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宇耘又好笑又好气的翻翻眼。
「哎呀……你这样不老实怎么可以的?」凌飞突然柔腻的怪叫,差点让贺宇耘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对了,我想起一个问题,也是在婚礼上你没有答我的。」
「你说吧。」凌飞扬散懒的哼着。
「你和郑巍究竟是敌还是友?他好像对你有些偏见。」
「这个啊,基本上都算是朋友的,他会对我有偏见很正常的,我们是大学的同学,也算认识了很久,但中间发生一些事情,以他的自尊心来说,是很大的刺激,想知道是什么事吗?」凌飞扬神秘地勾勾眼角,笑容有些贼贼的。
「什么?」
「想知道就把耳朵附过来,我再告诉你。」促狭的美目对他眨了眨。
贺宇耘倾身,见他刻意压低嗓门,仿佛真的在说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让他想起童年的时候,有什么秘密都会小小声告诉另外一个人,然后千叮万嘱的叫人不要说出去,长大后,回想起也觉得孩提时这种举动真幼稚,但他现在却重复这个举动,是不是越活越回头了?
「就是这样,听到没有?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呢?」凌飞扬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刚刚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慎重。
「哈哈,很难想像他的样子。」贺宇耘的肩头一耸一耸,抑制不住满腔的笑意。
「难怪他对你有敌意,我终于明白他那句,『好的攻方是从受方做起的』,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也没什么,他觉得屈辱而已。」
「我也想过,他怎么没有看上你。原来是有心结。」
「算了,早对他死心了,他这种人是你才能搞定的,而且……」凌飞扬忽然笑得很梦幻,然后秀出他修长的手指上的钻戒,「一克拉,很漂亮吧?」
「你买的?的确很漂亮。」贺宇耘附和地说了句。
他一向对钻石没研究,这种东西是女人才有兴趣,而且看上去和玻璃没什么分别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多女人向往。
「你不会这么扫兴吧,我会这么无聊自己去买钻戒?我准备结婚了。」凌飞扬虽然是抱怨,但语气仍带着甜蜜。
「啊?结婚?」贺宇耘一时消化不了这个讯息,凌飞扬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会去结婚的?难道离开三年,真的有这么多改变?
「是啊,我下个月就会移民去荷兰,顺便在那里举行婚礼的。」
「哦,恭喜你,怎么会去荷兰?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结婚的对像是男人还是女人?」
「喂喂喂,拜托,你这个人还是这么没情趣。当然是男人,不然去荷兰干嘛,因为那里的同性恋可以合法结为夫妇。从我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我怎么会和女人结婚呢。」凌飞扬慵懒地再次伸出长指,撩拨他一头散乱而 魅人的及肩长发。
「这样也可以。」贺宇耘恍然大悟。
「当然啦,如果你和郑巍要结婚的话,也可以到荷兰。不过首先成为那里的公民,因为同性恋者在荷兰结婚必须 要是那里的公民。」凌飞扬说的煞有其事。
「你有病?」贺宇耘嘲弄地瞥了他一眼。
「有说错吗,好像上个星期吧,郑巍到我的酒吧,跟我说起你的事,才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才想见见你,顺便告诉你我要结婚的事。你们两个就老实一点,自尊值多少钱,难道你们真的想抱着可笑的自尊孤独终老?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其他自己看着办了,人生不是有很多三年给你浪费。」
「谢谢,我回去会好好想想的。」贺宇耘干笑了几声。
凌飞扬竟然一直不停地给他教训,真是令他有点哭笑不得。
「还是这么客气,你是不是对谁对这么疏离的?」凌飞扬无奈地摇摇头。
「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变了,变乐观了。」
「听郑巍说,你们在一起了,这才像样的嘛。」凌飞扬浪荡一笑,然后欺前轻拍他的脸。
贺宇耘毫不客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忘了跟你说,你不只变乐观,还有八个字很适合你现在的个性。」
「什么?」凌飞很感兴趣地眨眼。
「举止轻浮,嬉皮笑脸。」
「这是你的荣幸,我不是对谁都这个样子的。」凌飞扬还适时向他抛了一个媚眼。 然后看看腕表,「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约了我的爱人吃晚餐,下次再聊。Bye.」
「好,再见。」贺宇耘笑看着他离开。
凌飞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向抛了一个飞吻,姿态犹似一个大众情人。
* * *
自从郑巍到他家来示威,也算示威吧,既然说到他们的关系不会就这样结束。
这段时间,他天天不请自来,甚至很夸张地打了一把他家的钥匙,都不知道他怎么办到,所谓如人无人之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他每晚都会厚着脸皮来和他一起吃晚餐,很多时候会待到深夜才走,如果不是他赶的话,有可能会赖到天亮。即使对他冷嘲热讽,郑巍竟然也奇迹地没动怒,他就像一个温存的情人,还会找很多话题诱哄他跟他说话,就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那种吧。他实在不太了解他这种态度的改变。
「宇耘。」郑巍的嗓音柔滑如丝,叫得好亲密。
又来了。贺宇耘头皮暗乍目发麻。
「你今天见过凌飞扬?」郑巍斜倚在墙壁,看着他蹲在冰箱找吃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贺宇耘回头淡淡地瞄了他一眼。
「对于你的事,我都知道。」笑看着他皱眉的样子,郑巍打趣道。
「你不会找人跟踪我吧?」他站了起身,与他平视。
「我不做这种事的,自己猜的,他应该还说了不少吧。」
「神经病。」贺字耘没好气地转头,懒得和他瞎掰。
凌飞扬这个说客还是差一点。
郑巍性感地低笑着,然后猝不防地伸手把他拉近自己,瘦尖的下巴倏地他伸来的两指捏住,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他愕然微启的双唇,舌尖还老练的直接挑入探进。
「喂……」贺宇耘想挣脱,但郑巍不放过他,一手抵住他的后脑,阻止他的抵抗,两唇辗吻不停。
郑巍将攀着他肩膀的手下滑到股间一压,让他紧紧的贴向他的腹部。令他感受他体内那股亢奋。
贺宇耘冷不防被唾液噎着,边呛边推开他。
「下次别再乱来,我的心脏对突如其来的事,承受力还是很差的。事前记得打声招呼。」他狠狠瞪了眼郑巍,算是警告。
「好,我一定听你。」郑巍依然很赖皮地强行搂着他的 肩,厚颜地笑道,「宝贝,我们晚上吃什么。」 闻言,贺宇耘白眼一翻,几乎想吐血。
* * *
都不知道这算那门子的发展? 每天郑巍都会准时去敲他的门,仿佛算计好他不会有意见。现在平静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了奢求。
「宝贝,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慵懒的声线饱含诱惑。
「不用客气了。」冷冷的语调,毫不留情地打断某人的幻想。
这是近几个月,郑巍在贺宇耘家,临走时都会说的对白。
「你好狠心。」郑巍连声抱怨。然后自身后重重的圈住他的腰身,让他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你少恶心。」贺宇耘皱起眉,试着推他。
这样的郑巍也不知道是陌生,还是熟悉。会说他陌生,是因为他变得很会调情和耍赖,这是他以前很少见的,或者是说没在他面前表现过一也不一定。花花公子嘛,一定有他们的手段。至于让他熟悉的原因是,郑巍和以前一样,保持着他的霸道和邪气。也对,毕竟他在温柔乡中混惯的,能够摆平这么多男人女人,自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但他实在想不通,自尊心奇重的郑巍也会这么赖皮,简直超出他的想像。他每次都会有些出任人意表的行为,每每令他招架不住。都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有这么180度,不!应该是360度的大转变。
基本上郑巍是不会错过一个偷袭的机会,有时还会软硬兼备地拖他上床。如果这种死缠打的黏人战略,算是追求的话……无疑地,是用对了方法,因为贺宇耘最不会应付这种人。
「现在是半夜,你利用完我就将我扫出门,你好绝情。」不稳的声音低低柔柔,说得好委屈。
郑巍仍是紧紧地扣住他的腰,把哀怨的脸庞抵在他的肩头上。
「郑巍,你神经病,好像吃亏的是我,快放手。」贺宇耘咬牙,脸上已经露出不快。
「宝贝,不要生气,我会心痛的。」懒懒绵绵的情话,不知道是魔音还是天籁。
郑巍不重不轻地在贺宇耘的颈项留下一个痕,才得意地放手。然后敏捷地翻身下床,泰然自若的在他面前着衣。
「白痴。」贺宇耘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过身,不去看他。
「你真的不留我?外面好黑,你不担心我回家有危险的?」郑巍一脸的碗惜,还不放弃地想说服他。
「危险?」他轻嗤,以郑巍这种色狼的行径留他在家,恐怕有危险的是他。
「半夜驾驶很危险的。」
「放心好了,虽然你很……帅,但至少你的『男色』还不至于令匪徒垂涎。」薄被下的身子动了动,淡漠的声音夹着嘲讽从被单里闷闷透出。
郑巍愉悦地低笑,没有回嘴。走到他的面前,轻柔的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好,我走了,不过记得做一个有我的梦喔。Byebye!」
贺宇耘黑眸微张,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翻身补眠。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才缓缓地掀开眼皮。
这是一种什么状况?每天他都在不安和期待的心情下,等到一个热情的……情人,应该是情人吧!?其实到了这个阶段,他不想承认也不成,本来悬挂的不安渐渐被心头的踏实感取代,但同时也泛着一种陌生的惧怕。
很矛盾的感觉,矛盾到几乎让他想逃脱。
* * *
在冷漠的都市中,一些民间时节例如冬至,也是使家人团聚的重要日子。
贺宇耘闲时都会回家看看,但基本上还是很少回家。所以父亲每见到他,总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耘,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吧?」贺父关心的询问。
「爸,我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不用太担心。」
「你在国外住了几年,怕你会变得不习惯。」
「还好,别忘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贺宇耘笑道。
「这就好。」贺父稍微放心的点头,「你回来都有一段时间,打算什么时候走?其实没什么也不要再回去了,这里始终是你的根。」
「爸,这个我有分寸的。」贺宇耘看了看四周,适时转开话题,「好像不见小乖。」
「你妹带他出去玩,一会就回来。」
「啊?小妹回来吃饭?今天是冬至,她应该在婆家吃团圆饭才对的。不会是两夫妻吵架吧?」
「大概吧,我们老了,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完全脱节,已经不清楚你们所赶的潮流。」贺父感叹。
贺宇耘淡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饭桌上,父母最容易会把话题围绕到子女的终身大事上。
「宇耘,你也老大不小,还不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俗语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妹雅君的孩子都快三岁,怎么都没听你谈过恋爱什么的?」莲姨语重心长的道。莲姨是他的继母,她是那种很典型的家庭主妇,有点唠叨,但心肠很好。
「嗯,我会努力的。」贺字耘狡猾地把菜塞得满嘴都是,这样就不用回话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算你不急于结婚大事,你周遭的人也会替你担心,当然父母是首当其冲。他实在不敢延续这个敏感的话题,天知道他现在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如果给保守的老一辈知道,不活活气死才怪。
「哥,你很会逃避问题。」 这个声音是他继母的女儿,俗称他的妹妹。竟然不要命的拆他的台。
「还说你哥,你自己也管不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整天往娘家跑。你应该收收你的牛脾气。」莲姨叹道。
「妈,这个是情趣,你懂不懂的?」
「小妹,你这样子也不是办法的,小心离婚。」贺宇耘同情地看了看他的异父异母的妹妹。
「哥,你的想法真老套,吵一两次架就要离婚,那当初干嘛结婚?你和人谈恋爱也会有计划将来吧,我总不信你整天想着大家都是没有明天的,如果是这么绝望,在一起也没意思了。」
贺宇耘微震,有些模糊的头绪渐渐清晰。
「吵架不一定是坏事,只是让大家冷静一下,想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有时分开,是让两人走更远的路。」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都说不明白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真是肉麻当有趣。」贺父也叹。
「爸爸…」小乖突然走到贺宇耘的面前,露出小孩子无邪的笑容。
「你这个小混蛋,乱叫人,应该叫舅舅,你的爸爸不在这。」
「没关系了,小妹,都是一句。」贺宇耘笑笑,抱起小孩。这应该是人们常说的天伦之乐吧。
道别父亲一家,贺父一直叮叼他开车要小心,不要学人飙车……要是发病就糟糕了,云云。老人家就是喜欢瞎操心,贺宇耘只差没有起誓来做保证。
一路上,他回想起小妹说的话。
看来他是一个很悲观的人,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未来吗?这种不容于世的关系,没被人唾弃已经很好了。哪会有空想将来。既然每走一步都是战战兢兢,而且还保证不了以后是否还会在一起。那何必纠缠下去呢?这是他以前的想法。
现在呢?他开始动摇了……但仍是迷茫。
* * *
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屋外的门锁转动了一下。
贺宇耘疲惫地将门打开,屋里漆黑一片,郑巍也应该走了吧。
「一整天跑去哪了?」随即耳边响起郑巍冷硬没温度的嗓音。
贺宇耘「啪」的一声按亮室内的灯。
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我家的?」
「你为什么每次总是这样的,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会说一声。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而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屋内沉默了好几分钟,贺宇耘才抬起头冷冷的瞪着他。
「我没有逃避什么?」对于突如起来的指控,令他有些不悦。
「你没有逃避?」郑巍冷声笑笑,但脸色已经阴到极点。「那你为什么要走,一走就是三年,而且走得一声不响。不是逃避,只是离开,这是不是你的想法?你根本是没种,不负责任。」
「神经病。」然后转身从他的身边穿过。
倏地,郑巍把他拉进怀里,左臂作势勒住他的脖子。「就这样勒死你算了。」
贺宇耘回望他,心脏微微抽搐,郑巍的用心令他感到难过。
「你去哪了?」 这个可恶的人……郑巍对他真是有爱有恨,忿忿地闭上眼把下巴紧紧地顶在他的肩膀。
「回家吃饭……好像有酒味。」他吸了吸鼻头,怀疑的嗅向郑巍的衬衫,「你喝了很多酒?好臭,快放开我。」
「不放。」郑巍以简洁有力的一抱作回答。
「如果我因此窒息而死,你可找不到第二个我。」
闻言,郑巍一震,的确这三年采,他不断换情人,但没有一个可以取代他的位置。勒人的双臂稍稍放松,但灼热的唇不安分地落在他的发际,而后沿着颈项吮吻。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他低喃。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你……算了。」郑巍松手,放开他。
「今天是冬至,你不用和家人吃团圆饭吗?」
「我没留意,如果是这样的,我回家好了,反正你也不会留我的。」他耸耸肩。郑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侧身欲去。
「你可以留下的。」贺宇耘望着立在门前的背影,淡淡地开口。
背向他的郑巍感到心跳加速,但不为这句话而高兴。因为三年前贺宇耘也有过类似的举动,然后呢?没多久就差劲地不告而别。他宁愿他每天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要偶尔施舍的温存。这样的举动,只意味着一件事,就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