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番外————丁榕

作者:丁榕  录入:04-18

恶心,厌恶......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吧?前阵子故做天真挑逗男人时都没有这么厌恶过!
这种厌恶,与其说对男人的厌恶,更像是对某种东西的厌恶。
那种被侵吞,被唐突,被妩视的东西......
"听说土玻璃回来上课了哦。"
才发呆了一会,身边就响起友人的声音,蒋行磊抬头,正是被他疏远了好些天的两人。
"行磊,你最近在忙什么?好一阵子都找不到你。"
无聊得不想答话,蒋行磊兴趣缺缺地听着,那些以前听了都会笑两声的笑话现在听来一点都不好笑。
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把玩的席德凯点开了那段录音。
"喂!"阻止之前,好玩的席德凯一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声音就跳到了路原锋旁边,等他把手机一夺而过,他们也听到了"我喜欢男人"那句。像什么东西被揭穿了般,他粗暴地关上手机。
好在是在大课室里,其他学生都离他们比较远,手机的音量也调到最小声,没人注意。
"行磊!"路原锋叫起来,"原来他已经向你告白了?赶快放到校园网上!"
"对对对,那家伙一定吓得魂飞魄散......"
蒋行磊的回应竟是大力捶了一下课桌,巨响足以让课室内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真的很恼火,不是一般的生气。
瞪着被他无名怒火怔住的两人,他一字一句地进出:"我还没有玩够!"
说罢,不顾他人的惊愕,抓起书包就走。
没有玩够......对!没有!一瞬间,似乎找到了不甘心的理由。像是脑海间闪过不少想法,被他抓到一个最为合情合理的。
那个男人......居然能够用那么恶心的声音和眼泪向他诉说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本来,应该由他挑逗他的不是吗?男人应该对他有感觉才对,结果......却插进了那个什么见鬼的宗方!只是愚蠢男人的暗恋也就罢了,那男人却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再恶心的感觉也不及他自尊受挫的万分之一!
他的自尊,理所应当,要男人偿还。怀着这样的心理,他向男人上课的地点走去。
* * *
原庭信觉得自己真是万分丢脸,他居然在躲一个学生。感冒在第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却硬是多休息了三天,只为调适自己的心情。
不晓得被什么疯魔附身,那天他居然毫无保留地将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对一个算不上熟识的人尽数倾吐了出来。对那个学生,比他小了十岁的学生......
很奇怪的是,说完之后,原先痛苦得好像下一刻马上就要死去的感觉立刻减轻了不少。
也许是男孩之前的温柔和随意,让他在痛苦难挡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出口。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忧。担忧说出去的话得不到理解,甚至遭到抗拒。
虽然男孩跟他开了不少这样的玩笑,但他并不认为男孩真的有这方面的倾向。
在来上课以前,他已经做好被男孩以异样眼光看待的心理准备了,并尽可能地避开。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在男孩面前丢了脸。不知是否因为师生的缘故,他从未有哪次,甚至被好友拒绝,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丢人。
"老师!"
才上完课走出来,背后传来的声音就让他一个轻颤。男孩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抱在他手中的一大叠报告。原庭信愣住,直到走到前边的男孩回过头来叫自己。
"老师,走啊。"
忙跟了上去,心里五味杂陈。男孩不感到厌恶吗?对于那样的自己......
就在东想西想该如何开口时,就听到:"老师,不如和我交往吧。"
如遭电击般,原庭信一下刹住了脚步,不敢相信地看向他,怀疑那听似聊天的话是否真出于这个男孩嘴里。
男孩也停下来,坚毅的眼眸望着他,中间空了一小段距离,在远处的人们看一来,就像一对师生在交谈一样,压根不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台词。
"你只要喜欢上我,就不会去想那个男人了吧?"
理所当然的话听在耳里,却如同惊雷一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呼吸像是停止了般,好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我知道。"欺骗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看着下课出来时还面无表情的老师,因这一句简单的话而动容,蒋行磊开始觉得之前的成就感又慢慢回到了身上。"我说过,如果是老师,我不讨厌。"
如果用那张曾经诉说过喜欢别的男人的嘴来诉说喜欢自己的话,如果让这张验来为自己痛苦哭泣的话......一定是非常惬意的事情吧?
原庭信的指尖颤抖起来。"你......"
男孩笑了,笑得自信满满。"老师,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说罢转身走去,阳光洒在宽阔的背影上,好似神只一般。
原庭信捂住了胸口。
男人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只有将那个人抹去,换上他自己,游戏方可宣告结束。不管男人女人,只要侵犯到了他的自尊,都要不惜一切拿回证明。
纵使他是男人,也可以做到对女人所做的。也许直接的方式更能达到效果,至少女人就喜欢这一套。
下午上课,男人一反常态,整堂课上得支离破碎,平日呆板的脸处处透露出紧张,明明暖气开得不大,额头上却清楚地可以看到汗珠。底下人纷纷议论起来,只有蒋行磊露出了微笑。
对......就应该这样。原先以温吞的方式对待温吞的人,是他的失误,不过从现在起,他绝对要拿到最后的胜利!趁着男人转头写板书的时候,坐在另一头的路员锋悄悄移到他身边。
"行磊,上午你是怎么了?"
注视着男人连续擦了三次白板仍没写好的板书,蒋行磊看也没有看他,只道:"我说过,要慢慢玩。"慢慢地......享受捕获的乐趣。
没想到,在放学后仅剩他俩的教员室,男人面带痛苦地以一句"请不要说那样的话"算做对他的回覆。愕了半晌,胸中逐渐翻腾起怒火。
男人却依然说着:"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已经不像个老师了......但是......请不要随便说那种话......"
"你是说,你不能喜欢我吗?"
如果男人不是在眉尖蹙起后点头的话,也就不会有下面这个动作了"
下一秒,他抓过男人的肩膀,朝那苍白的嘴唇印了上去。称不上吻,因为仅仅只是嘴唇相触。在想像中应该是极为恶心的行为,并且也做好了吻完之后大吐特吐的心理准备,但在那一刻却意外的淡然。明明是带警告意味的接触,却因男人嘴唇的冰凉唐突过去了。男人的嘴唇只是冷冷的,凉凉的。
这就是同性与同性的接吻吗?
没有合上眼,瞪着眼前的黑发,蒋行磊忽然觉得再放肆一些也无所谓了。
"放......"男人率先有了动作,双手推着他。
待分开后,才发现那张几分钟前还白得吓人的脸好像红通通的水煮章鱼一样。
没想到对自己来说只是单纯触碰没啥感觉的吻竟会带给男人这么大的变化,这让他无端兴奋起来。"老师,这样你可以相信了吗?"
男人推开自己,似懊恼地掩着被吻的唇,走到一边。从背后看去,那肩膀比过以前交往过的女人大不了多少。窗外暮色沉沉,好久男人才细如蚊呐地道:"拜托......请......不要......让我再丢脸了......"
"老师?"
黑色的头颅颓然地低了下去,也许是支撑不住,男人双手搭在一张桌子上。
"你还年轻,所以不会知道......"
"那老师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事情呢?"
忽然被提及心事,男人的肩膀震了一下,幅度不大,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我也不知道......"
说得好像当时只有他在,如果是别人也一样会倾吐似的,这让他正要发起火来,却被男人的下一句话抵消了。"也许......因为你很温柔吧......"
男人抬起了头,背着他推了推眼镜,那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老师......"
"那天......你没有丢下我不管,我很感动......很少有人对我温柔,所以我无法接受......"对于男人条理不清的话,蒋行磊皱了下眉头,决定不眼他温吞下去,一把将他扳过来。"老师,你不讨厌我吧?"
在夕阳的折射下,厚镜片底下的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线。不好看,但也很奇特的没有让蒋行磊觉得难看。不过他将这归因于男人因他而起的脸红。"
那翕动的,是刚被他吻过的也许天生就是苍白的嘴唇。避开男性的面部,那也不过是人类的一张嘴唇罢了。蒋行磊看着,竟产生要还要再吻一次的念头。
好在男人开口了。"当然......"
正是不讨厌才不能接受啊。原庭信苦恼地想着,不知该如何把其问的道理讲述给这个,时而像大人时而像小孩的男孩听。
"那就不要说了,试着喜欢我吧。"
男孩天生的自信让他羡慕,却也让他害怕。因为他明白,虽然气质不同,但这个男孩确实有着和那个人一样沈稳温暖的气息,一样半强硬半温柔的态度,一样修长性感的手指......在被触摸的时候,总叫他禁不住发抖......


第三章
一切在男孩自作主张的决定下默认了。
他会借着上课笔记没有记完来教员室找他,然后在他给他讲辞的时候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他,使得他脸颊好烫。在回家的路上,男孩也会走在他的右侧,直到看着他上楼。甚至在上课.的时候,也会一直一直地盯着他看......
这种没有得到完全确定的感觉,让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但看着男孩年轻俊朗的脸庞,他觉得很难说出请停止这一系列行为的话。就算说出来,男孩也未必会听从吧?
自信,强悍,令人不知所措,乃至眩晕......
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友的婚期到了。
在一个有着明媚阳光的周末,原庭信如期来到婚礼所在的小教堂。
一看到自己,显然松了一口气的好友像往常一样爽朗地拍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介绍给其他朋友,当然,还有新娘......像白茉莉花一样的女人......站在好友身边,俨然天作之合。压抑着还是止不住痛苦的心,他扯开不让好友担心的笑容,热情地说祝福,一起鼓掌,一起碰杯,一起......开怀大笑......
"庭信。"在大家起哄着要新郎抱新娘上车时,好友叫住了正想退到一旁的自己。回头望见那熟悉到心疼的脸,努力笑着挥挥手,在好友说话前抢着先说出来:
"一定要幸福,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看到好友展开的笑颜,就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了。
好朋友......一生交叠不到一起的好朋友......
* * *
计程车在公寓前停下,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最近经常在身边响起的叫喊:
"老师!"
是那个男孩子。原庭信站直身,微微眯眼望去.。昏暗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这边跑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周末,本来想来找老师,打了几通电话都不通,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跑来看结果发现屋里都是黑的。"
男孩这么说时,他才记起今早一出去就关掉的手机还没打开。
男孩停了口,像只大型犬一样嗅了嗅。‘‘老师,你喝酒了?"
有些惊讶,大概是平常一起吃饭时他都坚决不喝酒的缘故吧。
"我去参加婚礼。"尽量说得平淡,心底却仍碾过一丝痛楚。
虽然在婚宴上大家都不停地劝酒,他也只小酌了几杯,不想喝醉,以免泄露不该说的话。
男孩先是讶异,随后沉默下来、那表情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不想站在风中的他,举步往楼梯走去。不用回头,也知道男孩跟着自己上了楼。
进屋后,先是打开灯,一室光亮,驱走了黑暗,没有换下衣服,他先是给男孩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然后在茶几前坐下。
"是那个人的婚礼吗?"
料到男孩有此一问,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蒋行磊冷眼辟着,心情迅速恶化。他就觉得怎么男人今天看到他的反应淡了些,原来又是那个人的缘故。想到这,握着水杯的手劲不由得大了起来。
这时男人摘下被水杯的热气晕起白雾的眼镜,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介意我抽根烟吗?"
他会抽烟?才冒起的火被意外的惊奇所覆盖,才点头,就见男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看就知道是从婚宴上带回来的。
不过他还是没想到男人会抽烟,那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不沾烟酒的老土学究。不过,他也喝酒啊......忽然反应过来在想些无聊问题的蒋行磊轻甩了下头,正好看到男人在用打火机。
打了几次都没有打起火,那仿佛树枝般纤瘦的手一直在抖,最后放弃地放回几上。
瞥了他一眼,蒋行磊取过,一下就打出了火,给男人的烟燃上后,听到一声低低的"谢谢"。然后男人慢慢把烟放到嘴里,再慢慢地吐出烟丝。
看着,蒋行磊突然不太舒服起来,这样的男人给他一种相当陌生的感觉,这让一直主导全局的他有种掌控不到的不良预感。
男人并没有抽几下,就放下了,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茶几,尽管上面什么都没有。他似乎毫不在意地将还未抽到一半的香烟往玻璃几上按着,直到火星熄灭,几缕烟灰飘到地上。
越想越不快,决定不再被动。"老师......"
才张口,男人就抬起了头,没有眼镜遮盖的眼睛直直看过来。这让他心里又是怦然一动,危机感直线上升。这个......和平日懦弱的老师实在有些不太一样...。"
"你是认真的吗?"
忽然被问到这句话,蒋行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呃?"
男人的眼睛渐渐泛起晶亮,咬着苍白的唇:"上次,你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喉?"
愣了一下,蒋行磊才明白他所说的上次是指他向他提出交往那次。
"对啊。"不动声色地答着,观察男人的表情。他不会是现在才怀疑吧?
男人的肩膀又开始细细抖起来,那种明明是一紧张就说不出话的样子,却在认真地问着:"那么,现在还算数吗?"
"老师......"
没等他的回答,男人又说起来:"他结婚厂,我觉得好痛苦,那一刻真希望自己死掉......"
愣了几秒,察觉男人是否又要像上一次那样无视他的存在对着空气诉说对好朋友的爱意,蒋行磊顿时火冒三丈,自尊心再度受挫,正欲拍案而起。却听到:"还好有你......"
男人这次的视线不再空洞无焦距,而是注视着他。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听我说了那么多不堪之后都没有鄙视我,知道你还愿意来接近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可是对于你说的那些话......我还是不能肯定你是不是真的明白,抑或觉得新奇,或是单纯的觉得我可怜......除了那个人,从来没有谁会主动靠近我,甚至说要和我做朋友......"
蒋行磊想起之前说过如果能做朋友一定会很快乐的话。
"我这个人很闷,能聊的也只有书里的一点东西,对于你这个年龄喜欢什么,外边流行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师生的话,我根本不知道能和你谈什么--但是,不可否认,你的话让我有了希望,正如你所说,我不讨厌你,绝对不讨厌,可是......我不想抱虚渺不定的期待!像你这样年轻人,还是我的学生,我......"
男人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表情却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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