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皇--宫怨 上——沐水云清

「不过，你最近怎麽都待在庄里啊？也难怪你二师兄会 缠上你了，和祭鹰吵架了？有什麽事情不能解

决，别呕气了 。」

谪云坐在溪边，撑著下巴看著祈崌努力抓鱼的身影，不 解的询问。

「怎麽你们都认为我和小鹰吵架？」 「难道不是？那你在呕什麽气？你忍著不去看他，让他 煎熬，也

不让你自己的心好过，最近这几天，你的笑容很悲 伤。」

他是好玩，不过这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看不 出来。

「很悲伤吗？」谪云愣愣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祈崌转回溪边，挨著谪云坐了下来。

「不想说，我不会逼你说，不过，如果你想找个暂时的 依靠，我可以随时提供。」

祈崌看著远方说著安慰的话，抬 手将谪云的头按入自己的肩上。

「哭吧……」他知道谪云已经忍很久了，人都需要适时 的发泄，可是这几年，除了刚来的那一年之外

，他已经不再 见到谪云的泪水，无论是欢喜的还是忧伤的。

「师兄……谢谢……」谪云紧闭的双眼，有瞬间的湿润 。

他，在祈崌的身上，找到家人的味道…和无言的支持。

「傻瓜。

为什麽要这样虐待自己？随著你的心走不是很 好？如果你是担心你二师兄，放心，有我挡著。」

「就怕以大师兄你的功力，挡二师兄不住啊……」谪云 露出了後怕的表情。

「好啊！你笑我！看我的厉害！」祈崌坏坏一笑，就扑 向谪云，呵痒！ 「哇！！！」谪云笑著跑了开

来。

不要吝啬哭泣，不要吝啬向我们求援，我们永远是你的 家人。

祈崌在心中对著谪云说道，他知道，谪云一定会感受 的到。

所以，为了想让你可以放心的无後顾之忧，我一定会做 你坚强的後盾，帮你挡住一切不怀好心的意念

！ 祈崌的想法，也奠定了他将来在攸云的地位，宫主一职
，他是实至名归。

「云……」有些气弱的呼唤声，让两人停下了嬉戏的举 动。

祈崌笑了笑，朝著来者点点头，扭头对著谪云眨眨眼。

「你们聊，我去前面那边抓鱼，云，有时候对自己好一 点并没有错。」

说完，留下两人，跑到前方抓鱼去了。

祈崌的体贴，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

「云……」祭鹰走了过去，像是犯错了小孩般的可怜神 情，轻轻的拉著谪云的衣袖，乞求著。

「云…你……在气我吗？」 看著那样的祭鹰，就算谪云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在和祭鹰 有所接触，可他的

情感、他的手却快了一步，拉著祭鹰坐了 下来。

这样的谪云，当然让祭鹰很是欢喜，连忙紧紧的靠著谪 云坐在草地上，两只手却抓著谪云的手臂不见

放松。

「我……没有在气你……」谪云的语气有一些迟疑，可 ，说的却是实话，不再见他，的确不是因为生

他的气。

「那为什麽不愿意再见到我？」祭鹰哭了。

他好慌乱，真的！ 谪云突然不再来找他，也不给消息，他好慌乱，他好怕 ，云…… 「初次见面的时

候，我就说过，云，是会消失的……」
谪云好温柔好温柔的擦去祭鹰的泪水，微笑的安抚著。

「我不要……」 「鹰，你忘了你那时候是怎麽说的吗？」 我会等到你再出现！ 祭鹰紧紧的抱住身前

的身子。

「不要离开我……」无助的哭喊声，让谪云的心下一酸 。

「我会等你…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会……我不会离开……命运半点不由人，可，我的

心 ，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将泪水吞回肚中，谪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来无异。

「说什麽傻话，什麽离不离开的，真是……」 听著谪云好笑的念著，祭鹰点点头。

「对，不会离开，我是鹰啊……陪你一起翱翔的鹰！」 可，他的心，为什麽还是这麽不安？ 「又哭又

笑的，这麽大了还像个小孩。」

谪云推开祭鹰 的怀抱，笑骂。

「鹰，听著，」谪云固定住祭鹰的脸，直视著他的双眼 ，脸突然闪过一抹红晕。

「遇上你，我从来不後悔，每一天，我都不断的感激著 上苍，让我们两相遇……所以…所以……」 「

我也不後悔！」祭鹰连忙表明自己的心迹，不希望因
为自己的一个迟疑，而让谪云封闭起心门。

「即使我们是表兄弟？」谪云抬起头来，幽深的双眼里 面，让人看不清他的忧伤。

「什麽？」祭鹰先是一愣，然後皱眉，怀疑的看向谪云 。

「我们怎麽会是表兄弟？云，这不好笑。」

「我不是在跟你说笑话……」 「我不曾听我娘说过──！？」祭鹰突然消了音。

「你…难道是……舅舅的──？！」 「是，我爹爹和姑姑是龙凤胎，所以，我们才会那麽相 像……」

谪云点了点头。

祭鹰突然跳了起来，不断的来回走著。

「这怎麽可能？！不能！不能！」 他无头绪的话语却叫谪云心中涌起苦涩。

他不後悔，可，却是担心著祭鹰无法接受这一切…… 如今看祭鹰如此表情，谪云只能将泪水往肚里吞

。

「我决定了！我要跟师父学易容术！」祭鹰就在谪云打 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大吼一声。

「呃？！」谪云讶异的抬起涨满水气的雾眸，不解的愣 住了。

「易容术？」 「对！」祭鹰满心欢喜的突然面对著谪云蹲了下来，激 动且爱怜的抓著谪云的双臂，献

宝似的说道：
「我要去学易容术，然後易容，这样子，我们两个就不 像了，也就不用担心舅舅到时候会反对我们

在一起，也不用 担心舅舅会知道我的身分。」

听著他的这番话，谪云只觉好笑，又怜又笑的，心中大 起大落的情绪，让他一时忍不住的掉下泪来。

「云？！怎麽了？别哭啊！！！」祭鹰手忙脚乱的擦著 谪云的泪水，心痛、不舍。

「傻瓜…要学……也该是我学啊……」窝进祭鹰的怀里 ，谪云哽咽的喃喃说著。

他还以为…鹰会显露出一丝毫的嫌恶……心中的大石落 下，却又吊了起来，你啊…是这样的好……好

到让我对将来 的命运感到徬徨、和痛恨……
会放不下……放不下你的…… 「而且…你就算易了容，爹爹他……还是会知道啊…… 」 「为什麽

？」 「因为…他是你师父……」 ？！！！！
祭鹰无法理解的皱起眉头。

怎麽…… 今天震撼的事情那麽多？？？！ 老天爷，就算你要考验我的决心，也不是这种考验法吧 ？

？？！
搂紧了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祭鹰无奈在心中问著苍天 。

「那麽，你为什麽在攸云宫，而不是在师父身边？」 「因为我太聪明了，爹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

再传给 我了，所以我只好弃他而选择哥哥罗……」
简单的带过，只因，不想让他知道更多…… 不想他卷入这场纷争里…… 你可以飞翔的更高…… 只

要没了云的遮掩、牵绊……
「云，答应我，不论将来有多少风浪，我们，一起度过 好不好？不要一个人独自撑著，我们一起面

对、一起对抗，
不要留下我一个，好吗？」祭鹰喃喃的在谪云耳畔询问，这 一次，他怕了，怕真的失去，要是他没

有来，是不是就永远 的失去这片纯净的云？
「嗯……」原谅我…… 祭鹰闭眼叹息。

这份安祥，能持续多久？ ＊＊＊　＊＊＊　＊＊＊　＊＊＊　＊＊＊　＊＊＊　 目送祭鹰远走的背影

，谪云手指留连在自己的唇上，希
望能留住上面那不属於他的温度和气息，怔然无语。

「你还是不打算改变你的决定？」祈崌靠了过来，下巴 枕在谪云的肩上，淡淡询问。

「师兄…你还真了解我……」谪云微微苦笑。

「我不希望他最後是死在爹爹的手下……我也不想要看 到他们任何一方有谁受伤……」 「只要你好好

活著，他们谁都不会受伤，你的担心也全
都是白费，云，听我一言，试著去抵抗好吗？我虽然不知道 你所背负的命运是什麽，可，我不希望

你这麽的悲伤甚至是
独自面对，当你撑不住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回头看看我们， 我们会努力的成为你的助力的。」

不要一个人哭泣，因为， 那是很悲伤的…… 「天色也不早了了，我们该回去了。」

祈崌拉抱起还不 想走的谪云，将他带回攸云庄。

「站住！哪去了？」 才溜进庄里，两人就让一声清喝给制止了脚步。

「师…师父……」祈崌连忙摆上讨好的笑脸，陪笑，双 眼快速的瞄过站在禾淋身後冷著脸的籴攸。

「说！」禾潾冷著眼扫过大弟子，然後转向谪云时，软 了下来。

「云儿，你怎麽哭了？」 「哥哥……」谪云温顺的走了过去，抱著禾潾的腰撒娇 著。

「怎麽了？」禾潾拍了拍谪云的头，低声询问。

「我心情不好嘛……所以师兄就带我去散心…不要责怪 师兄嘛！要罚，就罚我？」 禾潾的眼扫过祈崌

，被那双冰冷的眼扫过，祈崌差点没 软了腿。

「云，你明知道哥哥不会罚你……」 「师兄也是为了我好嘛～」 禾潾定定的看著怀里的那双眼，久久

，缓缓吐息。

只因，那双眼里面的孤寂没有了。

知道禾潾不再生气，谪云偷偷的摆摆手，要祈崌赶紧离 开，以免到时後禾潾又变卦要罚人。

「谢谢师傅！」祈崌连忙喊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的消 失不见，这样的他，倒是逗笑了谪云。

「应该是谢谢云儿才对吧？嗯？」禾潾宠溺的轻捏著谪 云的鼻，无奈的询问。

回答他的是谪云装傻的甜笑。

没有人见到，禾潾身後的籴攸脸色阴鸷的转身离开。

抱著谪云，禾潾摸著谪云的手，低声询问。

「见到了？」 「嗯……他来找我……」 「想通了没？」 「……」 「怎麽了？」禾潾慈爱的蹲下，看

著谪云如墨的双眼。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那如墨的黑瞳中，闪著水色的光 采，那是代表著他的身分的象徵。

经过他们的教导和历练，谪云绝对……绝对会是个…… 能傲视天下的人，一如他身上的血统……一如

那双其实是水 色的双眼……
「哥哥……我会怕……这样的我，有资格让爹爹费心吗 ？这样的我，有资格站在那样的位置上吗？

这样的我，有资
格让你们为了我这样的付出吗？」谪云真正的迷惑了。

他不怕死亡，可是，他却有著属於他的弱点，他害怕著 ，害怕他的弱点会有什麽…… 「云儿，你放心

的做你自己，放心的往前迈步，不要害
怕，我们都会在你的身後支持著你，不要害怕是否有那个万 一，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一如刻画

在你血液中的基因， 你绝对适合。」

禾潾执起谪云的手，亲吻手背。

「我攸云禾潾，在此立誓，攸云将於此忠於你、成为你 的剑你的盾。」

只要你无忧无虑大步的往前走，不要有所疑 惑、有所感伤、有所……质疑……质疑你自己的存在价值

… …
那天，夕阳斜斜自窗子的照入，打在谪云的身上，一种 奇怪却又夺目的气质，萦绕在谪云周身，彷

佛天人般的，叫
人不感直视却又移不开眼，明明是那样纤弱的身子，却浑身 散发著叫人心惊的气质，那是属於强者

的，可是却又悲伤的 让人鼻酸。

这样的他，也叫躲在窗外的祈崌，跟著，在心中许下誓 言。

而命运之轮，则始终不曾停顿的不断滚著…… ＊＊＊　＊＊＊　＊＊＊　＊＊＊　＊＊＊　＊＊＊　

鸟儿啾唱，微风徐徐，叶声嗦嗦，溪流潺潺，树荫下，
躺著的人儿缓缓的睁眼，那双眼中在映出与自己相似的一张 脸时，浮现笑意。

「怎麽来了？」沙哑的嗓音柔柔询问。

「你瞧。」

来者也笑意盈盈的将人儿拉往自己怀中靠著 、温暖著，然後指指一旁草地上的两团生物。

人儿视线掉转，笑意更深。

「鹰。」

是两只连毛都长还没几根的幼鹰。

「哪来的？」 「捡到的。」

他伸手，将两只幼鹰抓来放到人儿的怀中 。

「捡？」 「上山采药的时候差点踩到，可能是掉下巢的吧！我们 养著，好吗？」 「呵呵～你喜欢就

好。」

不会没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撒 娇和恳求，人儿柔柔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疲惫的阖上眼， 窝在对方的

怀中不肯动。

「想睡？」 「嗯……」 「那就睡一会吧……」对方放软语气，手也一下一下缓 慢而有规律的顺著人

儿的背，让他可以安稳入睡。

背靠著树，祭鹰抬眼看著在天空中悠游的白云，心中浓 烈的苦涩和甜蜜，搅和的他，不安……和…害

怕……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真想、真的想，带走云，然 後逃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可是，他知

道，云放不下的人，太多、太多……
会阻止云消失的人，也太多太多…… 再加上…… 祭鹰的眼神一暗，低垂著看著怀中安睡的容颜，苦

笑， 轻轻的感受著谪云细腻的肌肤，他想问，想问云……
你的身分……也不容许我有这种自私的念头……对不对 ？ 我的…傻云儿…… 还是该称呼你为……

我後悔了，後悔爱上你，绊住了你……
我不後悔，不後悔我将做的决定，因为爱上你，想陪你 一世，倾尽我所有、我所能！ 所以我不放手

，正因为不能重来！ 你的路，合该平稳直顺。

任何障碍，我会帮你除去，即使，是我的亲人，他们也 不能阻挠你一步…… 为了你，我会与天下人为

敌。

为了你，我可以负尽天下人。

为了你，我……会守著，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 谪云动了动，然後收紧了抱在祭鹰腰上的双

手。

梦中，小小的人儿正无力的哭泣著…… …… …… 不要分开，好不好？…… …… …… 一如往常，小

男孩的泪颜、小男孩的悲问，没有回音… 没有……
存在的，只是无尽的荒凉……一如他的心……谪云无声 的站在一旁看著，看著无力的自己，无力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