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开我俩,待卫知道飘不可能再得宠了,毫不怜惜地,粗暴地拉走飘。
拉往那?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无心地,也不想再理宫闱的丑事了……
深重的无力感,如雪堆般埋葬了我……
睡吧……
别再理此事了……
飘 ……我对不起你,我不想管了,放弃吧!
当你消失後……
当你消失後……
我会……
我会怎麽做……?
我又会做甚麽……?
我又应做甚麽?
我又可做甚麽?
我反问。
飘不知我心情,犹自挣扎,也不能算是挣扎,四肢被束着-----堕网的
蝴蝶-----只是眼神反抗罢了,微弱得可笑!
我知道,他想我帮他,求王。
可是。
我能做甚麽?没权没势的,将来才算吧!
将来……飘,我会为你报仇的,我对他笑。
双眸眯成一线,如一弯新月,很温柔的笑,飘的笑。
飘不会再笑了,还是由我代他继续笑下去吧……
他木然停止反抗,毫无生气地,他了解了,清醒了,顿悟了,他知道我己经後悔因一时冲动所做的傻事------追出去-----追出去又能做甚麽呢?
我嘲讽的笑,只是为自己增加危机罢了。
我是不能帮他的。
王施然驾临,我知道,国家大事对他来说比这後宫小事重要得多,下了朝吧?
才会来。
他来了,是因为被飘当众掌刮,毕竟是九五至尊,这龙威是失不得的。
被自己的妃子打,多麽掉脸的事呀!
他是为复仇而来的。
忘了昔日温情,他狠狠地扇他一掌,他颓然倒地。
盛世如花,那血。
切齿地:「对女人,朕还会手下情,可惜你不是!所以,朕只好以牙还牙!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不为女儿身吧!」
他绝然转身离去。
冷然傲然的,毫不留恋地。
他真的是毫不留恋?
飘麻木了,一连串的打击,令他不能思想反应。
一日之间,他所爱的都离他而去-----柳城、王……还有我。
都背弃了……
血激溅而出,如杜鶙泣血,我知道,他又将病重了。
我想扶他,但,怎扶?
你刚才的行为……
怎扶?
你还好意思麽?
怎扶?
最终,还是待卫扶……不!是拉他走。
大概往冷宫吧?
大概……是地狱之门。
若柳居?
己是不可能的了……
不再是他家……
而由始至终,他也没有家------在萧国……
天地之大……
何处容身?
我不知道,呆然伫立。
残阳似血。
血。
地上的血。
杜鹃泣血。
飘。
第十二章 双飞
飘消失了,
那可怜的人儿,
如飘絮,
灿烂而短暂,
短促的风华。
我为自己而感愤怒,为甚麽?
我冷酷到连对飘的呼救也置若惘闻,冷漠地任由待卫将他拉走。而我,
甚麽也没做,冷眼旁观。
你能帮他麽?
没权没势的!
没权没势?
这算是理由麽?
根本不是!
即使不能阻止,我也该奋力拉他,阻止他被带走,那怕是,做做样子也好!令飘得到安慰,知道起码不是人人都不要他了。总不该让飘绝望!而我……即使微小到不足以左右王的决定,也该力周旋才对呀!而我也没有!
你简直不是人!
心里有股微小的嗓音尖声怒骂。
不!
又有另一股音声冷漠地反驳。
不是我的错!
无论我怎样努力阻止,也改变不变王的决定!
根本不能!
根本就多馀的!
和飘在人前拖拖拉拉,简直是懒矫情造作嘛!
好像有多深情似的!
我俩根本只认识了半月,交情不深,我根本不用救他!
没身份,也没立场!
不帮他,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人之常情罢了……
「若妃娘娘!若妃娘娘!」
「若妃娘娘!您在那儿?」
「若妃娘娘!皇上找您呢!」
「若妃娘娘!请出来吧!」
「你出去先!我随後就走!」在这慌乱时刻,我反而镇定冷静了。
「这行麽?」
「行!你先引开皇上注意力,我会走到的!」我压低声音。
「若妃!」又近了
刻不容缓。
「你信我!」我坚定地。
「嗯!」他颌首,转身奔出。
飘—是世上第一个依赖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这话是谁说过的?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是世上第一个需要我帮忙的人,也是,----
唯一一个,我荣幸-----我在眼神中读出他的感情。
这话是谁说过的?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飘说过的话,我说过的话,如铅般沉重,沉甸甸的,令人难以呼吸,他说: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而我呢?
我说过: 飘—是世上第一个依赖我的人。
可是,那日,我怎样做了,我对他笑,我说: 我不想管了,放弃吧!
算吧……都是前尘往事了……此刻……飘……在哪儿?
在天国?
在地狱?
还是在冷宫?
我不知道。
我不敢问。
王不追究我和飘的事,己属万幸了……哪敢提?
我不想破坏王对我突然而来的好。
栗然而惊,我何时变得这般冷漠了?
急著撒清和飘的关系……为了自己……
汗湿重衣,我以首支窗棂,漫无目的地坐著,望著窗外一双粉蝶,很美,
不知那为雄?为是雌?
情景如是,思绪如是,皆似昨天,去年今天。
昨日我也是这,样无聊地著,冷眼看王批阅奏章,申时了,他召我,不为
那事,又变了,为听我意见。
你知道吗?
我变了。
我思想变得清晰,冷静,自私,如同苏醒的狐狸。
你知道吗?
我为此所付出的代价。
每日挑灯夜读,追回往昔光阴,不再单是背,而是研究律法,研究军事,
研究民生,因我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一国得以强大,全赖此,良好的秩序,强大的军队,富庶的人民。
我这般辛苦,当然不是为了他,为了国,为了民,他们待我好过麽?
我只是保障自己而己。
握有一定的权力,不知不觉的蚕食。
我勾起冷笑。
「尔卿,你过来。」王头也不抬地吩咐,很繁忙的样子。
我奇怪,朝廷的事我最清楚了。国本无事,为何王会此般繁忙?没事找
事忙麽?
王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我和王相处,不再只有那些无聊的事,而是我现时最感兴趣的事-----
商议国事。
他对我也温柔了。
如同对他人一般。
不太残暴了。
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笑起来双眸会眯成一线的人?
不!
连日来的观蔡,我了解王讨厌没脑的人-----如同昔日的我,只是,他却不舍得放手,因为我平凡,他说过,他爱平凡的事,而我,和後宫丽人比,不够美;和朝中大臣比,不够聪明。因此 ,我特别,他喜欢,可是,他又讨厌没脑的人,因此,挣扎又挣扎,矛盾再矛盾,烦燥了,只好发泄在我身上-----这是当时我的猜测,毕竟我猜错了。
我是作始俑者。
我是受害者。
我顺从的移近,仔细察看。
离山的民生风貌?
最近有事与离山有关麽?
没事耶!
看来,我还是不太能掌握身边的事物!
「你看离山如何?」他笑,温柔的,像对飘的温柔。
「不错,风景宜人,景色秀丽,物产丰盛,人才鼎盛。」我不明他想要甚
麽答案,但仍强作淡定地说出离山大概。
「不错!朕正想多了解离山风情!」
「哦……?皇上可是想仔细了解离山?」
「嗯」王颌首,问:「你认为怎样?」
甚麽怎样?
离山怎样?
我皱眉,举步凝思:「碧湖虽是向云王朝的一部份,然却非我云族人民,而是巫族人所管治,非直接控制,而巫师作风古怪,行为神秘,实直对之多加观察,以防其独立。」
王含笑:「不,朕觉得让离山这般发展也是挻好的,风俗各异罢了,倒是我萧国的特色……至於离山想独立麽?朕肯定她不会。」
我迟疑地:「难道皇上……您不开直接控制她?」
这怎麽可能?
柳城只是因为阻碍萧国和琉炎国的贸易畅顺,进而影向萧国繁荣,
才……
而其实萧国己经够富庶强大了,一小小柳城根本不足以阻碍萧国,所我我怀疑-----而且肯定,而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不喜欢自己被人了解或利用的感觉-----柳城献出飘想休战,而不幸地,得了反效果,我可以想像王是这般想的:你以为单是一个美人就可改变朕主意麽?你想停?朕偏不!
他之所以不飘进宫後攻打柳城,只是发现了一种染色枝术-----即使不穿纱绡椠能做到半透明的效果,更可在同一块布染上数色,不是一团团的,而是层层叠叠的。所以,当这技术引入了,利用价值没了,也就是她灭亡之时。
而这样的人……
一个为了个人感受而灭国的人……
怎会容许他国土上有一块土地不是由他直接掌控的?
「当然不想!朕只是想了解离山多些……你不也是觉得离山很有趣
麽?」
「……」
我皱眉,这不可能!
我姑疑地悄眼望王,这个人……也会觉得有趣?
太不可思议了吧?
蓦地,他站起身,欺近我,我吓得倒退一步,太突然了。
他想做甚麽?
他抚上我脸,按着我眉梢处。
我闭上眼,悄悄地,听到梦想破灭的声音。
我怎可能,奢望回复正常的君臣关系呢?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决定了就是决定了,注定了就是注定了……
任凭我再努力。
都是,
不能改的……
轻轻柔柔地,耳伴向起了王怜爱的声音:「朕最讨厌尔卿皱眉了,笑给朕看……」他命令,连命令也是温柔的。
我惊愕地睁开眼,凝视他温柔的脸,柔情的沉潭……
我笑了,双眸眯成一线……
「朕最爱看你这样笑……眯成一线的……像一弯新月……」他轻抚我眼。
我惊过一阵寒战。
王……会不会……在这……插伤我眼?……在这柔情似水的时刻……
他没有,他还是温柔地看着我。
一弯新月?
岂止我一个会?
飘也是这样笑的!
王根本弄不清站在他眼前的是谁!
那话……他也对飘说过……
我欢快地笑,只差没笑出声来。
是的,我很爱笑,自从飘消失後,我就爱笑,无论在何时何地对何人都笑,飘爱笑的习惯传了给我,而我,延续下去。我爱笑,很欢快的笑,很嘲讽的笑,很冷淡的笑。我发觉笑能令人放松戒备,笑能令人轻松,笑能令我快乐。而且,王爱见我笑,我想不笑也不行。
我又笑了,坐看远山远树,不为所以地笑,也不知是快乐还是悲伤,是怨还是恨,是喜还是乐。
笑弯了的世界,带笑看的景致。
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琼树玉林,花香醉人。
我和王漫步著,在绿荫的山道下。
这是後园。
王宫後林。
很大很广很寛远,似是野外桃源。
燕尔双飞。
「尔卿,你看!」王指著那燕,不胜喜爱,「多麽的潇洒呀!展翅飞翔。」
我笑,了然地「林公公,有劳你拿弓箭来。」
此次漫步,本就不为所为而来,很即兴的,爱做甚就做甚麽,这当然指
王,我只是看他眉眼行事的跟班罢了。
见王望的样子,说甚麽「潇洒」,根本是讨厌它自由,而剥夺它自由的方法就是-----射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