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错————江流云

作者:江流云  录入:04-07

  奇怪吗?头是头,尾是尾的,与平日吃过的没什么两样。
  “你为什么不说这只鸡也长得很奇怪?”我指着另一盘口水鸡问道。
  “唔”末唯对着那只可怜的鸡研究了半天,认真说道:“还好,就是不够肥壮。”
  我一扇子敲在末唯头上:“这只鸡跟那条鱼就交给你解决了,一天之内给本王查出它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啊?王爷这……”末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个查法儿?”
  我故作严肃的板着脸:“你笨啊!统统吃了,不许吐骨头。”
  说完,我跟末唯同时笑了起来。
  “各位公子大爷,我们阑珊姑娘出来了!”宝妈使劲一吆喝,金粉阁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果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今晚的主角终于出场了。
  伴随着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盈盈美人款款而出,每一步都走得极富韵律,雪白霓裳,淡雅欲飘逸,七尺水袖,翩翩似蝶舞。
  好一个夜阑珊,只一个轻盈的凌波微步便俘获了众人的眼球和腰包,虽看不清那白纱下的容颜,但是那玲珑的身段,出尘的气质,清雅的韵味却是云纱也遮掩不住的。
  一个出袖、一个扬袖、一个绕袖已是叫人看得惊叹,真真是“罗衣从风,长袖交横”,“裙似飞鸾,袖如回雪”。
  这种水袖舞刚柔并济,讲究柔韧和节奏感,华贵而大气,但是见识过现代电影的人都应该对《十面埋伏》中的鼓点舞有所印象,有那样的特技效果和视觉震撼在前,不知这位阑珊姑娘又拿什么来吸引本少爷呢?
  忽然间,一张极其寛大的雪白的帘布从天而降,四周的灯盏逐个熄灭,直到屋内变得一片漆黑,才有淡黄的灯光从帘布背后缓缓升起,帘布上清晰的印出了一个曼妙婀娜的女子身影,似乎披裹的云纱滑落了下来,露出圆润细嫩的香肩,似乎面纱也飘落了,露出小巧绝美的脸庞。五颜六色的荧光眷恋般的萦绕飞舞,偶尔停留在她舞动的指尖,偶尔停留在她云雾般的鬓角,似真似幻。
  琴音在一阵急切的滑音拨动之后,转入清和柔缓的部分,帘幕的的女子轻吟而歌:
  一规古蟾魄。瞥过宣和几春色。知那个、柳松花怯。曾磋玉团香,涂云抹月。龙章凤刻。是如何、儿女消得。便孤了、翠鸾何限,人更在天北。磨灭。古今难别。幸相从、蓟门仙客。萧然林下秋叶。对云淡星疏,眉青影白。佳人已倾国。赢得痴铜旧画。兴亡事,道人知否,见了也华发。
  本来风光旖旎的舞蹈也随着变得哀怨惆怅,点点思愁化作一个寂寞的转身翩然远去……
  帘幕落下,白衣女子施施然走到台前,福了一福。台下立刻爆发出数不清的惊叹声叫好声,似乎这个女子刚刚演绎的就是他们心中的完美女神,一开始的云雾仙子,而后的曼妙佳人,再到最后的楚楚闺怨,知性之美。一步步将男人们引入她的声色之中。
  夜阑珊转身便要离开,而众人也不敢唐突了女神,只能是眼睁睁的目送佳人远去。
  “阑珊姑娘请留步。”我面带微笑的走了下来“本公子今日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夜阑珊的脚步停了下来,但是对我的赞赏却是无动于衷,想来这样的恭维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过出于大方礼貌还是得等我把话说完。
  “多谢公子谬赞。”
  “但是”我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佳人如花隔云端,奈何红尘如梦春已晚。姑娘想必正是心有此感,要不然也唱不出这样感性的歌来。”
  我上前走了两步,夜阑珊的秀眉已淡淡皱了起来,然后又向后退了一步。
  “公子请自重。”
  “本公子兴许还没你重呢。”我嬉笑道,她是属于丰腴型的美人,而我现在怕是瘦成了干儿,谁比谁重还真说不准。
  “本公子听闻姑娘博学多才,曲艺书画,包括天下武功,没有什么是姑娘不知道的,但是不知道姑娘可否听过一种亦拳亦舞的的功夫?”
  “那不就是剑舞吗?”
  “非也非也,这舞是用不着任何道具的。”我神秘的摇头道“本公子表演一遍,姑娘若是猜不出来便答应在下一个请求如何?当然了,这个请求绝不会伤了姑娘的清誉。”
  “好,阑珊答应你便是。”她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又很想把我这不速之客撵走,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我示意她可以叫几个人上来,夜阑珊也不跟我客气,一下子便上来了三四个人,但是看上去都是身材较为瘦小的。
  “那么”我转过头轻瞥一眼,屋内的人大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思,估计象我这样的冒失鬼以前也有不少。
  “开始吧。”我嘴角一扬,冲那几个护卫勾了勾食指。
  两脚分开,与肩同宽,两脚平行站立。挺胸收腹,然后放松。两手从两侧抬起,抬至头顶,手心向上,尽量两手手指相对。肘微屈。然后两手推出,在触及到扑过来的人时,软绵的舞蹈忽然化作柔韧内敛的拳法,找寻到他的软肋之处一击并重,再紧接着一个转身,一掌劈在另一个人的肩头。往后一仰,双臂向左右送出,还是在碰到对方的胸口时化作一股暗力狠狠推出,四人几乎同时倒地,坐在地上直咳喘。
  “怎么样?阑珊姑娘可否满意?”我清淡一笑,意料之中的看见一众迷茫的神色“不知姑娘可否告诉在场诸位,方才本公子表演的是什么武功?”
  所以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夜阑珊身上,她看了我片刻,又转而看向地上的四人,半响冲我拜道:“阑珊不知,还望公子赐教。”
  “赐教不敢当,不过本公子却可以把口诀告诉你”说完,走至夜阑珊跟前,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美人的脸蛋立刻红了,又羞又怒。
  “姑娘莫忘了答应过在下的请求。”我打开折扇,徐徐而摇。
  “请公子随我来吧。”夜阑珊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向后院,而我也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之中跟了过去。

  金粉阁中拂霓裳(四)

  “本公子是第几个有幸造访阑珊姑娘香闺之人?”
  夜阑珊闺房的色调不是她惯穿的白色或是粉色,而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一切器皿用度也都是竹制的,门前还种上了一片翠色的竹林,整个气氛就像是远离尘世浮华,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居之地,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青楼中亦有如此清雅之地。
  夜阑珊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沏了一杯香茗递给我。
  “来者皆是客,公子请坐吧。”
  “好茶”我呷了一口,对夜阑珊说道:“别看它只是一杯露水加上三两片茶叶,却是蕴藏了无穷的‘道’在里边。所以,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沏出来的味道就截然不同。姑娘这杯茶,从器具到水温,茶叶都是极好的佳品,但是论茶道却不是最上乘的。”
  “哦?愿闻其详。”夜阑珊静静道。
  “赤日黄尘厌垢纷,竹林深处寄幽欣。”我对着墙上的一幅书法小楷轻声念道:“这应该是姑娘的墨宝吧,隐隐透出避世之意,但是姑娘这茶里却还掺杂着淡淡思愁,可见姑娘并非真的想远离俗世,而是在寻找些什么,却又始终寻而不得。”
  “公子真是心思细腻,品茶也能品出人的心思来?”
  “姑娘不信?”我从怀中摸出一块柔软轻纱扣在桌上,手却没有立刻拿开,半遮半掩的露出了轻纱翠绿的一角“‘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北山。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 ’这是姑娘想要的吧,奈何却独独少了一个人与你共饮一杯香茗。”
  夜阑珊的眸光一闪,不再似方才那般清丽婉约,周身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浓稠。
  “听闻阑珊姑娘喜欢听故事,凑巧的是本公子也是个喜欢听书之人,不如我们彼此做个交换如何?”
  “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直问便是了。”夜阑珊语气生硬起来,目光却还是死死的落在露出的轻纱上。看来本少爷的的猜测没有错,从那张翠绿的绣着淡竹的面纱,在到陆园里名满京城的竹林里曾经出现过的竹林小榭,再到今日夜阑珊的惆怅舞曲,无一不证明夜阑珊,竹林,陆园这三者间一定有着特殊的联系。
  想得到某样东西,求一个人,威胁一个人都不见得能让你如愿以偿,但是如果让她反过来有求于你,那么价码便随你开了。
  “阑珊姑娘可曾听说过‘九芒隋珠影龙呤’?”
  夜阑珊点头道:“‘九芒隋珠影龙呤,凌云暮深露似雪,天雨梵谷碧色花。’是传说中的三件神物,曾经有人传言‘御九龙者得天下,沐霜雪者势无双,采碧花者饮长生’。”
  夜阑珊面带忧虑的望向我“所谓天下神器,不可为之,不可执之。公子若要执意寻找,恐怕会引来灭世之灾,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吗?可惜时间不等人,灭世就灭世吧,只要我能顺利回到现实世界,这里的一切又与我何干?
  “姑娘严重了,”我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又怎么知道,这神器落到本公子手中就会带来灭世之灾呢?兴许我能够让它发挥出前所未有的作用,造福万民呢。”
  夜阑珊微微侧过头,玉指轻捻摘下面纱,露出真容的刹那让人失魂惊艳,果然是如期待中的倾城绝色,只是左颊一侧有颗硬币大小的印痕,其形状象是颗缺了一角的五星“看见吗?”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印痕“当这五个角完全消失的时候,一切便都无可挽回了,上苍将会毫不留情的惩罚我们。”
  这是玄幻大戏吗?搞得这么毛骨悚然。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打定注意要得到它了。
  “呵呵,姑娘说得真玄乎。”我打起了哈哈“不过你这刺青挺好看的,干嘛遮起来,改天本公子也去弄一个,咱俩做个情侣配。”
  夜阑珊根本不理会我□裸的调戏,冷语道“公子当真没有一点悲天悯人之心吗?”
  “有啊,不过那是佛祖,不——是——我。”我赶紧趁热打铁“我们言归正传,本公子想知道的是,这件神器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得到它?”
  夜阑珊静默不语,初夏的夜晚有些微微凉意,空气中暗藏的气流沉淀着更让人窒息的冷冽。她在等待着我的‘良心发现’,而我在等待着她的‘金玉良言’。
  “吡哗”一声,摇曳的烛火爆了个灯花,夜阑珊轮廓秀美的侧脸也似乎生动的跳跃了一下,我心道,她会不会妥协就要看看那个人与天下苍生在她心中孰轻孰重了。
  杯中的茶早已凉透,夜阑珊缓缓转过头,朱唇半张的看向我,晶莹美目中竟流下两行清泪,喃喃自语道:“阑珊注定要成为千古罪人么?”
  “呵,”忽而凄美一笑“也罢,既然决定为他入世,便摆脱不了这凡世的污浊。”
  我虽达到了目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此刻的夜阑珊有种让人心疼的美,美人垂泪,果然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试问天下有谁忍心伤透这颗水晶般的玲珑心?
  “夫阳气尽九,星宿值合,紫气东来,祥云所至,方能孕育隋珠至宝,而九龙乃世间至尊,自然会在正气浩然之地”她淡淡的叙述比这夜色还要清凉“这样的瑰宝之地,公子认为普天之下能有几个?”
  “京城?皇宫?”
  “没错,它是一把利剑,没有剑鞘的宝剑,它是一只翔龙,不在深谭的巨龙,它光华灼灼,堪比九芒星辰,与日月同在。”
  “能不能说得具象一点”我头疼道:“最好直接告诉我它藏在什么地方?当然,能给我画张寻宝图更好。”
  “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公子要怎么找是公子自己的事。”夜阑珊拒绝道,看我的神色也不怎么友好。
  “现在,公子可以说说你的故事了么?”夜阑珊目光如水,望向我遮住轻纱的手。
  我点点头,慢慢挪开五指,入目的那块轻纱与夜阑珊曾经带过一次的面纱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上面写着一个风骨俊秀的‘陆’字。

  金粉阁中拂霓裳(五)

  陆园,堪比皇家园林的私家游园,在京城,乃至整个雪青王朝都极具盛名。
  陆家,百年世家,靠着经营茶庄起家,而后逐渐往仕途上发展。
  陆远臣,陆家长孙,自幼便以其惊艳之才,绝世之貌名动公卿,五年前高中状元,入宫觐见之日,他身骑白马,久立于金岚桥边,顾盼间眉目含笑,一时间京城女子皆为其倾倒,留下白马少年郎的美誉,遂,金岚桥更名为白马桥。然,一年之前,陆公子突然之间不知所踪,朝廷久查未果,成为遗案。
  这‘陆’字是陆远臣的笔记,但却不是陆公子所写,而是本少爷模仿的作品。
  “阑珊姑娘应该认得这个字吧?”
  “自然认得。”
  “在下要说的是一个关于陆公子的故事。”我轻声道:“既然是故事,那么便有真有假,姑娘亦可选择信或不信。”
  夜阑珊点头道:“阑珊明白。”
  “有人曾说在罗浮山附近见过陆公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他头上的子华白玉冠,却是陆公子的常带之物,而且以陆公子的翩翩气质来说是极难有人假扮的。于是那人问他,你是不是白马少年陆公子?他却回答说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然后呢?”夜阑珊追问道。
  “然后?”我摇头一笑“然后这个声称自己见过陆公子的人,突然间疯了,最后投湖自尽。事后大家都说这个人其实早就疯了。”
  “关于他的传闻有许多,公子怎么肯定这是真的?”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几乎没人会相信,但是本公子却认为这是所有传闻里最有价值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死了,而且死于非命,当场暴毙。”我笑着对上她疑惑的目光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姑娘不妨四处走走,也比在陆园边守株待兔要强上许多。”
  夜阑珊面露苦涩“可人海茫茫,叫我去哪里寻他?”
  “当然是——罗浮山了。”说完,我站起来转身走至门边,在迈出门槛的刹那忽而又停住了脚步:“姑娘这杯茶是不是叫做越罗春水?”
  “嗯,”身后传来一声几乎不可听闻的轻笑“他说过,这茶水像极了我裙摆的颜色。”
  当我再次出现在金粉阁的大堂内时,几乎所以人的目光都焦灼得恨不得立刻烧死我。显然,他们误会得很深很深。
  “小公子……你跟我们家阑珊姑娘……”宝妈的脸色比吃了黄连还苦。
  而我却是面带春色:“阑珊姑娘从今以后就是本公子的人了,要多少赎金你只管说。”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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