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奏青春————chineseodyssey

　　“不行!”陆有为不为所动。“你的行为严重破坏球队的纪律, 我不能再纵容你!”
　　“我……我答应了一个人, 所以……一次就好, 请你让我出赛。”夏晓明不顾颜面, 眼里的恳求之色更甚。
　　“你也答应我不再惹事!”陆有为怒道。 他的眼光扫过围著体育馆指指点点的人群, 头隐隐作痛了起来。
　　“是我不对, 请队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夏晓明破天荒低声下气的认错。
　　“够了! 为了那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不觉得丢脸吗?”陆有为向来严以律己, 最讨厌队员卷入桃色纠纷。
　　“我不觉得丢脸。”夏晓明昂起头, 刹时恢复了以往的自傲。 无论是程霖抑或他们之间的事, 他绝不容任何人诋毁。
　　“你根本不配当个运动员。”陆有为不再理他, 转身下令队员解散。
　　“队长……”欧阳净趋前想说情, 却被陆有为挥手打断。
　　“你再多说一句, 就和夏晓明一起滚蛋!”
　　尽管莫名其妙的成了校园最新的热辣话题, 程霖依旧冷静沈著的把当天的课上完, 并照例到植芝健一的研究室打工。
　　对於植芝健一脸上的青紫和伤痕, 程霖显得漠不关心, 亦不多问, 最後反倒是植芝健一沈不住气先开口:
　　“程霖, 你没有话想说吗?”
　　“说什麽?”程霖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好冷淡哦。”植芝健一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喜欢程霖逞强的模样, 如果可以, 他希望可以看一辈子。
　　“这结果不是你自找的吗?”程霖认为植芝健一拥抱他的时候早就察觉夏晓明在门外。
　　“呵, 那小子下手还真重。 他说若不是我是你喜欢的人, 他一定会杀了我。”植芝健一摸摸嘴角, 没有否认。“他很有勇气, 很爱你, 算是及格了, 要是莽撞的性格能收敛些会更好。”
　　程霖默默无言, 心不在焉的思考为何西斜的日影总像是在告别什麽似的攀附在窗台上。
　　植芝健一走到程霖跟前, 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陪我走到这里就好,”植芝健一轻拥了程霖一下。“我们都该跟过去说再见了。 去吧, 你重要的人在等你。”
　　头靠在植芝健一胸前, 程霖发现倾斜的阳光逐渐的在消失。
　　是该结束了…… 他少年时的执著……
　　手机铃声适时打破了惆怅的空间, 程霖一按下通话键, 夏威利中气十足的命令瞬间响遍了研究室。
　　『程霖, 把夏晓明那浑小子带回来, 我有话和你们说! 』
　　接著, 也不等人回话就急急挂断。
　　植芝健一笑看程霖无奈的收起手机, 说:“夏氏的当家, 还是那付老样子。”
　　“你们认识?”程霖有点意外。
　　“算是老朋友, 改天有机会再跟你讲。”植芝健一搔搔黑发。“快走吧, 好像在下毛毛雨……”
　　程霖接过植芝健一递来的伞, 快步前往体育馆。 细细的雨丝在夕阳中飘落, 在美得如梦似幻的景色中, 一个瘦小的身影倔强的伫立在雨中。
　　搞什麽……都几岁了还玩这种淋雨的把戏……
　　“夏晓明。”程霖的声音不大, 可是被呼唤的人身子微震,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寒冷。
　　“过来。”程霖沈声道。
　　迟疑了一会, 夏晓明飞扑到温暖的怀中, 用力抱紧眼前的金光。
　　“我以为……霖霖不会再理我了……”哽咽的语气诉说著不安。
　　“别胡说……”程霖微微皱眉, 倾斜的伞流下的雨水湿了两人的肩。“你在做什麽?”
　　“恳求队长收回成命。”夏晓明虚弱的挨在程霖身上。 他不吃不喝的站了一天, 加上淋雨的关系, 委实到了吃不消的边缘。
　　“人都走光了啦!”程霖的眉皱的更紧了。
　　“我知道。”想要留下来陪他的欧阳净和骆风还是给他赶走的。 他要向陆有为证明, 坚持倒底才是运动员精神!
　　程霖摇摇头, 不管夏晓明要证明什麽, 在他看来都有些傻气。
　　“我们回家吧。”在对夏晓明伸出手的同时, 程霖听见魔咒解开的声音。 横跨在他们中间的距离缩短了, 原来……他也有爱人的能力。
　　握紧夏晓明发烫的手, 程霖发现, 快乐和幸福是可以并存的。

　　变奏青春 16-17 （完）

　　“我不要!”面对夏威利要求他到美国念书的命令, 夏晓明断然拒绝。
　　“由不得你!”夏威利脸色阴沈, 一拍桌子。 “我已经替你申请好学校了。”
　　“我在这里念得好好的, 为什麽要去那麽远?”夏晓明从没见过他阿姨如此严肃的表情, 所以语气也不敢太放肆。
　　“念的好好的? 是吗?”夏威利斜睨了坐在沙发, 由始至终不发一语的程霖一眼。 “晓明, 你没有学位, 就休想继承夏氏企业。 你在这里混下去, 别说硕士, 恐怕连大学都无法毕业。”
　　夏晓明动了动嘴, 刚要反驳, 夏威利手一挥, 厉声道: “你想说你不稀罕继承对吧? 哼! 像你这种受人庇荫的小孩, 一辈子都休想干大事! 别以为摆平李立一个小混混就了不起了, 要不是你和夏氏有渊源, 李诚会卖你的帐吗? 就凭你……根本保护不了别人。 要当个配得上程霖的男人, 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吧!”
　　夏晓明的神情难看至极, 自小事事顺意的他的确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 他的顺意是源自於他的家庭背景。
　　程霖抬眼望向夏晓明, 然後默默站起身, 走出了房间。
　　“霖霖!”夏晓明急唤, 连忙跟了过去。
　　“夫人……”夏洛克搓著双手, 非常心疼。“您会不会说的太狠了? 少爷他……其实是很有潜力的……”
　　“不够。”夏威利在沙发上坐下, 点燃一根烟。 “商场如战场, 即使有爪子, 还是得将爪子磨利才行, 而且要利得一下就能致人於死地。 夏氏的总帅, 都必须有这样的觉悟。”
　　紧随著程霖脚步的夏晓明拉著程霖的手, 即难受又慌乱的他从没如此失措过。 陆有为说他不配当个运动员, 阿姨说他不配当个继承人, 他向来视为理所当然的两件事骤然被否定, 自信指数顿时降到了谷底。
　　程霖一直不说话, 是不是开始讨厌他了?
　　“霖霖, 无论阿姨怎麽施压……”夏晓明几乎要掉泪了。 “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离开的。”
　　“我要你到美国去。”经过长时间的沈默, 在抵达家门的那一刻程霖终於开口了。
　　“什麽?”夏晓明激动得张大了口。 “你这是变相的提分手吗? 我不同意, 我……”
　　“你听著!”程霖猛然旋身, 用力揪住夏晓明胸口的衣服。 他的声音不大, 却酝藏著不容反对的威严。 “到美国去, 证明那个老太婆是错的!”
　　“可是……”夏晓明十分犹豫。 出国就意味著他不能天天和程霖在一起……
　　“你把学位拿到手, 我……等你回来。”程霖低声说。
　　“真的? ”夏晓明的大眼睛开始发亮, 程霖的一句保证比什麽都来得令他振奋。 “你愿意等我?”
　　程霖点点头, 掏出钥匙开门。
　　“我会在这里……”程霖按下电灯开关, 屋里立时大放光明。 “我们的家……等你回来。”
　　夏晓明的眼眶湿润一片, 灯影下的程霖模糊成闪动的光体。
　　夏威利说得对, 现在的他没有保护任何人的资格。 看似纤细的程霖, 韧性比他强上百倍； 如果程霖能有不畏沧桑变化的决心, 他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个挑战。
　　只要情真, 还有什麽好怕的呢?
　　在偌大的机场, 办好出境手续的夏晓明絮絮的和来送行的骆风及欧阳净道别。
　　“呐, 阿净, 我不在的时候, 帮我顾好霖霖。”夏晓明趁著程霖去买热饮, 老实不客气的抓著欧阳净吩咐。 “别让无聊的男人接近他。”
　　“你找错人了。”骆风笑著将位列无聊男子名单上一员的欧阳净拉到一旁, 毛遂自荐: “我来帮你看著程霖。”
　　“说得也是, 万事拜托了。”夏晓明转向骆风。
　　“喂喂, 我那麽不值得信任吗?”欧阳净不满的哇哇大叫。
　　“信任什麽?”捧著热可可过来的程霖听见吵闹声, 随口问道。 他戴著墨镜, 脸上瞧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
　　“没什麽。”夏晓明摇摇头, 快步走到程霖身边。 “你的鞋带松了。”
　　无视他人好奇的眼光, 夏晓明想也不想就蹲下身子。 人潮和喧哗似乎在刹那间静止了, 夏晓明只看著眼前的恋人, 在往来旅客的注目下全心全意的为程霖系整鞋带, 世界上彷佛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好了。”夏晓明仰起头, 对程霖露出灿烂的笑餍。
　　“植芝健一要我交给你。”程霖依旧维持著没有表情的表情,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啥米?”听到头号情敌的名字, 夏晓明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知道。”程霖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 说他不好奇是骗人的, 不过, 他没有窥人私隐的习惯。
　　夏晓明将信封收好, 随即握住了程霖的双手。
　　“霖霖, 请你记住,”夏晓明一字一顿的道: “并非只有回忆才是天长地久的。”
　　夏晓明一说完, 头也不回的对著骆风和欧阳净的方向挥了挥手, 迅速迈向出境闸门。 他不敢再望程霖一眼, 怕忍住泪水的决心会在瞬间蹦溃, 而且……程霖和植芝健一之间藕断丝连的情愫令他不安。 他自觉还无法和植芝健一相较, 可是他发誓, 他会以一个成熟男人的姿态再度出现在程霖面前, 让程霖彻底的爱上他。
　　“喂, 等你回来, 我们再一块儿打场球!”欧阳净朝夏晓明的背影嚷道。
　　目送夏晓明离开的程霖, 嘴角弯起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
　　如果说我的回忆是植芝健一, 那麽……我的未来会是你吗, 夏晓明?
　　“走吧, 我们去吃点东西。”骆风搭上程霖的肩膀。
　　“对, 先吃饭。 程霖, ”欧阳净说： “城中坊在举行电脑展……”
　　时光苒苒, 不管生活是快乐还是悲伤, 一天二十四小时,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谁也不会多一分, 谁也不会少一刻。 若说这世界有所谓的公平的话, 那麽, 非时间莫属。
　　“小净, 快一点, 要迟到了……”骆风催促著睡眼朦胧, 正在剃胡渣的欧阳净, 同时俐落的替他打上领带。
　　欧阳净在交易所工作, 压力大应酬又多, 早上常常赖著不肯起床, 因此从医院值完夜班回来的骆风会充当闹锺的角色。
　　“Shit!”欧阳净不慎刮伤脸颊, 脱口咒骂了一句。 身为红牌交易员, 他的收入丰厚, 但是工作压力极大, 每天早晨挣扎著上班的这一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看你这样……”骆风怜惜的摸摸欧阳净的脸。 “不如辞职算了。”
　　“不行!”欧阳净接过骆风递过来的胶布。“我们的梦想就快要成功了, 怎麽能够半途而废? 等到凑齐了钱可以开诊所, 到时你再养我吧。”
　　“嗯……”骆风无言的抵住欧阳净的额头。 欧阳净是在帮他实践理想, 他岂有不知之理? 想到生性佻脱的欧阳净每日穿著整齐准时上班, 他就即感动又心疼。
　　“还是程霖最好了……”欧阳净坐下来穿鞋, 嘀咕道: “不修边幅的待在家里也能赚钱。”
　　“程霖卖的是创意嘛,”骆风笑了起来。 “他的作品得奖後自然是身价非凡。”
　　“世事真是难以意料。”欧阳净感慨的叹气。 以前就是打死他, 也不能让他相信他会衣冠楚楚, 循规蹈矩的去打一份工; 而他们当中性格最严谨的程霖, 如今却是活的最随性的那一个。
　　“风, 你快去休息。”欧阳净跳上蓬驰跑车前不忘嘱咐。 “七点我回来接你。”
　　两人遵守对夏晓明 ‘顾好程霖’的承诺, 会定期到程霖家里吃饭; 程霖所住的二楼仓库, 现在已经成了他们几个大学时代好友聚会的场所。
　　骆风伸了个懒腰, 回到卧室躺下。 医生的工作要轮班, 忙起来睡在医院也是常有的, 体力和精神耗费很大。 他若不为今晚的聚会补个眠, 恐怕喝酒聊天到一半, 他就会睡著了。
　　“什麽新总裁? 我不认识……我说了今天没有空……什麽? 来我家? 喂, 有没有搞错啊! 看我? 我有什麽好看的……喂! 喂! 喂! 神经病!”
　　程霖忿忿然摔下听筒, 烦躁的拨了拨略长的头发, 走进浴室洗脸。 这些年来他有接案子的期间会在夜里画设计图, 不过午後四点不起床, 这通来自建筑公司的电话打断了他的睡眠, 他的语气当然不会太好。
　　大四那年程霖的作品夺得设计大奖, 自此平地一声雷, 他成为各大建筑公司竞相争取的新贵。 名利双收的程霖那时对金钱已不再执著, 毕业後他没有加入任何向他招手的公司, 也不像外人揣测的那样自组工作室, 只是偶而接些 projects 来做。 行内的人都晓得程霖的脾气难搞, 老一辈的暗地里叫他 “傲慢的小子”, 但是年轻的新锐则欣赏他的才气, 喜欢和他合作, 虽然找程霖做事得看他的心情。
　　程霖的生活并不特别富裕, 可也不缺钱用。 他不出席商业应酬, 不和老板们周旋, 一年剪一次头发, 身上穿的永远是洗白的衬衫和牛仔裤。 有一回欧阳净来找他, 在晨光中看到通霄绘图的程霖的新生胡渣, 回去後对骆风哀号了许久。
　　“不可否认的他很帅……”欧阳净幻灭的抱著头。 “……他变成一个男人了……”
　　“你在说什麽呀!”骆风受不了的敲了欧阳净一记。 “程霖本来就是个男人。”
　　“可是……”欧阳净无辜的抬起眼。 “以前是那麽白嫩可爱的说……”
　　“笨……蛋…… ”骆风一点也不同情欧阳净。 在他看来, 程霖俊美如昔, 白皙的皮肤怎麽晒都不会黑, 将头发染回黑色的他由内至外散发的刚毅气息令他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如今的程霖不但吸引男人, 也让女人倾倒。
　　程霖盥洗换装完毕, 之前那通电话提到有人要来找他的事早给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 套上工业用短靴出门。 晚上骆风和欧阳净要来吃饭, 他打算多买几瓶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