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心虚地看了一眼趴在前面的魑影,随后都低下了头去。
漩开口问道:"女人,你可认得魑影?是如何认得的?老实说来,不然朕要你好看!"
"是......是......"那鸨母咽了咽口水,"民妇是花溢楼的老鸨,十几年前买了一个小倌,就是魑影......他贪财,为了赚钱,又把自己卖到了边境的矜鸳楼......可最近不知为何,他又回来了......到我这儿接客没多久,又帮自己赎了身......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女人!"霁凌岳站到了他的面前,"你可认得本王?"
老鸨没有抬头,却是浑身颤抖:"王......王爷......"
"很好!认得就好!"霁凌岳气得也是浑身颤抖,"你告诉本王,帮魑影赎身的是谁?是他自己还是本王?老老实实说出来!"
"是......是......是他自己!"她的答案依旧不变,"王爷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和那种人有瓜葛。"
谁也没有注意到,听闻这句话后,魑影的身子动了一动......千金之躯的王爷和......那种人......
漩也是愁眉深锁,继续问那小厮:"你呢?你又是何人?"
"小人......乃王府的小厮......和他......和他......"那小厮紧张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和他怎么了?"漩龙颜大怒。
小厮立刻脱口而出:"和他有染!他将计划都告诉了小人!"
"你......胡说!"一直默不开口的魑影终于开口了。
他双手撑着地面,上半身微微仰起,双眸写满了不甘与愤怒,他一手指着那小厮,看着坐在上位的漩,眼里有着一丝希望,"陛下......他们胡说!"
"魑影,你冷静一下!"漩安抚道,随后问那小厮,"你说他和你有染,你又有何证据?"
"证......证据......就......就在他身上!"那小厮完全不敢看王爷那杀人的眼光,却还是道了出来,"昨夜......他硬是与小人纠缠不清......那时......留下不少痕迹!"
魑影怔住了,他昨晚与霁凌岳的欢爱痕迹的确遗留在身上,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成了指证自己的证据?
"不要......不准碰我!"魑影拉紧了自己的衣物。
"等一下,他身上的是......"霁凌岳要制止那两个无礼的官兵。
剩下的话语却被闵之善顶了回去:"王爷爱护下属满朝皆知,可是有时候还是不要过分为妙!不然......难登万民之表率啊!"
这只老狐狸早将霁凌岳的个性分析得清清楚楚,对他的弱点也是了若指掌,他可以不在乎个人名誉,却不可能抛弃皇族的尊严,如他所料,霁凌岳说出的话语瞬间停顿了......
而那两个官兵立刻趁机,一个不顾他的抗拒抓起了魑影,另一个脱掉了他的外衣,顷刻间,他身上的吻痕一览无余!
"唔......不要碰我!"双手被控,无论魑影怎么挣扎都不管用,而那官兵更甚者,将手伸进了他的私处......"放开啊!"
"住手!快放开他!"幸亏漩的命令,魑影才得以解脱。
一获得自由,魑影就马上裹紧了衣物,宛如一头受惊的小兽,无助的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到了霁凌岳的身上......
那一刹那,霁凌岳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导演了这场戏?又是谁将他们推上了风口浪尖?
58
就在魑影浑身的吻痕暴露在众人面前之时,大臣们纷纷露出了不齿的表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双手更加紧握住衣物保护自己,这样的气氛使得魑影更加无地自容,尤其是他们之中还有不少熟悉的脸孔......
"陛下!"霁凌岳第一次向弟弟行了君臣大礼,一跪拜、一叩首、这才开口禀明,"切勿听信刁民谗言,陛下也该知道我和魑影的关系,他身上那些痕迹是......"
"是草民弄上去的!"那小厮居然不要命地大声嚷道,"请陛下明鉴!"
"住口!"霁凌岳勃然大怒。
可周围群臣就像故意不想让他开口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开口道:
"陛下,事情应该已经很清楚了,人证据全,请陛下公平处置!"
"陛下,此人言行败坏,再饶恕他,恐怕有辱陛下圣明!"
"还请陛下给大家一个公道!"
"陛下......"
"你们够了没有?!"漩怒击龙椅,下面这才没了声音,此时他才缓慢地道,"此人朕也认得,皇后也......"
"陛下!"闵之善又插话进来,"皇后娘娘身份高贵,相信不会与此人有何联系才对!"
此言一出,在上座的漩和半趴着的魑影都听出了弦外之音,漩紧了紧眉头严肃地问:"敢问闵大学士,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陛下多心了!"暗中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微臣只是认为,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应该不会去所谓烟花之地,更不会与此等低贱之人为伍才是!"在说到"出身名门"和"烟花之地"时,他还特意提高了音调。
他这是在威胁!漩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这只狐狸......如果他帮助了魑影,那这老头的意思就是要掀梵的底,把他从皇后宝座上拉下了?!这个混蛋......
这个时候,趴着的魑影气喘吁吁地强行撑起了身体,双手伏地,头贴着地面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皇后娘娘......千金贵体......怎会与我相识......"
"魑影!"霁凌岳正打算到他身边,却被闵之善单手一揽给揽下了,愤怒地盯着他,霁凌岳火了,"闵大人,我仰你两朝元老,故敬你重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可闵之善完全不在意他吼什么,只是看向魑影厉声问:"罪人,本官问你,你可承认你与小厮私通,妄图勾引王爷你可承认?"
"......!"魑影惊愕地抬头,看向他们......不,他看向的是他身后的霁凌岳。
嘴唇动了动,启口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有些自嘲地闭上眼睛低下头,"是......我企图勾引王爷......这样......这样就可以不愁吃穿......就可以......幸福生活了......"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些鼻音,漩很怀疑,他是不是哭了?
"陛下都听到了!"闵之善得逞的笑意让漩很是不爽,"那本官再问你,你可承认窃取官银?"
"不,我没有偷官银!"魑影一反刚才的平静,激动地想要站起来,"陛下我没有,霁凌岳......你......"
"啪!"可随之而来的是展伯文的一个巴掌和侍卫们有力的钳制。
"你为什么打他?!滚开,通通给本王滚开!"霁凌岳立刻推开展伯文和那两个侍卫,自己走到魑影面前察看伤势。
被推开的展伯文还振振有词道:"敢直呼王爷姓名,那是大逆不道,微臣只是管教弟弟而已!"
魑影半边脸都被打肿了,霁凌岳心疼地伸手安抚,却被他自己亲手推拒了,"......王爷......对不起......"
说着他又俯首下去道:"陛下,魑影承认勾引王爷,承认与小厮私通......可是我真的没偷官银,还望陛下明察。"
"恩......此事疑点甚多,的确还有待查实,待你们查到那批官银的下落,再定罪不迟!"这个也许是现在的漩唯一能帮魑影的了。
"陛下,那魑影先就交由本王看管吧!"霁凌岳已经迫不及待想把他带回去治疗了。
"那......"漩正要下旨。
可展伯文此时偏偏又来横插一脚,"陛下,王爷的话怕有些不妥,还是将五弟交由微臣看管为妙!"
"放肆,本王有何不妥?"霁凌岳正在火头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居然现在还来惹他,找死......
"当然不妥,王爷就要成亲了,王府又怎么可以留得罪人,这样犯忌讳。"展伯文看见魑影惊讶绝望的表情真是想笑。
他是故意的!"本王何时要成亲?"霁凌岳即刻反驳。
"这就是之后微臣想要禀报陛下的事了!"闵之善和另几个年时较高的老臣同时站了出来。
"究竟还有什么事?"漩不耐烦地问道,他们还真是面面俱到,王爷和皇帝都被他们放在手心里玩啊!
闵之善故意走到了魑影的身边,用到他能听到的声音道:"先皇曾经留下口谕,若是王爷到了二十七岁仍无妻妾,便要微臣将孙女闵香容许配与他!"
"你说谎!"霁凌岳根本不知道父皇有这么道口谕留下。
"微臣没有!"他一口咬定,"几位大人皆可作证!"
"是!"那些个站出来的大臣各个都是二品、三品的高官,说出来的话颇有分量。
漩更是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小声抱怨道:"这事怎么这样......"
"今天就是来请陛下赐婚的!"闵之善也得意地望向魑影,"所以......罪人还是该交给展大人看管才好!"
"朕......"
"陛下,如今时机还未成熟,本王认为谈此事还为时过早了!"霁凌岳想方设法地阻止这门婚事。
"陛下,如今煦王爷也已成家,微臣觉得时机刚好......"
"陛下......"
堂下一人接着一句,魑影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也隐隐作痛,他伸手捂住耳朵和脑袋......不行......还是停止不了......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听不清楚?刚才......好象有谁要许配给谁似的......是谁呢?为什么想不起来?
周围的人声、人影都混合在了一起,仿佛一个混沌的旋涡将他吸了进去......
"被诅咒的孩子,你一辈子都注定生活在黑暗里了!哈哈哈哈!"谁的声音?
"姿色不错,展兄,你的儿子吗?"这个又是谁?
"嘿嘿,真紧啊......"不要......不是他......是谁?
黑色的周围忽然显现了一个亮点,一个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那个人的声音很温柔......
"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嫁给我?"这个人......
"好......"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手还没有碰到,那个光亮就消失在了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黑色的大墙,魑影抬头望去,那个是......
"......若是王爷到了二十七岁仍无妻妾,便要微臣将孙女闵香容许配与他!"
魑影愣愣地蹲在了大墙面前......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居然又重蹈覆辙,之后呢?随之而来的第二个秦远吗?呵呵......真是好笑......
"呵......"跪着的魑影竟然笑出了声。
霁凌岳听见,只觉得他浑身不对劲,"魑影......"轻轻呼喊着他的名字,想引起他的注意。
谁知道在他听见的那一刻,笑着的脸上居然流下了两道清流,"我......"他话到一半,就这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魑影?!"
59
水滴声......一滴......两滴......三滴......
世界变得很安静,也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魑影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静静地蹲坐一个角落里......
不想出声,不想动,亦不想思考什么......
他厌倦了追逐光明的日子,也过腻了总是被人抛弃的生活,所以......
这次,梦该醒了......
"魑影?你醒了?"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霁凌岳焦急的脸庞。
"恩......"淡淡地响应了一声。
他想转身,却被霁凌岳拦住了,"等等,你后面有伤,就先这样侧着睡吧!"
魑影也没有强求,就这么斜着身子躺着,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魑影......"霁凌岳这样的语气魑影不曾听过,"对不起......你......暂时要去展家生活一段日子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接你回王府......"
这是漩的决定,在当时的情况,身为皇帝的他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不光是为了梵......更是为了能让魑影继续"活着"!
魑影还是没有开口,眼睛直视着关押自己的牢房铁栏杆,只是聆听霁凌岳的声音。
"刚才那样,他们分明是得不到你就要杀了你......我们必须这么做......"身为王爷,霁凌岳还从未有过如此无奈,"现在只有等曜光和煦回来,从长计议才能对付他们,你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己,听到没有?"
他仍然不做任何反应,这有些吓到了霁凌岳,"魑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恩......"一声简单的响应后,魑影终于开口了,"王爷......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丽的梦......"
霁凌岳怔怔地看着他,"你......"刚要说什么,魑影却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从被秦远囚禁之后,那个梦就开始了,梦里有个人对我无微不至,他身份高贵,却不嫌弃我......说要我嫁给他,我也答应了......"魑影脸上的幸福笑容一直是霁凌岳却喜欢看的,可是如今看来,却是那么令人痛心疾首,"可惜美梦终究还是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现在,这个梦结束了......"
"不是的......那个不是梦!"霁凌岳握着他冰冷的手,极力反驳。
可魑影一口认定了,"不,那个就是梦......南柯一梦......如今王爷要娶门当户对的小姐,老板,不对......是梵公子,他有了美好的归宿......那么魑影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望着铁栏杆,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可是语气却是如此平缓。
"王爷,您回去吧......在这里时间多了会遭人猜忌,快回府里去吧!"话到这里,魑影再次闭上了眼睛。
霁凌岳原本想说的话都没有机会说,而且他明白即使说了魑影也听不进去了,于是......
"......我一定会去接你!"说完这句话,霁凌岳便转身离开了。
在他踏出牢门前,闭眼休息的魑影忽然出声了:"王爷......"
"还有事吗?"霁凌岳问道。
"......梦里的那个人......如果王爷见到他,请替魑影谢谢他......谢谢他给了我这么一个美好的梦......告诉他,魑影会一辈子感激他!"
霁凌岳的手紧紧抓住那栏杆,像是要发泄似的,口吻也异常激动,"......我会的!"
随后牢头就重新锁上了门,牢房里又只剩下了魑影一人。
忍着痛楚硬转了个身子,将自己的视野对准了那牢房唯一的铁窗,今夜的明月和那时一样,皎洁明亮,纯洁无瑕,真的很美......
第二天一早,展伯文便兴冲冲地带着人将魑影架回了展家,却没发现一个人已然暗中跟随。
展家和魑影印象中的一样,丝毫没有变过,今天就好象特意等着他似的,当他到达时,展家的兄弟和当家主母都在大厅等候了......
"终于来了吗?!"展家老四冲上前去,跑到魑影面前冷嘲热讽道,"哎哟,王爷的男宠......好大的阵势,居然要人架进来......"
"你们统统出去吧!"展叔文明白弟弟地意思,向那几个下人吩咐道。
那些人听从命令,完全不顾魑影死活,一松手,魑影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