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现在就咬断你的喉咙。”
楼映臣冷酷的磨了磨爪子。但是银狼却突然间换了一种严肃的表情,在那双冷色眸子的衬托下,面容分外冷傲:“其实,你真的是少有的存在。”在楼映臣试图说话前,银狼又说道,“以往若是有谁这样与我说话,我早就将他开膛破肚,撕咬成碎片了……”
清淡的声音,和着那平静的脸,楼映臣心里打了一个结,还是觉得有些寒意。这才是这头狼是真面目?
“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有两件事。”
银狼终于换上一种比较正常的表情,他在楼映臣的注视下坐到他旁边,在那灰色的脑袋上舔舐了几下,“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楼映臣心里突兀了一下,但是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毕竟他不觉得对方是他的同伴。
似乎看得出他的心思,银狼笑了笑,专心的在他的耳朵后面舔舐湿漉漉的毛,良久没有说话,倒是楼映臣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走?”毕竟认识,礼貌的问一下,反正不会有副作用,况且——他不习惯被谁舔耳朵后面,很痒。
“本来是想明天,不过现在看来,今晚就会走的。”
“哦——”
楼映臣没什么感情的应了一声,在接下来的一段沉默里继续抓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和这头狼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没话找话他都想不到要说什么。
反倒是银狼嘿嘿一下,说道:“你是个幸运的家伙……有些事,真的不想告诉你——”
楼映臣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偏头躲过了银狼对他的耳朵的一再骚扰:“你想说什么?”银狼不遗余力的含着靠近自己的那一侧的耳朵尖,细细看着上面根根分明的绒毛,“其实你被围攻的那天,我在远处的。”他关注着身侧那头狼的反映,可是没有看到一点异常,停顿了一会儿,只好继续道,“我是真的不想自己告诉你这件事……如果有机会你再见到那头黑狼,你自己问吧……”
黑狼?
想了一下,楼映臣脸色突然僵白,“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我不想说嘛~不过你可以去问:他那天在其他狼离开以后……对你做了什么~”
“……”
背上突然一阵恶寒,楼映臣不再说话,只是盯着银狼,那银狼也停止了玩弄他的耳朵的幼稚举动,起身摇落粘在毛发上的草屑,“好了,下一次见面,我们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呢,就此别过了,可别死哦~”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楼映臣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喝声叫住了银狼:“喂!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吗?”为什么才说一件?
银狼缓缓回头,楼映臣开始后悔自己问了这一句。
“另一件事就是——本来今天上上你的……可惜你不配合啊……”
“——你他妈的去死吧!”
第二十六章
一连数天的雨终于停止,久违的蓝天依旧漂浮着几片乌云,但是不影响放晴的清爽。
楼映臣穿梭在繁茂伸展的枝叶间,顾不得被露水打湿的身体两侧的毛发,高处不时有残留在叶尖的雨珠滑下来,他只好不停的扇动着耳朵。
简单的生活……
但是总觉得缺少什么——
抬脚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楼映臣忽然发现脚下一个软软的东西,像是被烫了似的抬起爪子,被踩了一脑袋泥巴的小猛犵瞪着分外乌黑的眼珠无辜的瞅着他。
“啊……抱歉……”楼映臣赶忙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有一阵子没见到他,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吱吱——吱——”
小猛犵扑楞楞摇落脑袋上的污泥,然后蹭蹭蹭爬到楼映臣的嘴巴上抱着,献宝似的把一块绿色的东西捧到他的眼前。
这个是……
绿色的——晶石?
楼映臣疑惑地歪了一下头,刚才没有注意看,还以为这小东西抱着的是一团树叶,现在仔细打量,竟然是……纯粹的绿宝石晶体。
“……如果拿到黑市,一定会卖很多钱。”
自言自语道,但是楼映臣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别说黑市,这里连人类都没有……没有金钱的存在,这么珍贵的宝石也只不过是一块漂亮的石头。
“吱吱吱——”小猛犵像猴子一样,前肢抱着楼映臣,后腿开始跳跃,摇晃不止的脑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细碎的泥粒甩的到处飞,楼映臣不得不闭上眼:“喂喂,别摇了,你从哪里找的这个?”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小猛犵似乎能够听得懂楼映臣的话,他一跃跳到地上,然后指着远远的一处山巅,叫了几声,嗖的跑了去。
这个意思是……叫我跟着?
楼映臣无奈的想着:我果然还是喜欢直接一点的沟通。担心附近会有危险,他赶忙紧跟上去,两头动物一前一后在林间奔跑,到后面,干脆从树枝间跳跃而过。楼映臣走上空路线毕竟还是有些勉强,加上树枝上因为连绵阴雨长了青苔,滑腻难行,他只好不时的变换着路线。这样一来,倒是被那小猛犵落下不少路程。
目的地是在山巅的一个隧洞里。
经过了深深一段路程,长的楼映臣都在怀疑是不是把这座山给走通了,他们在一个浑然天成的洞穴里停住了,不停下也不可能,因为那满墙壁的晶体实在是让……观众震撼。
对于那种存放了满满一山洞的宝石的形容,楼映臣看过很多,又是陵墓宝藏又是海盗宝藏,但是文字的描绘远远没有现实观看时候带来的震撼。他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小东西抱着一捧的碎块一面掉一面收拾的跑来,才懵然间回神。
山洞很宽阔,从底部到顶部足有六七米高,宽度大约是两个普通房间大小,地面上是细细的白色沙粒,纯白的如同海滩,两边从岩壁与地面交接处开始,突兀的从岩石中生长出一丛丛晶体,遍布了整个视野。晶体以蓝绿为主,微弱的反射着光源,显得十分的神秘。
如果是以前,楼映臣觉得自己也许会相当兴奋的去砸取晶石,但是现在他都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平静的观望着,只是赞叹。小猛犵在晶柱前做着鬼脸,吱吱呀呀的叫个不停。楼映臣无奈的苦笑,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都这么……轻松。
“嗷——————”
咦?
楼映臣突然转头,全神贯注的望向遥远的出口,绝好的听力让他的注意到外面同类的嚎叫。
难道有事情发生?
正想着,小东西开始拽他前腿上的毛,然后指着另一边的洞口,意犹未尽的要他继续游玩。
“外面好像有事……我出去看一下,改天再去,好不好?”一向对孩子没有辄的楼映臣不得不费尽脑细胞去想自己说什么对方会理解,可惜这时候小东西反倒是一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茫然,一个劲的扯他的毛。
山洞外,那隐隐的嚎叫急了几分。
左看看右看看,楼映臣又开始觉得胃疼。瞥眼看到小东西所指的方向探出几颗脑袋,竟然是成年猛犵。又一次被那大的出奇的眼睛吓了一跳,楼映臣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退化了。
既然有他的父母同类在,那就没有问题了。见小东西欢快的冲过去,楼映臣趁着这个机会赶忙向那洞口冲了去。
以前自己不会在乎所谓的同伴。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和他们一样的。得过且过的活着,偶尔为了自己这离奇的经历而烦恼。
可是现在 ,心底的那一丝的焦躁是为了什么?
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猛然间扑上来的光明一瞬间让眼睛空白,然后,他嗅着风中的信息,飞似的冲向那味道的源头。
在他的洞口附近徘徊的,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一头狼,好象是叫什么川——
浮川已经快把脚下的泥土踩平了,正焦急着,耳边一阵风声,就见一道影子忽的从身边窜过,再定眼看,千辛万苦呼唤的那头狼竟然已经在眼前了。
毕竟曾经对负伤时候的楼映臣有过不敬,在看过他的战斗以后,浮川从心底对楼映臣有着一丝的敬畏……以及畏惧。但是事出紧急,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感慨自己的心情,抬头对上那只黑紫色的眸子,一脸的诚恳。
“有什么事?”楼映臣看得出他来这里有紧急的事情,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浮川赶忙回答道:“是风起让我来请您帮忙……我们……被困了。”
“被困?”
“恩——”浮川突然小心翼翼的瞄了瞄周围的树丛,似乎在担心猛犵会不会来袭击自己,停顿了一小下才继续说道,“是——是蛇。”
第二十七章
当楼映臣风一般从浮川面前飞驰离去的时候,浮川愣愣的呆在原地忘了追上去。
他的速度……
浮川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家伙时候的情景,他一身是伤,满身的泥巴,其间血淋淋的伤口半凝固着黑色的血痂,那半开半合的眼睛,透露着死亡的阴影。
他不久就会死……
所有见过他伤势的狼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活了,不但是活了,而且比任何一头狼都风姿飒爽。
看不透……看不透那仅剩的一只独眼里面到底是什么——叹然间,浮川摇了摇头追了上去,心里却在想: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一头狼,谁才会配的上他……谁会让他看得上眼——
楼映臣风风火火的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乱斗,他疑惑的望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狼群,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被耍了。
但是风起的出现证明了浮川所言非虚。
从容的走过去,瞥了一眼躲在风起身后的雷落,楼映臣冷不丁的问:“你那鼻梁怎么了?”
然后看到风起不知道是发怒还是发笑的隐忍表情,雷落黑着一张脸:“你管我——”扁了扁嘴,头扭到了一边。
……小孩子脾气——
楼映臣自行打量着那伤口,细小,一排的牙印,再联系先前的一点情报,脱口就问:“怎么被蛇咬到鼻梁上去了?”
一句话让本来就闷气的雷落炸了毛:“我说了要你管啊!”吼着,一扭头,跑了。
“噗——别管他。”风起忍不住笑了出声,“那家伙,神经如果有那脸皮一半薄,就不会吃这种闷头亏了。”
“……”
楼映臣没有接话,想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问:“不是说你们被蛇——”
风起扫了扫尾巴,微微一浅笑:“ 这事要从长商量,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那日的一战,竟然招了这么多的……崇拜者”
楼映臣“咦”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张望四周,却见半数以上的狼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中赫然已经清一色的尊敬与佩服,当然不服的也有,掺杂在多数中,可以忽视。楼映臣向来做惯了暗处的工作,即使是接手的暗杀也很少有主动诱敌的,这一下反倒是有一些迥然,不太习惯的抽了一下嘴角,悄声说道:”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谈吧。”
将他的表情全看在眼里,风起不觉又是一阵暗笑,但是没拒绝,转身引路走向林子。
“啊?——你的意思是……”
楼映臣愣愣的停住了脚步,前方漫步的风起又走了两步才停下,回头,是温和的微笑:“我想请你来帮我提高我们的战斗力。”
“为什么?”楼映臣突然想到了特训,让他来做?难不成要他吼着口号领一堆的狼满山的跑圈?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囧。却见风起往他面前一凑:“你却不知道,那月莤对你是何种情意?若你们真的结为夫妻,咱们还不是一个群落的?”
月莤?
闻言,楼映臣倒是着实楞了一下,他完全把那头狼给忘了。可是……摇了摇头,楼映臣正色道:“我对她没有兴趣,也不会和谁在一起。”
“……是吗?”风起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况且他也只是问一问,既然人家没有那心意,他也没有强求的意图,转口就将话题又换到了正轨上:“最近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每隔数日就会有蛇群来袭,我想找你来帮忙。”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楼映臣阴阴的露出了牙齿,果然风起还是下意识的呼扇了一下耳朵,然后又见他笑道:“若浮川请不到你,我还真的断了这门心思,可是,你来了——”话未完,一双祖母绿眼眸已经是环带笑意,霎那间掩过了天上骄阳。楼映臣确实是看呆了,他竟是想不到一头狼竟然也会有如此……柔然俊逸的表情,又在心里思忖片刻,只道:“我不会训练,但是驱蛇的话,倒是也许可以帮一点忙。”
“那就先谢谢了。”
这一边谈判的顺利,而林间空地上却是炸开了锅。
狼头聚在一起,起劲的研究着,风起会提出这样的建议自然是征求过狼群的同意,见他们离开,狼群便没一刻安静。
“你说他会不会同意啊?”
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这个“他”是谁,但是似乎所有的狼都不习惯叫三个字的名字,只好含糊的叫一个他了。
“应该会吧,上一次他不是来帮忙了吗?我觉得会。”
“他那是还了风起的恩情,这一次算什么?”
“ 帮忙不成?”
“可是他好像不乐意管闲事……”
“这怎么是闲事?”
“……”
躲在树丛后的雷落烦躁的用爪子将头压下去,正嘟囔着不满,却听到远处一声狼嚎,顿时如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林子深处,楼映臣跟随着突然冲刺的风起冲到狼群间,半响遥望远处风波平静的一片绿地,问:“怎么了?”他听得出那一声嚎叫的急切,却不明白是什么含义。
风起收起了所有的柔和,瞬间转换成了刚毅坚韧的表情,冷静的开口吐了几个字:
“蛇群来了。”
在浮川说被蛇围困的时候,楼映臣便在想驱蛇的方法,无奈大脑中确实没有这样的资料,此刻大敌临前,脑中倒是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天敌”二字,于是赶忙问那风起:“这附近,可有什么吃蛇的动物?”他首先想到的是鹰,但是不敢托大,毕竟先前看到的几种生物都是很陌生的。而那风起也是聪明,眼中精光一闪:“骆雕!”口气又一转,“可是,那兽生性凶残,且——不肯轻易出巢……”
“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骆雕在什么地方。”楼映臣低声说道,风起遥望了一眼远处的林子:“骆雕就在丛林深处,他们的巢穴建在那几棵极其高大的骆杉上。——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