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常深夜来买香烟啤酒什么的,头发不理,胡子不刮,穿得灰头土脸,然后也从来不见你白天出门,所以我想……”
顾一楼几乎要暴走了。什么叫灰头土脸?JEEP和骆驼的衣服鞋子虽然色调暗些,也不至于灰以及土吧!不过,确实难怪别人会这么想。顾一楼平时几乎不下楼,总是叫外卖,连垃圾都让送外卖的帮着倒,烟呢一买就是两条,方便面薯片可乐一批就是一堆,看着就象失恋后躲家里疗伤的人种,再看看外形,头发比小偷长,胡子比乞丐乱,不被误解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顾一楼挤出一朵笑道:“小妹妹,我愿意加入失乐园,你们什么时候有活动呢?”
MM被一楼的笑吓得一哆嗦:“我们今天晚上就有,地址在传单上写着,七点到九点半,欢迎你来!”
九点半的时间还好,不影响晚上梦溪学院的修行,可以去看看。
回到家,看到桌上的玻璃缸,顾一楼吓了一跳。
琉璃缸里的水无风自动,仿佛春天流动的溪水,水里的植物长势良好,并且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情兽蛋的边上冰已经全部化开,静静在趴在水底,边上围着一圈小黄花,随着水流摇曳生姿。怪事。
小楼将情兽蛋捞出来,看样子,这东西生命力很顽强,一时半会还整不死,居然能影响到周边的植物开花。难道说,这是一颗超级春药?
将这颗超级大春药捞出擦干,小楼将它放到了自己的包里。不知道在失乐园里能不能做些事情,孵化它?
顾一楼准时到了失乐园在东湖公园门口楼上的活动场地。大约三四十平方的一个方方正正大厅,两边贴满了各种格言,比如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 “爱是点点滴滴,情是一路走过” “知恩感恩报恩 知福惜福造福”“爱不是有话要说,而是有事要做”“相爱不是彼此凝视,而是共同眺望”“说不出的痛才是真的痛”乱七八糟啥都有。
进门的时候有两男两女在门口,见到同性的会友来了,会上前送一个热情的拥抱道:“兄弟(姐妹),欢迎你回家!”顾一楼被抱得全身寒毛都竖起来,心道:“怎么搞得象神秘邪教了! ”
房间里摆了一圈舒适的沙发,顾一楼将自己的身子陷在其中,抱着双臂,看着一个接一个进来的人,皱眉道:“怎么个个都光鲜亮丽,容光焕发的?这哪有失恋人的样子嘛!”
躲在暗处的君生哧哧笑道:“我说沙发,看起来,象是一整个组织在帮助你走出失恋阴影呢!所有人里,只有你最落泊,最失恋了!”
“那叫风格懂不懂?要有点品味!”
超市MM也来了,笑咪咪地坐在顾一楼的旁边道:“大哥,你来了?”
顾一楼打了个哆嗦:“你就直接叫我顾一楼,或者叫外号沙发也成。别叫我兄弟,怪糁人的。”
“哦,好吧,没关系。刚来的可能会有些不习惯,其实我们这里的全以兄弟姐妹相称,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呃,我今天只是来看看的,千万不要叫我发言,你也不用给其它人介意我,让我自在点随便听听就好,不然我立马就走。”顾一楼有些害怕,虽然在游戏里习惯了称兄道弟,平时跟公会里的人见面也是拍肩捶背的,但那好歹有游戏里共同奋战的经历啊!
超市MM叫小丽,还是个相当乖巧的人,见顾一楼这样,也不勉强,甜甜笑道:“不要紧,沙发大哥你放心,多来几次熟了以后再说啊!今天就是开心一下的。”
人渐渐聚齐,七点整的时候,放起了轻快的音乐,《浪花一朵朵》,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跟着唱,还跳起了手语舞。
顾一楼环顾四周,大约有五六个男的,二十三四个女的,最年轻的象小丽这样,最多二十出头,最年长的有四十几岁,整体平均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这么大的年龄一起跳那么幼稚的舞,感觉很可笑,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自觉地也很容易受影响,顾一楼听到君生在耳边道:“不错啊,什么时候我修练成人形了,一定也来玩玩!”
小鬼打墙
很快就正式开始了。一位三十多岁的打扮得很有几分气质的人称芸姐的人,看来是失乐园的园主,优雅地站在中央,大眼睛左右环顾了一下,甜甜一笑,道:“本周失乐园又迎来了几位新的兄弟姐妹们,这是件坏事,然而有我们,也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虽然说一切只能靠自己,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然而,有了我们,这段时间会过得更好,更充实。”
短暂的开场白后,芸姐声情并茂的将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赢得众人一片叹息声。然后就一个接一个,在《永失我爱》的音乐背景下,人人都讲了自己凄惨而可怜的破碎爱情,当然也说了自己是如何度过长夜难眠的痛苦,失乐园的姐妹们是如何的好,在一起如何快乐BLABLABLA。
轮到顾一楼的时候,顾一楼摆摆手,意思是先跳过。芸姐善解人意地道:“今天刚来的朋友,可以先暂时不用说,听听别人的故事,学学别人解脱的智慧,下次再说好了!”
没想到的是,小丽居然也是失恋大军中的一员。相比起其它人的自怨自怜和血泪控诉,她的态度要相对公正很多,面带微笑地检讨了自己的过高期望值以及相处中太过的关注度,末了说:“进到失乐园是我最大的收获,在这里,我可以放下包袱,真正做到客观理智地,不带情绪地分析失败的原因,更主要的,我可以通过帮助其它受伤的人而得到充实和快乐的感觉。就象林清玄说过的,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而人生的意义在于,一,苦中作乐,二,我们受过的苦,后人可以不必再受。在这里我想对新朋友说,没问题,不要紧,你们今天所感受到的,当初我们都曾经有过。把手给我们,让我们共同渡过!”说完向众人伸出了双手,一脸圣母的表情。
这时候放起了一首张国荣的老歌《共同渡过》: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阙歌……气氛煽得恰到好处。不少人为此热泪盈框。
君生已经抱着肚子狂笑到不能自已,顾一楼痛苦的是,在众多一脸悲壮的失恋分子中,不好明着笑,又不能呵斥君生,因为君生的笑只有顾一楼听得到。
顾一楼忍了又忍不住,终于蓦然站起问道:“请问厕所在哪里?”众人纷纷手指门外:“楼梯半层。”
到了厕所里,看看四下没人,顾一楼手一招,掐住君生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傻笑什么?信不信我再烤了你!”
君生挣扎着喘道:“你烤了我吧!我实在忍不住了!”
顾一楼放开君生,苦恼抓头道:“什么狗屁任务,我看真的没有办法完成了!你说这些失乐园来的都是什么人啊?个个呼天抢地,搞到不得了,不就是失个恋吗?”
“那么走吧,回家去!”
“不成!太不爽了,浪费我一晚上时间听他们絮絮叨叨,我得回去说两句再走!”顾一楼心里有事是藏不住的,吐槽或者发泄,才是心理健康的最佳途径。
回到会场,一个人正在讲得眼泪哗啦的,顾一楼上前道:“停。”
众人诧异地望着他。顾一楼道:“我有些事要先走,不过走之前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说。”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
“你们都来错地方了,应该去征婚会所,相亲园地,在这里哭哭啼啼能解决个屁问题啊?喜欢就去追,去抢,性格不合就改性格,钱不够就挣钱,发现另一半人不好就放手换一个好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家窝在一起你安慰我,我安慰你,有没有听说过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啊?有这时间哭,还不如早些开始新情况,早开心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不到二十岁,都换了好几个老婆了,怕什么?再说了,可能命中注定你们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缘份,还的是前世债,还完了还不拍屁股走人干什么啊?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千万不能亏待了自己!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反正啊,这个地方我不会再来,大家白白!”
顾一楼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出,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人。君生鼓掌道:“爽!这下说得痛快!”
顾一楼苦恼道:“我倒说得爽了,然而这情兽蛋就完了!”一面掏出情兽蛋,却惊奇地发现,情兽蛋在黑夜中居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咦?似乎昨天它没有发光吧?”
“嗯!”
“那是不是我们的工作起效果了?”顾一楼惊疑不定:“也不对啊,老冯让我去撮合该死的破碎的爱情,我刚才直接让他们开始新的恋情,应该不搭界啊?”
“有可能是因为你超度了不少爱的亡魂,积到功德?”君生的头脑转得算快的。
“超度?你是说我骂醒他们了?”
“也有可能呀!冯先生的意思,可能只是让你挽救能挽救的,断了该断的,开始该开始的感情吧?”君生有时候说话,还挺绕的。
“不管了!该活的活,该死的死,不毕业就不毕业,按先生教的东西,至少够我修练上千儿八百年了,谁稀罕呢?”
走了两步,顾一楼开始发现不对头:“喂,君生,瞧瞧这路。”
一条长而直的巷子,黑沉沉看不到头,回头看去,同样如此。
“哟,鬼打墙了?”君生笑:“这种小伎俩居然也敢用在你面前?”
顾一楼倒没再说话,兴奋还来不及。在学校里演习不少,出到现实中也试演过几个法术,但一怕引人注目,二没有对手,感觉十分无聊,有人找上门,那真是太爽了。
顾一楼倒没急着先下手,冲君生做了个手势道:“我们先装不知道,玩玩他。”
于是乎两人照常顺着长巷嗒嗒嗒地往前走。风吹过,纸片乱跑,凉意入骨,更显得脚步声空旷。
雾开始从地面飘起,似乎传来奇怪的女人哭声,一个白影从巷子前方慢慢地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