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丝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加德,机械式的张嘴,咀嚼,吞咽。松软可口,酸中带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泛滥,充实的感觉由内而外盈满乔丽丝的空荡荡的胃部和肚子。
乔丽丝一脸傻样的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声音,加德见状又撕下一块面包放进乔丽丝嘴里,然后撕下一大块放进自己的嘴巴里用力的、仔细的咀嚼着。
“神啊……”乔丽丝双手捂着嘴巴,眼眶泛红的哽咽道。自己的丈夫私下带着孩子向自然之神祈祷的事情乔丽丝是知道的,一开始,乔丽丝心里也充满了背德的罪孽感,只是自己每次都能平安的从城外回来,每次都能在险境中脱离危险,每次都能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和那些失去性命的女人相比,乔丽丝又深感庆幸。虽然没有公开,但每天的祈祷,乔丽丝都会在心里偷偷的向自然之神祈求她第二天能够安然回来,祈求可以找到一点果腹的食物。
“这是、这是……”乔丽丝看着加德手里的金黄色大面包,不敢置信的说道。在乔丽丝心里,她已经不相信这会是荒原狼神的赐福了,心里的天平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悄悄的倾向了自然之神。
“这是自然之神对我们的恩赐……这是自然之神赏赐给我们的!”加德神情里有着难掩的兴奋和激动。他、他的父亲、他的爷爷,祖祖辈辈信奉了荒原狼神一辈子,却从来没见过荒原狼神对他们降下恩赐,现今,现今,他住的是自然之神赐下的神迹之城,吃的是自然之神赐下的果实,想到外面那满满一树的果实,意味着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人不会再挨饿,妻子不需要为了食物而出城冒险,孩子们不会用着渴望又不敢多吃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澎湃情绪,让加德这个壮实的汉子也和乔丽丝一样红了双眼。
看着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五个孩子,加德和乔丽丝两人一脸的开怀和心酸,自从接到要回王庭集合的召集令之后,吃饱的日子就离他们越来越远。孩子们脸上因为吃饱而漾着幸福的笑脸他们有多久没看过了??
几乎在见到乔丽丝和孩子脸上的表情后,加德心里闪电般作出一个决定,握着乔丽丝的手,走到孩子身旁,神情认真而肃穆的对着孩子们说:“这丰盛的面包,是自然之神对我们的恩赐。来,我们一起祈祷,一起感谢自然之神对我们的大方以及对我们的关爱……”
随着加德一家人认真虔诚的祈祷,一直关注着事情发展的陈思玄感到内府出现微微的波动,灵识沉入内府一看,才发现有七根光线粘在了元婴周围的银白色衣服上,而七根光线的另一端则似乎从虚空延伸而来。七根光线里有两根特别的粗壮,另外五根就比较细小。
陈思玄将灵识附上其中一根较粗的光线,突然间就好像接通了互联网另一端的电脑一样,加德一生的记忆毫无保留的在陈思玄“眼前”展现,有如一本厚厚摊开在陈思玄面前的加德生活传记一样,陈思玄想看那一段,都可以随意的翻动书页,看到相应的记录。
同时陈思玄还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真元力的力量不断的从七根光线上传过来,经过生命之树的光壁幻化的银白色衣服的转化,变成信仰力,向着那些虚弱的妖精输送过去。
以这样的情形来看,只要拥有充足的信徒,那这些信仰力就是源源不断的。
陈思玄相通了个中的原理,不觉好笑,看来,他这个神棍要一直一直装下去了。既然加德一家是他的第一批信徒,那么他可要好好的善待他们了。
而在专心祈祷的加德夫妇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玄妙的感觉,似乎浑身都被包裹在最柔软的布料里面,比他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都更舒适、更温暖的感觉包围着他,脑海里响起和梦里的自然之神一模一样的声音:“吾的孩子,吾永远与汝同在,无论生老病死、困难、悲哀或欢乐,吾皆会在前方引导着汝,……坚定对吾的信仰,汝的灵魂将会在吾的国度重获新生……”
加德和乔丽丝喃喃的重复着,不觉泪流满脸,两人的声音不知不觉的重叠在一起,低沉的男音柔和的女声,以及因为听到父母的祷词而有样学样的孩子们脆生生的童音,居然交织出庄严而神圣的篇章。
联结在陈思玄那端的信仰之线也愈发的粗壮、结实,银白色的衣服微微闪动,一种特异的力量从光壁上反馈给加德等人。
陈思玄的灵识紧跟而来,清晰的看到加德夫妇身上居然亮起了一层淡淡的朦胧光芒,两人的脸上出现了一副极度享受飘飘若仙的表情。
陈思玄半路拦截了一点点这种力量进行分析,得出来的结果导致小元婴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似惊讶又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情。这种力量的性质其实和毒品有几分相似,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让人产生一种神仙中人的快活感觉。这种力量不会残留在人的精神里面或身体里面,大概两三个呼吸之间就会消散,既不会对人的精神造成负担,也不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却能恰到点上的体现因为虔诚而得到神的祝福的感觉。
见到加德夫妇脸上的虔诚之色越发坚定后,陈思玄心里感叹,他这半路出家的神棍,果然还是比不上这正宗的神棍,就算这个神棍现在只是剩下一层光壁也足以让他望之兴叹。
感叹之后,陈思玄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发现加德家这棵突然长出来的大树了,而加德家里飘散出来的面包香,更是勾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个别目睹了整个事情发展,又有几分聪明的人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壮着胆子走进空地,从树干上摘下一个果实。
陈思玄心念一动,那人手上的果实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里。看着一众围观者惊讶的神情,再看看那个第一个站出来想吃“螃蟹”的人眼里的不甘和不相信,转身又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实,同样的,这个果实又再次变为空气中的灰尘不复存在。
又有几个围观者不信邪,纷纷上前摘果实,而结果全都一样,果实一离开大树落在他们手上,就马上变成轻烟消失。或许是好奇,也或许是不知名的妒忌心理,越来越多人的去摘果实,直到整棵树的果实都被摘光了,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留住”手中的果实。
陈思玄当然知道现在食物告急,很多妇女冒着生命危险出城挖野菜,如果他是旁观者,或许他会怜悯这些人,但他既然身在局中,这个局面也可以说是他推波助澜形成的,如果没有达到他的目的,让这些人改变信仰,抛弃那个已经陨落的荒原狼神,改信奉自然之神,那他也用不着花这么多的工夫建造这个城堡以及展露所谓的神迹了。况且以他的本性,如果不是身在局中而是继续当他的旁观者,那么这些人也根本进不了他的眼,死活依然与他无关。
所以不要责怪他心狠,只要这些人尽早改变信仰,那吃饱穿暖就不再遥远……
79.排除异己
纵使有迷雾森林的帮助,言非墨等人也历时两个月才将四散的以及幸存的哈斯巴提族人全部带回这座被先到的众人名为神迹之城的城堡,只是当艾克西莉等人也终于在最后被找到的时候,他们进到城堡才发现,大部分哈斯巴提族人的信仰都发生了改变,较早住进城堡的人已经全部变成自然之神的信徒,又在这群人的传颂下,那些刚来的人也有不少对自己原来的信仰产生了动摇,成为自然之神的信徒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随着到来的人越来越多,也适时的带来了外界的消息。譬如,在这两个月里,水怪大军和杰斯泽埋伏来对付哈斯巴提的军队撞上了,杰斯泽损失重大。又因为哈斯巴提已经迁移到神迹之城,令到稳居后方的杰斯泽不得不面临和水怪大军正面相触的窘况,杰斯泽死伤无数更有灭族的危机。当然,这些消息,在加德等最先一批虔诚又狂热信徒的传颂下,已经变成是因为自然之神的恩泽,才让哈斯巴提免除了灭族之祸。
“放屁!”脾气火爆的艾克西莉在听完部下回报的种种消息后拍桌大怒。
当日他们率领七万骑兵逃走,既不愿意并入杰斯泽,又无法兼顾其他族人,只能一路往着既定的目的地,也就是现在神迹之城的城址千里奔袭,一路上因为和杰斯泽的伏兵发生几次小接触以及路上凶猛的野兽,当他们到达神迹之城后,七万骑兵也只剩下五万左右。哪知道进城后,他们手下的五万骑兵被打散编制分散到城堡的各个地方休息,而他们这群原哈斯巴提的术士和武士居然被随意安排在一般的房屋里,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代表了神迹之城最高统治权的房子。
现在又听到众人的信仰发生改变,一个名不见传的小人物居然隐隐以传导神的意志的祭祀自居,以前见到他们都要点头哈腰的家伙现在居然将他们视为异教徒而无视他们,艾克西莉等人如何能不怒?
柿子要挑软的吃。一发现这个情况,艾克西莉等人马上就让心腹去找言非墨,但是得到的回答却让艾克西莉等人更是火冒三丈。
“言非墨他真的是这样说?”艾克西莉在暴怒中也忍不住再问了一遍,因为这个心腹带回来的话实在和她所知道的言非墨的性格相距甚远。
“是。言非墨先生说他和大家一样都只是外来者,而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自然之神的,他无权也不会对现在的情形表示异议。而且,言非墨先生还将弗兰妮小姐接走了,他说要开始教导弗兰妮小姐修炼。”
艾克西莉等人面面相觑,言非墨是怎样的性格他们这伙人都清楚,话说如此地步,也就表明了他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态度。对于弗兰妮被言非墨接走一事,艾克西莉等人纵使有一腔不满也不便发作,因为弗兰妮走的是武士路线,除了有老族长的遗命外,由言非墨这位四品武士担当她的启蒙老师是最恰当的人选。他们没有想到言非墨居然未卜先知,将弗兰妮接走,那他们也失去了能够让言非墨顾忌的最大筹码!
言非墨何时变得如此敏锐了?
这个问题充斥在几人的脑海里。但是眼前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们仔细分析了。
“哼!他还真以为离了他我们就不成了?”一位仅次于艾克西莉的二品术士冷声说道。随后看到面前空荡荡的桌子,连最基本的水都没有摆放在上面,心里的恼火更盛。
他们这伙人,在哈斯巴提里位高权重,在部落里谁见到他们不给他们几分薄面,这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一向都有专人打理,而这份工作以往是人人都抢着,将能够予他们为奴视为一种荣誉。想他们进城的时候不但没有人夹道欢迎他们,就连一个为他们清理房屋、烧水煮食的仆人都没有。为他们送来食物的人居然还说,在神迹之城里不劳动不得食,但这个前提是你必须是自然之神的信徒。异教徒想吃东西要自己出城想办法。那一顿食物是城里的众人感念往日的同族情义大家一起凑出来的之类云云。
听得艾克西莉等人肝火大动,当场就想将那个胆敢在他们面前肆言乱语的家伙轰杀,哪想到那个人面对艾克西莉扔过来的火球术,神色虽然慌张,但却不见胆怯,而是大叫一声:“自然之神永远与我同在!”一层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在那人身上一闪,火球术一碰到这层光芒就消失了。那人脸色虽然苍白,眼里却是满满的高兴以及狂热。
然后在艾克西莉的不断扔出来的火球术中从容离开,也免费为等候在外面的众人上演了一场好戏。戏名就是“虔诚的信徒得到自然之神的庇护,无惧术士的火球攻击”之类的。
这个人,就是加德。而加德是一个没有品阶的普通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信奉自然之神的信徒,也是对自然之神最虔诚的信徒,所以自然之神的神迹一再在他的身上展现。一个普通人能够无视一位三品术士的火球攻击,足以所有人震惊。又当还没有改变信仰的人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加德信奉自然之神后的种种事迹后,这心里就越发的倾向自然之神。
虽然对神灵有着畏惧之心,但艾克西莉等人也知道如果不改变现在的情况,那他们就会失去对哈斯巴提的统治权。几人商议后决定将那颗被誉为神迹之树的面包树当作目标。
而在出发前,突然有人对那些曾经和言非墨站在一起的主和派人士传达了言非墨的几句话,就是这几句话,让一个术士和三个武士临时改变主意,转而去拜访言非墨,而没有掺合在艾克西莉等人的行动中。
加德家的面包树,现在已经变成整个神迹之城无人不知的标志。同时也是加德一家人对自然之神最虔诚的象征,也是加德家最受自然之神宠爱的象征。因为在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哈斯巴提人都变成自然之神的信徒的现在,也仍然只有加德一家得到了自然之神的恩赐拥有面包树。但是面包树上结出的果实数量以及大小却是由每个信徒的信仰度决定的。
每天认真而虔诚的向自然之神祈祷,第二天去到面包树下的时候,属于你的那个果实就会自动从树上掉落,落进你的怀里。信仰越坚定,祈祷的时候越虔诚,那果实就会越大。而至今,没有任何人的果实能够比加德家的果实更大,其他人的果实是从面包树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得到,唯有加德家的果实是从最高的树冠上掉下来。
一开始,众人只是简单的以果实的大小来判断一个人的虔诚度如何,后来,众人又发现,果实成长的部位越高,那果实的味道不但越好,也意味着对自然之神的信仰愈发的坚定。不知不觉中,从面包树结出的果实大小以及果实的产生的部位,就变成了衡量一个人是否虔诚信徒的标准。那些从根部收获果实的人会受到众人的鄙视,从高处收获果实的人会得到众人的尊敬。
所以艾克西莉等人一问,就知道面包树的所在。这样神奇的东西,艾克西莉等人也是不愿意轻易毁去的,但是现在涉及到他们的权利以及地位,要怪就只能怪那个自然之神将这么重要的神迹之树随便放在一个信徒的家里,如果是安放在有着种种神奇力量的祭坛里他们就没辙了。
这两个月,面包树已经长到二十多米高,本来一人就可以合抱的树身,现在已经变成三四个人合抱才能抱住。
艾克西莉他们来的时候正是众人准备晚饭的时间,妇女们忙着做饭,男人们因为一天劳累的工作此刻正在家里歇息一下。只有几个小孩在树下玩耍。
看到面包树后,艾克西莉等人没有再继续接近。他们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瞻仰这棵神迹之树的。以艾克西莉为首的术士二话没说,都开始准备他们能够释放的火球术或者火箭术。
随着术士们释放的法术,如火烧云般将整个天空染成了刺眼的桔红色,火球和火箭串成一片,有如一个浪头一样冲向面包树。
与此同时,所有的自然之神的信徒都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惊胆跳,电光火石的瞬间,脑海里似乎有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完全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面包树!!”
而住在加德家附近的几户人家更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屋里冲出来,刚好看到火海如惊涛骇浪般向着他们赖以为生的面包树扑过去。出自反射性的,几人大声惊呼:“神啊!!?”
而那几个正在树下玩耍的小孩也呆呆的看着突如其来的火海,然后年纪最大的孩子最先反应过来,回身就跑,不过他不是跑回屋里,而是向着面包树跑过去,跑到树前转身面对即将到来的火海张开双臂,似乎要保护身后的面包树般,稚嫩的脸上有着害怕,双眼也湿漉漉的透着惊慌,只是那张开双臂站在树前的姿势却稳如万年松柏。
这副画面在所有信徒的脑海里出现,无论是来势汹汹的火海还是小孩坚定的身姿,以及坐在不远处哇哇大哭的另外几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这些画面都清晰得一如就在眼前发生般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