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谷,地势独特,唯一与外界相通的地方是一处直上直下的绝壁,谷中之人成为幽壁,这也造就了幽谷弟子轻功佳者众。
此时,正有一少年在幽壁前练著剑。
剑,戾器也。可这少年的剑竟丝毫不带杀气,少见地令人温暖。你到过江南麽?这少年的剑也正如那江南的风般,带著暖意的,令人舒畅。
半刻锺後,少年收了剑势,动作干净利落。
“啪啪”几下掌声响起,“几年不见昭儿的剑术越发的好了。”
原来这少年竟是展昭,那个十年前疾病缠身的孩子,如今已是功夫了得,使得一手好剑了。
“大师兄!”看清来人,展昭又惊又喜,“几时回来的?”
“刚回来,见你练得认真,没吵你。”
来人是个壮硕的汉子,剑眉,虎目,身後背著一把大刀,青色的刀柄上,刻著几道闪电,乃是江湖人称“风雷刀”的雷星河。通幽谷按入门先後排定次序,雷星河入门最早,拜冷焱为师。幽谷弟子虽以剑法见长,但万般武艺不离其宗,雷星河由自家剑法而发,创出风雷刀法,并凭借冷焱亲铸的风雷宝刀,在江湖中已闯出一片天地。
展昭幼时体弱,家中又逢巨变,谷中的各位师兄皆对他疼爱非常,尤其以雷星河为最,他的几套入门功夫都是雷星河传授,因此,雷星河对展昭来说既是兄长,又是师傅,自是与他亲近。“大师兄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好好指点指点展昭。”
雷星河笑道:“昭儿的剑法只是气势略差,为兄指点不了你了。”
“大师兄又说笑了,展昭哪里比得上师兄。我听说师兄的风雷刀所向披靡,只有北侠才能向抗。更有江湖传言说‘风雷刀一出,七星何称奇,无人再言是刀客’。”
雷星河见展昭说得一本正经,怪道:“你足不出谷,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展昭道:“是二师兄回来说的。”
“百里云飞那小子就知道胡说八道,自己的功夫却不见长进,江湖传言真假参半,昭儿以後行走江湖可要仔细分辨。”话虽如此,自己的师傅他们丝毫没有让昭儿行走江湖的意思。也是,就是自己也是不舍得的。
展昭低头道:“展昭知道了。”复又抬首问道:“那大师兄与北侠相较到底孰强孰弱?”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好奇心总是有的。
雷星河沈吟道:“北侠功夫了得,为兄不如他。”
展昭有些失望道:“师兄比过?”
“那倒未曾,只是曾见他与人过招,我确实稍逊於他。不过假以时日,我定胜他!”雷星河的眼中似闪动火焰的光芒。
这光芒令展昭羡慕不已,想他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又有高超的剑法,正是想在江湖上大显身手的时候,无奈尚未通过师傅的试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谷的。
雷星河似看出展昭心中所想,道:“怎麽,小师弟也呆不住,想出谷了麽,师伯他给你出了什麽试练题目?”
“师傅说要在半柱香内飞过幽壁那日,便是可以出谷之日。”展昭说道。那是遗传,他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血脉,使得他学起轻功来事半功倍,如今在谷中年轻一辈弟子中已是首位,只是内力尚不足,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这个任务,对目前的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展昭显然有些沮丧。
“别急,内力可是急不来的,再有两年肯定没问题。”雷星河多少也知道展昭急切出谷的原因,身为人子,父亲失踪多年哪能不急。只是他行走江湖这些年竟半点消息也没查到,可见当年袭击展昭一家的贼人必定非平常人,师伯定要展昭身怀绝世轻功後方可出谷恐怕也是这方面的考量。
“真的,但愿如此吧。”自己虽然得师傅亲传“风过无痕”的内功,却进步缓慢。
“嗯,莫要不高兴了,师兄给你说些趣事解闷儿。”
待二人找个阴凉处坐下,雷星河便说道:“昭儿想听些什麽?”
展昭侧者头想了一下,道:“要听大侠的。”
“大侠?”雷星河想了下,道:“松江府有一个隐蔽的小岛,没有引路的人是上不去的,那座岛叫做馅空岛。馅空岛上有四位结义兄弟,人称‘四鼠’。”
“鼠?”展昭皱了皱眉道,“大师兄,你搞错了吧,我要听的是大侠的故事,不是盗贼。”
“怎麽?昭儿以为此‘鼠’是指盗匪麽?”
“难道不是麽?”
“当然不是,‘四鼠’是四位义侠。大爷卢方,轻功了得,使一口金丝大环刀,大家送了他个绰号,叫做钻天鼠。二爷名叫韩彰,会做地沟地雷,因此他的绰号儿叫做彻地鼠。三爷名叫徐庆,力大无穷,能探山中十八孔,因此绰号叫穿山鼠。至於四爷,姓蒋名平,能在水中居住,开目视物,绰号人称翻江鼠。这四人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义士,他们最近惹上了些麻烦,听说是被一个和昭儿年岁差不多的孩子给摆平的。江湖人最重恩情,有恩必报,那小子人不大,狂傲得很,竟与四义称兄道弟起来,四义也是爽快当下就认下了这个小兄弟,於是四鼠加一鼠,五人义结金兰拜为兄弟。”
展昭听得新奇,插嘴道:“那这个小兄弟叫什麽鼠?”
雷星河道:“说到这个小子的称号倒是有趣,叫作‘锦毛鼠’。”
“锦毛鼠?”展昭奇道,“那他有什麽本事?”
“那倒是不知的,四义对他倒是保护得紧,江湖上都知道有这回事,可就是没人知道这锦毛鼠姓是名谁,若是什麽显贵的人物也不无可能。”
展昭对这个还不知名姓的锦毛鼠羡慕不已,两人相仿的年纪,那人却可结交江湖豪侠,自己却……索性不去想,道:“大师兄都在说旁的人的事,不知师兄这回在江湖上做了哪些大事?”
“我……”雷星河刚刚开口便被一人打断,来人是冷焱身边的小童冷雨和百里云飞。
“大师兄,三师叔请你过去。”一向喜笑得百里云飞面上竟是少见的严肃。
该来的总会来的,雷星河心里叹了一声。眉宇间现出一丝慌乱,仿佛不愿意去见那个师傅似的。其实,他甫一回来便去拜见师傅,当时冷焱正在铸剑,火候差不得,传出话来让他稍後再去,他当时心中还一时雀跃。谁叫他心中对即将向师傅禀告的事忐忑不已呢?
“大师兄……”展昭从未见过雷星河这般模样,在他的印象里,大师兄一直都是高大而冷静的,什麽事情,只要有大师兄在必是迎刃而解的。那麽如今呢,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展昭的心中浮起一丝不安。
“昭儿,待我见过师傅後再来给你讲师兄这些年的见闻。”雷星河不忍见展昭不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同冷雨一齐离去,仍感到展昭那清亮的眸子在注视他似的。他努力让自己像之前一样镇定,但内心却无法平静。他自问无愧於天地,但面对同门始终还是放不下。不知真相大白之後,自己是否还是师弟们眼中的大师兄呢?
展昭注视著雷星河的背影,“大师兄的气息乱了,云哥,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了?大师兄怎会如此?”
当年,展昭身中奇毒,必须要修习百里一族的家传心法“风过无痕”方可保命。百里唯权宜之下收展昭作了义子,也算没有坏了规矩。
“大事,大事啊!”百里云飞一脸的高深莫测。他是通幽谷主百里唯的独子,却始终学不得他父亲那般沈稳的性子。
展昭也不急,知他这人必是藏不住话的,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百里唯,心道:“看谁先破功!”
“唉──小昭,你别这样看著我啦!”百里云飞先投降,心里念著:“居然用这麽‘可爱’的目光瞪著他,好似他是坏人一般。”神色一敛,却是少有的正经:“我这次从外边回来,听说大师兄被襄阳王举荐当了六扇门的总捕头,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麽的都有。”
“那你……”展昭有些迟疑。
“放心,不是我告诉师叔的。咱们谷中自有消息来源,爹和师叔他们的消息灵通得很,估计早就知道了。”
“这下可难办了。”展昭皱眉。
“是啊,你也知道,三师叔一家当年被狗官逼得家破人亡,心里对官府一向痛恨。这一下,大师兄可要倒霉了,说不定要被逐出师门了。”
“云哥,你怎麽好像很高兴?”
“是啊,他走了,我便是大师兄了嘛!”
“云哥,你怎麽……”
“开个玩笑,小昭,你哥哥我怎麽会这麽想,大师兄平时那麽关照我,他如今有难作兄弟的怎麽能不帮忙……”
“说重点!”展昭双目一寒,有些头痛,都什麽时候了,眼前这个人还有心思在这里胡扯。三师叔冷焱人如其名,平时冷淡得要命,发起火来也是厉害得很。
“是,重点!”别看展昭现在只有十三岁,有时得气势比他这个哥哥还足呢,“你说,三师叔最听谁得话?”
“自然是义父。”
“所以喽,只要你去把爹请来,说不定还有转机。”
“有道理。”展昭点头,“等等,你既然知道,为什麽自己不去?”
“这个……”百里云飞似有难言之隐。
“云哥你又闯祸了!”
百里云飞干笑两声算是默认。
“真是。”
“好啦,小昭别磨蹭了,快去吧!”百里云飞推了展昭一把,见其走远,自己反身向谷外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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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雷星河跪在省人堂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省人堂是通幽谷中处理谷规、法度等大小事务的所在。
冷焱在上座坐著,自听完雷星河的陈述後便没有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似乎只是在看著,就那麽看著。
雷星河从未见过他师傅这个样子,是生气麽?他是见过冷焱发火的,绝对不是这麽看著而已。两旁师弟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什麽都有,不解,蔑视,无所谓……
也罢,他雷星河决定加入官府的那一刻便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但他还是希望师门的人可以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们都是他最亲的人。雷星河抬起头唤了声:“师傅……”
“想好了。”冷焱道,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不明就已,雷星河颔首。
“理由呢?”一如继往的言简意赅。
雷星河理了理头绪,答道:“弟子自幼受教於师门,蒙师傅和各位师叔伯们的教导,深知修习武艺,当惩强扶弱,行走江湖,侠义为先。弟子此番受襄阳王爷点播,顿悟一己之力难救天下之人,只有律法之威,方是救民的正道。如今天子年少,妇人揽政,奸臣当道,杀一两个昏官还会有第三、第四个,只有真正树立起律法的威信,才能肃清昏官,整顿世道。弟子得王爷举荐,得入公门,事出突然,未及禀告师傅,特来请罪。”
“倒当真是好理由!”冷笑。
“师傅……”
冷焱又道:“你知我与官府中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还敢回来,我冷焱怎教出你这种不孝弟子!”
雷星河大惊,抬首,只见冷焱双目赤红,挥臂如鞭、右掌掌心内扣,向他拍来。
这是通幽谷中的另一绝技“风雷掌”,疾如风,迅如雷。冷焱常年钻研武器,风雷掌法是谷中之最。
雷星河不能躲,也躲不开,只得任由冷焱一掌击在身上。
只听“!”地一声响,雷星河已然飞起又落下,人还未爬起,冷焱已至身前,抓起雷星河的一只手臂用力一收,只听得骨头欲裂的“喀喀”声。
堂内其它弟子早已吓白了脸,无人敢上前。发怒中的冷焱简直是一个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劝阻?那时引火焚身的行为,没有点儿斤两,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难道雷星河的手臂就这样废了不成,怕是没有哪家衙门会收一个断了胳膊的捕头。
这时,只见蓝影一闪,一人宛若春风般地扑进,清朗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掌,下,留,人!”
音落,人已在冷焱面前,一双略显消瘦手臂的架住冷焱的铁掌。是展昭,去搬“救兵”的展昭。
看清来人,冷焱目中赤色退去,力道略减,却并未撤掌。
又一声响,“噗”的一声,冷焱撤掌。
闻声,众人见一银弹子在地上溜溜地转著,来人正是通幽谷中的现任谷主百里唯,百里云飞之父,展昭的义父兼师傅。
“三师弟,给师兄个面子,暂且住手。”
冷焱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坐下。
百里唯又对展昭吩咐道:“昭儿,先送你师兄去疗伤。”
“是,师傅。”
展昭连忙扶起雷星河,出了省人堂。
百里唯一个眼色,堂内人等皆垂首退出,仅余百里唯与冷焱二人。
这二人一个坐,一个站,你盯著我,我盯著你。半晌,百里唯翘翘嘴角,轻笑一声,道:“今日师弟这顿火倒是发作得好慢,莫非是在等什麽人?”那语气中竟有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