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淡淡一笑,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其实那三人在聊什么他不是没有听到,可听到又怎么样?自己什么都没应允过。他们说得开心就让他们说好了,反正口水浪费的也是他们自己的。
“那里都是些酸不溜秋的书呆子,整天悲春伤秋,无病呻吟,哪还有一点点男子气概,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连写情诗都是火焰,芙蓉,恶心死了。”
情诗啊~三人打了个眼神,戏谑的意味浓浓。
“龙同学,我并没有去文学社的打算。”晴依旧保持着距离,淡漠疏远。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交朋友的自由,他的好弟弟们会为他设下一个又一个“保护伞”的。
龙染虽然直率,可也是个敏感的女孩子,怎么会听不懂晴的意思呢?她咬住下唇,有点难过,但依然坦然,“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知道你也许现在没办法一下子接受我,但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现在的日子已经让我应付的心力交瘁,根本没有气力再来沾染一段感情。虽然你应该是个好女孩,而且是一个拥有着,我渴望的阳光的女孩,还说要保护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动,可是却无法心动,也无力心动。晴张了张嘴,心里有很多理由,却一句也没有办法说出口。看着龙染执着的眼神,他放弃了游说,低头,将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随你吧!我现在也只有余力尽量保存我自己了。
血·缘——困兽的逃亡 13
放学时分,教室里的同学互相打着招呼,一个个离去,短暂交集的线发散开来,走回各自的轨道。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慢悠悠的整理着书本用具,抚平每一页角,擦净每一面外皮,累齐,再一本本放进抽屉,调一个顺手又顺眼的位置。刻意的拖延着每一分每一秒,刻意拖延着回去的时刻。学校虽然无趣,却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暂时躲开自己的煎熬,暂时抛却自己的恶梦,暂时活在曾经习以为常的阳光下,幻想着自己依旧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享受清贫却温暖的生活,简单,平淡,却……心安;幻想着放学后,回到当初的那个家,对着***遗像喊声:“回来了”,而外公就小小的厨房里忙活,一边叫着“乖孙”,一边开始报今天晚饭的“菜单”;幻想着……
现实是残酷的,他还是要回到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承受着命运的磨难。而那些想起来就温馨的日子只能永远的留在过去了。明明不过才几天离别,却恍若隔世。生命乍然的转折,让那个“强说愁”的懵懂少年长大了,开始懂得什么真正的忧郁。
晴兀自陷进自己的无奈和苦楚,将自己与世人隔绝。直到一只手掌搭上了他的肩——
乍然的惊骇让他回过神来,抬头迎上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宇文晴,你今天没有社团活动,要不要去我们那儿看看?”热情的骆孜昊拎着球衣发出了邀请。
“不了!我想早点回去。”将脸上的表情收敛的不露一丝痕迹,晴言不由衷的答道。
“这样啊!”骆孜昊有点遗憾,他似乎还没死了拉晴进篮球社的心。
“下次有机会吧!”晴挂上微笑的面具,同时悲哀的发现自己也开始习惯了虚伪。
“孜昊你们集合的时间要到了,别再缠宇文啦,小心迟到教练罚你跑操场!”楚祈倚在门口冲这边喊。
“是噢,那好吧,宇文,明天见!”骆孜昊洒脱的摆摆手,反身搭上楚祈的肩,奔向他的篮球。楚祈冲晴点了个头,也一步一晃的摇了出去。
“阿祈,你觉不觉的他有点不对劲啊?”
“我还以为你天生迟钝呢!”
“……”
“我警告你,宇文家内部的事情,你少掺和!”
“这我知道,我家老头子说过,宇文家的生存法则让他都有点看不过去。听说每代都有不明不白死掉的直系和旁系。”
“你既然知道就学的聪明一点!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想的也不要想,别老折磨你已经不够灵光的脑袋。”
“你又损我!可是他看起来就让人想保护!”
“收起你过剩的同情心吧,他可是姓宇文,要是不会自保怎会能活到现在?再说,你想做屠龙骑士,也不看看前面早有自告奋勇的了!”
“我也以为你也挺喜欢他的。”
“喜欢?孜昊,不要太天真了。我必须为将来所有的可能作打算。谁能保证他不会成为宇文家的掌舵人?”
“阿祈,你怎么这么冷血啊!”
“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我可不希望家族败在我手里!”还有一个理由,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你……”
“好了,骆家二少爷玩你的球去吧!”
教室里已经走的空无一人——除了晴,少了活气,也冷清清的。晴垂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让寒冷和孤寂侵染自己的血脉,冻结自己的心脏,直至僵化,那样应该就不会再痛了。日光西移,他奢望的祈求着时间在此刻停驻。
“哥哥!”乍然在空气中响起的男中音让晴的心陡然一沉。
“你,找我?”晴睁开了眼睛,奢想在瞬间破灭。
“我来接你回家!”带着平光眼镜的翼站在教室门口,“在门口没看到你,估计就是在这里了!”
“我要留下值日!”看着满布字迹的黑板,晴为自己的找了一个借口,只要能拖延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啊!恐惧,是的,他承认,他真的很害怕再回到那间宫殿里。面对自己日渐陌生的身体,面对自己日渐消亡的反抗意志,面对自己不伦的血亲兄弟。
“哥哥,这是个JOKE吗?”翼推了推眼睛,似笑非笑。
晴被他笑的胆寒,眼神飘忽,在四人中他最怕凯,其次就是翼了。翼虽然话不多,可那表情总是像在算计着什么,让晴心里发虚。冽也深沉的可怕,说起来也只要直性子的炎自己还能看透些。
“教室会有阿姨来打扫的!如果让家长知道学校敢让他们的龙子龙女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还不把董事会给掀翻了。你那种平民习惯还是趁早改过来吧!”
“你,不是有社团活动吗?”
“今天总要有人来接哥哥回家啊!我请了假。”
“哦!”其实晴很想说:“你忙你的去,不要请假,也不用接我”,可他知趣的把这些话咽进了肚子。
“哥,走吧!司机在门口等着呢!”
“吃饭时再叫我吧!”一回家,晴丢下这句话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翼看着紧锁的房门冲管家点点头。管家领会的退下楼去。
拉上窗帘,扑进床枕,让黑暗淹没自己,在窒息的空气里狠狠的摊开伤口,让血不停的流。
还记得恶梦就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的。
初到的那天,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躲进房间的。不愿开灯,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的脆弱。刚触到松软的枕头,久抑的泪水就纷纷落下了。那时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想到以后都要孤单单的一个人生活在这陌生的房子里,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房间很大,床也很大,身下褥子松软舒适,浮着淡淡的香味,连空气都飘着清香剂的味道。可他却开始怀念起自己窄窄又旧旧的单人床。怀念,离别不到两个小时,他已经开始在用怀念这个词了。蜷缩身子,把头埋进软枕,默默的流泪,伪装的淡漠在此时崩溃了。哭着,哭着,枕巾一分分的濡湿,挂着泪,他在不安中入睡,待到再醒来时,已是天地变色,万劫不复……
血·缘——困兽的逃亡 14
脸上泪痕斑斑,贴着冰凉湿潮的枕头,不适也不安,晴迷迷糊糊的在半睡半醒间辗转,晃动在眼前的昏黄光线或许是床头未关的灯吧,微微刺激着粘合不开的眼皮,有点难受,连额角也开始涨痛起来。
心中总觉得不对,可疲惫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便如瘫软的泥,连脑筋也转不动了。管他呢,休息够了再说吧!
不能怪晴没有警觉心,他毕竟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少年,在他十几年的成长岁月中,没有什么是真正对他产生过威胁的。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抚在自己的身上,沁肤的凉,光裸的皮肤瑟缩着,泛起一粒粒“珍珠”。晴不安的微微动着身子,想挥去这种让人不安的感觉,可那片冰凉却如影随行,轻轻的搓动着,小片的肌肤渐渐发热……
光裸的……
当这个认识瞬间轰进晴的脑海时,他蓦然惊醒了。奋力撑开胶合的眼皮,可眼前还是一片暗影。怎么回事?
烦躁的偏转着脸,丝绸滑软的质感在鼻梁、眼皮间柔柔的擦过。有些昏沉的头脑尤自晕眩,直觉的伸手欲扯下那阻碍自己的视线的“恼人”东西。可手却也动弹不得了。腕间,被绳带箍住的紧缩感,清晰、真实的让人无法忽视。这次晴是真的醒了。
眼睛被蒙住,双手又被捆绑,晴有点发傻,这是怎么一种情况呢?自己怎么会陷进这样一个境地?难道说富贵人家连睡觉的方式都跟人“不一样”?自己也算开了眼界了。在心中勉强的自嘲了两句,努力驱走袭上心头的恐惧,逼自己冷静下来,晴用手肘支起身子,调动起所有还自由的感官……
空气中,除了暖气机发出的轻微轰鸣,还有异样的气息,人体贲张的热气和……呼吸,有人!而且就在床边!
“你们是谁……”晴一惊,反射性的喝出声来,话一出口就立刻打住了。他暗骂自己蠢,这样的别墅怎么会放陌生人自由进出呢?还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了!管家仆人不会有这种胆,无聊到来戏弄自己这个“五分之一”的小主人,剔除了所有嫌疑人,矛头直指之处就是今天所见的那几个男孩了。
“怎么不接着问了,啊?”戏谑的低沉音调像被含在口腔里,浓浓的鼻音,搔人骨痒的磁性声线让晴的心开始打颤,这样的声音里似乎掩着诡异,让晴本能的感受到危险。
强撑出镇定,晴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笑了,小小的自得,知道了是谁,他还怕什么,“我知道你们是谁了,你们不就是……”话,再次卡壳,晴努力的搜索脑海却找不到他们名字,“父亲大人”没有介绍,自己也无意结交,所以,所以,只知道是弟弟!
“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被注视被嘲笑的感觉让晴非常的不爽,虽此时受制于人,可晴不愿弱了气势,这是少年孩子气的好强心性。
“是……弟弟!”一咬牙,吐出了那两个字,乍然的别扭亲昵,突兀的让晴自己在瞬间也感到了尴尬。
对方似乎也愕然了,沉默交织在刹那凝滞的空气里。低沉的气压,让晴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随着越来越紧绷的压力,空气似乎也越来越稀薄,晴的胸口闷的发痛。
“呵呵!”明朗的笑声瞬间瓦解了压力,氛围骤变,“好了,我们又多了一个哥、哥——”声调被拖的很长,音尾还稍稍的挑起,有种轻佻的味道。
明显不受尊重的感觉让晴有点恼。什么叫哥、哥?我稀罕呢!不愿意就不要叫嘛,我逼着你们了吗?你以为我愿意当啊?
“哥哥,不高兴了?”
声音的主人敏锐的让晴心惊,自己一向善于隐藏情绪,怎么会一下子就被看穿呢?他的疑惑同样没有逃过某人的眼睛。某人不以为然的笑了,果然是单纯的可以,宇文中的稀有生物,也不知道老头子从哪里挖来的“宝”!在他看来,晴的心思白的像一张纸,所谓的掩饰更是幼稚的可笑,以为不说话,不用力的活动脸部肌肉就是掩饰吗?年轻又未经事,浑不知真正的情绪已从眉梢,眼角甚至气息自然而然流露了出来。对于他说,哪怕是捕捉到一丝丝也已足够了。
“其实哥哥误会了,我们是好心想为初来乍到的哥哥开个欢迎会呢!我们兄弟几个也好亲热亲热!”
“不必了!”
“哥哥好大的架子,这么不领情。”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吗?还有心里既然不情愿,就不用勉强自己叫的这么好听,虚伪!”晴刻薄的拒绝了“弟弟的善意”。
“说的好直接啊!”
“本来就是,你以为我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