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暂时停止(出书版)+番外 BY 杰克胡椒

作者:  录入:04-02

我突然明白,这可能就叫做命运,不管我再怎么插手都不会影响到他既定的未来。李翰文说,我只能回去后另循管道而已。

第七章

今天一大早起床,我就约了李翰文,我只跟他说要出去玩上几天,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不久后他就骑车来接我,一起到了租车行。

租车行的员工热情地与我们聊天,聊说现在很多大学生都喜欢三五成群、假日租个两辆车出去玩,重点是每次都一定是一男配一女。

那员工笑得有些猥亵,直摸下巴说,大学生真是开放,野交都喜欢来团体的……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他说的是没错,但听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李翰文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上去好像就想给那下流的家伙一拳。

我租了一辆崭新的Lexus,想说难得出来玩,大手笔一点也无所谓,反正钱出去了明天会再回来。其实那间租车行还有更高级的莲花跑车可以选,但他们不敢租给我。

李翰文瞪大了眼问我:「你中乐透喔,租普通车就可以了吧。而且还说不知道要玩多久……你到底打算跷几天?」

我没和他说再怎么玩也只有一天的时间而已。

我坐上驾驶座,调整好座椅、后视镜,绑上安全带,深呼了一口气,发动,入档,然后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子冲到路上去。

我赶紧踩了刹车,李翰文头重重地撞在仪表板上。

他惊恐地大叫:「你到底会不会开啊!?」

我不好意思摸摸头说:「我有驾照,今天第一次上路有点紧张啦,我保证开一段路后就会上手……」

李翰文无奈地打断我:「原来你也只是个纸上驾驶,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用纪爸的车练习……我来开!我可不想英年早逝!等一下还有很长一段山路要开耶!幸好我怕你开久会累,想说带着驾照好可以跟你接手,现在看来是带对了。」

不过车还停在路中间,不好换人,我只好先倒车回去,结果差点又撞上后面的柱子。

李翰文惊魂未定,抚着胸口说:「不知道你的驾照是用什么不合法的手段拿到的……」

换人之后,车子平稳顺畅地上路了。

我翻着地图,指点李翰文该开哪条路,因为想体验自己开车上路的刺激,我还特别指定没有GPS的车,只带着地图来而已。

结果证明,这趟旅程的确充满着未知的变量——我们在山里迷路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不知不觉就开到一条窄小崎岖的路,地上连柏油或水泥都没铺,地图上也没这条路,路窄到连倒车往回开都没办法,我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李翰文还安慰我道,只要有路可走就没问题。他刚说完我们赫然发现,前面没路了!

「现在该怎么办?」我抽着烟,沮丧地问。毕竟看地图指路的是我,竟然指到这种路上来……

李翰文无所谓道:「拜托,又不是什么高山峻岭,就算迷路,我们用腿往回走,不到一天就可以下山了。」

他踩熄了烟蒂,突然像听到什么似地朝前面树林的方向看去。

「你有听到吗?」他问我。

我竖耳倾听,然后摇摇头,除了风吹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和虫鸣,什么也没听到。

李翰文走到树林前,惊道:「这里有条小径!」

我上前一看,在草丛之间果然有一条被踩踏过的痕迹,隐隐约约直通到下方。

「这不会是兽道吧?」我担心地问。

「放心啦,这种已开发的山上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的。」他说完便毫不迟疑地走下那条路。他一边看着两旁树林的走向一边说:「反正走回去还不是就回到原本的路上,倒不如往没有路的地方走,说不定会找到鲜为人知的景点。」

我知道是他的冒险精神又在作祟了,他以前曾是标准的童军,野外求生的知识极为丰富,我想,跟着他至少不会有大问题。

走下去没多久,便听到远处传来水流声。这应该就是李翰文刚听到的声音吧。

眼前豁然一片开阔,是一个河滩,浅浅的溪流蜿蜒流过,淙淙水声听着就让人感觉清凉——其实是很冷啦。

李翰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叫:「I’m king of the world!(注:电影《铁达尼号》台词。)」

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更显得这里静谧无人。

我骂他:「别这么大声!」

他舔着嘴嘻皮笑脸道:「Why so serious?(注:《蝙蝠侠:黑暗骑士》台词)反正又没其他人。」

他走下河滩,看着地上的石头说:「这些石头都还蛮有分量的,没有什么磨蚀的痕迹,看来应该是上游部分,至少不用担心再上去会有水库突然泄洪。」

我用树枝拨了拨地上生过火焦黑的石头说:「虽然有痕迹留下,但这个地方应该鲜少人知吧。」

李翰文笑说:「没错,这里应该是只有行家才知道的隐密地点,竟然让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真是幸运,我们就在这露营吧!」

我们往溪的上游走,爬上一处较高的地方,望着下面的溪水,我有些腿软。

李翰文随后跟着上来,说道:「这下面我确认过了,水够深,也没有暗礁或暗流,很安全。」说着,他已经开始脱起了上衣。

「你该不会想跳下去吧?」其实我已知道答案,只是很不安。

「你也要跟我一起。没关系啦,不会危险。」

「可、可是……」我一边脱衣服,一边还是有些迟疑。

「你要是溺水了我会救你的。」他保证说,「我数三声就跳。一、二、三!」

「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急忙拉住他。

李翰文转过来牵起我的手,说:「You jump I jump,right?(注:电影《铁达尼号》台词。)」

我看着他,勇气油然而生。我说:「好,我来数。一、二、三!」

在即将跳起来时,李翰文突然大喊:「飞向宇宙,浩瀚无垠!(注:电影《玩具总动员》台词。)」

听到他这样叫,我腿一软,心里只来得及暗骂一声,就用很难看的姿势跌了下去。高空坠落的感觉其实没有什么记忆,一回神已经重重沉入水里了,激起的水花声震得我什么都听不到。

我清醒了一下脑袋,往水面游去。我和李翰文几乎是同时出水的,我们一边擤着鼻子、抹掉脸上的水,一边游回岸上。

「靠,你耍什么白痴啊!害我憋不住气灌了一鼻子水!」我边游边骂。

「真刺激!我们再跳一次好不好?」李翰文兴奋地说着。

「我不要,冷死了!」我没好气地说道,春天的水还很冰冷,刚刚掉到水里几乎都要心脏病发了。

我们走回车上拿了露营用具。李翰文熟练地扎营、生火,在周围洒石灰,除了带来的罐头和旁边采的野菜,他还说要钓鱼加菜,便兴冲冲地拿着鱼竿去垂钓。

只可惜他的技术不怎么样,只钓到一条比小指还小的鱼。他叹息着将鱼丢回去,只能对着远处较深的溪水里望鱼兴叹。

「本来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的。」他愤恨地说道,拿叉子用力戳着手里的不锈钢杯。

「没差啦,我什么都吃。」我搅了搅手上的野菜浓汤,很好吃,都是李翰文煮的。

「你不懂啦,刚钓上来的鱼活蹦乱跳,切开、去肠,再用盐巴和酒腌一下……唉,怎么会钓不到……」他一边嘟囔一边比手画脚,好像没让他发挥真的是天大的遗憾。

吃饱喝足后,缓缓降下来的黑幕已经笼罩了我们周围。他往地上一倒,躺在铺好的防水布上。叫道:「快躺下来,真是太美了。」

我走到他身旁躺下,只见在溪谷中那长条型的天空,是浓浓的漆黑,点缀着数以万计的星星,跟在都市夜晚看到的暗紫色天空截然不同。

并不是没看过如此绚丽的景色,但透过喜欢的人的视野,看出去的世界是如此丰富多彩。

「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出来这样玩吧。」李翰文说着。

的确是。

之前也会去山上河边,两家人一起烤肉,或是和同学一起,原来我们单独相处过的时间如此稀少。我和他共有的回忆并不多,而之后能创造回忆的机会与时间更少。

想到以后可能会跟他渐行渐远,我就觉得心如刀割,他和我,也会变成陌生人吗?充其量在路上遇到,点个头打招呼,然后擦身而过……这让我无法忍受!

我侧过头去,看着他被营火亮光勾勒出的轮廓,现在只属于我一人的、只有我看得到的侧脸,是如此熟悉而美好,我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

总有一天,他的身旁会有其他人,能和他相守一生的人,到那时,躺在他身旁、看他的睡脸的权利,也会属于他人。

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胸口,彷佛这样能减轻我的痛。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如此善妒的人,那黑暗的心情慢慢地涌上来蚕食着我,让我的心愈破愈大洞。

但我不能回头,这是我下定决心、坚持要走的路,即使知道这条路会让我伤痕累累,我也义无反顾,只要这样是对他最好的……

「喂。」李翰文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眼睛闪闪发亮,「你是看我的脸看到入迷了吗?爱上我了吧?」

我满脸通红,困窘地转过头骂道:「去你妈的鬼才爱上你啦!」

他淫笑着说:「我知道我很帅,要不然你干嘛盯着我?」

「我是看到你脸上有菜渣啦!」我大骂道。

李翰文跳起来,「最好是啦,帅哥脸上怎么可能会有菜渣!」伸手不断擦他的脸,「在哪里?」

我坐起来说:「你已经擦掉了啦。」站起来走回帐篷,「我要睡了,今天累死了。」

「那我也要睡了,我可没兴趣一个人看夜景。」李翰文跟着我也钻进来。

我解开放在角落的睡袋,摊开来赫然发现这是一个双人睡袋。李翰文也愣住了,说:「只有一个?」

「嗯,好像是拿错了……」这是我带来的,因为都堆在一起放在仓库里,我以为这么大捆是两个绑在一起就拿了,原来拿到我爸妈的……

我只能故作开朗说:「哈,拿错也没办法了,只好跟你一起挤了,要不然也没多带毯子来。」

我心里紧张得要命,跟李翰文一起睡?虽然我之前一直很希望能再贴近一点,但不知道我会不会睡迷糊时做出什么,毕竟他是我幻想的对象……

「嗯。」李翰文淡淡地应了一声,「快睡吧,明天我再早起去钓鱼,看看能不能钓到当早餐。」

我没跟他说明天起床还是十八号。

我不敢脱衣服,和衣躺了进去。没一会儿,李翰文也躺下来,我听到他弄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觉得尴尬无比,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

知道他躺在我身旁不过几公分的距离,连他沉重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紧紧闭着眼睛,手暗自握拳,决定撑着不要睡好了,反正过了几小时后,根据过去几天的经验,我一定会陷入昏睡中,到时再睁眼就是全新……

呃,是重来,这样就没事了。

但很快我就觉得昏昏欲睡了,水声、风声、虫声交织,就像最动听的催眠曲轻柔地抚慰着,身旁是我爱之入骨的人,感觉着他的气息,这一切让我恍恍惚惚,宛如置身梦境之中。

隔天我学乖了,确定拿了两个睡袋,换了间租车行,也不坚持要看地图,租了辆有GPS的车。

但短短一天不能增进我的开车技术,所以我才倒完车,李翰文就接手开了。

昨天去登山,今天去海港吃海鲜,明天去知名茶园品茗,后天去偏僻的农场学挤牛奶、剪羊毛……

我们到处玩,踏尽名山大川,去过海拔最高的火口湖露营,也去过最南端的灯塔旁踏浪。我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尽情地享受与李翰文在一起的时光。

我们拍了很多的相片,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些照片最后只会留在我心中,但每天李翰文遗忘前一天的记忆,每天结束、再重来,我每天得到、再失去,我还是会觉得心里有不可抑止的疲惫与伤痛,甚至觉得,说不定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存在于我的幻想。

有本书就是描述一个可怜的男人,在一次重伤濒临死亡,幸运地救活了,之后他展开截然不同的人生,就像重生了一般。

但最后发现,那次的意外让他成了植物人,后来只是他依然作用的脑创造出来的、他梦想中的生活。

我现在就有如垂死的病人,编织着不可能的梦。

昨天去海边玩了一整天的水,我边玩边瑟瑟发抖。李翰文骂说,这种天气还来玩水,你是白痴吗?但他也是只穿了条泳裤、戴个蛙镜陪着我在海里浮潜。

玩了整天水的下场就是感冒,我的脑袋晕晕沉沉,只好先中断我的旅游行程,今天本来预定要去学捏陶和窑烧的,也只能先搁下。

老妈熬了粥还一直念叨着,昨天回家还精神抖擞,怎么一早起床就病恹恹的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脑袋一空下来就开始想东想西,想着我何时能回去,想着那个偷东西的男孩,但我想最多的还是李翰文。

过去几天一直有他的陪伴,现在他一不在,就觉得异常的空虚,一个人的时间是如此漫长。

中午时仪清和他都打来了,当然是为了和过去几天同样的事。我挂了电话后,仔细地想,我到底经历了几个十八号了?

我从头开始回想,一天一天的加,算来应该有两个月,也就是六十天左右吧。本来没怎样,一听到这个数字,我又不禁全身颤抖了起来。

六十天,才六十天,我到底还要再过多久?说不定,撑满一百天就会恢复?又不是集点送……还是说,我一辈子就这样了?

真希望我是在做梦,至少做梦会有醒来的一天……

吃了药后不舒服的症状慢慢消退。我只有一个想法,去见李翰文。我觉得我好像上瘾了,对李翰文这个甜美的毒,只要一天不见,毒瘾就会发作,如万虫钻心般的痛苦,浑身发抖,想见他的欲望远远超过其他。

虽然我努力要戒,但薄弱的意志力却总是敌不过他的诱惑。我苦笑着,他是我一辈子都戒不了的毒,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注:电影《断背山》台词)。

现在时间有点晚,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找他。我披上外套,对着老妈的喝斥恍若无闻。

对不起,老妈,你儿子没药救了。

我骑上小绵羊机车直奔李翰文房间。停在楼下,我抬头看,他二楼的套房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幸好他在家,我一时冲动想都没想就跑来,电话也没带。

我慢慢走上去,心里为了即将能见到他而雀跃不已。到了门口,我轻轻敲了两下却没响应,我想他可能在洗澡吧,他常忘了锁门,因此我试着去扭喇叭锁,果然轻轻一推就开了。

我走进玄关脱鞋子,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原来他在啊。

我走过去,看到李翰文……和学姐。

他和外文系学姐两人正亲密地坐在床上,衣衫半褪。见到有人闯进来,学姐惊叫了一声,赶紧合拢衣服转过身去。

我慌忙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有人在!」说完回头就跑。到了门口才想到我没穿鞋,赶紧拐回去随便地套上鞋子。

「承昕!等一下!」李翰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装作没听见,夺门而出。

到了楼下,很快地发动我的车。在车子冲出去前,我从后视镜看到李翰文跑出来站在走廊上,上半身倾出栏杆用力地挥手,他穿的白衬衫扣子已经全开了,衣服被风吹得不住飘扬。

我将油门催到最底,引擎像是快要解体般的轰隆作响,在宁静的夜晚嘈杂不已。马路旁的景物从两边呼啸地被我抛在身后,我连安全帽也忘了戴,风狠戾地刮在我的脸上,眼睛几乎睁不开来。

我并没有流泪,就算我深知有什么在我心里渐渐地流淌而出。寒风从外套的隙缝中钻了进去。我浑身冰冷,像已经麻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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