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的十指又慢慢松了开来,七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松下来,仿佛将胸中积压太多的东西慢慢地挤压出去。
“啊……”君文忽然停下。
一团白雪悠悠从他们的眼前飘落。
“七戒,你看,下雪了。”
漫天飞舞的白雪,静悄悄地落在他们肩头。
君文回头,温和地问:“冷吗?”
“……不冷。”
“回去烤烤火吧,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有壁炉的房子吗。”
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带给满屋子的温暖。
窗外纷飞的雪花同时映在两个人的眼睛里。
“和那时候一样,在这间房间里,我们一起看着外面下雪。”
“看来圣诞老公公实现了你的愿望。”
该亚·烈因轻轻地微笑,雷亚斯上校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终于赶上了。”雷亚斯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抚摸着烈因微微泛红的脸庞。
烈因的双眼像蒙上了一层水汽,淡淡的朦胧了起来,被红酒润红的双唇微微轻启,丰盈而诱人。
雷亚斯慢慢贴进他,两人有些冰凉的鼻尖触碰了一下,雷亚斯深邃地笑了,烈因也轻轻地笑了。
然而,烈因的唇角却忽然僵住了。
“你……在酒里下药?”
脸颊顿时涨得绯红水嫩,一向淡定的目光泛起了悸动的涟漪,怕是再也抑制不住。
雷亚斯眼底含笑,抚摸着烈因滚烫的脸颊,用额头去碰他的额头。
“我不这么做,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下你的矜持啊。”他轻轻地笑,温柔中有着隐隐的霸道。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司令官——”烈因闭上眼,竭力抑制混乱了的呼吸。雷亚斯那对从蛰伏中慢慢苏醒的妖异眼睛透出强烈的野性,再也不加掩饰:“你忘了吗?我的绰号。”
烈因无奈地浅笑,眼中倒映着“笑面虎”含情脉脉的眸子。
雷亚斯想吻上去,烈因却极力抑制着欲火:“别……我不想以后一直依赖你……”
“为了我,偶尔放下你的理智吧,该亚。”雷亚斯轻柔地念着情人的名字,用情深意切的目光去突破对方眼中的最后一道防御,“你不敢跨过的,只是那道一文不值的道德界限罢了。”
“不,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雷亚斯却像没有听见烈因在说什么,自私地抱起对方,往床那边走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烈因放下,却又马上用身子压了上去。
“三十二岁了还是处子之身,别人会觉得你不正常。”雷亚斯轻声细语地挑逗。
烈因在药物的作用下,奋力攥紧手指,让指甲刺痛掌心,才能保持冷静。“我已经不正常了啊。”轻轻的叹,却是多年以来忍耐的,痛并快乐着。
“那你这样守身如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雷亚斯微笑地问,有几分不满和强硬。
“别这样……我不想毁了你……”烈因哀求。
依然好像听不见,雷亚斯闭上眼,带着安恬的微笑,将手从烈因的腰肢滑过凹陷的肚脐,指甲拨了拨,再往下滑……
“啊……”
烈因低声呻吟,雷亚斯的眼弯得格外漂亮。
“已经硬了啊……”拉开门径的拉链,他的手指探了进去,烈因不住地往后靠,贴着床头微微颤抖,他却慢慢地越逼越紧。
“该亚,我怕你逃走,一想到你的第一次可能会给别人,我就要发疯。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让我们一起堕落吧……”
双唇只差一毫厘就叠在了一起,可是突然间,手指的动作停止了,雷亚斯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
“该亚……你也下药……”
该亚抿着嘴,抑制着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羞涩地别过头。
“你也忘记了我的绰号么?”
他闭上眼,继续克制着蠢蠢欲动的身体,用理智压过药效的诱惑。
“啊啊,败给你了!”雷亚斯苦笑着,一溜烟冲进了卫生间。
该亚拉起被单,盖过自己的半身,嘴角轻轻上扬。小笨蛋,干坏事就要受到惩罚。
干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
在壁炉边烤了一会火,暖了身子,七戒很乖地爬上了床。虽然君文乙轩递药给他的时候,他依然不由自主地身子蜷缩起来,君文笑笑:“还是把我绑起来比较好。”然后,七戒很干脆地吞了药。
他安静地躺下,拉实被子,却握着君文的手不放。
“怎么了?”
“这样……我稍微能安心一点。”
君文低头,看了看七戒紧紧捏住他的几根手指,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苦笑:“我坐在床边不要紧吗?”
七戒犹豫了一下,捏紧的手微微地颤抖,舒了一口气把头别过去:“……没关系。”
明明是害怕,却竭力克服内心的抵触而做出信任,看着这样努力的七戒,君文觉得自己的力量真的很微弱。
可是再微弱,却还是想守在他身边。
于是,君文就坐在床边,看着七戒入睡。
看着看着,有些入迷了,只见苍白的额上冒起一颗颗冷汗,他犹豫着,用纸巾替他擦拭,却又连忙缩手,怕七戒误会后会又产生抵触情绪。
可是接着,他看见七戒的眼角滑下了泪珠。
他凝视着那道湿润的泪迹,心疼地紧锁眉头。
连睡着了,都在哭……
忐忑地伸出手,小心翼翼拭去七戒眼角慢慢又溢出的泪,七戒俊美清丽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美艳,他忍不住低下头,再低下头……
忽然,七戒的手勾住他的脖子,“J……”
七戒微微抬起下颚,手臂一勾,双唇与双唇叠在了一起,温度互相传递着,还有柔软的触感。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只觉浑身的动力都被抽空,瞬间石化了,心却砰然跳动,不能抑制地兴奋。
身体里的血液快速流动。
他一手紧紧地揪住被单,令一只被七戒捏着的手轻轻颤抖,僵直的脖子动弹不得,只是静静地感受对方软软的唇淡淡的温度,接着被对方的舌尖湿润了自己的唇。
七戒放开了他,粉嫩水润的唇开启一条缝隙,轻轻颤动,似乎在念着什么。眉头略微拧了起来,依旧紧闭的双目两道完美的弧线双双淌下泪痕,湿润了长长的睫毛。
君文乙轩猛地直起身板,大口大口,又不敢发出声音地呼吸着,满脸涨得通红。
从“银环”的高度俯瞰冬日的夜,飞雪仿佛溶进了黑暗中。而这景象映在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不知怎么,有些寂寞。
“圣诞老公公给你礼物了吗?”微微的笑拂过嘴角,司徒空举杯,与黑夜干杯。饮尽之后,眼却冷了下来,比那窗外的飞雪还要冰凉。
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呢?
“少主,您居然也会偷懒。”干练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是沉静的冰眸忽而又浮上笑意。
这两天,林娜总是像鬼魂似的阴魂不散那。
回头,看着秘书一身黑衣,司徒空皱了下眉头,微笑着回到办公桌边:“我的字典里怎么会有‘偷懒’这两个字,是我高效率的工作成果才让我有更多的时间休息,只是劳逸结合。”
他很得意地开启睡眠状态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正打算把文稿打印出来给林娜,却盯着满屏的乱码一阵惊愕。
“网络部发现有个圣诞节发作的病毒侵入了我们集团公司的中央系统,我正想提醒您切断和主电脑的连接。虽然之前的档案不会受到影响,不过从0点开始新存档的文件都会遗失。”林娜若无其事地垂眼瞥了瞥屏幕,一本正经的表情中隐藏着幸灾乐祸,“网络部说中毒的概率是0.08%,您今天的运气真不错。”
“林娜……”司徒空哭笑不得地盯着满屏的乱码,林娜不可能会忘记事先提醒他,那么就绝对是为了不让他半途跑去情人家而故意的!
“网络部已经进行了清理修复,请重新启动电脑,病毒会自动被格式化。”林娜面无表情地说。
于是乎,他两个小时“勤快高效率”的工作也付诸东流了!
“我今天没有约女人,忍耐着孤单寂寞,独自一个人度过了平安夜呀!”他无奈地发牢骚。
林娜纳闷:“您让我准备的语音邮件——”
“那只是给一个收不到的人而已。”司徒空扶了扶额头,低叹着,又轻轻地笑了,笑得深邃难懂。
司徒空是个浪漫的人,只要是浪漫的节日,他都会别出心裁地准备礼物给他中意的情人,当然,只是“中意”,不是“用情”。
然而,那天司徒空提到那个“收不到的人”时,表情却有几分不甘和落寞。林娜立即想到了他在雪天走得那段长长的路,而最终败给了严寒。
“少主,那个人总有一天也许会收到的。”林娜眼中含着淡淡的暖意,微笑着说。
“没有了。”司徒空盯着屏幕,眯起眼生涩地一笑,“圣诞老公公大概是看我心地太坏,不但没给我送礼物,还派了病毒使者搞破坏呀。”
轻轻叹着,坐进椅子,专注地开始工作。
于是,圣诞节过后——
“啊——阿嚏!”
“咦?君文,怎么你也感冒了?”霍碧若看着两个病怏怏的部下,觉得很好笑,“双宿双栖嘛。”
君文乙轩凶猛地连咳了数下,才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只觉得差点连肺都要咳出来了。
唉……报应啊报应!谁让他占了别人的便宜呢!
七戒递上早晨君文给他的感冒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还是一脸冷冷的,看样子,应该一点也不知道平安夜晚上的事……
一想到那个很乌龙的初吻,他的脸又火烧起来,接着就咳嗽不止。
“看来病得很凶啊,年轻人,照顾幼小虽然重要,不过自己的身体也要多保重啊!”全然不知情的霍碧若拍拍君文乙轩,悠悠地叹道。
转头,看见雷亚斯上校,“咦?上校,你怎么脸色也那么差?”
雷亚斯上校挠了挠后脑勺,明显一副虚脱的表情:“唉~人不能干坏事哦,动了下歪脑筋,就遭天谴了,呵呵。”
“咳咳!咳咳!……”
“嗯?兄弟,不会是干了坏事吧?哈哈。”雷亚斯上校开玩笑地拍拍猛咳嗽的君文乙轩,他当然只是无心之失,可听者做贼心虚,体温瞬间飙升数度,结果就昏倒了。
醒来,七戒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冷漠的脸却掩盖不了眼中的担忧。
“对不起……”他微微低头,有些内疚。
“不不,是我不好!”其实,那也不能完全算是他占了七戒的便宜吧,可为什么他却这么做贼心虚呢?
七戒吸了一口气,抬头,又低头,过了一会又抬头,异常认真地看着他,盯得他有点心慌。
七戒几次启唇,却都没有说出半个字,君文乙轩忐忑地皱起眉头:“怎么?……有话直说好了。”
七戒的脸又冷了下来,浮上一层薄薄的冰霜,黑眸空茫。
然而最后,他抬头,轻轻地弯起了嘴角:“谢谢。”
那次,是他第一次看见七戒的微笑,清清淡淡,却干干净净。很美。
“七戒,你笑起来真好看。”一下子得意忘形,不小心吐露出心中的赞叹。七戒诧异地看着他,他慌忙掩饰,“啊!不是……我是说,你……能常常微笑就好了……呃……”
七戒低叹一声,淡淡地眸泛起了一些光彩:“我尽力。”
虽然回想起来,那次圣诞节有点狗血,不过,圣诞老公公的礼物,他会一辈子珍藏在心里,多少年都不会褪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