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泪（出书版）by 卞少言

第一章
　　整个中原武林最有势力的莫过于五大世家了，所谓的五大世家，分别为：驭圣世家、上官世家、欧阳世家、南宫世家与追日世家，其中又以使剑闻名的驭圣世家为中原主流。他们会定期轮流召开武林大会，邀请武林名流共同商讨各项事宜，以安定中原武林秩序。
　　驭圣世家的剑法向以快、狠、准闻名整个武林，基本上想学驭圣世家的剑法并不困难，只要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对钻研剑法有兴趣的人都可以投入门下拜师学艺。
　　一般而言，武林中人对于自家的密笈通常都抱持着敝帚自珍的态度，绝不愿公开自己的功夫招式，因为那会使自己与敌人对阵时暴霹于危险之中；但是驭圣世家为何如此大方呢？原因其实相当简单，只因为他们对自家武学相当有信心，他们认为外人学得再好，终究也无法超越他们自家人。
　　现今驭圣世家第四代继承人为长子关绍岩，而驭圣世家的剑法推广，更是在他这一代呈现出极盛的情况。
　　关绍岩之下还有三个弟弟与一个妹妹，他的二弟关绍风，平时担任协助他的工作。
　　「大哥，关于南宫阳所说之事，你是持何种看法？」关绍风问着端坐在主厅正位的兄长。
　　「不值一提，南宫阳太杞人忧天了。」关绍岩淡然地笑着。
　　南宫阳为南宫世家的新一任继承人，是一个颇为正直热心的年轻人。
　　关绍云忧心仲仲地说道：「但是万一真给他说中了呢？我们得防患于未然才是。」
　　关绍云排行老三，平时负责经营家中产业，甚少过问武林中事。今天因为他刚好有闲过来看望两位哥哥，才偶然听到这件大事--邪教「明火」要攻打中原。这可不得了，一旦开打，会死很多人的！
　　关绍岩饮了一口茶，道：「别担心，绍云。南宫阳说的事确有可能发生，但不会是眼前。」
　　「你怎能这么肯定邪教不会现在就打过来？」
　　关绍云在商场的确是一把罩的，驭圣世家的各种买卖在他的经营下都很赚钱，而且他还将事业扩展到边关塞外去了；但是，他独对武林事兴致缺缺，甚至可说是一窍不通，因此也难怪他会对邪教人侵中原一事会如此忧心。
　　「你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
　　「大哥！」关绍云真快被他大哥气出病来，他可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说真的大哥，万一邪教真的攻过来的话该怎么办？看南宫阳说得这么肯定，相信他应该是掌握到邪教的动态，所以才来跟我们商讨。」关绍风一脸认真地说着。
关绍风的性格就是这样，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把任何事情都想得很简单，因此不会多花时间去思考、烦恼；而关绍云就跟他相反了，他对迎面而来的问题都会去深思其背后的主因，进而预先防范以免事态扩大。而关绍岩的处事态度则是界在他俩之间，寻求中庸之道。
「我明日会亲自去谷关看看，若真有不对劲，我们再商讨对策也还来得及。明火教毕竟远在大漠，他们若要南下进犯，势必也得突破重重关卡，才有办法抵达中原。」话虽是这样说，但关绍岩真正的用意纯粹只是想去谷关寻幽访胜而已。他个性恬淡，平日喜爱游山玩水、结交文人雅士，有事没事就会出去玩上个把月，等玩累了或父母下了返家令，他才会回来。
　　听到大哥说要亲自去谷关察看，关绍云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那就好，大哥要去，一切就没问题了。」
　　一眼看穿关绍岩真正用意的关绍风也不说破，只是在一旁浅浅地笑着。
　　真好哄。「好啦，我现在得回房去准备一些东西去谷关，我不在的这几天就麻烦你们照管了。」说完，关绍岩便起身回房。
　　关绍云走在他后头不放心地问道：「大哥，你不带随从或心柔去吗？」
　　路心柔是他们的表妹，父母因故双亡后，就被关夫人领养了过来。从小就对关绍岩情有独钟，而关老爷也有意要将她许配给自己的长子当媳妇。
　　关绍岩一个劲儿地摇头：「谷关的路途遥远也太危险，我不会带心柔去的；随从嘛......也可以省了。」
　　虽明白路心柔的感情，但关绍岩心里却很犹豫不定。他已经二十五，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而路心柔也的确是个好对象，容貌出色又婉约贤淑，没一处可挑剔......她等自己也等这么多年了，或许这趟回来是该对她有个交代了。
　　「那你打算玩......」看到关绍岩的眼睛微眯，关绍风急忙改口道：「待几天？」
关绍岩满意地点头笑道：「不一定，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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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过一道很长的回廊，正要绕过花园时，碰巧遇到正在赏花的路心柔与五妹关攸语。
　　看到心上人前来，路心柔急忙小跑步到他身旁，柔声道：「表哥，你们也来赏花吗？」
　　「不是，我要出一趟远门，正要回房整理行李，就遇到你们了。」
　　「大哥，你要出远门？」关攸语也莲步轻地走到哥哥们身旁。
　　「嗯，不会去太久，你们好好待在家里可别乱跑。」
　　路心柔鼓起勇气问道：「表哥，我可以跟你去吗？」
　　关绍岩看着路心柔深情的目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心道：「你在家等我回来吧，等我回来我们就将婚事办一办。」
　　成亲？路心柔一听整个人都傻住了！
　　「哇！太好了，表姊！恭喜你了！」关攸语高兴地拉着路心柔的手高声叫着。
　　「真的？」路心柔好高兴，她以为她还要等很久才会听见这句话。
　　「真的，所以你就安心在家等我回来吧。」
　　见路心柔这么开心，关绍岩也不自觉地高兴起来。或许，自己也是喜欢她的吧？
　　「嗯！」路心柔羞怯地点点头，眼眶带泪地看着关绍岩。
关绍岩摇头笑道：「傻瓜，有什么好哭的？要做新娘子的人了，不是应该欢欢喜喜的吗？」
「大哥，表姐是喜极而泣啦！谁教你让表姐等了这么久！」关攸语指着关绍岩的鼻头笑骂着。
　　「是这样吗？」关绍岩觉得自己真不了解女人。「我得回房整理东西了，明天一大早就会上路。」
　　「需要我帮你整理吗？表哥？」路心柔娇羞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留在这儿陪攸语看花吧。绍云，你也留在这儿就好，绍风，你跟我来，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关绍岩说完，带着关绍风转身走向自己的住所「观空阁」。
　　之所以名为观空阁，是因为他很喜欢看夜晚的天空，尤其是月亮。所以当初兴建此楼时，他特别要求要建高一点，以便他可以欣赏最美的浩瀚夜空。
　　「我认为你言之过早了。」关绍风虽然高兴自己的大哥要成亲了，但是却认为他决定得过于草率。
　　「为什么？」走进观空阁后，关绍岩开始着手整理行李。向来他都不让别人帮忙。
　　「说不定你去谷关后，会遇到你真正想爱的人。」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关绍岩哈哈大笑起来，「不可能的，能遇到早遇到了，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爱心柔？」
　　「那你总知道自己爱不爱她吧？」
　　「......应该吧，或许我这趟回来就会爱她了吧。」他一直认为感情这种事是不需要想太多的。
　　「还你那句话：能爱早就爱了。」
「唉......」关绍岩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无奈地说：「绍风，你别担心好吗？我不会负了心柔的。」
「我不是担心你负不负她这件事，只是单纯的提醒你，婚姻不是儿戏，好好考虑后再仿决定也不迟。决定得太快，很容易造成伤害。」关绍风向来对路心柔没好感，当然就不会关心她幸不幸福了。
　　「我知道。」
　　关绍岩收好最后一件衣服后，转身认真地对关绍风说道：「绍风，家里就麻烦你了，好好照顾爹娘知道吗？还有多注意四弟的身体，别让他受风寒了。」
　　关绍岩的四弟关绍熏因为早产，体质一直比较虚弱。据一位算命师说，得把他当成女孩般养大才有可能存活，所以关绍熏从小就着女装，直到他十岁会抗议时，才回复男孩打扮。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当然比以前好多了，但，还是经常会受风寒而得卧床静养。
　　「放心，你就好好去玩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关绍岩不禁笑了起来，「可别跟绍云说，省得他又在那儿穷嚷嚷。」
　　「我也不想茶毒我的耳朵，我不会说的。」
　　「这样就好。」
　　关绍岩与关绍风两人在观空阁里聊了一会儿后，关绍风才因有事而先行离开。
　　独自留在观空阁的关绍岩，静静享受着独处的片刻宁静。他坐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美景，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盎然的绿意。
　　「太过草率吗？。」他想起关绍风所说的话，「应该不会吧？心柔应该是最适合自己的人了，可能只是自己尚未发现对她的感情......算了。」
不愿再多想的关绍岩，起身走出观空阁，朝父母亲的住所走去，准备禀告他们他要与心柔成亲这件事，他想，他们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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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大早，关绍岩没有知会任何一个人，留下一封信，在整装后就出发前往谷关了。
　　约莫走了十几天的路程后，关绍岩终于抵达了谷关。
　　谷关为中原与大漠的分界线，这里相当的热闹，充满着各式各样的人事物，对爱新奇东西的关绍岩来讲是一个好地方。
　　「客倌，来看看新进的丝绸瓷器与胭脂水粉吧，可送给家里头的媳妇让她开心，若买多一点我们还包送到府上呢。」一位店铺的老板见关绍岩一身打扮非凡，立即靠过来兜售自己贩卖的物品。
　　「喔？有什么好东西吗？」或许可顺便买些新的衣料、胭脂水粉送给五妹与心柔。
　　关绍岩东瞧西看后，将老板推荐的每一项物品都买了下来。
　　「就这些吧，老板，麻烦你送到驭圣世家。」
　　付完帐后，关绍岩又四处流览闲逛。每走到一个小摊前，他总会与老板说说话、聊聊天，然后再买些东西。
　　日落西山后，他选了一家朴实而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的谷关没有白天的吵杂，反而相当安静；又因为靠近大漠，所以夜晚也相当凉爽宜人。用过晚膳后，关绍岩走出客栈往大漠方向前去。
　　虽然实际上是来玩的，但关绍岩也不忘探查邪教「明火」的动态。
　　「明火」是近十年来才在大漠兴起的教派，之所以称为邪教，是因为它的教徒都相当残忍怪异，他们喜欢吃活的动物，爱看动物濒死前的惨状。这样的残忍行径，看在中原人士的眼里当然无法接受。
　　虽然明火的教徒行径怪异，但是却异常团结合作，在教主宫尧的带领下日渐壮大，形成大漠的一股新势力。
　　中原五大家族以南宫世家最靠近谷关，因此也是最容易得到关于动向消息的一支家族了。近日以来，明火动作频频，难怪南宫世家会紧张地赶紧联系其它四大家族。
　　关绍岩走了许久，所见之景尽是一片黄沙。感到有些微口渴的他，在一处绿洲旁停了下来，蹲下身子从湖里头掬了些水来喝。
　　饮毕，他起身观望四周的景物。
　　「看来离明火的所在地尚有一段距离，今天就先探查到此吧。」
　　打定主意后，关绍岩旋即转身准备回谷关。
　　突然--「唰！」一声，小湖中浮出了一道人影！
　　关绍岩手握剑柄，立即戒备起来。
　　「是谁？」大半夜不睡觉的人，非好即恶！
　　那人似乎被关绍岩严厉的语气吓到了！
　　「我不是坏人......」宫月雪赶紧澄清道：「天气热，我是来玩水的。」
　　「天气热？」
　　大漠晚上会热？他也太会唬人了吧！不过看他完全没有敌意的样子，关绍岩收回配剑，走向这个大半夜不睡觉来玩水的人。
　　见到对方往自己这边走来，宫月雪急忙将身子埋人水中，只露出一颗头浮在水面上，还不住大叫道：「别过来、别过来！我没穿衣服！」
　　听见他的叫声，关绍岩停下脚步。
　　「你是男人是女人？」听声音大约是十九、二十岁左右，但声音很中性，很难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若是女人他就不会再前进。
　　宫月雪怯怯地答道：「我是男的。」
　　「男的干嘛怕给人看，我也是男人啊！」真是的，大惊小怪！
　　关绍岩笔直地走到湖边，见对方将身子一直往下沉，只露出两个眼珠子让人瞧见。
　　他的举动，真让关绍岩感到啼笑皆非。「你到底在干嘛？」
　　大漠的人都那么保守吗？不，可能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他是个异类。
　　「我说过我在玩水了。」因为半颗头都泡在水里面的关系，使得宫月雪的话说得片片段段。
　　「上来。」
　　宫月雪使劲地摇头，拒绝上岸。
　　关绍岩抿抿嘴，妥协说道：「好吧，我先转过身去好让你穿上衣服，这样总可以吧？」
　　宫月雪连忙点头答应，只要不让他光溜溜地被人一览无遗，什么都可以谈的。
　　关绍岩转过身背对湖中的人。
　　见他转过身，宫月雪才狼狈地爬上岸穿衣服。
　　「穿好了没？」他究竟是不是男人？这么怕人看。关绍岩小声的嘀咕着。
　　「好了、好了。」宫月雪手忙脚乱地将衣服随便套上，也没空梳理长发了，只能任它让风吹干了。「你啊......」关绍岩转回身面对他，想给他来个「男人式的教导」，谁知一看清他的模样，关绍岩就愣住了！
　　「你真的是男人？」
　　天啊！他是知道有不少男人长得像女人，但是他也像得过了头吧？
　　一头乌黑长发及腰......嗯，是男人不会留这么长的头发。
　　白晰细致的肌肤......嗯，是男人不会有这么好的肌肤。
　　过于纤细的身材......嗯，是男人应该还要壮更多才是。
　　清丽柔媚的面孔......
　　关绍岩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不客气地指着他，叫道：「我再怎么看都觉得你像女人！」
　　宫月雪一听，也不客气地回道：「我长得像女人关你什么事？你们中原人也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啊！」欺负他没去过中原吗？
　　「你......」关绍岩本想再说下去的，但看到他气鼓鼓的双颊，样子相当逗趣，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你真可爱！」
　　「可爱？」宫月雪一脸讶异，「长那么大都还没听人这么形容我耶。」
　　「那是否有人称赞过你美丽呢？」
　　宫月雪摇头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关绍岩可好奇了，这么一个「美人」竟没半个人恭维过他？
　　「你爹或你娘呢？」这总有可能了吧？
　　听见他提起自己的父母，宫月雪的眼神立时黯淡了下来。「我阿娘在生完我那天就死了，我阿爹......连抱都没抱过我，更遑论夸赞我这无用的长相了。」
　　想必他过得很不好了，母亲因为生他而死，做爹的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关绍岩不忍看他难过，随即转移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大半夜还来这儿玩水？」
　　「嗯！」
　　宫月雪在湖边坐了下来，随手捉了一把沙子玩了起来。
　　关绍岩也在他身旁坐下，「交个朋友好吗？在下关绍岩，你呢？」
　　作朋友？
　　宫月雪高兴地问他：「你肯跟我作朋友？」
　　「那当然了，你那么好玩，不和你作朋友，不是太可惜了。」只不过是交个朋友，值得他这么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