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其说是「拜托」……还是「命令」这个字眼比较恰当。
但是,律却突然接到认识乐团的联络,请他临时去客串。律想说纯自己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让他落了单,却不幸在返回宿舍的途中,被刚调职到本校的数学老师柳生流一郎给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一向把纯捧在手掌心疼爱的英,他的愤怒可想而知。律还以为自己这下子准没命了……
以结果而论,英却决定放弟弟单飞,而选择了律。
说到这个放弟弟单飞……虽然还有那么一点争议性……但是至少已经比从前改善许多了。
(结果,他还是一直记恨嘛!)
「我都说……是我错了嘛!」
律的嘴上一面道歉,心里还是觉得忿忿不平,边说还边吊起眼睛瞪着英。
英不但丝毫不介意,还说出让律更加牙痒痒的话来:
「对了……还有那个时候也是。」
英映在镜中的双眸缓缓瞇成了一条线。
(这次又是什么!?)
为了避免自掘坟墓,律紧紧闭上嘴巴,由镜中凝视英端整的俊脸。
「都跟你说天气会变差,叫你别出门了,你却还带着感冒发烧的纯跑到山里去,不但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居然还迷了路……」
「啊……?」
(那不是十年前的事情吗!?)
结果……当律和纯两人在倾盆大雨中躲在大树下哭泣时,是英第一个发现他们的。
一回忆起往事,律的心就不禁揪了起来。
因为……那同时也是律察觉自己对英用情之深的最初瞬间。
***
「律……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纯漆黑的瞳孔里盛满了随时会夺眶而出的泪水,怯生生地问道。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灰蒙蒙的水幕。
当时还是小学低年级的律和纯,不顾英的警告,擅自跑到后出去探险,却在迂回的山路上迷失了方向。当他们毫无头绪地到处乱晃时,却又碰上了一场滂沱大雨。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棵大树,躲在树荫之下避雨,但天空却始终没有放晴的迹象。
明明是夏天,气温却低得冻人。
律穿著附帽子的T恤,一边将及附的袖子死命往下拉,一边打着哆嗦。
「律……英他会不会很生气啊?」
「吵死了!我哪知道啊!」
律背对着纯,使劲咬住下唇。
「反正被骂的还不是我!英才不舍得骂你咧!」
律单纯的童心虽然也知道拿纯泄愤没有用,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在离开家之前,律和纯两人偷偷摸摸地商量后出探险的事,却不小心被英听见了,还因此被郑重警告了一顿。
律对于这个年长两岁的堂兄,一向觉得八字不合。
除了总是凶巴巴地瞪着自己之外,又只会对纯一个人好。
(不过也没办法啦,因为他是纯的哥哥嘛!)
律的理智虽然可以理解,但他不但身为独生子,父母也都因为工作而经常不在家。
他对于只疼纯的英、和集英的宠爱于一身的纯,虽然都有相当程度的怨恨,其实内心却经常偷偷在想……要是英是自己的哥哥,那该有多好。
甚至还试着把纯代换成自己,想象被宠爱的模样……
在想象或梦境中的英,总是用恨不得一口吞下去的表情看着自己,然后用双臂紧紧把自己拥在怀中。
像今天,其实律明知天气不稳,并不是真心想上山去冒险的,只是英的反应太过激烈,才想故意让他操一下心,硬着头皮执行原订的计画。
「我想回家……」
之前一直强忍泪水、默默揉着眼睛的纯,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律自己何尝不想哭,却听到耳边传来凄凄的啜泣声,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哭什么哭!你是不是男人啊!」
律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伸手抓住纯的手腕,却赫然发现他的体温高得惊人。
律连忙将额头贴上纯的,滚烫的触觉代表着……
「纯,你……是不是在发烧?」
这么说来,英是不是说过:纯感冒了,别带他到外面乱跑?
(怎么办……?)
我又会被英骂了……
被责备还算事小,搞不好他今后再也不肯跟自己说话了。
说不定,他还会限制纯不准跟自己玩在一起。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簌簌的雨声,让律不安的心情更加慌乱。纯的哭声不断,而天空甚至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气温也变得愈来愈低……
律忽然担心起身边虚软地哭着的纯。他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下,套在纯的身上。
「律……?」
纯抬起因发烧而潮红的小脸,一面眨着被泪水濡湿的长睫毛,一面望着律。
「反正我很怕热,这个就给你穿!」
律说完之后,把帽子部份帮纯牢牢戴上,然后佯装成即使只穿一件汗衫也无所谓的模样,开始吹起口哨。
但是,他内心却在吶喊着……
(英……我好冷哦~赶快来救我们……!)
***
「那时候,要不是我实时发现你们的话,你们搞不好就被雷劈中、变成焦炭了!」
英或许是回想起当时的焦虑,显得更不悦的脸上眉头深锁。
「我不是道过好几次歉了吗!?」
这段回忆对律来说更不堪回首,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第二天,父母将报纸递给律,让他看上面那棵他们曾经躲雨的大树,被雷劈成两半的报导,他当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方面,他因为捡回一条小命而安心;另一方面,则是庆幸没让纯烧成小黑碳,免于被英千刀万别的命运……
结果,纯之所以发烧并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由于腮腺炎的缘故。律也在三天后开始发起高烧,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其间,在梦寐之间,律还依稀记得英曾坐在自己床边,为自己读故事书。
当英穿越横流的土石来找自己和纯时,竟然把纯交给了母亲,然后背起了自己。这让律高兴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以律对英的了解,他想必会在找到两人之后直奔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或是劈头就把自己臭骂一顿。
然而,英却轻声说了句「你害我担心死了……」,便脱下自己的上衣,包裹住只穿著一件汗衫的律,然后紧紧地将他拥进怀中。
在那一瞬间,律的胸口甜滋滋地一紧,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喜欢着英。
后来,有次在跟纯一起看卡通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子前往搭救公主的情节,律不小心脱口而出:
「对我来说,我的王子就是英吧……」
纯却不知为何对这句话印象特别深,常常天真无邪地说:
「对喔,英是律的王子嘛~」
纯出其不意的攻击,总让律吓得冷汗直流。
不过,这却是事实……
若是默默地不开口,英看上去确实像是英俊挺拔的白马王子。
就算抱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想必也一点都不突兀……
如果换个空间、换个时代,就算他穿上以毛皮镶边的长斗蓬,戴上嵌着无数宝石的王冠,穿上白色的紧身裤,打扮成中世纪的王子,一定也恰如其分!
(那还用说,是我喜欢上的人嘛……)
律的耳垂染成粉红色,陶醉地凝望着英镜中端整的容貌。
至于律梦想中的这位王子呢……
他一如往常摆出优等生的脸孔,双掌从背后摩挲着怀中的律的胸口——
「我看,你果然需要好好教训啊!」
然后轻轻说出这句令人寒到骨子里的台词。
【2】 别在床上拍我
当律正在体育馆的后台,被心胸狭窄的恋人「好好教训」的时候……
在望亚瑟学园山中分校的教师宿舍五楼,拥有最适合享受下午茶时光的阳台、三面采光的超豪华套房内,律的堂兄弟纯也正遭受同样的灾难。
至于他的对象……则是一年A班的副导师柳生流一郎,今年二十五岁。
由于种种原因,纯的堂弟总是喊他野兽老师、禽兽老师。曾经自称「爱的猎人」,目前任教数学。
事实上,这位流一郎还是遍布全国的圣亚瑟学园的理事长——朝会宗一郎的孙子,是朝仓集团下任总裁候选人之一。在本校内,这可是除了校长、教务主任、教务主任之子(上月沙美也)之外,无人知晓的最高机密。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分派到如此奢华的房间了。我们的流一郎先生向来不拘小节,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心里可是十分心安理得。
只有一点让流一郎觉得遗憾,那就是在父亲的认同下,对流一即采取猛烈攻势的沙美也,总是无时无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因此无法随心所欲地带纯进房。
不过呢……他打听到沙美也将在校庆中演出戏剧社的戏码,所以就趁这个空隙,成功地将纯引进了宿舍。
「哇——好俸哦!风景好漂亮!」
纯曾经受人之托前来洒水的这座欧式庭园面对后出,从流一郎的房间下望一览无遗,景色之优美让纯大受感动,甚至没注意到流一郎手里的v8已经在运作,只是无邪地将脸贴在镶满整面墙的玻璃窗上,眺望色彩绚丽的秋天景色。
纯受律的拜托,帮他将校庆的摇滚秀全程录下,刚刚才将任务顺利完成。
而沙美也演出的舞台剧也正巧在同一时间带上演,真可说是上天的安排。
「想不想看更棒的东西啊?」
流一郎对不断发出赞叹声的纯说道。
听到他另有所指的口吻,纯全身震了一下,直挺挺地转向流一郎。
「别担心、别担心!我说的跟你想象的应该不一样……」
流一郎笑瞇瞇地说道。
就算纯是只再不解世故的小绵羊,也没傻到『真不愧是流一郎老师,把我的心思都摸透了……』的地步。
「老、老师……我差不多该回房间去了。」
纯的视线下闪过老师那「很棒的东西」,不禁从耳根红到脖子 沿着墙壁朝门口直返。
看到纯这副模样,流一郎轻轻地笑了出声。
(可爱,真可爱!)
这两个月以来,流一郎对纯「倾囊相授」,但纯的反应至今依然羞答答、怯生生的,让流一郎更加心生爱怜。
可以说是……引发他身为教师的使命感吧!
由于个性单纯,纯学起东西来相当快,但是却不会自以为是,也不会懂了点皮毛就骄傲起来。
每次总像第一次一样感动、害怕、晕厥(?)的纯,对流一郎来说,是最有教育价值的学生了。
当然,纯可爱的脸蛋和身材、柔软得会在指根处陷入小窗的手、小巧的粉红色性器,也全都是最令流一郎心动的特质……
(我还想教他更多更多他会吓一跳的事!)
这么消极的愿望,当然不可能属于流一郎。
(不,我要教到他熟能生巧、独当一面、青出于蓝……)
这种誓言才是流一郎爱的表现。
当他在想着纯的时候,总彷佛化身为热血教师,对于传道、授业、解惑充满无限的冲劲。
只不过,他传授的科日有点离经叛道就是了。
「纯,你不是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我帮你泡杯好喝的可可亚,你慢慢坐嘛!」
流一郎使出他的心杀技之一——看似人品高尚的笑容,纯当场就不禁点了点头。
「很好~纯真是乖孩子。那你就在这个房间里稍待一会儿……」
流一郎保持着一脸的笑意,一面将身后乳白色镶金边的门拉开,一面说道。
「不在阳台喝吗……?」
纯转头看向放置着整套茶几与椅子,非常适合享用下午茶的阳台,疑惑地问。
「嗯,老师希望你在这个房间等,而不是在那边……」
连讲这么一句再普通也不过的话,流一郎也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即使对象只是个纯真无知的高中男生,流一郎绝不会放弃他按部就班的原则。
「好不好嘛……」
被他双眼含泪地这么一恳求,纯也只好乖乖点头了。
呵呵……
说时迟那时快,流一郎趁纯尚未改变心意之前,就把身着制服的他手臂一抓,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刚敞开的门内。
「呀……!」
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叫出声的大事,但是坐镇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着实让纯大大吃了一惊。
尽管有着套房的称号,毕竟还是员工宿舍内的一室,除去客厅之外,剩下的房间自然就是寝室了。
(唉……)
流一郎露出苦笑,耸了耸肩。
不过,他其实是暗爽在心里。
纯表现出的反应,与他期待的不谋而合。
若非纯这样的个性,还看不到如此精彩的画面呢!
换作是律的话,搞不好会先「呸」一声,然后朝流一郎最自傲的大床一脚踹下去;要是沙美也的话,则或许会假装跘了一跤、跌到床上,接着故意敞开衣襟,向流一郎展开诱惑攻势。
要是换成英的话呢……
若能摘下英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具,换上另一种表情,甚至让他在自己怀里哭喊,感觉一定相当不错……诸如此类的危险思想在流一郎脑里大摇大摆地晃过,他好不容易将这些不逊的入侵者逐出脑海,然后在纯的肩上轻轻一堆。
「啊……!」
流一郎的力道极轻,但是纯却像卡通影片里似的,顺势就往后倒去。
在他身后的,当然就是流一郎铺在床上的黑色床单了。
一个身着制服的可爱男生沉在床海里,光是看就觉得赏心悦目了,更何况床单又是自己最钟意的黑色。
「景观真棒……」
流一郎俯望着以怯生生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纯,陶醉地低声说道。
前一阵子,学生宿舍的床单被换成清一色的黑,让所有学生都纳闷不已,却万万没想到是流一郎背地里的运作。
『这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吗?』
曾有人这么问过流一郎,而他的答案是:
「因为这才符合我的美学。」
还回答得理直气壮。
(而且……黑又是个性感的颜色!)
他自己在一旁暗自窃喜,倒是让人听了想问:在这个只有男人的住宿制学园里,制造桃色气氛有何趣味?
更何况,这所学校又有一旦情事东窗事发、立即送进禁闭室的传统。风纪管理可是严得很。
纯就曾经因为跟流一郎的情事被沙美也揭穿,而被送入位于学园地下的秘密禁闭室,遭遇生不如死(?)的下场。
***
「老、老、老、老师……」
「嗯?怎么啦?比起可可亚,你更想喝老师的『牛奶』是吗?」
流一郎以无比愉悦的神情走了过来,纯连忙摇了摇头,抬头望向他。
(才没有……人家才没有说过那种话!)
纯战战兢兢地在床单上直往后退,流一郎则带着捉迷藏的心情一步步将他逼到角落。
而纯并没有发现,流一郎避着自己的目光将保险套塞到了枕下。
「何必跟我这么客气呢?我们又不是外人!」
面对逼近自己的俊俏笑脸,纯的一颗头晃得更凶了。
「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拘谨呢?好不容易能够两个人独处,你可以多跟我撒娇一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