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已经没有玩乐的兴趣了,而且陈晚一直催着他快走,耿齐很不高兴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
陈晚送他去火车站,不容他拒绝给买了火车票。
耿齐是为了他过来所以才浪费的车钱,现在补给他,就没什么可亏欠的了。
耿齐坐在火车上一直在想陈晚,想他的话语想他的姿态,想他的铁石心肠。可是好像怨不得他,陈晚这样子,是自己这些人给逼的,是那些恶意流言给逼的。
耿齐手痒又给陈晚发短信说你不要再想那许什么了,那是你的幻觉。
怎么会,我找到他了。
耿齐觉得自己要倒了,这个消息比那些拒绝的话语更让他难过。
八
回去的时候免不了一顿骂,耿齐心底本来就因为陈晚一肚子火,一时没忍住顶了嘴,他姑丈被他气疯了,手里的纸杯一甩,滚烫的开水溅到耿齐脚上,耿齐吃痛动了动没叫一声。
这里养不起你这尊大佛,去,收拾你的东西去,明天就送你回家蹲着!
耿齐扭头硬着脾气,回去就回去,谁乐意呆这里啊!
晚点他听到小姑姑叫他去吃饭,他没心思去,趴要床上一动也不动。
呀呀学语的小表妹蹒跚着脚步过来抓他裤角,气归气,对小孩子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待,起身抱起小孩逗着玩。
耿齐的小姑姑耿乐进来,轻声细语说下去吃饭吧,你也真是的,让他说几句也没什么,顶什么嘴。
耿齐说我那不是烦呢。
不喜欢在手机店里干?
耿齐没答话,他不喜欢这个城市,离XX市那么远。陈晚都在XX市找到许茂了,没准一下子就近水楼台了。他无比厌恶那样的场面。
耿乐过来在床沿坐下,伸手抱过自家女儿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怎么这么问?
看你每个星期都想往外跑,年轻人心性,我可以理解。你姑丈最近有打算开手机分店,地方还没选,其实你要愿意我们也可以把店开在你喜欢的地方,但是你又什么都不肯学什么不肯管, 这样子我们怎么放心把店交给你管理?
耿齐瞧着她,分析她话里的真实性。
你下去跟他说点软话,你姑丈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跟在他身边再学学,本事学来全是自己的,又不是害你。
耿齐磨蹭着不肯下去。
能屈能伸才算是真的好汉,这是第一步,你一定得学会。
耿齐牙一咬,迈步下去了。
许茂从律师事务所回来,事情还是毫无进展,身心疲惫。那封信写得很技巧,字里行间并没有直接道明他如何,倒是引导着众人往某一个方面想,学弟周普用这封信向他证明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至于后来的照片更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周普做的。律师直言让他放弃,继续着也不过是浪费钱而已,这让他觉得很窝火。
家门口站着陈晚,许茂有点意外朝他笑了一下说我还有第二本书在你那?
陈晚晃荡手上的袋子然后指指脚边的盆栽,是一盆小红西柿,开口说还你衣服,美化一下你的居所顺便蹭饭吃。
许茂被他的说词逗乐,开门让他进去,陈晚把盆栽搬去阳台,回头解释自己突然的行为,朋友送的,我不会种,就想过来麻烦你了。
许茂靠着沙发,不解问,我记得你的专业好像是植物保护。
慌言被戳穿,陈晚也不见半点不好意思,笑呵呵说我还没学到专业课,我也不喜欢西红柿。
许茂微笑了一下,陈晚被他的笑搞得有点不自在了,在一旁坐下。
地还是灰色的水泥地,陈晚说你不铺砖吗?
等些时候吧。
土黄色的不错,耐看耐脏。
许茂嗯啊了一声,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陈晚扭头看,他已经闭起眼了。
真够失礼,虽然这么念着陈晚还是十分体谅他的辛苦,不吵他一个人在屋里转悠,很是自得其乐。
要走的时候许茂已经睡熟了,他瞧着许茂的脸,孩子气的撇了下嘴,真是顽固,胡茬都不剃,多么碍眼。
他把放置在口袋已经很久的电动剃须刀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轻手轻脚的离开。
许茂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颈部很酸,动着头想早知道就应该躺床上去。瞥见茶几上的东西微愣,然后失笑,那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可爱?
过去浴室对着镜子照,发现还真如陈晚说的,形象糟糕透顶,赶紧拿陈晚给他的剃须刀用起来,不多时又是一张干净的脸。
出去简单煮了碗面,边吃边给陈晚打电话,说谢谢你的送的东西,挺好用的。
就谢谢也太没诚意了。
小朋友,那你想好我应该怎么答谢你了吗?
陈晚说也没什么,你陪我走走,我还不大认识这个城市。
许茂把汤喝光,笑说你约女孩子都这么露骨吧。
怎么会,陈晚声音像透着委屈,我很正经的。
许茂这才应着,成啊,有空就陪你走走。
心情挺好的时候接到邵东的电话,邵东跟他扯了艺校的某个女鬼香艳的故事然后说自己的恋爱故事,知道吧知道吧,没有人会比她更好了,老子要巴着她不放了。
陈晚说他无聊,每场恋爱开头都用这话来开场,没新意。掐指算,邵东相处的对象可以挤成一屋子了,就那么眨眼时间,神棍成催花高手了。
邵东说陈晚继续当独夫会阴阳失调的,赶紧找个女人伺候自己。
陈晚想起的只有许茂,仰头躺床上,说,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人牵手。
你也太没追求了吧,牵手算个什么呀。
陈晚也觉得这要求够低的,可就算再低也不知道哪个猴年马月才会实现,他笑笑对邵东说你不了解情况。
你这家伙我还不了解啊,就是羞,其实没什么的,大步往前走,撞一次南山也没什么,咱练铁头功的不是。
陈晚哈哈笑,真好,邵东还是老样子继续东拉西扯,直到手机没钱了才不得不终止谈话,开门出去上厕所,包学长还在看电视。
陈晚看了眼电视,有阴深的配乐,他寒了一下还是问看什么呢,不去睡觉吗?
恐怖片,想搞点东西刺激心脏。
陈晚对他的爱好不予苟同,他一直讨厌恐怖片,扭头径自去了厕所,解决完需求出来,包学长转过身来趴在沙发上问他有交女朋友吗?
陈晚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说干什么?
我媳妇想当红娘呢。
陈晚笑了下说那得让她失望了,交了。
怎么没看到过?
不在这里,我们分得挺远的。
远距离啊,那不是很寂寞?
看个人吧,我觉得还成。陈晚说着指指屋子,我睡去了。
撒这样的谎也没什么,陈晚希望这样能挡很多事。一个男人独身太久流言也会跟着起,他怕又处于那样的环境中。
九
原本约好星期六一块出去走走,天公不作美,从凌晨开始就下雨,计划只得推迟。
陈晚懒得煮东西用开水泡着饭就着咸菜吃,吃得还挺有味的。
包学长的女朋友宋佳欢也在,光着脚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陈晚对她印象其实还挺好的,大概是她举止豪迈,不似一般女人的矫揉造作。
宋佳欢突然靠近陈晚咧着嘴笑,说漫漫白天,想不想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陈晚瞄了瞄沙发上的包学长说学长在呢,不好吧。
宋佳欢说他思想不健康。
陈晚说别又是让我当人体模特,谢谢你的好意了。
宋佳欢是学美术的,混熟后就天天缠着他让他当自己的模特,称要给他画一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震惊中外的肖像画。
宋佳欢跳脚,指责他暴殄天物,说你不知道你侧面线条多美,锁骨多漂亮,不留点纪念太可惜了。
有照相机呢,陈晚应了声去洗碗,宋佳欢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抽空给许茂打电话,让他把西红柿搬屋里来,怕被雨淋坏了。他听到了许茂抱怨真麻烦,不禁莞尔一笑,挺高兴还有事物能把他跟许茂联系起来。
出去的时候宋佳欢正抱着包学长说他不是,包明俊解着自己的衣服耍宝说我给你画我给你画,陈晚对他俩的打情骂俏早见怪不怪了,径直往屋里走,然后探出脑袋说嗯,要亲热回屋去,别忘了避孕。
回应他的是一只拖鞋。
隔日他起了大早,外头的雨如他愿停了,地面还是湿湿的。
他过去找许茂,星期天的路况竟然这么糟糕,公交车在车流中停止不前已经二十来分钟了,没有耐心等车流舒通,陈晚下了车,打算步行过去。
路过花鸟市场又买了盆栽,地雷花,很容易种植,他想象着许茂呆会的表情觉得好玩。
许茂光着上身来开门,抹脸说你可真早,专程过来吵人清梦的吧。
陈晚挑眉说表针指得数字是10。
许茂又钻回卧室,陈晚把盆栽放在阳台,顺便把放在屋内一角的西红柿移出去,转回屋里的时候猛然见到一女人。
他呆在原地,听着女人大着嗓门说,许茂,你还真不送我回去啊,真有你的啊。
许茂套了衣服出来,说你不是开车来的吗?没见我有客人呢。
女人瘪了下嘴,转头看他的时候又很得体的笑了下,拎起包踩着高跟走了。
许茂朝他过来,探头往阳台瞧了一下,夸张的叫,你可够了,天天往我这捎东西。
陈晚很勉强的挤出笑,说很好种的。
又是朋友送的又是你不喜欢的?许茂明知顾问。
陈晚嗯啊两声作为应答。
许茂没再问他植物的事,转头去厨房倒水喝,问他想去哪里?
陈晚已经没心思玩了,随口说着你定吧。
许茂也就真的自己定了,走在陈晚前面领路,不忘让陈晚吸点二手烟。
陈晚很清楚知道,一男一女呆一晚上不可能什么也不做,许茂是正常的男人找女人很正常,那女人不会是妓,从她直呼许茂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兴许是许茂女朋友回来了。她要是回来了,自己怎么办?
临近中午,他们在附近的大排档吃东西,许茂早上还没吃,真觉得饿了,叫了满满一桌东西。
陈晚低头喝鱼汤,烫到嘴了,舌头十分麻,见他这样,许茂很没良心的笑。
陈晚灌了口冰啤酒,想了下装着很好奇的样子问,许老师,早上那是……
许茂说收起你肮脏的想法,我怕脏呢,不招妓。
换言之不是妓就可以上床了。陈晚哦了声说,那就是可以那个的女朋友。
小朋友懂什么。
陈晚说现在书本影碟泛滥,没有人到我这年纪还是清纯的。
许茂吧嗒嘴说不简单呢,每次都堵我话。她律师,打官司的时候认识的,我未娶她未嫁,对上眼了就谈谈看。
陈晚看着外头车水马龙,转回头时说,她不适合你。
当律师的女人都自立自强,而许茂这样的人,会喜欢哄一个女人照顾一个女人,旗鼓相当的女人会让他觉得累。陈晚很贱地觉得自己并不介意软弱。那些不认识同性恋行为的人,总是一边恶心一边问人两个男人哪个是被当成女人?如果是许茂,他愿意当纯O。
许茂回答他说她不错啊,挺好的。
不成就是不成。陈晚站起身来,有点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怕会失控,只能大步离开。
他听到许茂在背后叫他名字喊他小孩,谁是小孩?没人是小孩!
莫明其妙,许茂耸肩低头把一桌菜吃光。
陈晚端坐在沙发上发呆,宋佳欢看着他发呆,不时感叹,太优美了,这个角度,线条太棒了。
陈晚抬头就见到她赤祼祼的眼神,觉得好笑,说你想画就画吧。
佳欢一点也不含糊赶紧去取画架,怕晚一秒陈晚就后悔了。
陈晚提起精神问她要摆什么姿势,宋佳欢挥手说你随便。
陈晚哦了声动作却僵硬了起来,心理作用果然强大。
后来挺背挺得累了,才又靠回沙发,继续陷在思绪中。
刚才那一出怕是吓到许茂,他有点懊恼自己这么忍不住气。这下倒好,完全不知道下次见到他应该说点什么。
画很快就完成,宋佳欢献宝的拿给他看,他看着皱起眉,像画里的一样,表情这么糟糕?
陈晚说不要了,难看。
佳欢抢过画说怎么会,现在流行的就是这样的忧郁小生,我要把画裱起来。
忧郁吗?陈晚动了动有点麻的脚,想起很久有人跟郑锦影说你儿子有忧郁症,陈晚开始怀疑自己真有点。
十
手机卖场总是营业到夜晚九点,自上次那事件后耿齐开始很努力呆着,学着用平和的语气跟客人交流,时间一长又开始受不了,三不五时躲去厕所吸烟解闷。他的心静不下来。
扔掉手里的烟蒂,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带,他觉得自己穿西装挺滑稽的,那脸太过青涩,很不协调。
陈晚就嫌太他幼稚,耿齐想自己要多久才会成熟?
出去的时候店员小贞靠了过来,动动鼻头说又吸烟了。老板来了,你小心。
耿齐感谢地做了个OK的手势,去到自己负责的索尼专柜。
他姑丈走了一圈就离开了,小贞拿了个模型机过来说三星刚出的,真好看,就是贵了点。
滑盖的,黑色机身,屏幕是耿齐中意的超大宽屏,他拿着模机摆弄了一会,觉得陈晚适合拿这样的,便问着价钱。
小贞伸了五个指头,耿齐笑了声,把模型机还她。现在工资全让姑丈扣着,主要怕他惹事,平常就给他点生活费,等买得起大概要年底了,到时估计这款手机又过时了,数码产品淘汰率太快了。
下班后一大帮人去吃饭,一派繁荣景象,耿齐能说会道,讲起荤话丝毫不落后于场上几个大哥级别的人,女的都已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多时,什么都见过,基本对这些色情话语见怪不怪了,偶尔还有出声应和几句的,大家都笑。
后来的话题离不开钱,人总是把钱看得比天大,说来也是,努力做工是为了钱,读好书还是为了钱,世界仿佛就是绕着这些纸转。可没有这些纸还真是活不下去。
饭钱按老规矩平摊,耿齐一直觉得这主意好,工作都标榜男女同工同酬了,吃饭男人就没必要充自大当绅士了,更何况他现在确实穷。
掏皮夹拿钱,坐在他旁边小贞眼尖瞥见他放在皮夹里的相片,惊声,你有女朋友了?
他快速合上皮夹,不自在的应了声嗯。
不简单啊,太会保密了吧啊你。周遭人纷纷起哄。
耿齐笑,吊儿郎当着说,又不是重要的人,介绍你们认识还麻烦。
大伙还是笑,把钱凑齐结了账,嬉笑着出去,大伙四散了开去,他站在街边等公交,小贞过来说很重要吧。
他不解,什么?
那人,你皮夹里的人。
他笑了下,轻轻应了声嗯。
小贞笑得有点僵硬,说你也早恋的啊。
不早了,耿齐说,我都20了。
跟小贞道了再见上车,他靠着椅子,摸出皮夹看着,这照片是陈晚高中那会长跑第一名时拍的,他笑得很欢,贴在橱窗里,他一时手痒就给撕过来了。想来也是一变态的行为。
忍不住给陈晚打电话,陈晚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淡劲,一下子就浇灭了他的热情,他说没事,睡不着想找人聊天。
陈晚说你睡不着也不要拉着别人陪你睡不着吧。
耿齐讪讪道歉,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难受。
陈晚是隔了一星期才过去找许茂的,准备的理由很充份,过来问他关于数学题的。
按了很长时间的门铃也没人过来开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倒没想到扑了空,陈晚很沮丧地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