悟般说道。
是他,几乎无法相信的,阿泥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人影,几乎是贪婪的眼神注视着。终于,我又一次见你了。你变壮了,那纤细而结实的身体现在已经变得强壮而有力,变高了,现在你可能足足高我一个头了。也变…..阿泥用力的闭上眼睛,想将那让自己眼睛变得朦胧,无法看清对方的眼泪阻止住。
几乎是怀着不敢相信的心情,阿泥死死的抓住窗框支持着自己已经软下的身体,慢慢的睁开眼。刚才我看到是真实的吗?那个人影不是我自己因为绝望期待而虚造的吧。带着恐惧的心理,阿泥将眼睛慢慢的再一次看进去。
是的,那是他。飘盛。心跳在加快中,带着无法形容的狂喜之情迷散在身体的各部位。终于,我再见到你了,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过后的九年后的盛夏。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天。
阿泥就是当年原武京,当年被抛在野外的武京几乎要死去,幸遇人相救大难不死。而当武京九死一生回到他唯一的容身之地,张婆婆家中,迎接他的只是那一个牌位,武京几乎无法相信,那相守了多年的亲人,转眼见又一次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块木头和几个字。号啕大哭,昏了过去。等到武京慢慢醒来时,却见早年笑脸相迎的邻居带着鄙视的眼光看着自已。
“滚出去,张婆婆没有你这样的亲人。张婆婆一生好心,没想到收养的居然是如此龌龊的人,别人给你饭吃给你钱花,居然还又偷又盗的。还好张婆婆死得早,不知你有这样的事。不然…...。”又气又怒的邻居们发疯的将早已经是疲惫不堪,伤口化脓,双脚行动不便的武京赶了出去。在后来沿他乡街乞讨的无数日子,武京无法忍受着对恋人的思念之苦,有一天,武京偷偷的回到了平安镇,那知这时武京才知道大少爷已经不在陈府,远去他乡。
带着对生的绝望,对再见大少爷一面的丝丝希望,武京隐名改姓,终于在三年前乞讨般的恳求离平安镇刚刚一百里的旅店老板娘收下了他,做着粗活杂事,武京在等着也许一生都无法实现的愿望。但这却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支柱。而现在,武京终于在痛苦的九年后,等到了他想见的人。
我想再近一点,看一看他。看看他是否还像当年那样美丽,那双轻易将我俘虏的双眼。但为什么我走不动了,我的心跳不要太快太大声了,我听不见他的声音,那磁性而青涩的声音。
“啊!那是里谁?好吓人了。”美丽的女子看着窗外,叫道。
吓人,哪里?武京迷糊了,看着女子看着这边的眼神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股力量将自己的衣领拉起,看着眼睛那深动而迷人的眼睛,看着那千百度碾转在自己梦中的双眼,武京醉了。醉在那深遂带着点点火光的眼睛,我不是做梦吧。那双眼睛的主人居然从梦中走了出来,站在我的面前,我仿佛已经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幸福的呼吸声。
但冷冷而剌骨的声音却划破了武京的刚带着一点幸福的心和武京那可怜的梦:“你是谁,躲在这里偷看干什么?快说,不然。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是谁在说话,眼前那熟悉而陌生的脸,那曾经被自己千万次亲吻的嘴,现在却吐得出这世上最冰冷最残酷的话,那双带着迷恋看着自已的眼睛,为什么现在这样看着我,像一把钢刀,剌得我血淋淋,痛得我已经没有感觉。难道他忘记了我,忘记了枫树下那紧紧相拥的男孩。
“我…..。”武京说不出话了,他不是那人,他只是长得象的人而已。想到这里,武京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将自己脖子越捏越紧的手。
“这位客官,没事没事。他是我们店里的一个小工,不是坏人。”听到刚才女人的叫声而跑出的老板娘,尴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连忙解释着。
“对的,客官,阿泥是这里打杂的。”搁着窗阿土边强调着老板娘的话,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男人,厉害厉害,只一眨眼居然飞到了窗外。
听着老板娘的话,男人放下了手。不屑看着脸色惨白的武京,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就这样饶了你,要再让我看到你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着兰姐,我非挖了你的眼珠。”
看着放下的手,看着四周的人各式各样的表情,武京几乎是狼狈不堪的冲出了人群,一拐一瘸的跑向自己的房间,一不留神,难看的摔倒在地。
第十四章
“讨厌,飘盛。干什么对别人那么凶。”
不!!!!!!!!!!血液一瞬间凝固了,武京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我听到了什么,那不是真实的。他不是飘盛,不是大少爷。他只是一个不认识我的陌生人,胸的左边是不是压着石头了,痛痛的。为什么眼睛看不见了,水蒙蒙的。站起来,我要站起来,我还要打扫房间,我还要清理园子,我还要等着飘盛的到来,即使我们无法面对面,我也希望能看一眼他,只是一眼,那带着野性和纯洁的双眼,只是一瞬间也足够了。那个人不是飘盛,不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宝物,此生唯一的宝物。
一双手伸到了武京的面前,过了很久武京才像是反应过来。轻轻抬起了头。平日里刻薄言语的老板娘带同情的微笑看着自己:“来,我拉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