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侯……”白玉堂稍稍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
“哈哈……白兄果真好眼力!”赵普大笑着把刀从地上拔出来后说:“这家伙跟着我南征北战多少年了,只是回到开封后,就再也没动过他,知道今天我要带他出来,兴奋地一整晚都在叫唤。”
正说间,只见远方尘土飞扬,似乎有大队的人马正在赶来。
白玉堂看了看远处,道:“听闻‘新亭侯’嗜血如命,喝一分血就会变红一分,杀意最盛时,刀身通体血红,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幸得见。”
赵普微微一笑道:“这些人数恐怕不够,这刀活了千年,见得血太多了,贪得无厌!就这百来号人,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眼看大敌当前了,还有闲情逸致聊天,景天不得不佩服这两人“果然都是见过世面的主啊……”
大批的黑衣人涌到近前,分两队雁翅形排开,中间让出一辆红色的马车。车上车帘垂落,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车前站着姚乐正,他身边的,正是被捆绑着的陈霏霏。
众黑衣人纷纷面向马车跪倒,齐呼 “主上”。
话音落处,就见车帘一挑,一个一身黑衣,胸前绣着火萤标志,带着面具的人走出了马车。
白玉堂和赵普微皱了皱眉,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景天的注意力却在陈霏霏的身上,只见她被绳索缚住,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九王爷,白五爷……得见二位实在是本尊之幸。”那位传说中的火萤向前迈出几步,站到了众黑衣人的前面,问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赵普拿出一卷羊皮,道:“在这里,放人,就给你。”
火萤从面具后面发出了几声闷笑道:“君无戏言,王爷应该不会拿一张假的图纸来唬弄我吧?”
赵普晒然一笑:“本王用不着骗你,这是真图。”说着,把地图给了身边的展景天。
景天接过图,对火萤说,“我拿着图过去,你押着陈霏霏过来,在中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不对……一手交图一手交人!”
…………
火萤看了看展景天道:“展公子真是爽快,不过……”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转头望向白玉堂,“白五爷,可不可以退后少许?”
白玉堂皱眉:“什么?”
火萤又闷笑了几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白五爷的轻功“如影随形”名动天下,靠得太近了实在让人不安啊。”
景天回头看白玉堂,对他点了点头,白玉堂无奈,转身退到一旁。
火萤也向身后的姚乐正点了点头,姚乐正就押着陈霏霏走向前。景天也拿着地图向前走去,双方在距离不到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景天伸手递上地图,姚乐正也把陈霏霏向前一推。
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就在陈霏霏即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景天猛地向后退开了一步。
果然,就见陈霏霏猛地抬起头,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掉落,抬手一把就向展景天抓了过来。幸好景天刚才退开了一步,这一抓才落空。陈霏霏稍稍一愣神,想再出手时,眼前白影一闪……
白玉堂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抬手一刀劈去,陈霏霏身体飞出,直落到了火萤的面前,几乎被劈成了两半。
姚乐正快速退到一旁,笑道:“都说白玉堂心狠手辣,果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
展景天怒,对这火萤喊:“她根本不是陈霏霏。”
“哦?”火萤似乎觉得好笑,“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景天不耐烦的说:“废话少说,人呢?”
火萤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啊!对了!是气味吧?一个妓女身上,怎么可能一点脂粉味都没有呢?对不对?”
听了他的话,景天皱着眉,骂了声“人渣!”
对方也不以为忤,轻抬了抬手。马车的车帘再次被掀开,只见车厢内坐着被捆着的陈霏霏。
火萤接过了手下递上来的一根火把,笑道:“这马车里装满了火药,只要我一扔,陈霏霏就会被炸上天……五爷的轻功的确是厉害得出乎我的意料,只不过……这火把要是扔出去,别说是锦毛鼠,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你想怎样?”景天心说,这个家伙要是放在现代,枪毙一百遍都不嫌多,简直就是十恶不赦啊!!
“我要带展景天走!”。
“做梦。”白玉堂冷冷地说。
火萤笑了笑:“五爷不用急着答复我。不如问问展景天的意见!”说着,拿起火把,“我只数到三,不答应,我就扔了……一……二”
“等一下。”景天连忙阻止,谁料火萤却说,“我改变主意了”,随后,火把掷了出去。
白影一闪,白玉堂追随着火把而去,在火把碰到马车前,一脚将它踢飞。
与此同时,就见火萤打了个手势,上百名黑衣人把白玉堂和马车围在了中间,纷纷举起了火弩,对准马车。
展景天心道“不好,中计了。”
火萤大笑:“用这么个陈霏霏就能换锦毛鼠一条命,真是太合算了!放箭……!”
景天大惊,正想冲向前,突然横向里飞出一人,一把抱起他就飞了出去,景天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白玉堂……”就听到一声巨响震天。
黑狗奇案25 死斗
景天听到那一声巨响后,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升上天际的黑色浓烟……
刚才冲过来拉开他的赵普见景天脸色不对,连忙摇了摇他,但景天还是呆呆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刚想伸手去拍拍他脸,身边白影落下,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别碰他!”
连忙收回手转过头,就见白玉堂提着被捆着的陈霏霏站在他的身边。
把陈霏霏往地上一扔,白玉堂连忙蹲下身去查看景天的情况。
伸手抓住景天的手,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景天……”
渐渐回过神来,双眼终于又有了焦距,看到眼前的人似乎是白玉堂,只是很模糊,使劲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才发现自己已是满眼泪水。来不及顾及太多,只是赶紧伸手抓住眼前人细看,见白玉堂只是雪白的衣衫上落了些灰尘,其他一点伤都没有受。放下心来的展景天就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一根指头都动不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了不起,了不起……”不远处火萤边拍手边赞叹,看了眼炸得一片狼藉的马车和东倒西歪的手下,“看来还是太低估你了。”
白玉堂把展景天扶了起来,影卫们已经将火萤等众人包围。
火萤倒也不显得慌乱:“早料到王爷会来这招,所以我也稍微做了些准备。”他的话音落处,就见有几十名黑衣人走上前,解开身上的大氅。每个人身上都绑着成困的竹筒,手上拿着火引。
景天看出来,那应该是些土制的,最原始的炸药,不由感叹:“唉……为什么恐怖分子的装备永远比正规军的要好呢??”
赵普皱眉:“你的目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火萤慢条斯理地道,“我要带走展景天!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用这些死士的命换到锦毛鼠或者九王爷的命,那就太合算了。
赵普突然笑了起来,对影卫说:“都退下!”
“王爷!”影卫们有些着急,想阻止,却被赵普挥手打断,只得退回了原位。
赵普看白玉堂:“白兄,有人想要你我的命。”
白玉堂一笑:“已经很久没人想要我的命了。”
赵普点头:“的确的确,很有趣!”随即对影卫们说,“保护景天和陈霏霏。”
影卫应声落到了景天和陈霏霏的身边。
黑衣的死士们点燃了身上的火药引线,组成剑阵向白玉堂和赵普冲来。
赵普和白玉堂似乎是化作了一黑一白两道光影,提刀杀入了阵中,刀光闪现,白色的冷冽和黑色的妖异,风格全然不同的两人,相同的,是那浓烈的杀意。
景天专著地看着杀得兴起的两人。几乎是已经化作了索命的修罗一般,人和刀,已经分不出来,白玉堂的狂傲,赵普的霸道,光影后倒下的尸体……彻底的杀戮,简单而纯粹。
突然想起白玉堂曾经说过,“刀剑这种东西,无论名头多好听,始终都是凶器,是用来杀人的东西,自然是不祥的。越是名贵,就越是不祥,像大夏龙雀这样的刀,所谓的神器其实也就相当于妖器,你要震住他,就要把自己变成鬼神!如果震不住,就不要靠近这种刀,否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渐渐有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厮杀正酣,火萤却突然闪到了赭影面前,其他的黑人也都涌了过来,和影卫们战到一处。
景天给陈霏霏解开绑绳,护着她退到一边,却感觉身后有人。回头,就见姚乐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
姚乐正一笑:“他们应该撑不了多久,我还是先带你走比较好,说着就伸手抓向景天的肩头。
景天大惊之下,急中生智,突然抬手指着姚乐正身后的天空说:“看!猪在飞!!”
……!……
姚乐正一愣,就在这愣神的瞬间,景天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低头!”
连忙按住陈霏霏低下头去,这个声音他熟悉,是贺一航!!
贺一航横扫一剑,直取姚乐正,将他逼开。
景天发现陈霏霏弯下腰后就没有再抬起来,担心她是不是受伤了,连忙低头询问:“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觉肩头一麻,陈霏霏出手如电,点住了景天的穴道,微微一笑。
“你……”景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笑得一脸阴森的陈霏霏。
“我的任务就是要抓你走。”说完,陈霏霏一拽景天的胳膊,腾空而起,疾速向远处逃离,白玉堂刚想追,就见一个人突然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陈霏霏看着挡在面前的齐岳,咬牙切齿地道:“让开!”
齐岳叹了口气道:“我放你走可以,但是景天要留下。”
陈霏霏怒喝:“让开!否则我杀了他!”说着,手中匕首架在了景天的脖子上。
景天再次在心中哀叹“为什么我一直都被人家挟持??”
齐岳没有多言,近身一步,陈霏霏还没有看真切就觉手上一麻,匕首落地,景天也被齐岳拉到身边,解开了穴道。
“你走吧。”齐岳对陈霏霏说,“越远越好。”
“不行!”景天在一边着急,“你不是救她,是在害她……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岳提着肩头扔了出去,落地前,被白玉堂稳稳接住。
激烈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火萤正躺在白玉堂的脚边,像是被点了穴。
黑衣人死的死,被擒的被擒。
姚乐正眼看情况不妙,虚晃一招后,弃了贺一航逃得无影无踪。
赵普拿下火萤的面具,一愣,下面的脸,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而且虽然被擒,却还是一脸的笑意。
“他不是真正的火萤首领吧?”景天问身边的白玉堂。
“应该不是。”白玉堂摇头说,“他的武功还不如姚乐正。”
赵普吩咐影卫:“把陈霏霏和火萤带回开封府。”
影卫上前,却被贺一航挡住:“王爷。”影卫们迟疑地回头看赵普。
赵普笑着看向贺一航:“你要救她,只有先杀了你的这几个兄弟。赭影!动手!”
赭影说了声“是”就纵身跃起,直取不远处的陈霏霏。
齐岳踏上一步把陈霏霏挡在身后,回头说了声:“你走!”
贺一航也对上了青影,眼看剑拔弩张,就听躺在地上的火萤哈哈大笑了起来。
同时,陈霏霏突然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齐岳大惊,连忙扶住她“霏霏?”却见陈霏霏嘴里大量黑血涌出,已经不支。
“解药呢?”赵普拉起地上的火萤,可是,就见他的嘴里也流出了黑血……
“呵呵……”那个火萤声音嘶哑地笑道:“我说过了,我们都是死士,地图已经到手,也不算失败。”
话音刚落,就气绝身亡了,而陈霏霏也狠狠盯着齐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景天看着一地的尸体,说不出的难过,直到白玉堂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是在证明眼前发生的事实,以及,事实的冰冷。
黑狗奇案26 延续(本卷完)
当夜的开封府,宁静异常,自从景天这个麻烦精到来之后,这种宁静已经是久违的了。
换句话说,今夜的展景天特别地安静。他现在正蹲在院子里的小池塘边喂着鱼,脸上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明天离开。”在他背后看了好一会的人,终于开了口。
景天回头,是齐岳。
还是拿着象牙骨的折扇,还是那身白衣。
站在那里的,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个齐岳,但又似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哦。”景天点头,“有空常来玩。”
“呵……”齐岳苦笑,“如果说,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会不会愿意?”
景天摇头。
齐岳走到他身边蹲下:“听说你长得和当年的展昭一模一样?”
景天点头。
齐岳抓住景天还在往河里扔馒头屑的手道:“要是在这里不开心,或者有人欺负你,就来鄱阳找我吧。”说着,放了一块小巧的令牌到景天手里,“水月派的弟子只要看到这块令牌,就会听你的调遣。”
景天看了那枚小巧的令牌一会儿,突然说:“那我以后出去吃饭就专找有水月派弟子的地方,让他们给我付账!”
齐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去。
“我有还些不明白。”景天突然问,“陈霏霏为什么要害你?”
齐岳背对着他站在院子中央,抬着头看了看天空,说:“十年前,我和她在学堂里看到山火下来时,我让她在学堂门口等我,然后自己跑上山找亲人们。只是,等我再回到学堂时,她已经被夹在逃难的人流里,走失了。如果我当时带她一起去,或者在原地陪她一起等,她现在应该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你知不知道贺一航就是当年放火的人,而贺嘉齐就是害死你亲人的人?”景天继续问。
齐岳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直道那天在五里坡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去调查,最近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
景天想了想,又追问了最后一句:“那你现在还想不想找贺一航报仇?你不恨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