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是人————riccabong

“手滑。”不想让他看穿自己有多紧张。手中的杯子，里面的温水被我颤呀颤，抖落下来，沾湿了衣摆以及床褥。他不满地嘴里嘀咕：“我又不是色鬼。是你太好看了啊！”
这是什么理由啊？！丢过没有杀伤力的睡枕，少年们在床榻上笑闹成团。不怕惊动宫里人，反正雍华有办法溜走。末了，他赖在我床上不走，一会儿抱着我的睡枕说是有我的味道；一会儿有说我身体好冰给我取暖。
“。。。。雍华。”良久以后，我心跳加速，轻轻问着身边人：“你要待在这里陪我么？我可以将你弄进来。”
等了半天没有声响，将他脸蛋板过来一看，嘴角一阵抽搐。居然大剌剌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大胆地拿我当枕头沉沉睡去了。也不想想谁才是病人？
。。。。。
。。。。。。。
他睡死了。什么反应也没有。观察好一阵，确定他不是装睡后才慢慢地偏过他的头，轻轻将嘴唇碰上他的，偷了雍华的吻一个。心里甜滋滋。
当时真的天真的认为，我们会在一起。没有人和事能让我们的心分离。只因为，我是幻境东凌国太子殿下，我是闻王君的继承人，所有的事情，一切我说了算。
23
他睡着了。
呼吸沈稳的，就在自己身边。两只手紧紧地揽在自己腰身，头颅靠得近近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像他们原来是一体的。
也只有在这时才能光明正大，好好地仔细地看看疲惫的他。一只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脸，描绘着男人的五官与轮廓。幻族人的寿命很长，但是岁月还是静悄悄地留下了痕迹。
在人类的世界转了一圈，雍华不仅剪去了长发，还在耳朵上留了奇怪的东西。
还是。。。。觉得他平常的模样好看。原来乌黑的发色迅速转白，知道那是因为体内灵力消耗过渡所致。
彻夜被他索讨，历经欢爱的身体，都被人悉心清理过了。还以为这次就会这么昏睡着，直到闻光亲手了决自己的父王。却居然还有力气醒过来。知道又是他趁自己昏迷时将灵能力输入自己体内，就在昨夜对自己施暴以后。
这种不要命的做法，简直跟他的说辞互相矛盾。。。。雍华的心意我却一直都懂。
无奈对着那人暗暗地叹息。他老说我固执、脑袋冥顽不灵，自己又何尝不是？我这条命都苟延残喘地被他拖这么久了，他从来都不曾放弃过。早该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轻易了断。
到底是，因为我们是一对如假包换的双生子。一样的，脾气倔强呵！
爹爹的爹爹─恭祯篇
(幻族人古老的预言中，将会有双生子在母腹中便彼此相争，让母体不得安宁、受罪。)
。。。。。向父王坦承一切，迎来的是重重的一巴掌。老父王身子气得颤抖，对着我吼叫：
“那个人。。。那个人他。。他可是你的弟弟！雍华是你的双生弟弟呀！！”
(争斗会在双生子出世后持续，带来无法令人预测的灾难。)
“父王，你说什么？！”我脸色苍白，嘴唇轻嚅。
(一个人人害怕的预言。)
于是幻境王族双生子的命运，作为哥哥的我被拣选了，成为新一任继承人。而我的弟弟雍华则被残酷地流放在外，背负着不祥人的包袱，为众人所唾弃。
“怎么可以。。。。为了这样的理由。。。”
内心的震撼，远远抵不过来自心脏部位的疼痛。父王原来一直都知道我有个双生弟弟在宫外！同样也是他的孩子：雍华被送走，却留下了我。没有让我们彼此相认的打算，而是处心积虑地分开我们。
“冤孽！真是冤孽！”父王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皇位上。
千算万计，刻意拆散了双生子。然而，中间居然有自己看不见的力量，即使各分两地，双生子还是不觉地搜索着自己缺了的那一半。最讽刺的是，这对从小就被处心积虑隔离的双生子，后来居然彼此相爱。
“原来。。这才是真正原因。。。我一直以为。。。以为你们之间存在着斗争，却没想过。。。败坏你的居然是近亲乱伦。。。。”像是想透什么，父王脸上露出恐惧：“你和雍华！你、你们有没有。。。。”
我知道父王指的是什么，身体僵硬地摇头，说不出话来。
“好、好。。。。幸好没有铸成大错。。。你不能再见他了。那个人会毁了你、毁了整个幻境。。。。”颓废倒下前，父王捉着我，神情激动。
关于我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回来。脸上的阵阵刺痛。心，更冷。没有丝毫温度。
我的内心在悲伤哀鸣的同时，那个记忆中的白影仿佛听见了呼唤般寻来了。这个，就是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么？苦笑。
“你的脸怎么了？”雍华一见面就抚上了自己。一如既往，那只手带给自己些许温暖。我看着他关怀担忧的眼神，想起了父王对自己痛心疾首的模样。
双生子的诅咒：近亲乱伦。洁净的灵气将被这种关系逐渐败坏，灵气一旦变得浑浊，失去了闻王君灵气的庇佑，整个幻境将陷入巨大的浩劫。
而雍华，最终会让我步上死亡。
我抱着他，静静的不说话。
“怎么了？”他一脸疑狐。
“父王病危。不日之内，我就要继承他的力量和皇位。”静静地告诉他。
为了大家。。。。我所肩负的责任和义务。
床榻上的父王一夜间苍老了很多。我静静地上趋身上前，握着他的手。
“。。。。知道了你们是双生子，我心有多么震撼。。。思前想后，结果连夜送走了襁褓中的雍华。”他的思绪飘到了从前：“你知道么？其实为了幻境的安宁，我大可以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是。。。雍华毕竟也是我的孩子呵。。。。”
“隐瞒雍华的身份。。。为的也是保护他。毕竟，他的存在始终对幻境来说是个威胁。。。不这么做，恐怕有人先行动手了。数百年来一直都在暗中看守着他。。。我很安慰，乐观开朗的雍华一直过得很好。。。横看竖看，雍华都不象会有能力给幻境东凌国带来破坏的不祥之人。我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预言是不是有误。。。却没想过会是这样。。。。”说到这里，居然看见向来坚强的老父王泪盈满眶的模样。
“该避的，躲不了。大概就是命运的造化弄人。。。。雍华和你，爱错了。这样的情感，不容发生在你们之间。。。绝对不可以。。。”
听见的，是父王的叹息。
“要贯彻你的义务。好好地保护幻境子民的平安。一日是君王，就绝对不能遗弃他们。”他反手抓着自己。感觉外来的强大力量源源不绝涌进自己体内，渗透五脏六腑。身体在发热，整个人充满能量。
有了力量原来是这种感觉。孤独郁闷中，包含着巨大的压抑。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今日起，你就是闻王君。我幻境东凌国的新王。”
父王最后苍老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记得。。。你的承诺，不要。。。让从小将你捧在掌心里的臣民失望。。。。雍华。。。请好好的保护你的弟弟。。。幸好。。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
毅然登上皇位，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与欢呼。
那日起，我变了。对他的态度，也就相对地冷了许多。
24
爹爹的爹爹─恭祯篇
人间界。
“王，找到他了。”我冷眼地看着显然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那人。刚成年的幻族人气虚体弱，需要幻境洁净的灵气来休养。他却为了跟自己怄气，跑出了幻境的结界以外。
闻王君大婚。是焦心的臣子们提出来的，我没有任何异议让他们去办。始终需要子嗣，一个可以继承我的后人。他知道以后便一声不吭离开了。
体力不支地轻微摇晃，挡下了一旁随从伸出手给于的搀扶。因为是双生子，所以就连成年的时期也差不多。甚至延迟了婚期、不顾周围反对声与极可能面对的危险，我踏出了幻境结界，派遣了大批随从无论如何也要将雍华找出来。
“带他回去。”
幻境东凌国。闻王宫。
踏入了特意安排给他休养的别院。我挥退了一干侍女后，心中百味陈杂盯着那张睡容。他是我的双生兄弟的事情，一直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执意离开安全的幻境，从人间界带回了成年的雍华。他对幻境闻王君的重要性，大家心照不宣。人心不安，幻境的王迷恋男色，绝后了。
这时候明明不该在这儿，双脚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踏进了有他的别院里。毫无意义的，连自己也不明白原因。确定他没醒着。缓慢地伏下头，轻吻着成年以后从少年转变男人的雍华。让自己任性最后一次也好。从此不再。
忽地里抽身离开，前往闻王宫另一个方向走去。。。。
下令婚期如期，让全朝松了口气。事已至此，完全没有退路了。
辗转中知道那个人已经苏醒，也知道他知道是我从人间界救他回来后一直保持沉默。大婚当夜，闻王宫里一片喜气洋洋，举国同欢。
白色身影从树影下冲出来，捉着我的衣襟，男人红着眼看着我一身红彤衣衫。
“明明在意我，为什么可以蛮不在乎地娶别人？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对着我怒吼。他又抓紧了我的手，哀求道：“跟我走，好不好？一起离开这里。”
对雍华而言，幻境不过是穹苍里一块人间净土。他却不知道，幻境的灵气源自于历代闻王君的守护。这里的生物，皆离不开灵气的庇佑。灵气一旦消失，后果便是一场浩劫，生灵涂炭。。。。我的义务，怕是避无可避了。
沉默地抽回了我的手，看着男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愤怒。
终于看见了那个是我妻子的女人--一个样貌清秀美丽，言行举止都显得大家闺秀风范的女人。是臣子们千挑万选出来匹配我的皇后，幻境的国母。两道漂亮修长的睫毛轻颤，却不是害怕。那双水灵清澈的眼睛，直到多年以后我一直没忘。
“你叫什么名字？”很可笑的是，我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
“七娘。”声音柔柔的，很好听。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将会生下我的继承人。我看着她，缓步向她走了过去。。。。
雍华最终还是选择离开，选择从此消失在我面前。
别院里已经没有了他的气息，一样东西安静地躺在地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缓缓地走过去，捡起了它。轻轻地擦拭着有污点的表面，默默无言。掌心里躺着一块平滑的璆玉，表面上被人刻意地留下了痕迹，清楚地显示了‘茶祯’二字。
那是我当初给雍华出入宫的令牌，他一直当宝贝看待。苦笑，这次他怕是跟我决裂了。或许，再也不回来了。
“在想什么？”挺着突起的腹部，比初次看见七娘时更具另一种美丽。她自怀孕以后身子就不太好。肚子里怀的，是我的亲骨肉，幻境将来的继承人。
“没有。安分点。”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托起来。她一声轻呼，两只手害怕地圈住我的颈项，垂下头，依稀看见七娘微微泛红的面颊，胡乱‘嗯’应了我一声。将她送到床上。
拉上了温暖的棉被将她盖得密不透风，她这阵子常犯这毛病。摸了摸额头又不象是。轻轻拉下了我的手心，摇摇头柔声说：
“我没事的。”
“好好休息。”肚腹里孕育着新一任继承人，闻王君与众人所期待着的孩子。然而她的健康自怀孕后每况愈下。对她，一直都保持着生疏的距离。能够填补我内心空缺的，似乎从来就不是温柔美丽的皇后。
“你不要骗我了。”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纤细白皙的手摸上了我紧握的拳头，有点疲倦地打个呵欠。掌心之中握着的，是那块刻着字的璆玉。雍华的事，她一直都知道。有时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胸气度，能够让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包容着丈夫心里头有着别的男人。
我看着逐渐沈睡的她，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七娘后来死了。
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婉约的美丽女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前，那双美丽的眼瞳中尽是不舍，苍白的脸色布满了汗滴。早产的婴孩在襁褓中哇哇哭叫，小手小脚不安地乱踢着。
沉默无言。有人想接过哭嚎中的小娃娃，被我给挡下了。长袖一挥，要她们都离开这里。嬷嬷与一干宫中侍女默默地退了出去。思绪纷乱，直到听见她们脚步声离去时，身子才因为巨大悲恸的冲击而在不自主地发着抖。
“祯。。。。我爱你。。。一直都是。。。”
气若悬丝地挣扎着，抓紧了我的手，努力地吐出最后的句子。震撼之余，我看着她眼角掉下的那颗泪珠，滑落，没入发丝之间。到了最后才知道她的心意。
一切，都迟了。
“我会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他是你很努力生下来的心头肉，也是我的。光，他的名字叫闻光。很可爱很漂亮的一个孩子，和你一样。。。七娘。。。你听见了么？我们的孩子名字叫闻光。。。”面色白如纸，我的视线模糊了，轻轻地吻着她失了血色，逐渐没有温度的双唇。
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她对我的情义。
七娘身体越来越差，负责照顾的老御医为她带来了坏消息：这样下去，不但是胎儿难保，连母亲也撑不过。皇后却将病情对我隐瞒，选择了催生让继承人提早出生。
“王，皇后她。。。。情况危殆。恐怕撑不过今夜。”
我刷白了一张脸，不顾一切闯了进去。这个傻瓜！！握着她的绵绵无力的小手，神情难喻：“七娘，我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半个时辰以后，佳人含泪去了。
雍华走了，七娘也走了。我依旧是幻境子民所需要的坚强壮大，高高在上的闻王君。然而身边变得很安静，有时觉得自己好似已经被遗忘了，一种彻心的悲凉感始终蕴含其中。
直到看见了小闻光终于睁眼的霎那间。清澈无辜的大眼滑溜溜地打量着抱起自己的亲爹爹。是那个玲珑心七娘留下的遗腹子，脸蛋尤其眼眸尽得貌美母亲的遗传。一直尽全力去呵护着，七娘留给自己唯一的人。
我看着他的笑容，微微扬嘴。闻光笑起来很象他那美丽的娘亲，七娘虽然离开我了，但是却将她的一部分保留了下来，陪着我度过漫长岁月。他的身子不好，大病小病总是不断。
“父王。。。。”
“嗯？”难得放下了闻王君的冰冷面具，抚摸着他老不长的短发，宠腻着这个唯一的儿子。
“茶祯是谁？”小人儿缩在我的怀里，好奇问。整个人听了蓦然一僵，被自己重重封陈起来的陈年记忆象被唤醒了般，呼之欲出。我记得七娘曾经说过：温柔的王，是幻景子民的福气。也是我的致命伤，无论对谁都无法真正狠下心。
玲珑心如她，看人看事皆心细。所说过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让人无从反驳。在七娘死后的那段日子，我对她的愧疚，迫使自己将对这个人的思念埋葬起来。
“。。。我。”声音木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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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的爹爹─恭祯篇
幻族人的寿命很长。我却觉得这是痛苦。发生了很多很多不如意的事，都让我觉得倍感无力。真的有些累了，好想就此离去，从此自由。。。。
发愣的同时，不期然对上了本该沈睡的那双眼。我反射性想抽回手却被雍华立马捉住不放，目光深邃盯着我马上恢复目无表情的样子。两人久久不说话，在床榻上干瞪眼。
态度最先软弱下来的人是他。毅然放开了我的手，我看着他逐渐逼近自己的身子，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安，他的思绪近来似乎变得很缥缈，很难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幻境灵气大弱，和你突如其来地病倒。。。。是因为我抱了你。对不对？那天夜里我们两个。。。。”我的愕然被他看在眼里：“你以为我笨得看不出幻境的灵气正在凋零萎缩么？你刻意将我遣开，让我去找闻光，实则不想让我发现这点，对吧？太子会逃婚，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