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有恋人并且准备结婚了……”
看着那个把头低下去不敢看他的小孩,江岸弯起嘴角轻笑了笑,不理睬旁边传来的咳嗽声,凑近过去
安慰他说:“没事没事,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很为难,只要你和他说清楚了就好了。”
小孩点头,旁边咳嗽的人冲他们俩做了个鬼脸上楼去了,江岸向她发出感激的一瞥之后,把头偏到小
孩面前问:“明天还要去?”
小孩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没有事的,如果我觉得危险,一开始就会拒绝了,我觉得他人不坏,—
—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对我撒娇的多,我能应付得了。”
“我刚才认真考虑过代你去,——可以用我对纽约比较熟悉这个理由,我来和你一个公司,就是为了
你有什么事我能照应上,不过……”江岸笑,“记得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就好。”
这是小孩自己的工作,他要是这样的事都处理不了,以后在工作上就更没什么说服力了,虽然也知道
沈冉一定应付得来,江岸在听到再次出现告白的人的时候,第一反应仍然是:不让他和小孩接触。
“嗯。”沈冉答应。虽然知道非到万不得已,江岸代他去是不可能的,但是江岸会马上这么想,并且
说出来,心里真是觉得很高兴。眯着眼睛笑着,沈冉说:“明天我就不会和他单独呆着了,明天要去
公司讨论访问和拍摄的行程,或许还要去看几处景,这以后,亚历克虽然自己带了四大箱衣服,但恐
怕还是要去看看衣服配件之类的,而且他好像在这里还有朋友要去拜访。”
“有他忙的,并且……”他把头在江岸肩上微微地拱了两拱,“我喜欢的是你。”
江岸心疼地搂过毫不犹豫地表白的恋人,唤了一声:“冉冉。”
亮亮的深褐色瞳仁转过来,在距离江岸眼睛几厘米的地方,两人隔得很近,可以仔细看着映在对方眼
中的自己,江岸收紧了手臂让两个人更贴近,然后又放松了力气好让沈冉靠得比较舒服。
“我爱你。”他轻声对近在咫尺的恋人说。
不仅仅是由于耳朵贴在他颈边的缘故,这一声对于他的恋人太过大声,因为他一边迅速地红了脸,一
边把头埋到他怀里,半天才说:“小岸……我觉得你刚才……的声音很大……”
不过不论怎么窘迫地埋头进去,那逐渐扩展到腮边的笑容是掩饰不了的,江岸扭扭偶尔也会不老实的
可爱小孩的脸,并不和他讨论“声音”的问题,说:“等明天去,有什么不对的事要马上叫人,需要
叫我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过来。”
“好。”沈冉高兴地赖在江岸怀里,就这么抱着他,让他抱着,就觉得很安心满足了。
自从追着江岸以来,他第一次答应自己说“喜欢”,就让自己很欣喜了,接着次次和他说“喜欢”,
他回答“我也是”,虽然让自己高兴,但总觉得也有不安,但是那时候的沈冉,不敢要求太多。接下
来两人的恋情被发现,江岸从来没有和两边的父母说过是自己追他,更没有说那个吻是沈冉主动,而
是一遍一遍地告诉两边的父母,是他先爱上沈冉的。
从那时候起沈冉开始安心,江岸只是不喜欢说而已,他为了保护他,在父母面前不顾事实地承认是他
先爱上、他先主动,比两个人彼此说喜欢要难上多少倍,沈冉自己最最清楚。
那个时候的江岸,差不多救了沈冉的命,沈冉是这么认为的。当被问“是怎么开始的”的时候,自己
根本不敢出声,旁边那个少年在桌子底下不顾命令地握住他的手,沉着冷静的嗓音只说了一句话:“
是我爱上沈冉,是我去吻他的,他也喜欢我,但主要的责任是我”。
他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开口,直视着对面,接受了才被发现时父母会有的最大的怒气和责
难,本来就怎么也张不了口说话的自己只得垂着头一言不发,任凭江岸被父母斥责。
心思,已经远了,唯一深切地明白的是,如果不是江岸来承担这一切,自己和母亲会陷入非常不利的
境地,虽然明白自己现在再来翻供不但救不了江岸,还会使情况更糟糕,江岸对他家父母揽过责任是
最好的方法了,但是,在“被父母发现”这个无边的恐惧中,唯有江岸站出来维护自己这件事,让沈
冉痛彻心扉,——既感动又心痛,也是感动到心痛。
沈冉只敢对自己妈妈承认是自己先主动的,那以后两个人被分开,只在双方父母在场时分坐两边谈了
许多次话,然后是江岸早就在准备的出国,和他在月下乘夜而来的那次见面。
江岸被禁止四年不能和他通信,两个人总黏在一起,沈冉连江岸的email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一定忍
不住给他写信了,但江岸说,为了以防万一,他连email都换过了,因为不能联系是走前和家里说好的
条件。
两人分开的时候真的确定不了彼此完全的心意,沈冉所有的只是江岸从小到大对他的捉弄、江岸对他
第一次说过喜欢,之后答应过他“我也是”、他接受他的吻、他站出来维护他,为他说谎、他在两家
的父母面前要求如果他作为一个大人回来,沈冉还爱他的话,他要他们承认两人的关系,和最后的那
次见面;而江岸有的更不多,只有沈冉一开始说不出来的喜欢、后来沈冉说了很多次的喜欢、那个被
打断的吻,和在两家父母面前“我喜欢小岸,可以说,我爱他,我这一辈子就爱他一个”的表白。
四年里江岸在那边读书昏天黑地,给沈宣宜写完全列表汇报情况的信,信里从来没有提到沈冉,从来
没有提到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叫沈宣宜转告任何东西;沈冉在大学里过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听到的只
是母亲筛选过的江岸的零星的事,完全不确定那边是否有图书馆里的才女或者美丽的金发美女出现,
拒绝了所有来告白的人。
两个人都靠着回忆生活,靠着回忆信赖着对方,一边努力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
对对方现在的情况,都有些不确定。
四年是可以物是人非的,谁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当江岸回来的时候,沈冉在机场外面胆怯了,他害
怕他的父母不高兴,更怕他说想清楚了,并不爱他。
然后一躲就是三月,这中间江岸没来找过沈冉,——即使是那些沈冉一见他就躲开的日子,若真要追
上来,一定可以追上的。
或许因为临走前对他的那次拒绝,沈冉心里害怕得无边无际,那双一直追逐过来的眼睛只是让自己安
了一点点,比大拇指和食指平行伸出的距离还要小一点点的心。
在酒会上被江岸抓到,被他带回家去,听他说了不给他写信、回来三个月不找他的前因后果,感觉得
到他深深的疼惜,感觉得到他为两个人的事所吃的苦,也只能和他表白说“我爱你”了。
他回答的是“我也爱你”,知道他不爱说这些,是每次自己说他才会答应上一声而已,但还是觉得他
不应该多加个“也”字,不过得到这句久违的回答,沈冉也十分满意了。
之后抱住他说“我最喜欢小岸了”,他也只是抱着自己摸摸头表达他的喜欢,今天他主动说的“我爱
你”,因为早就想了很多次,听到的时候反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今天他说话时两人的距离和
他的表情,正是自己每次设想的那种,——自己也没设想过具体的,但应该就是这样了。
很高兴,如果对江岸说想听他说,他一定会十分温柔地说的,不过,还是想他在自然的情况下自己说
出来,——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他不说也可以,反正知道他的确是爱着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趴在江岸怀里和他一起回忆了以前的美好(?)时光,只没告诉他自己回忆起来的起因是因为他说了
那句话,和自己是如何地想听他说那句话,听到时的高兴,绝对要比自己脸上的笑容表露出来的大上
十倍。
江岸又捏了捏开始胡思乱想的小孩的脸:这小孩的想法,自己怎么会没看出来。
又叮嘱了一通小心之后,江岸告诉沈冉,亚力克如果要求到家里来,或者想送沈冉回来,就让他跟回
来,小孩有点不解地问“他算不上情敌,来家里做什么”,江岸只说如果客人想来,不能不礼貌地拒
绝,沈冉想想也是,既然江岸不介意,或者还想看看“情敌”的模样,带他回来也无妨,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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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商谈、选场地、访问、摄影、讨论、庆功,沈冉每天早上去接亚历克,白天几乎整天地在外
面奔忙,晚上很晚送亚历克回酒店之后自己再回家,嚷几句“累呀累呀”、“好忙好忙”,简短地报
告一下情况,接过倒过来的温水喝了去洗澡,再出来说几句,上楼和蒋彤打个电话,然后睡觉。
亚历克很专注于工作,这几天即使两个人偶尔单独在一起,他询问的也是工作上的事情,虽然他也是
累起来不上脸的类型,但是这几天的行程对于他来说可以说十分忙碌,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从他少
少的几句撒娇来看,他在纽约大概由于还是兼职的学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摄影的前后期工作都要直接
参与,并且在几天之内完成的经历。
唯一和才见面的下午一样的是,他会抱过来说“我最喜欢冉冉了”。他第一次抱过来的时候在从一个
场地去另一个场地的车上,公司另派了人开车,沈冉和亚历克并排坐在车后座。大个子的黑发小孩抱
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冉想起这原本是自己的强项,在脑中对比了下自己抱住江岸、亚历克抱住自
己的画面,当即在车上笑出了“哈哈哈哈”这种平时很少有人会发出的大笑声,把前面的司机吓了一
跳。
亚历克好像受了伤害一般可怜地仰头看过来,虽然知道他多半是装的,但是还是安慰安慰他比较好,
想到还可以杜绝了他的“某种”念头,沈冉眨巴着眼睛告诉他自己经常对恋人做这样的事,然后看他
似乎受到打击的样子,装做安慰地笑趴在他身上,还故意让他看到自己偷笑的脸。
那家伙马上报复,在坐着化妆的时候,众目睽睽下抱住站在旁边的沈冉不放,然后从旁边看热闹的姐
姐们的“教导”中选中了“我最喜欢你”这句话,自己装模作样地问了句“冉冉?”,加上去,更加
亲密地抱过来,用最最甜蜜的声音说“我最喜欢冉冉了”,然后在周围一片起哄声中,从沈冉怀里别
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眼睛得意地斜睨过来。
这以后他一有空就表演这个剧目,于是大家都知道实习编辑沈冉深得这次大企划的中心人物亚历克•戴
维斯喜爱,经常开他们的玩笑之余,似乎也注意到了沈冉工作努力,最近公司里开始出现了对沈冉的
好评,沈冉心里很高兴,暗地里下决心更加努力。
蒋彤鼓励他加油,说等他忙完自己和齐慎雅要第一个来看他;沈宣宜听到,先用这个她以前不知道的
沈冉的习惯取笑江岸,又夸奖亚历克,说他无师自通地把沈冉的绝技学了个十成十,然后惯例地看江
岸;江岸只夸奖了沈冉做得好,在跟去浴室帮他试水温(这分明是找理由!)的时候摸摸他的头夸奖
说“乖、乖”,沈冉蹭了蹭他高兴地去洗澡。
这几天妈妈的追求者似乎要上门了,沈冉询问了半天,他那老妈居然连人家是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
,连名字都不知道。两人是在路上遇见,沈宣宜去逗人家牵的英国牧羊犬,这样认识的。两人认识也
五、六年了,一直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若即若离奇怪关系,让沈冉伤脑筋的是他那个老妈不
知道是脑袋笨还是过于矜持,在对方在最近问了她的名字叫她“宣宜”之后,她居然不肯问对方的名
字。
那边的追求意思越来越明显,对方想要来见沈冉,说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沈宣宜不喜欢出去,这也
就罢了,不过这个最没常识的人居然马上告诉对方说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男人,更要命地是见对方没
有特别的反应,她更加得一尺进一丈,告诉别人说她收了个干儿子,喜欢的也是男人,还义正词严地
说如果对方不接受,两个人绝对不可能在一起,可怜那位不知名的叔叔被她刺激得晕头转向,却又不
知道是太过于喜欢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家庭也很新奇有趣,上次居然送火锅和大闸蟹来让他们“全家
”一起吃,来表达自己的接受之意,幸亏上次吃的时候她还有理智,没有说出来前因后果,否则其余
人是不知道,沈冉肯定会吃喷……
沈冉让江岸帮他注意着妈妈这边,江岸恶狠狠地说他早开始注意了,看来也被沈宣宜气得不轻。
亚历克的工作星期一就结束了,晚上庆功宴之后就没事,沈冉还有些扫尾工作,到星期二下午才完成
。傍晚蒋彤和齐慎雅根据约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英俊非常的大圣伯纳犬,在沙发上无尾熊一般
地吊着沈冉脖子向江岸示威,旁边的江岸倒极和蔼地和“它”说话,这样极其诡异的景象。
江岸和齐慎雅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齐慎雅显出惊讶的样子,把大狗和小狗那边打量了一阵,换
来大狗警觉地把小狗抱进怀里,冲他露出几个威胁的表情。
江岸过去踢踢大狗,说已经查清楚他的底细,叫他不要装听不懂中文,大狗就朝沈冉身后躲,向沈冉
告状说江岸欺负他,又把沈冉抱得死紧地不准江岸接近。
沈宣宜过一会儿打电话回来,让他们先吃,吃饭的时候亚历克还是吊着沈冉,警戒地看江岸,江岸不
知道怎么想的,一直没有半点反击,反而对他亲切到了极点,简直有点像在哄自己家狗狗一般耐心地
和他说话,看得了解江岸为人的蒋彤直觉得周围寒意袅袅。
吃过饭过了很久沈宣宜也没有回来,蒋彤只得适应了身后挂着一个连体婴的沈冉,过去三个人一起说
话,那家伙对蒋彤倒没有敌意,见蒋彤过去,还很难得地放开沈冉和蒋彤说话以示礼貌。
本来这是个很好的抢回沈冉的时机,但江岸和齐慎雅一直在旁边说话,面上的表情都很严肃,有时候
又有点无奈,古怪得很,有几次本来还看向他们这边,似乎想叫蒋彤过去,但又没叫。
快10点,面色不善的沈宣宜才和一位中年男士一起出现在家中,这位中年男士穿着很正式的西装,面
相和整个气质看上去有着学者和商人的风度,蒋彤一见之下大惊,权衡了好几下,终于还是走上去恭
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陆社长”。
原来就是在两个多月前羲和的十周年酒会上,蒋彤要带江岸去见,但最后没有见着的那位社长,江岸
一派镇定地上去打招呼,两家有生意往来,齐慎雅也招呼了一下。
沈冉也过去拜见老板,只有亚历克坐在沙发上不动,看着陆社长,对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举了
下手算是招呼,陆社长是一进来就注意到他,但一直没往他那边看,现在才冲他点了点头,要说什么
,亚历克却把头撇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