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潜看着丰盛的晚餐,久久才想到,如果易平不回来的话,这些东西估计会酸掉,然后腐烂,看看光洁的地板,装饰精细典雅的厅堂,起身,伊潜端起盘子将食物依次倒进垃圾箱,清洁好餐具,伊潜拿起老旧的旅行包,转身出去,在将钥匙交到警卫处之后,伊潜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路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会选择明亮的方式出现,及时是在高级的住宅区也同样发挥着它昏暗柔和的光芒,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彰显它出现在夜晚中的身份,无可否认这一展展照亮路途的灯确实比天上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可再明亮的光也无法让星空上的小东西消失,除非太阳,除非月亮,流星一闪而逝,带起的长长的扫把带走伊潜的目光,这一次他依然坐在长椅上,可易平似却没有如上一次一样出现在他面前,苦笑一声,抹把脸,都到现在了他竟然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人啊!有时候简直可笑的幼稚。
裹紧身上的驼绒大衣,对于易平的馈赠,伊潜纵使在接受时忐忑不安,却依旧没有真正拒绝过,也许在他心里易平早就不止于朋友那么简单,只是他一直没有看罢了。
也许他该去索求,但两个男人的爱情,当真就比的过婚姻?他想和易平在一起,可他同时知道他于易平在一起的后果,他无法想像易平在背负异样眼光中为社会所压迫的样子,在他看来易平不应当受到任何的挫折,如果他真的可以同一个女人结婚,并且生子育女的话,那么他要祝福,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对易平最好的选择,也只有这样易平才拥有幸福的权利。
冬天来的很快,也分外的寒冷,落叶早在一周前凋谢的零星,将灯光下的世界衬托的更加萧条,这就是冬天——
第 9 章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男人的东西都消失了,易平颓废的坐在沙发上,满目空洞,男人离开了,男人从他这里离开投奔了一个女人的怀抱,而且还是一个曾经背叛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就那么好吗?好到让男人迫不及待的从他身边逃离?
女人,女人,这世界上存在的另一种生物——
易平巡视着自己的房子,他记得男人的东西所搁置的任何地方,男人总是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这种能力没有给他在工作上带来任何便利,客厅内安静的可怕,易平打开电视,可繁复的对白却更加让他烦躁,不管是阳台上飘动的衣物还是厨房内残留的菜香,不管是空掉一角的衣橱还是早已清理干净的置衣筐,这一切无不在提醒着易平男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一把将琉璃台上的水晶花瓶扫落,易平愤恨的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玻璃碎裂的声音,木质地板沉闷的声音,溅起复又落下的枯黄花瓣,于易平繁复到无以复加的情绪连接在一起,理智绷断的声音清晰到连窗外的风都有一丝迟疑,易平攥紧手里的花瓣,恨恨的揉碎,凭什么在这里自艾自怜是他?
易平是气愤的,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易平是可怜的 ,尽管他不这么定位自己,但依旧改变不了他被伊潜所抛弃的事实,易平同时又是强悍的,强悍到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被如此对待,即使让他尝到这些滋味的是他最爱的人,没错易平爱伊潜,若不是如此他不会为伊潜烦恼,不会为伊潜生气,更不会坐在这里发挥着怨妇的自艾自怜。
他一定是疯了,让男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依旧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伟大无私,他是自私的他从不允许自己的利益被他人所侵犯,即使这种所谓的利益还停留在未来的阶段。
夜晚的城市依旧繁华,琉璃的灯光蜿蜒无尽。
“总裁,还要继续开吗?”司机小心翼翼的问,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不下百遍了。
易平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他在期待什么?期待着男人再次大包小包无家可归的出现在这里?然后他打开车门,恩惠的施舍一个住处给男人,男人对他感激涕泠,想到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易平无声的划开了唇角,可这个笑容却是越来越苦,直到最后消失留下满喉苦涩,让人肚肠尽碎,男人啊男人,究竟要把他逼到何种境地。
易平合上眼睛,男人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小心翼翼生怕惹他生气的男人,忐忑不安住进他家的男人,忙碌在厨房为他作饭的男人,清理家具的男人,餐桌上扭捏问出他是否已有所恋的男人,昏头昏脑自以为是跑来安慰他的男人,还有在床上的男人——然后是冲进包厢的男人,然后是卷缩蹲在墙角的男人,虚弱的宣称要离开的男人——
易平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的的焦躁与迫切让他恨不能将窗外的所有角落都盯出一个窟窿,男人现在应该在那个女人的环抱,那个曾与他紧紧拥抱的身体现在反着去拥抱了别人,那他还在期待什么,期待着男人被女人赶出来无处可去?倒不如说男人不好意思去打扰女人而停留在外面比较可信,可男人可以去旅馆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易平想了半天饿没有想到男人在严寒的冬天停留在冻人的街道上的理由,那是乞丐都不会干的蠢事,尽管男人真的很蠢,但易平依旧不认为男人会泛如此低级的错误,在确认男人并不是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更杜绝了男人被拒之门外的可能。
窗外的夜色已经到了极至,再一刻这片城市就要归为太阳的世界,易平无法停止自己无聊的举动,依旧看着窗外,等着男人的出现,依旧勘察那细小的角落,这一刻他期盼着男人的落魄与狼狈。
一阵铃声响起,司机偷偷的看了一眼车后的易平,拿起车上的配置电话。
“李特助?”……
“在”……
“是”……
司机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总裁,有一位性陆的小姐找你,是否——”
陆?
易平突然射过来的锐利目光让司机咽下一口唾沫,赶紧要把电话挂断,李特助也是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打来的电话还赶让总裁接,害的他跟着遭殃——
“电话给我”
司机一愣,赶紧将电话交给易平,心里在好奇着那个叫陆离的女人有多大的可能当上未来的总裁夫人,毕竟在这么沉郁的气愤下,总裁依旧选择接听她的电话,可见这个女人所占的分量不会少。
“易平?”电话里传出女人的声音,司机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女人在哭。
“是我,你有什么事?”易平不无讽刺的想着,他在寻找的男人没有出现,却接到了来自男人的女人的电话。
而伊潜是否现在就在女人身边?
电话对面是女人的沉默,车外的灯光流转在易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不,不,别挂。”女人惊慌的的声音传来,成功的让易平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甚至是嫉妒。
“你有什么事?”声音冰冷。
“我喜欢你”
“呵”易平冷笑一声“那真是我的荣幸,不知道要和你结婚的男人听到你这么说会作何感想?”
“我喜欢年你,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
“你要和伊潜结婚”易平陈述事实。
“那都是因为你”女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随即好似迅速枯萎的花满含痛苦的呻吟,微弱而又卑微“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女人痛苦的重复着“我不是有心利用他的,但是如果不接近他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接近你的办法,我只能——”
听着女人的陈述,易平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男人究竟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挂掉电话,虽然女人该死的可恶,但比起男人将要再次回到他身边这个既定事实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打扰他现在的好心情的。
……我不想伤害他的,可我没有办法,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请你相信我,我等你……
不会和别人结婚的……
男人的婚礼看来是泡汤了,哈哈——
“回去吧”这句话是对司机说的,用不了几天男人就会回来找他,易平满意的靠在身后柔软的坐椅上。
第 10 章
用不了几天男人就会回来找他,易平阴沉着脸将手中的文件掷于案上,食指紧收攥握才勉强压下自己越来越暴躁的情绪,那满怀焦虑和不安的神情让对面的木中行不禁暗中吹了声口哨。
舍不得就去找,在这里装的老神在在,自找罪受。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木中行无趣的转着座椅,丝毫没有一丝高位者的形象。
“你来干什么?”声音冰冷的连木中行都打了个寒颤,默默的同情了NT的员工一下,木中行摆出自认为最为不惹人厌的灿烂笑容,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起效。
讪讪的收回白白浪费掉的表情,木中行咋了咋舌头,再次讨好的凑上前去“昨天我和纵横签了份小生意。”拉长音调,就好像随意买了件小玩意的语气让人实在难以将这些和一桩联系千万的商场协议归为一类,不过以木中行的身价来说,将事情如此对待也确实无可厚非,纵横太小了甚至才刚在商界展露头角,虽然纵横的历史并不短,但看来接手的都不是什么能干的主,也无怪乎这么多年了还是半死不活的,不过庆喜也不是随时就倒的高风险。
勉强支撑的小公司对上业界龙头的LE实在是太过巨大的差别,就好比伊潜和易平,差的太多,即使在这个提倡平等的时代有些差距也不能从内心深处消磨,无论是周围的生活还是现实中的点滴都无时无刻不在规束着周围的一切,道德、伦理亦在其中。
就如木中行的语气,纵横实不值得他浪费半点心神,但如果归类于乏味生活中的难得调剂品那就另当别论了。满意的看着猛然抬起头的易平,被忽略冷待到底的木中行终于找回一丝自尊和存在感。
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卖足了关子,眼见着易平的眼神越来越冷,木中行才半死不活的开口将事情的本末交代了一番。
对于于纵横这样的小公司的合作,向来不是什么固定的生意说白了就是想干就干不想干也米什么损失,但到底也算是LE集团的一个项目,归类也可以归到业务关系一层,而这次由于易平和伊潜的原因,索性木大总裁就将条件往上提了那么一提,想当然纵横遇见到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自然是欣喜非常,至于他们怎么发奖金就不说了,这么好的事想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至于对方为什么突然选择与自己加强合作并表现出不同往日的重视那就不是他们可以猜测的到的了。
易平听完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只烟,腾云雾绕的看着落地窗外的一切。
男人就在这片土地上呼吸——
木中行最看不过的就是易平这副样子,否则也不会花心思去提携纵横那样的小公司了,一方面感情友情单薄一边感叹爱情伟大,什么时候也让他这么阴阳怪气的过一阵子,那感情也不错,木中行如是想到。
“要不要我把人给你弄过来?”
费点时间建点业务关系不过是寻个由头,即使没有业务关系以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地位纵横这样的小公司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而那个男人就更没有拒绝的可能,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维护,但法律可以维护到什么程度?
让一个人失去生活的能力有时候比要了他的命更为见效。
商场上摸滚打爬没些手段也混不来。
透过烟雾看着易平蹙起的眉头,木中行知道眼前这个老朋友是真的陷下去了,易平不是个喜欢抽烟的家伙,甚至可以归为讨厌。
易平心内百转千回,男人并没有回来找他的事实让所有的事情都飙出了他掌控的范围,他以为男人既然不会结婚就根本没有不回来的理由,更何况自己所提供给他都是别人所不能给予的包括感情,但是男人终究没有回来,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就如他当初选择离开一样,难道即使是离开了那个女人他还是不愿意回来吗?那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易平一直不知道伊潜其实从来没有答应过陆离的求婚,正如伊潜不知道易平结婚的事情是假的一样,中间作弄的隔阂,究竟在两人拉下如何一道深渊,已经是人们无法考量的了,即使事情只是误会,但当他们真正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又会怎么样呢?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如此,一旦一方结婚,两人的关系无论如何都将无法再次维持。
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木中行的意思他不是不能理解,山不来就他那他就去就山就好,伊潜不出现,他尽可以找上去,但是他没有,难道——在这个时候他害怕了?易平苦笑,一旦掺入感情,什么都变的复杂了。
良久,就在木中行怀疑眼前这个杀伐决断从不迟疑的商界钜子是不是被什么人掉包了的时候,易平苦笑着吐出两个字“多谢”
木中行着实一愣,呆呆的回了句 “不用谢”才反应过来,易平是在跟他道谢,下巴掉到地上好大一声响,他可从来没听易平对他说过谢谢,今天真是——咽口唾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其喉头滚动之后,木中行也更加确定了伊潜在易平心中的地位,那个能另易平反常的男人绝对不是一般的存在,至此他也只能祝愿两人多顺遂点了。
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来使易平那声谢谢实质话,就见易平拿起电话,随手拨下一个号码。
“三天内收购纵横”嘱咐完毕,易平挂掉电话面向友人“多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木中行看着双目内敛的易平,抿了抿唇,够狠,够干脆,直接把人变自己公司来了,他还能说什么,眼前这个干脆把人家公司收购的人实在没有给他什么说话的余地,他刚才怎么会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别人假冒的呢?
伊潜勉勉强强的打开公寓的大门,这里虽然离公司远了些,但幸喜交通还算方便,是目前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住所了,租金也基本可以负担,房间很小,只容的下一个小沙发和一些极为简单的家具,不过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了,扯出一个自认为应该算做幸福的微笑,伊潜将手中的环保袋,放到小小的厨房里,考虑着今天的晚饭如何解决。
窗子关的死死的,但由于没有暖气的缘故房间里还是显的有些阴冷,再加上建筑上的不合理很难有阳光可以透进来,这无疑又是一层雪上加霜,比起易平的居所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说不怀念和易平在一起的生活是假的,伊潜甚至强令自己忘记易平,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后来索性也想开了,该想的时候就想,那些回忆除了分离和易平要结婚的事,其他的对于他来说也都是幸福的,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至于自己结婚的事情,伊潜苦笑一下,本来就没有希望,他现在更是连结婚的心都没有了,他既然不能爱其他的人,没有必要再拖累一个女人,那是别人的不幸也是自己的不幸,但是易平呢?易平真的爱他的妻子吗?或者说即使得不到易平的爱,只得到易平的温柔也是幸福的吧。
那天从易平家里离开之后伊潜在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头了,大面积冻伤,然后理所当然的住院,伊潜不愿承认自己是在逃避,更不愿承认自己还存了易平来找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