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曾经有成为五大世家第二代中的领导人的趋势,还有他在正欲大展鸿图的时候,仅仅二十三岁的
年纪就在武林中宣布脱离卓家自立,放弃卓家继承权,一个人跑到远离江南的长沙,成立了卓别山庄。
有人说他轻狂,有人猜他犯了家规被驱离,有人笑他不知好歹......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两
年中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成就,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专管不平之事--脱离了五大世家的光环,他的声名
不减反增,隐隐成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与此同样攀升的,还有他的身价,多少闺女青睐于他,多少武林前辈希望有他这个乘龙快婿,数年间媒
婆几乎踏坏了不知多少卓别山庄的门槛,但没一次找到他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经年在广大的
中原武林奔走不休。
而后「血魔尊」血魄在十大恶人死后,一举促成邪道联盟,大举向正道宣战,这才增加了卓洛宇跟正道
人士的接触。
随着武林喋血愈演愈烈,柳煜扬、白彦海等原本深受倚赖的好手又先后隐退的隐退、被驱离门派的被驱
离门派,落在卓洛宇肩膀上的担子也日渐沉重起来......
「唔......」差不多想了个大概,他用手肘轻轻拐了拐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沉思中的卓洛宇似乎被惊扰到,用带着困惑的眼神回望他。
「韩七爷?」
「趁他们还在讨论,你介不介意回答我几个问题?」韩七露出一口白牙,友善的笑问。
「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之前还在后院的时候,你说『再来一次吗,对你而言,游戏还没结束』是什么意思?」看着卓洛宇诧
异的眼神,他耸肩道歉,「抱歉啊,我耳力很好,所以你的自言自语我听得很清楚。」
「......」卓洛宇张嘴,顿了顿,才低语,「就是话里的意思啊,他只是在布局,也许我们所有人的反
应都在他的预料中......」
他是个很适合神采飞扬的男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疲惫和沉重。韩七想着。
「你口中的他,指的是血魔尊吗?」
「没错,就是血魄......」微微握紧空汤的手心,卓洛宇在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后,苦涩的扯扯唇
角,将手放开。
「他心计真的如此诡谲难测?按照年纪算来,他也不过十九岁吧?」
年未弱冠的少年,当真凭一己之计就在三年内几乎把中原武林给颠覆掉了?
六姊的情报在这方面很弱,因为他们北海真的距离中原太远了,平常谁在意这些啊?!
「他今年应该二十有一了。」
「不是说十大恶人收了四个三岁孩童当徒儿,按照时间算来,他们四个应该今年都十九岁上下吧?」怎
么会说二十一了?
「......他骗了十大恶人,因为有异族血统的关系,十大恶人对他的年纪也抓不准。」卓洛宇面色平淡
的回答。
而且,记忆中的那张清灵秀丽、总带有孩子气的娃娃脸,会误导十大恶人,也不是没可能的。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肯定,但已透露出某些讯息。
「你认识血魄?!」眯起眼,这是肯定的猜测。却不期望卓洛宇会回答。
一双剑眉往眉心皱紧,卓洛宇眨去眼前充斥焦尸与断亘残壁的景象,抑制住心绪起伏。
「在他杀光我家别院的家仆与从小跟我一同长大的侍从离开前,我曾经跟他相处了三个月,在那之后,
我就在找他了......差不多已经快七年了吧......」
韩七愣了愣,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这么说,他离开卓家的原因莫非是......
不等他想透因果关系,卓洛宇又低声道:
「可是,在我找到他之前,他又杀了我父亲兄弟,与其他世伯与世兄弟。」
那是平静到几乎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音调,因为太过平静的阐述杀父之仇与残灭手足之恨,反而让人心
生恐惧与不安的颤栗。
「因为了解他,所以知道他的游戏还没结束,这陈家,他不可能只要杀一个人而已。」
「了解他?你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吗?!」韩七忍不住脱口追问。
他在情绪波动之下没有强力压抑的声音吸引了大厅内其他人的注意,卓洛宇终于缓缓抬起垂下的眼,漆
黑的眼瞳中没有丝毫波澜。
沉默,是他唯一的答案。
第五章
他与他,自从武林喋血开始以后,好像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碰面啊!
站在花费两天搭建起来的木台之上,血魄想着,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扩大。
这些年来,虽然他总是不停的找卓洛宇麻烦,但两人老是错开碰面的机会,不是卓洛宇来的时候他还没
到,就是他杀人的时候卓洛宇来不及赶来--说不出是有意无意的错过,但他肯定这次一定能见面!
「主人?」云飞的轻唤让他回神,他侧过头,噙着笑看云飞。
「怎么了?」
「......您似乎有点发抖......」云飞小声的道,努力控制自己的遣词用字。
「发抖?」低头,看着握拳的左手隐隐颤抖,血魄轻笑,「不是发抖,是兴奋的颤抖,接下来会是一场
有趣的人性考验啊。」
瞥了眼在这三天内被折磨得只剩下几口气,此时被吊在木台中央的陈小公子,云飞沉默。
他从不曾反对血魄的任何决定,尽管他不知道折磨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对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帮助。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的,主人。」
血魄眯起眼,看着台下不远处的秦庄主,眼中一抹深思一闪而过。
「你会怎么选择呢......」他的声音轻微到连站在他身旁的云飞都没听清楚。
没过多久,远方一枝响箭冲天。
「来了,云飞,你带着小龙,去指挥另外一边。」血魄衣袖一挥,命令道。
「......遵命。」看着趴在血魄右肩,懒洋洋的九天龙蛊在体会到主人的心意后,直接跳到他肩膀上,
云飞躬身行礼,「预祝您一切顺利。」
「好好办你的事,我不用你操心。」血魄头也没回的道。
云飞什么也没说,直接跳下木台离去。
血魄发出一声轻哨,埋伏在明处暗处的各处人手开始提高警戒。
血红色的长发在风中吹扬,初升的阳光照得他不时的眯起赤红的眼瞳,惯穿的宽大衣袖在风中吹飒,长
过膝盖的腰带飞舞得彷佛像是凤凰尾翎。
来的人不少,在看清楚陈小公子的模样后,纷纷愀然变色。
他们脸上的悲愤让血魄愈笑愈开心,旋即,他注意到众人中唯一还保持冷静,劝阻住就要往前冲的中年
男人的男子--卓洛宇!
胸口一闷,血魄眼中寒光大盛,唇角的笑容却绽放得更加灿烂。
「久违了,陈家主与各位英雄好汉。」
「血魄!你狗娘养的立刻给老子把人放了,折磨小孩子算什么男人?让老子来会会你!」周征性子最急
,开口就骂。
「好说好说,若非各位有意相让,我又怎么能悠哉的进陈家掳人呢?也许你们该感谢我没有把陈家女眷
一鼓作气的杀光,或带回来让我手下弟兄们爽几把。」含笑的嗓音是说不出的恶毒,「说穿了明明是这
小子自找的,别人都乖乖躲在屋子哩,就他跑到后院闲逛,不带走他还真说不过去,我几乎都要以为是
几位下的诱饵了。」
对,几乎,但显然不是。
听闻到此,不少人气得老脸通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血魄可能已经死了不知道几百次了。
「血魔尊好大派头,为什么不下来说话?」卓洛宇淡道,浑厚的内力远远传出,硬是来了个下马威--武
功差一点的人马上被震得胸口一痛。
听到他的声音,血魄浑身一震,感觉从骨子里泛起一种颤栗,唇畔的笑容因此收敛几分。
垂下眼,打量从众人中往前走出的卓洛宇,忽然一愣。
他脸上......没有伤痕......
电光火石间,阴暗血腥的回忆不受控制的涌上--
『事到如今,你还是老实的供出十大恶人的藏身处吧。』
曾经温柔的面容冷酷无比,熟悉的眼中只剩下轻蔑与冷漠算计,是他变了,还是他没看出这些本来就存
在的本质?
喀!
愤怒之中,藉着丹田内最后一股气,将右手手腕扯到脱臼,迅速从镣铐脱出,扬手就在那张曾令他感到
幸福的俊挺脸颊上留下四道血痕。
这是全身无力的他唯一能做出的抵抗,只可惜,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为了怕伤到他,他把指甲中的毒粉
弄干净了。
不然的话,光这一下,就足以杀了他......如果知道能杀了他,他还会挥出右手吗--内心有个微弱的声
音在问,然后逐渐沉到心底深处。
冷冷的抹去脸颊流下的鲜血,他用力握住他脱臼的手腕,剧痛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褪到毫无血色,一
颗颗冷汗从额角滑下。
『就这样把手弄脱臼吗?』
喀!喀!
又是两声,右手手肘与肩膀关节被残忍的卸下,虽然痛,但习惯了十大恶人的手段,这种痛也不是那么
难以忍受。
但有另一种痛,却是十大恶人从来没有施予过的--痛到几乎无法承受。
逐渐模糊的目光中,他解下了他左手手腕上,约莫一指粗的薄刃,那是他送给他防身的东西......
冷光一闪,从左肩开始,横跨过被鞭打得伤痕累累的身躯,斜划至下身最脆弱的地方。
他迟钝的触觉中,只感觉到先是一凉,然后是痛到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剧痛。
有某种热流流淌而下,他分不出是大量出血还是失禁。
来不及昏迷,右手手肘再次传来椎心剧痛。
精心找人打造的软铁薄刃从手肘软骨处刺入,在内部转绕一圈再挑出,从内部被往外切裂的肌肉与肌肤
,露出混杂鲜血的经脉。
不是切断,而是刻意用薄刃刃身将经脉挑出,让他亲身体验到什么叫做抽筋扒骨之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痛叫出声,只知道那四道血痕在最后昏过去前,是眼中唯一的景色。
『洛宇......为什么?』
痛,很痛,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
『因为,你是血魄。』
因为他是血魄,所以没资格爱人,也没资格被爱......尽管,他曾经日夜思考着要为了他与十大恶人反
目,暗中杀掉可能会危害他性命的十大恶人。
是这样的,对吧?
「一定是这样的......对吧?」喃喃自语,问着没有人会回答的问题,凄绝的笑容秀丽而纯真,血魄扬
起手,手中的火摺子带着火光,落到木台下方的基架上--
淋过油的基架顿时窜起冲天火光。
看着卓洛宇震惊而不敢置信的愤怒眼神,他扬声大笑。
「现在是考验人性的时间!木台下方有个铁箱,里面有剧毒,只要吊着这小鬼的重量一消失,铁箱的盖
子就会打开,毒粉会随着这浓烟飘散开来,也许你们的位置反而安全,但毒粉说不定会随风飘进城里;
一个最简单的选择,你们要选择城里的陈家人和无辜百姓还有你们自己,还是陈家血脉中唯一的男丁?
」
选择吧,一如当初选择毁去他已救天下苍生那样......
牺牲一人而救其他人,或救一人而放弃其他人?!
看着血魄脸上凄艳美丽却显得异常狰狞的笑容,一时之间,他们陷入了两难。
火光愈来愈大,来救人的众人气愤的咒骂,终于忍不住跟眼前的邪道份子交上了手。
映着火光,血魄白皙的面容带着一种莫名的笑容,随手挥开几枚暗器,冷眼看着双方厮杀。
暗处埋伏的手下把握时机射冷箭,早有预谋的布局逐渐让前来救援的人分不了心,各自投入自己的战局
。
陈小公子的父亲,陈家现任家主,也不过是个武功中等的普通好手,纵使心急如焚,也无法往木台前进
一步。
眼看火愈烧愈大,原本一直强忍着不出声的少年忍不住哭叫:
「爹!救我!好烫......」
听见爱子呼救,陈家主一时分神,差点被一刀毙命,幸亏一旁的卓洛宇和周征及时抢救。
「你下来!」恼怒的低吼,卓洛宇纵身就要上木台,却在途中就被另一人拦下,「武林的事情扯上还没
成年的孩子,你到底在想什么?!陈家根本不算武林中人!」
他在问他吗?血魄挑眉。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血魄啊!」笑吟吟的回答,眼底却没了温度,「而且,是不是武林中人都是你们正道
在说,我偏要说他们算武林中人,不然怎么请得到诸位英雄好汉来助阵呢?」
卓洛宇气得脸色铁青,却迟迟无法摆脱三人拼死夹攻。
「爹......咳咳......好烫......」
转头看着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的少年,血魄愉快的笑了。
「要怪,就怪你干嘛要是你爹的儿子了,谁叫你爹认识这么多武林人士呢!」
每个人杀人的理由,根本不算是理由。硬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也不过是想减轻杀人带来的心理负担
。
......要怪,就怪这身血腥的颜色,就怪自己身为十大恶人之徒吧......这曾经是他在无数次自问中找
到的答案。
所以,他就该恨娘生下他,该恨十大恶人教导他这身武功吗?
可是,娘爱他,他也不是自愿要当十大恶人的徒弟的啊!为什么错的都是他呢?
『好痛......别碰我!滚开!』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我想浪费血救你啊?』
『痛......我宁可死,为什么不一掌杀了我?!』
『妈的,杀神杀佛也要让你活下去,再痛也给我忍着!』
杀神杀佛,宁可杀尽一切也要活下来......
如果说谁都没错,公理正义没错,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那就一定是时代错了,是整个舞林都疯了吧!
「我不恨你,也不恨你爹,可是你们都得死,很多时候,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火焰的灼热已经开始连他都感觉难受了,所以,他该准备离开这木台,下去好好杀上一场!
微笑,正准备纵身而下,一道人影从另一侧踏着火光跃上木台,持刀将他逼下木台。
「全部都住手!」
暴然大喝让纠缠的场面有片刻凝滞,然后,他们都注意到那抹血红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木台。
取而代之的,是手持兵刃的秦庄主。
内讧?卓洛宇蹙眉,诧异的同时不忘小心注意是否又是诡计。
「秦庄主,你想背叛我吗?」血魄看着自己被划伤的右肩,嘴角噙着不明笑意,问道。
「......盟主,我不能认同你的作法。」男人在火光中昂然而立,脸色甚是坚决。
「为什么?正道杀你兄弟,屠杀你家眷,活活烧死你老母妻儿,现在把那小子活活烧死再毒死那些他们
处心积虑想保护的人,不正是一个完美的报复吗?」为什么,不要呢?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只有这样,心痛才会少一点......这个男人得到的答案,跟他不一样吗?
「这不是我要的......他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秦庄主苦涩惨笑,挥刀欲断吊着少年的细链。
「你这一挥,城里的人就死定了。」血魄恼怒的道。
「秦某虽然不算是堂堂大侠,但一生中也没杀过一个无辜百姓!」秦庄主毅然道,右手狠狠斩断细链,
左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链子在手上缠牢,接着抛开兵器,抓着少年的衣领用力甩出。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赶在第一时间接到陈小公子并将他牢牢护好的正道愕然,邪道则纷纷出口叫骂,但也有不少人保持沉默
。
「你们这些正道给我听着!我秦家庄是杀了青城派掌门的独子,但那是因为他调戏我十四弟的未婚妻!
我们也赔了两个兄弟进去。我们是不敢说自己有多正直,不能跟你们这些掌门大侠比侠义,但家乡在我
们十四个兄弟的努力下,可从没不长眼的骚扰乡亲父老......你青城派了不起,邀了这么多好手来报仇
,杀我兄弟十一人,偿命不说,为何杀我妻儿老母?!我母亲卧病在床,妻子温良谦恭,儿子刚满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