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了一下他的唇瓣,袁收敛起心神,以苍狼的身份前去赴会。
殊不知此行等着他的,是一场劫难,一场改变一切的劫难......
听着报告的袁,一心二用的注视着自己桌前的帐目,这些都是一个月来的收入和支出流水帐。
看来,放出的反间计生效了,很好......
"老板,请问您这次的检讨方向是什么?"
闻言,身为老板的袁站了起来,挺卓的外貌让他宛若王者般的傲视一切。
"内部组织太过老旧,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如果不想饿肚子,就努力一点;毕竟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不可能每个人都顾到,希望你们多管一下游离的手下。"袁一针见血的戳中大家的心事。
的确,帮里握有重权的人,多数是一些思想古板的人,偏偏他们又爱豢养一些所谓的心腹;利用心腹来铲除异己,也难免会被敌方渗透。不幸的是,这种人还不少呢!
这席话听得众人心里一阵发毛,老板的言下之意,是要赶某些人下台。
"时间到了。嘉文,你留下来处理这件事。"袁边说边看怀表。"我得赶回去了。"
赶着回家拥抱心爱的人,袁粗心的掠过在座某位人士的异样神情。
他大步走出仪君苑,一步一步接近死亡而不自知。
走吧、走吧!别怪我狠毒,实在是太诱人了。
东北霸主?好吸引人的名号啊......
* * *
铃--铃--
来了、来了!谁在这时候打电话来啊?
邵伦接起电话。"喂?袁公馆你好。"
"喂?袁先生吗?请您千万别去仪君苑啊!"
"你在说什么?袁先生已经去了。"
"什么?不好了,袁先生有危险了,姓江的老贼要暗算他,他在他车里装了炸药。"
炸药?
轰的一响,邵伦的思绪完全被这突来的讯息给惊得大乱。
有人要伤害袁绣?要用炸药将他炸个粉碎?
不、不、不!他不许,他不准,谁都不能夺走他的,谁都不能!
"喂、喂......"
大厅内只剩掉落地面的话筒,和其中传出的声音。
邵伦追了出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死!他要救他,他一定要救他。
强烈的心碎感,震撼了邵伦的世界,没有袁的世界留他独活着,那也只剩下躯壳而已。
* * *
送袁来到门口,畲嘉文的心也七上八下的难以平复,他还自嘲自己越来越像女人了呢!
"等等!,别坐车,不可以坐车!"
大老远的,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策马狂奔着往这儿冲来。
"该死的你!谁准你骑马的?"当别人还楞在原地时,袁早已认出声音的主人,他大步走向邵伦。
见他远离危险,邵伦才放心的扯住缰绳,跳下马背,迎向爱人。
但,一切还言之过早,轰的一声,袁身后的车子忽然炸了开来。
所有的人忙着找掩护,畲嘉文只是大喊:"快救人!"
唔!好痛......邵伦睁开眼眸,发现自己没死;正在高兴之时,一道血水不停的从他眼前滑落。
邵伦这才发现,有人以身护他。
"袁!"直呼他的名,泪水刺痛了邵伦的眼眶。
像是响应他的呼唤,袁虚弱的撑起身子,俯看身下的邵伦。"没事了......乖乖......我会保护你的......吾爱......"
咚!
"不--袁--"
一声凄厉骇人的尖吼,从邵伦的喉间逸出。
"不要啊!袁、不要--"
邵伦迅速坐起,不敢置信的抚着袁的身子。
这手昨晚还搂他搂得紧紧的,这唇还那么热情的允诺要爱他一生一世,这双眼刚才还活灵活现的瞪着他的呀!
这些都是不久之前的事,他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怎么可以?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血,从袁身上溢出,刺痛了被泪水模糊的黑眸,粉碎了一切的承诺,也粉碎了他的心魂......
流血的是袁,但受伤的......却是邵伦。
他不该救他的!
救了他,自己却死了,这算什么、算什么?教他如何苟活于世?
过度的悲伤反教邵伦冷静下来,垂泪的瞳眸闪着危险的神色。
他不会放过那个人的,他不会放过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的!
他会知晓,一个被逼上绝路的人,会做何种反击。
他是天真,但不是任人欺侮的白痴;他是单纯,但不代表他是任人压榨的懦夫。
* * *
等在急诊室外,邵伦反而成了最镇定的人,他指挥着失去帮主的弟兄们,处理受到波及的伤患与现场残骸,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是人吗?心爱的人倒在面前,他还可以笑着整理失了序的帮会?
畲嘉文左臂受到轻伤,但受到不小的惊吓,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呢!
但是看邵伦纤瘦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一群受伤的弟兄中,他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惊讶。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一个手段高明的骗子?
镇定啊!邵伦,你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死又有何惧?如果走了,那他也不会独活!
这么一想通,原本掉入地狱的心,瞬间拉回现实。他要替做一些事,竭尽所能的代替他做任何他能做的事......
"能跟你谈谈吗?"畲嘉文对邵伦起了戒心,他趁邵伦坐下来休息时,开口说道。
抬起一双纯真依旧的黑眸,眸底闪现的光芒竟教畲嘉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除了袁以外,没有人可以让身经百战的他吓出一身冷汗。
"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垂下眼帘,邵伦企图甩开缠身的痛楚。"找个地方谈吧!"
眼前这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家伙,竟有着与苍狼不相上下的冷绝,别人学不来的冷酷和绝情。
"你到底是谁?"
畲嘉文开门见山的直说,他从不拐弯抹角的。
面对一脸敌意的畲嘉文,邵伦失笑道:"我是谁?我是邵伦。不过,我不会再任人摆布了。"他甜笑着。
令畲嘉文一身寒颤的甜美笑靥,从邵伦的黑瞳里,看到了捍卫自己所有物的兽性。这小小的身子里,藏着一只可怕的狂兽,平时沉睡着,一旦被逼上绝路,其反扑的力量之大......
"从现在起,'苍帮'暂由我接手。我要亲手保护它,保护我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东西,直到苍狼完全康复为止,你没有异议吧!"
邵伦说得简单,畲嘉文可是听得吓出一身冷汗!
这小鬼说要代理苍帮的帮主之位?怎么可能?但是他黑瞳里的坚决神色,却令他不敢说不。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比他高大啊!
"没有。"他屈服了。
"很好,谁敢惹上我,我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邵伦冷淡的声音,就这样贯入畲嘉文的胸口。
该死!他真的从那双黑眸里看到一道冰蓝色的光芒。
* * *
夜深人静,邵伦颓坐在急诊室前的长椅上,细瘦双臂只能无助的紧抱住自己,任由四周的空寂,和未知的一切吞噬他。
支撑他的,是一股强大的意志力。
然而他希望袁也能有那种意志力。
只有在彼此心意相通时,爱情才能成立,不是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烧灼着等待之人的心。
他......不会有事吧?不准他丢下自己,他要缠着他一辈子的......
千万别让他希望落空啊!老天......
突然,喀喳一声!
急诊室的门开了,灯灭了,表示......
"医生,病人怎样?"焦急烧灼得邵伦浑身疼痛。
"暂时没事了,伤口已都处理完,但病人的头部遭硬物击中,有没有后遗症,得等病人清醒后再观察看看。"
暂时没事了?
天哪!他没事了、没事了......
泪水在此时决堤的奔出邵伦的眼眶,极度的喜悦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太好了!吾爱没事了......
不一会儿,他吸了吸鼻子,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掉泪,他不会再犯了!
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不会再让人有机会夺走只专属于他邵伦的温柔。
只专属于他的!
05
局势出现了出人意料的转变!
苍狼身受重伤,但其手下依旧忠心不贰。
为什么?江不懂,明明失了主子的苍帮,怎会在一夜之间又恢复了士气?
为什么?张慕阳亦不懂,明明苍狼已不构成威胁,为什么他不能接手东北?
这一切只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棋子,突然空降在苍帮,稳定了苍帮的人心士气。
那颗该死的棋子!张慕阳勃然大怒。
* * *
"这些是老板尚未批阅的帐本,请过目。"
之前是一个冷面主子,现又来个笑面玉罗刹,他这小喽可真辛苦。
接过帐本,一双明瞳看了看,翻阅了一下,随即发问:"这江是哪一省的代表?"
"黑龙江。"
"好!换掉他,他应该还在沈阳,叫他来见我。"
畲嘉文转身退出办公室。原本还担心邵伦不适任,看来他是多虑了;心思缜密、思考敏捷的邵伦,根本就是做领导者的料嘛!
啐!害他还白担心了一下,真没想到平常爱哭鬼一个的邵伦,竟会为了喜欢的人有了如此大改变。
帮里的人大概无法想象,这代理的老板,竟是前任老板的枕边爱人。
呵呵,死都想不到。畲嘉文的坏心眼又作祟了。
* * *
"你找我?"江毫不客气的问座上的人。
小毛头一个,想跟我斗?他十足十的瞧不起邵伦,那过于娇小的个头,让他的气势硬是少了一半。
"对,我找你,有事跟你谈。"
邵伦笑着,他必须无所惧,虽然他已禁不起吓......
* * *
就在邵伦面谈江时,苍帮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喂!我听到消息就连夜赶来东北,情况怎样?"
说话的是一脸邪肆笑容的高大男子,一头短黑发衬着他阳刚的脸孔,更加有型,左耳的金饰显示他的放荡不羁和邪佞俊魅。
跟在他身后的人,却有一张惊世的绝色脸蛋,一双琥珀色的淡金大眼,流露着刻意隐藏的凄楚。
"你来做什么?她又是谁?"一向对这人没什么好感的畲嘉文,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别那么见外嘛!我们收到苍受伤的消息,才连夜赶来的。"
那名男子一派轻松的模样,一双锐利的黑眸却不放过周遭的动静,包括有人看他带来的美人看呆了。
美,不足以形容云,一张白玉雕琢似的精致脸蛋,清而不艳、秀而不媚;除了刑魅以外,恐怕没人能比。
"消息还真灵啊,才不过三天,就传到南方了啊?"畲嘉文咋舌。
"废话少说,苍帮现在谁当家?你吗?"男子省去废话,一双精光外露的黑眸定定地审视着畲嘉文,心想若是他,那他还真不简单。
斜睨了他一眼,畲嘉文冷哼道:"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兼会计兼跑腿的,哪有那么大的能力整顿这么大的组织,我也不想过劳死。"
"那到底是谁啊?雪要我前来确认一下,顺便帮个忙,并来这儿度个假。"
度假?这小子是欠打吗?现在正是紧急的时候,他来度假?畲嘉文差点没在当场吐血身亡。
喀喳一声,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
"随便你,可恶的小鬼!"江一脸败相的冲出来。
"欢迎下次再来,江老先生。"脆亮的声音随即扬起。
"他是谁?"男子可好奇了。
"江啊!"畲嘉文不理会他,走进办公室。
"我是说里面的人,白痴!"
"你才有病咧!他就是代理老板--邵伦。"
男子跟着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气的脸。他的下巴差点脱臼,连忙扶正。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嘛!代理老板?唬他的吗?
"有事吗?这二位是......"邵伦抬起头。
过分稚嫩的娃娃脸,让人很难相信他会是一帮的代理帮主。
"在下'雷虎'臣彪,苍的兄弟。她是云。"
不等晾在一边的畲嘉文开口,男子自我介绍了起来,他对眼前的小男孩起了很大的兴趣。
不过,刻意和他唱反调的畲嘉文却说:"少在那儿一肚子坏水,人家可是名花有主。"
一肚子坏水?邵伦狐疑的看向高大俊挺的臣彪。
那双瞳眸真是惹人怜爱啊!臣彪心想。但他一点也没发现身旁绝美的云,脸色开始发白。
邵伦注意到臣彪身边美人儿的异状。
"她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差?"
经邵伦一提,臣彪才将注意力放在云身上。他蹙起眉头,"病猫一只。"似乎没有怜惜之心。
"我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邵伦自座位上站起,瘦弱的身子忽然一晃,几乎晕眩过去,他赶忙扶住桌子。
待晕眩一退去,邵伦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办公室。
畲嘉文心有不满的看着邵伦,那张比白纸还惨白的脸,除了硬撑还是硬撑。
"是!"他还是给予他应得的敬重。
毕竟,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很了不起,不是吗?
* * *
风吹过窗棂,轻抚上白净帘子,扬起一道优雅的弧形;斜射的暖日,照得人身体热烫,却心如寒冰。
在消毒药水味浓厚的医院,邵伦是怎么都不喜欢。他曾因为伤重而住进来,现在他所爱的人就躺在一床崭白的床单上,毫无血色的睡着......
刺痛传遍了邵伦的全身,教他疼得无法说话。
"喂!你看他睡得像个小孩一样。"跟着来的臣彪惊呼。
但,床上苍白而奄奄一息的男人,除了呼吸及起伏的胸膛外,没有转醒的迹象。
"医生,病人情况如何?"压下满溢的苦涩,邵伦询问检查的医生。
"奇怪?他早该醒了的,早就过了危险期啊!"
他不想醒来!邵伦听见医生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不想醒来!
为什么不想?难道他不想见他?这个想法给他的打击太大,令他几乎晕眩过去。
"那就奇怪了。对了,你和苍是什么关系?"臣彪将一张邪气的脸移近邵伦,他很中意这小家伙,如果他和袁没关系的话......
"与你无关,离我远一点。"邵伦完全不领情,兀自将视线定在袁脸上。
"唉!你还真的是名花有主了呢!无趣。"
臣彪甩手离开病房,独留邵伦一人,陪着睡着了似的袁。
"邵先生。"有人走进来。
"办得如何?"他头也不回的冷然问道。
"一切如您所预期的,他们自相残杀起来。"
"好,很好。"一抹残忍的微笑浮现邵伦的唇角。
从侧面看去,竟有种妖邪的魅力,看得人打从心里泛出寒意......
邵伦的一颗心早不自觉的冰封起来,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邵伦了,黑暗占据了他的心,吞噬了他的灵魂......
但他却绝不后悔!
* * *
第二天--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大火并?你......"
一大早,畲嘉文便冲入医院,踏入病房就看到那个不速之客;他头一转,便看到呆坐在床旁的邵伦。
他一直微笑着注视床上的人,那笑容灿美如花,却空洞得令人心痛。
他好专心好专心的看着袁,那神情痴心得教人眼眶发热。是怎生的一份情,可以深刻得痛彻心扉而不可自拔,甚至不放手?
床上的人和凝视着的人,构成一堵透明的墙,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干扰,静谧得教人害怕......
"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顿了下,畲嘉文大步来到邵伦身边,大声的质问,并把报纸丢在他面前的桌上。
恐惧忽然袭上他的心,邵伦那专注的神情,像是要消失一般,他的手轻覆在袁的大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