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记忆————七月的哀

      1
      又是一个樱花飘满城的日子。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年轻的柏仓文彦迎来了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在发行量排同类书籍第二位的报社中，柏仓顺利地通过了考核、面试和三个月的试工期，他终于成为了《时讯日报》的正式记者。但此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份工作会让他遇上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总编，为什么我被分到科技部？试工期里不是一直在政治部吗？”一心想在政治部里工作的柏仓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跑到总编办公室大喊大叫。多亏总编是位脾气很好的老前辈，不然柏仓会因此而结束这份不到一天的工作。
      总编站起来拍拍柏仓的肩：“你很有才华，也有远大的抱负，但缺少经验与成熟。你现在去政治部也许会惹来些麻烦。所以先去科技部锻炼一下。这是你近期的工作。”
      柏仓十二分的不甘心拿着总编给他的活页夹回到自己的桌子旁。看出了些门道的部长走到柏仓身边，要来活页夹打开一看，随即笑了。和上夹子拍了柏仓的头一下。
      “本以为派给你什么苦差事，原来总编把这个出名的机会给了你。还满脸的不高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小子。”
      柏仓将信将疑的打开活页夹，七个黑体字映入眼帘：
      探索地下研究所
      地下研究所致力于生物的研究，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建立的，甚至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直到半个月前，器官体外培养并成功植入病人体内的消息向外界公布，地下研究所才被人每所知道。这个研究所引起了整个日本甚至整个世界的轰动。各个媒体到处搜索关于地下研究所的一切蛛丝马迹，但都徒劳无功。如今把这个差事给了柏仓，本应叫苦都还来不及，部长竟说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难到报社已经掌握了研究所的有关信息？翻到第二页，一张照片下赫然写着：“地下研究所?清水教授”
      柏仓不禁叫出声来：“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部长把柏仓桉在椅子上：“别叫这么大声。这还属于机密。具体情况问你的小师妹，这是她查出来的。”
      午休时间，柏仓把还在试用期内的师妹小舒叫到了办公楼的楼顶。
      “前辈，要向我告白吗？”小舒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让柏仓想要发火。
      柏仓压了压火气：“小舒，这些关于地下研究所的材料你是怎么弄到的？”
      面对一脸严肃的柏仓，小舒却所问非所答：“前辈知道我姓什么吗？”
      柏仓真的发火了：“清水舒，你认真点！”话刚说出口，柏仓觉得有点不对劲。清水？清水？和地下研究所的清水教授一个姓。难道……
      看着发怒的表情渐渐变得茫然起来，小舒笑了起来：“原来前辈也会有这种表情啊！没错，我哥就是清水教授。他整天呆在研究所里，也不恋爱结婚，我连个嫂子都没有。过分的是他还搬了出去，弄得家里的家务总是我做。爸爸妈妈还让我劝我哥快些让他们抱孙子。想来想去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失业。前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前辈？前辈？你不走我可走啦！拜拜！”
      柏仓半天才会过神来：“怎么有这样当妹妹的？”
      半夜，根据材料上的地址，柏仓走到了一家幼儿园的大门前。竟是一所幼儿园！大门早就锁上了，无奈，柏仓只好翻墙而入。在幼儿园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地下入口。手刚刚碰到门，脚下的地面就裂开了。柏仓惊叫着掉了下去。
      2
      着陆后，柏仓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摸摸身下的地面，竟是软绵绵的。按下去的手抬起来以后，留下的手印过了半天才消失。再看看四周，是雪白的墙壁。柏仓站起来，脚下踩着像海绵一样的地面走到看不到房顶的房间边缘，用手敲了一下墙壁，竟听不到一点声音。到处都找不到光源的房间现在还明如白昼。
      柏仓心里暗暗嘀咕：“就算是研究所，也不用强到这种地步吧！”
      唰的一声，墙壁出现了一个出口，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欢迎来到地下研究所，第一位闯入者。”
      别无选择的柏仓走进了出口，经过一段不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不少于5000㎡的房间里。这里可能是研究所的最底层，房间里都是些嗡嗡作响的大型机器。“大概是供电系统和空气更新系统吧！”当柏仓发愣时，刚才的声音又想起来了：“第一位闯入者，请你从现在的位置向前走，到达第一个紫色的指示灯时向左拐，一直走就会看到电梯。”
      柏仓抬起头企图找到类似摄像头或是扬声器的东西，却一无所获。对方好象发现了柏仓的意图，那个声音又说：“不要徒劳的寻找我的踪影，请到电梯门口。”
      满腹狐疑的柏仓按照声音的提示走到电梯口。还没有碰任何东西，电梯的人自动开了，柏仓走了进去。电梯里没有一个按钮。门关上后柏仓明显地感到因为电梯向上运动而带来的超重。不一会儿，电梯门再次打开。柏仓刚踏出电梯就听到一阵掌声，抬头一看十几个穿著科研人员必备的白大褂男男女女站在自己面前，全都年轻得让柏仓无法把他们与其它研究所的老头子归为一类人。
      “欢迎来参观地下研究所！第一位吃螃蟹的人。”
      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位清水教授。无边的眼镜架在一张漂亮的脸上。对！只能用漂亮来形容这个男人：颀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还有那柔顺的黑发。完美的好象一件艺术品。柏仓怎么也无法把他和研究内脏这项工作联系起来，难道不应该去研究文学、音乐、美术吗？
      一直找不到源头的声音此刻又出现了：“看来这位闯入者拜倒在清水教授的美貌下了。”
      柏仓终于回过神来了，说了第一句话：“能不能告诉我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把柏仓围起来的人分成两半。向前看去，有一个一米高左右的台子，上面是一个绿色的半球。柏仓走近一看，那半球是类似玻璃的材料制成的，绿色的是半球内的液体，再仔细看液体中的东西，是一具人的大脑。一阵酸酸的味道从柏仓的胃里涌了上来，充斥了他的整个口腔。在东西没有吐出来之前，柏仓慌忙得用手捂住了嘴。觉得有人在轻轻的拍自己的背，回头一看，是清水笑着递给自己一杯水。柏仓接了过来：“谢谢！”
      清水看着柏仓把水喝完，说：“你的反应还真大，报社怎么会派你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报社的？”
      周围的人笑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说：“清水教授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在调查这里。教授是特意放水，才让小舒姐姐找到这里。不然的话，连特工都找不到的研究所怎么会让一个小小的实习记者找到呢？”
      柏仓不明白了。地下研究所就是为了不让外界打扰才建得这么隐蔽，可他们此刻却特地让外人进入，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水小声的对柏仓说：“傻小子，因为我妹妹喜欢你！”
      “啊？”
      见柏仓还没明白过来，清水叹了口气：“本来听小舒说你很聪明，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迟钝呢？这么跟你说，小舒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她之前在办公楼里听到社长对总编说让你到科技部混出点名堂来再去政治部，于是小舒想到了在科技部里最快出名的办法，就是调查地下研究所。明白了吗？傻小子！”
      “可小舒说是为了让你工作不下去而换个工作，有富余的时间谈恋爱。”
      刚刚说话的女孩接过话：“那也是原因之一。我们早就劝过教授，让他谈谈恋爱。不过能配上教授的人大概还没有出现呢。”
      “华月，把那份协议拿来。”清水对着刚刚说话的女孩说。
      协议？采访还需要定什么协议么？
      华月转身走到一个桌子前，拿起一张纸递给柏仓。
      采访协议
      《时讯日报》记者柏仓文彦在采访地下研究所期间必须遵守以下规定：
      一． 不得向外界透露研究所所在地。
      二． 到达研究所时必须确保无人跟踪。
      三． 不得夸大研究所情况。
      四． 不得在报道中写出研究所人员的全名、年龄、外貌特征及生活习惯等内容。
      五． 在研究所产生的不良反应本所概不负责。如：恶心、呕吐、过敏、昏迷等。
      六． 不得未经允许私自拍照。
      七． 文章上报前必需经过研究所同意。
      以上为柏仓必须遵守的规定，如有异议，本所将不允许其采访。
      签名处：
      柏仓看完协议，说：“如果我拒绝，我仅仅是不能采访你们。但我已经知道了研究所的所在地。你们不怕我把地址说出起吗？”
      华月对着柏仓笑了笑：“小舒姐姐还是说对了，你有些小聪明。但你终究敌不过我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华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已经装有药品的注射器，对着柏仓晃了晃。
      “你们要杀了我？”
      华月身旁的一个男人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注射器：“华月，别总把你研究的药带在身上。”
      华月笑得直不起腰来：“哈~~~伊东哥，那里面是葡萄糖。我可能把那么危险的药装在注射器里带在身上吗？药在这里。”说完，华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瓶注射用的药水。刚拿出来，就被伊东一把抢了过去。“没收！”
      一旁的柏仓已经懵了头，本以为那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华月只不过是打打下手的，谁知道她竟然还研究出什么危险药品。
      清水已经把笔给柏仓递了过来：“根据我妹妹的叙述，你绝对不会干出出卖我们的事。对吧！想闯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
      见柏仓签完字，清水看了看手表，转身对自己的各位同事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我来带着柏仓先生参观一下研究所。”
      3
      不一会，诺大的研究所里只剩下柏仓与清水两个人了。突然那个声音又出现：“柏仓，不许对我们的教授出手！”
      “才不会！”柏仓大声嚷嚷着。“我又不是同性恋！”
      清水在一旁笑了笑，对脸有些红的柏仓说：“不用理他，爱因总是爱开玩笑。”
      “爱因？”柏仓重复了那个名字，“是那具大脑的名字？”
      “那具大脑可以说是研究所的神经中枢。可以察觉研究所的一切情况，而且具有自己的思维。”
      听完清水的解释，柏仓还是对这个事实不太敢相信。一具大脑，竟然可以知道研究所各个角落的情况，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还可以和人对话。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为什么叫爱因？是爱因斯坦的意思吗？”
      清水走到大脑旁边，手放在半球形的盖子上。“这是用爱因斯坦的脑细胞培养出来的。是所里第一个体外器官培养，也是最出色的。他已经有十多岁了。”
      “怎么可能？不是在半个月前才第一次把体外培养器官成功的植入人体吗？这具大脑怎么可能有十多岁呢？”
      “这是十六年前我的导师培养出来的。但在它诞生不久，导师就去世了。没有人知道他的技术。”说完这些，清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对柏仓说：“关于爱因的事，你……”
      没等清水说完，柏仓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放心，我不会让其它人知道的。”说话间，柏仓向那个伟大的科学家的大脑看了一眼，想吐的冲动又袭上心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柏仓拖着疲劳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刚一进门就冲到卫生间，把涌上来好几次的东西吐了出来。“真的无法想象，他们怎么在那些东西面前工作的。”
      吐的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的柏仓趴在自己的床上，又想起来在研究所自见到的东西。一开始在整理材料的办公室里柏仓只要不往爱因那里看，就没有什么反应。可当他们进入实验室时，那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里装满了福尔马林液，在液体里保存的内脏充分激起了柏仓呕吐的冲动。因为怕弄脏一尘不染的实验室，而且有第一次见面的清水在场，柏仓硬是捂住嘴忍住了没吐出来。
      柏仓翻过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个采访会不会要了我的命啊？”
      看着一双熊猫眼的柏仓，小舒露出奸奸的笑容，慢慢的渡到柏仓桌前。“前辈，用不用这个？”
      柏仓抬头一看，小舒手里拿着女生常用的眼贴。柏仓没好气地转过头，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