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二王爷要发难时,一名侍卫忽然神色惊慌的跑了进来,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劫狱啊!」语话方落,整个人猛的向后飞去,一头撞上石墙,脑浆顿时迸飞,当场气绝。
将人甩至后头的聂雪不断喘着气,身上雪白衣衫已尽染鲜红,杀红了的眼,终于看见了被悬挂在墙前的孟常思,还有站在他身前的二王爷,顿时浑身血液沸腾,想起了那一晚的景象,想起三夫人所说的话,恨得......想将二王爷杀死!
「阿雪!」
孟常思的叫喊,成功地唤回冲上前掐住二王爷的聂雪,只见他赤红凤眸倏然睁大,抛下几乎快被他掐岔气的二王爷。
「常思、常思......」聂雪慌乱走上前抱住被悬挂在墙边的孟常思,不断唤着他的名。
孟常思浑身疼痛得很,伤口更是被聂雪身上的衣衫摩擦破裂,再次流出鲜血来,但是他却连哼也没哼一声,柔下一张粗犷微显狼狈的脸孔,柔声安抚紧抱着他的人说:
「没事了......大哥就在这儿......没事了,阿雪......」
「我帮你......」聂雪抬手欲替孟常思解开枷锁,却见对方轻轻摇着头,示意他别这么做。
「快走吧,阿雪,别让大哥为你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孟常思想伸手去抚摸聂雪的头,想如往常一样的安抚他,手却无法动弹,仅能柔声劝道。
只是,聂雪怎么可能听从,一意孤行地伸手将铐住孟常思的枷锁运力解开。
「不!说好一起走的,绝不留你!」
「傻小子......」孟常思整个人虚软地靠在纤弱的聂雪身上,无奈任由他将自己背起,「大哥这是为你好呀......」
「为我好,一起走!」聂雪毫不吃力地将高大的孟常思背背起,坚决要带他一同离开。
「你们......咳咳......以为可以逃得出这里吗?休想!」
跌在地上的二王爷,怒着神色捂住被掐得发红的脖子,边咳边朝两人喊着,不甘心他得不到的东西就这么简单的离开他。
既然没办法成为我的,那么就让他消失,也好比成为别人的人要来得强!
孟常思还想劝聂雪将他放下时,就见二王爷狼狈爬起身,冲到外头大声呼喊:
「来人呀!快把逃犯拿下!」
被二王爷这么一呼喊,外头在寻找聂雪的侍卫们立刻一涌冲入地牢,赶紧将身分高贵的二王爷护送到外头,欲将来劫囚犯的聂雪和孟常思一举拿下,见状,聂雪仅是冷着神色将孟常思护好,打算不顾一切杀出重围。
就算会伤到自己,我也非把常思救出去不可!
「够了,阿雪......快放我下来......」孟常思气虚的对聂雪说道。
既然都牺牲到这般地步,我绝不愿见阿雪因我而送上一条宝贵性命。
「不!」
聂雪摇头将孟常思拉得更紧,死也不肯将他放下,跃身腾出一掌运力挥扫,清出一条出路往外奔去;感觉到凉风扑上脸庞的冷意,孟常思这下更急了。
「你是要惹我生气吗?快点放我下来!」
聂雪索性不回答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孟常思带走,绝对不放手,就算会送上性命也绝对不放!
围攻两人的侍卫是越来越多了,就连禁宫高手也加入其中,尽管聂雪武功高强,可背上还背了个负担,根本无法施展全力,此刻的他仅存闪避能力,想尽力护好身后的孟常思。
见到战局胶着不分胜负,一旁观看的二王爷是心急得不得了,气愤的直吼:
「多派点人将人拿下,不准让他们逃了!」
因为二王爷的一番话,其余的侍卫马上赶紧缠住聂雪,夹杂在其中的高手一见他露出空隙,连忙一掌打向露出破绽的左肩,成功让他松下紧抱住孟常思的手,双双跌落在地。
尽管痛得皱起眉头,孟常思依然将聂雪紧紧抱住,权当他的肉垫,不待侍卫们围上来,连忙将怀中人推至无人站立的地方,大喊一声:
「快走!」
「不!常思......」
聂雪唇角微渗血丝,睁大双眼看着孟常思被侍卫们擒住,起身便欲冲上前去将人救回。
「走!我叫你走,你听到了没!」
孟常思不想这般凶聂雪,但是情势逼人,若是聂雪再不走,等会儿恐怕就走不了了;聂雪红着一双眼还想上前,却被孟常思接下来的动作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是想看到我死才肯走吗?快点走!」孟常思一个挣扎,顺势抽起一旁侍卫的腰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朝聂雪怒吼道。
聂雪痛心地看着孟常思坚决的模样,终于转身腾跃飞离,不明白孟常思为何不肯让他救?
我们明明就可以一起离开的!
众人一见聂雪逃脱,各个忙着架起弓箭,直朝飞跃在宫檐上的雪白人影射去,欲将他射下来。
孟常思焦急万分地看着聂雪甚为不稳的身影消失在宫墙的另一头,内心总算踏实了一些。
虽然不确定阿雪是否已经安全离开,但是至少他走了,这样就好......过一阵子风波就会停下,我的阿雪......就真的安全了。
「走!」
一旁的侍卫气愤地抢回自己的刀刃,一脚踹上虚弱的孟常思,压根不理会他疼到揪起脸的模样,粗鲁地抓起他的发,与另一名侍卫将他架回地牢,推入牢房内关着。
二王爷随之走入地牢,站在牢房前看着孟常思,挥退其他侍卫,得意的说:
「很失望吗?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和他一同远走高飞,明日我便要求皇兄让我亲自主持午斩,我要亲眼看你死在我面前!」
「都无所谓了......我的目的便在于此......知道他安然无恙......就好了......」孟常思缩着高大的身躯轻喘,浑身的伤口正发疼得紧,可他却开心的笑出声来,满足的闭上蓝眸轻声说道。
见状,冷哼一声,二王爷甩袖怒然离去,之后,孟常思便揪紧浓眉转过身去,安稳躺在牢房内所铺的干草上,静静看著窗外柔和的阳光。
「对不起,阿雪......说好了要和你一起走......却食言了......如今还凶了你......你可要原谅大哥呀......大哥都是为了你好......」
合上眸子,粗犷的脸孔洋溢出一抹淡笑,脑中满是与聂雪一同相处时的一景一幕,甜蜜,却短暂得令人心酸。
无法给他幸福了......老天爷呀!倘若我死了,可否派个人代替我好好疼爱那单纯的雪白人儿?别再让他露出那副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不知究竟有否听到孟常思的祈求,外头仍是一片暖阳,天色依旧晴朗,却与他满怀哀愁的思绪相逆。
或许......我该祈求的是希望阿雪那个傻小子,明日千万别到午斩场来寻我、救我才是......阿雪......千万别来呀......
第十章
隔日正午,赤阳当头,宽敞的京街上已然挤满人潮,街道两旁各长列了一排看守的侍卫,以防有人中途捣乱。
被关禁在囚车内的孟常思,兀自垂头看着自己露在车外的手,高大的身躯被容纳在小小的囚车内,实在无法说是舒适,反而有种无法透气的窒息感,加之人人莫名鄙视的眼光,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扯开一抹苦笑。
无论我是否真是他们心中所认为的大魔头,就光是看我的长相,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是清白的,人呀......总是排斥与自己不同血统的外邦人,纵使我只有一半血统是外邦人亦同。
闭上眸子,孟常思不去听外人的批判,也不去感觉投注在他身上的鄙视视线,任由马儿将他拉往京街正场。
待马匹一停,两旁守着的侍卫立刻上前打开囚车,将已经无力行走的孟常思从里头拉出来,也不管他是否会受伤,拖着他直往正中央的石阶上走,用力一抛,将他抛在石台上,接着,一旁等候已久的屠夫拉起了高大的孟常思,让他面对前方不远处一座黄蓬搭着的高台跪下,然后走到后方磨起他的大刀来。
孟常思无力地抬头看向高台上的人,有他所熟悉的二王爷,也有许多他所不认识的生面孔,其中一名坐在最高处的便是皇帝。
连皇帝也来了呀......
扯开一抹淡笑,孟常思没说什么的低垂下头。
高台上的官员看了下天空,必恭必敬的走到二王爷身旁,行礼说:
「王爷,时辰已到,请开始吧!」
二王爷轻轻点一点头,挥手示意官员退至一旁,转身看向身后坐于高座上的皇帝。
「皇上,时辰已到,臣弟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英俊威严的皇者领首道。
闻言,二王爷随即转身对上刑场上的孟常思,眼神闪烁着一丝令人费解的神采,朗声说:
「受刑者聂雪,因杀害本朝重官无数,更杀害当朝三王爷与本王之妾,今日伏法与此,行刑!」
语毕,二王爷拿起案桌上的令牌,将之扔至地上,一看,站于孟常思身后的屠夫随即抽起被磨得光亮的锐利大刀,高高举起便要往他的颈项上砍去。
就在这时,一条雪白身影倏地从关注于刑场上的人群中拔身而出,轻而易举地便夺过屠夫手上欲砍下的刀,顺势将他的人头砍下,手法迅速得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取下屠夫的人头,现场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又是你!」二王爷率先打破沉静的大吼,也管不着有百官在场,冲上前便说:「你休想将他带走!」
坐在高位上的皇者已然愣住,站在刑场上的人,不正是他寻觅已久的人吗?他浑然不觉的站起身,这才猛然忆起的唤着身旁的人命令说:
「将刑场上的那个人拿下,别让他走!」
聂雪充耳不闻四周渐渐吵杂的声响,抛下手中的刀便将铐住孟常思的枷锁运力扯开,将他紧紧的抱入怀中。
「不放开了......说什么都不放......」
孟常思好像早便知晓的扯开淡笑,说:
「傻阿雪......」
想要你自由,偏偏你这傻小子就是这么想不开,或许......就是因为你的固执与单纯,我才会喜欢上你,对你百般疼爱吧?
「你们给本王分开!快!把这两个人给本王拿下,快呀!」二王爷气愤地甩开阻止他冲上前去的官员,扯住其中一名傻掉的侍卫怒吼道。
聂雪不管围上来的人,将受伤沉重的孟常思背负于后,哽声说:
「一起走......好吗?」
「傻阿雪......你都来劫人了,不走,难道还要等人来捉咱们吗?」孟常思虚弱的笑道。
不打算再劝他独自离开了,如果我再赶他走,他可能会哭吧?我最舍不得见他哭了,那就一道走吧!
闻言,聂雪忽然好想回头吻住孟常思,可惜眼前紧迫的情况不容许他这么做,赶忙施展轻功逃出一团乱的地方。
一见,皇帝与二王爷内心各自焦急,一者急于找回聂雪将他带回皇宫好好弥补当年的错误,也好了了他心中所爱之人的愿望;二者妒怒交加,怎么也不愿看见自己心所贪恋之人与他人一同远走高飞。
就差这么点儿我便可施计将人替换,把常思永远囚禁在二王爷府内,只成为我一个人的所有物,没想到聂雪竟然会不顾身上所受的伤前来劫人!
眼见聂雪已然背着孟常思远离,两名权高位重的大人物更是忙着派人将人擒回。
◇◆◇
两人逃了一天一夜,背后追兵穷追不舍,怎么也不肯放弃追缉他们,加之孟常思身上的伤又是如此沉重,让同样负伤的聂雪非常焦急不已,走走停停好些时日,追兵仍不见缓下搜查的迹象,两人只得趁得以喘息之时勉强处理身上的伤口,而后继续他们的逃亡生涯。
第七日了,两人逃无可逃的进入一处林子,已经可以自行行走的孟常思跟随在聂雪身后跑着,一个踉跄,两人一块跌至地上,模样微显狼狈。
「常思!快!」
聂雪听闻远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忙将孟常思扶起,抱起他便想施展轻功离开,与此同时,孟常思怀中的一个白色物体忽然滚落,还来不及拾起,前方的聂雪已然将他拦身抱起,施展轻功跳至树上。
「阿雪!等等!馒头......」
叫喊着,孟常思赶忙松开聂雪的怀抱,焦急跳下树,将地上那颗沾满干枯血迹与泥土的干馒头拾起。
就在这时,数支箭羽破空射往蹲在地上的孟常思,见状,站立于树上的聂雪急忙飞身而下,挥袖挡开强势箭支,可多日来的逃亡,却早巳让他这名武功高手疲惫不堪,一时不慎,竟被箭羽穿透肩胛!
「阿雪!」
拾起馒头的孟常思一见,连忙站起身扶住瘦弱的聂雪,抱起他匆匆跑起来,闪避入一丛树丛中,见状,追兵连忙跟上,穿过树丛,只见到一座湖和延绵不断的林子,哪儿还有孟常思与聂雪的身影?
「快,到那头搜一搜!」
侍卫长连忙指挥士兵们往林子里头找,自己则领着另一队人马往回搜寻,生怕孟常思与聂雪会趁他们不注意时由原路逃出林子。
其后,等追兵都走了,湖面方才渐渐由平静产生些微涟漪,身藏湖底的两人,这才从湖中浮出水面,急促吸着空气趴在岸边。
「阿雪,你没事吧?让大哥看看!」
孟常思急忙将身旁中箭的聂雪抱进怀里,担忧看着他肩上还插着的箭羽,而像是不希望孟常思担心似的,聂雪伸手便将插入肩胛的箭拔起扔至一旁,凑身上前亲吻了下他厚实的唇。
「没事。」
孟常思差点被聂雪这番举动给吓坏了,急忙将他的人拉上湖畔,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拿出一罐刀伤药,将药粉洒在渐渐渗出鲜红的伤口,将血止下。
「不痛了,走。」聂雪按住孟常思微微颤抖的手,站起身顺势将他拉起。
「先别赶路,你这样会着凉的。」
孟常思也知道该继续走,但是见到聂雪满身伤痕累累的模样,他就是心疼,也无法不担心他这么单薄的身躯是否承受得了夜寒。
闻言,聂雪摇一摇头,坚决的拉着孟常思边跑边说:
「快到了,到了就安全了。」
师父曾要我到一座富有仙山之名的蜀山上采药,那座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如何上山,除了师父与我......其余的人已经死尽山头,到了那儿,我和常思就不用担心害怕,也可以好好养伤,永远不必担心会被别人追杀,那儿只会有我们和美丽的山景,谁也不会来打扰,只要到了那儿......
孟常思也不再开口,在逃亡的路上,他们因为躲藏官兵绕了许多路,虽然不知道聂雪欲带他前往何处,但是他相信聂雪,不论是要到哪去,他也会陪着聂雪同游天涯海角。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至一座浮在半空约两丈的仙山前,身后的追兵也已经追至,将两人围得极为紧密,前无去路、后无退路。
「聂雪、孟常思,快快束手就擒,二王爷与皇上有令,必须将你们生擒回宫,请别逼我们出手!」侍卫长走上前,朝紧紧相依的两人喊道。
一听,聂雪冷哼一声,抓起还来不及反应的孟常思迅速飞跃上空,下方官兵见他丝毫没落下的趋势,竟似腾飞上天,一群人霎时傻在下头。
孟常思也同样讶异地抱紧瘦弱的聂雪,发现他脚下所踏,其实并非完全无物,只是那东西当真怪异的很,竟然呈现透明状态,又因为云雾围绕,让人看不清它的正确位置,莫怪下方急得团团转的追兵完全不知该如何上山。
两人一上了山,像是终于松下紧绷心情似的叠抱在一块儿,躺入溢满药香的药田里,鼻息相互交错的喘着气。
「常思......」
聂雪深深凝望着被他压在下方的孟常思,微喘的唤了一声,随即吻上那片厚实的唇,对此,孟常思喘了声,抱紧聂雪湿透的身躯,与他的嫩唇紧紧交缠,许久,才与之分开,大口喘息。
「住这儿安全......不走了......」
聂雪不善言词的对孟常思说道,眼中有着期盼,他要与孟常思一同住在这儿,永远不分开。
孟常思了悟地扯开一贯的爽朗笑容,亲亲聂雪白皙的脸孔说:
「那就住这儿吧,反正下面那个地方咱们也去不了了!」
闻言,聂雪也扯开笑容亲着孟常思的唇。
「常思......一生一世,不分离。」
「傻阿雪,当然不能分离啦!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已经分不开了!」
孟常思笑语着轻敲了一下聂雪的额,一双蓝眸柔得几乎沁出水来。
见状,不顾自己肩上的伤口,聂雪激动的将孟常思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