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春草————悠悠水如天

作者:悠悠水如天  录入:03-10

 满院子的桃花...树光突突的树枝。
 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桃花。不讨厌就是。
 想象一下,满天粉红分飞....太恶寒了...
 
 君商笑著和我说:明年就能住进去了。
 预计的时间 还真准,确实得到明年。

 堡里的人好象都很忙,只有我一个人有闲功夫在这发呆。
 三餐按时送,就是没人说话无聊地慌。
 腿上的伤没好。
 走路还是有些一歪一歪。

 以後碰到姓陈的一定要绕道走....他那脚力我实在承受不起。

 我没有主动找谁。
 也没人主动找我。
 我自娱自乐。
 捣鼓草药捣鼓玉器。终於捣鼓地自己也无聊了。

 然後相当兴致勃勃地开始我的老本行。

 我就说这几天怎麽浑身不对劲,原来是贼儿本性难移。

 君家堡我现在已经可以当自己家一样逛了。
 
 翻东翻西,发现君商这人比我想象地还无聊....
 不健康的书倒是有,但是跟我师傅给我看的那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没有图,光是晦涩难懂的文言,正常到跟买杀猪步骤的书没两样,彻底失望....
 还藏暗阁咧...送我我都不要....

 接著翻,跟耗子似地。
 这里的暗阁机关也很不是很难找,去敲敲听听,摸摸移移就能知道个十之八九,不像我师傅,能把按个开关设上八个,还有一个铁定弄在茅侧桶,任你想歪脑袋也难想到....
 
 很多秘密资料都被翻到。
 嘿嘿,让你们忽视我,我要在上面画一只大乌龟,吓你们一跳。
 不行,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算了,我很惜命的。
  有个信封很奇怪,用羊皮纸封的。
 银票?
 小心打开,...不是银票...是一个人的资料。
 调查的还蛮详细的,那麽厚一叠,瞄一眼,看到陈秦两字,还有画像。
 这人看著很眼熟,但应该不是陈秦。同名同姓?
 越看越觉著我在哪见过他。
 
 脚步声传来,有人。
 我立刻动作敏捷地收拾。
 早知道不要弄这麽乱了...
 
 “嘿嘿...堡主好...”做错事就应该谦虚...(你是心虚了吧...)
 君商双目微眯,不动声色地扫描...酷似雪白狡猾的狐狸...
 “天气很热哈...”我拿手扇啊扇,可汗还是拼命往下滴。
 那双黑珍珠般美丽却没有温度的眸子,将视线落在了散乱在我身後还来不及收起的画有儿童不宜,让人浮想联翩,实际上却艰涩难懂的某本不良书籍上。
 按理说我是不该脸红的。师傅从小的变态教育之下,我应该对这样的事泰然处之的。偏偏对象是眼前这位,平日一本正经一脸严肃不容侵犯的主....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我的眼睛。
 “嘿嘿...”又是傻笑,带著恰到好处被捉赃当场的尴尬,“里面都是字,我还以为有图的...”
 他嘴角的唇线松动,不易察觉地放松。没有嘲笑没有鄙夷没有不屑,淡淡冷冷地说了句:“书房不要乱逛,没有藏宝。”
 “就是说其他地方可以随便逛咯?”我嬉皮笑脸的样子靠上去,就差没流口水了。
 他一皱眉,我立刻很自觉地跳出去,“开玩笑的,玩笑...哈哈...”
 终於停止冒汗,秋日的风一吹,手臂双腿微微颤抖。
 真是...活见鬼了。
 那副画像上的人,不就是我自己吗?
 书房...我再也不去了...
 倒霉催的,咋干点啥事都能被逮到,难道我天生就是当好人的命?

 回院子晒太阳去。(太阳?)
 我都快发霉了,除了送饭的那谁,就没人来关心我一下,我在藏宝阁到处乱蹿也没有护卫找我麻烦,真是奇了怪了。
 所以唯一做的事就是没事晒晒太阳啊月亮啊什麽的。
 听外边闹烘烘的,吵了很久一点也没安静下来的意思。
 师傅从小教育我要懂得礼貌,我肯定不会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跑来跑去还弄地地动山摇。
 还是我的轻功好,跑来跑去也没声音的。
 
 我本来是打算无视所有扰人清梦的聒噪安然入睡的。
  可惜有个家夥突然跑进来大喊大叫。
 由於他叫的是本人的名字,我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许玉公子,褒主有请。”
 是流年。
 眉目中著急而隐忍。
 “是急事...‘
 我估计我再走慢点他就得用拖的了。
 
 火急火燎地赶来,才知道是三少叫人给下毒了,急性毙命的狠药。下毒的人,很不幸地,和鄙人师弟同名同姓。
 “三少他......情况如何?”
 “堡主已经运功将毒暂时压下,但撑不过两天...”
 运功逼毒本就耗损功力,何况又是急性毒药,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要花很多年时间来补几日所去。人命关天,倒也无可厚诽。
 里三重外三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住的是皇帝呢。要不要这麽夸张?
 师弟啊师弟,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你怎麽不能学学你师兄的善良大度呢?还非要没事跑来惹人家,生怕你师兄不够麻烦是吧?
 昨天还嚣张任性地不可一世的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君商这个不懂避讳的,仍是一身不吉利的白衣,恶趣味的一尘不变,守在床前,面色难得柔和,眼带忧伤,直直望著床上的人...很像守丧.... 
 当然,这种欠扁的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做了个手势,周围的人迅速退地干净。
 “我去找师弟。”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他是打算叫我给三少配解药的,本著人命关天为生命负责的原则,我一定不会像那些个庸医不懂装懂医死人,我会很诚实的让他另找他人。死马当活马医,叫我看病什麽的,我会连死马的骨头都不剩的。
 “不用。”
 苦笑。我也知道,
 去了没用。他下这麽重的药,分明是要置人於死地,哪里会给你解药。
 只是看不得,他在转向我那一刻变的冰冷毫无生机的表情。
 哪怕去求,去下跪,哪怕把入土多年的师傅他老人家搬出来,...总有办法,让师弟心软的...他一向不是狠毒的人...总有办法的...
 
 君商转身,拿起一块碗。
 里面是颜色豔丽的液体,红得妖异的,混合著诡异的黑,飘著强烈的血腥气息。
 突然想笑,却又没有笑的理由。
 我定定地看著他越走越近。

 他仰头,将那黑红色的液体倒入口中,含著。用手捏著我的下巴,将液体渡入我的口中。
 我没有想吞下的,只是那捏著我下巴的力道太大,我根本吐不出来。
 很难吃,混合铁锈的怪异味道。
 太不体谅人了,也不知道放点糖。

 我想说话,可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我看著君商将那块空碗轻轻放下,又小心翼翼地拿一旁的清水漱口,说小心翼翼未免夸张,但他确实在尽量减少声响。
 如果真的怕吵醒他,换个房间不是更好?为什麽要在这里?
 如果是原来,我一定不会注意这样小的细节,就算看到了说不定还会暗自赞赏君商懂地为别人著想了。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开始发芽,人的感官就会变得莫名尖锐。即便再如何想避免,也还是会不知不觉地在信任的铜墙上打出缺口。
 
 眼睛无意瞥到君商身後,那是道微笑的视线,憔悴天真却又带著炫耀胜利的笑。

 有什麽意义吗?
 我费力地摇头,沈重的脑袋,一个轻轻的动作都要头疼欲裂。
 喉头血腥未尽,我想将吃下去的吐出来,却只是浑身无力地滩倒在地,只能看著,眼前一点一点黑下去。


 刚刚开头的爱情,就要结束了。
 也许,是从没开始过的爱情...

 四面是墙,床都没有一张,好歹也拿稻草铺一下不是?一根稻草也没有...
 是上回关过宁非的那间,连守卫都没换...宁非功夫也就比我高了一点---就是他一点我肯定倒下去的那种。我这算是重犯,这麽高级的牢房,便宜我了。
 午饭是白粥加青菜。
 不能算苛待,我现在的身体,也吃不下什麽满汗全席。
 嘴里还有一股萦绕不去的血腥,想吐都不能...一个晚上,那碗东西早该消化完了,大概是心理作用。
 这跟虐待有差吗?放点糖加点姜都舍不得,也太抠门了。

 门卫大哥怎麽样都不肯理我,我从早上好问到晚上好,他都一声不吭。握手或,你好歹哼一声,给我点人的气息好伐?
 然後他说话了:“哼。”
 本来以为会看著天花板发呆一整天的...
 牢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我是激动了一下的,然後就记起来,就算没人守著牢门大开著我也是跑不了的...中毒的人一般都比较没用...
 有人来看我。
 我嘴里还残留著他的气息,我昨天才刚刚见过他。
 “三少,晚上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他是被人搀扶著近来的,还把好好的剑当成了拐杖...
 “你还有心情笑,想来中毒不深,没受什麽苦吧?”
 “没有没有...我非常痛苦...可是三少来了还是要保持微笑展现礼貌不是?”
 动不动就拔剑的,比宁非还冲动。太危险了...我悄悄往墙角挪。“刀剑无眼,三少还是不要乱玩了,万一伤到自己就不好可是吧。”
 “你怕什麽?我又不能真砍了你。”他看起来瘦弱无害还万分虚弱,可他那柄剑却是寒光闪闪,虽然他拿剑的手都有些不稳,吓别人肯定不够,吓我那是绰绰有余了
。我胆子一向不大。
 “我只是要告诉你一声,你那奸夫来带你走了。”
 奸夫?我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那位两脚踹得我踉跄到现在都还没好的陈秦。
 “他还真是痴情,为了你,那麽大费心力要将我除去。他看上你什麽?一介贱民,除了一副稍微够上眼的皮囊,你还有什麽?”他看著我笑,白芙蓉似的脸上,纯真虚弱的笑。不管再怎麽看,他都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就算是再恶毒的话,他说出来的表情也依然显的稚嫩。
 很矛盾,但真的就是这样的。
 慕容家的三公子,一直以来都是被保护的最好的,即便要称他邪恶,也只能是,天真的邪恶。
 所以,避无可避地那一剑刺过来,我首先想到的是,他无辜受累,打不过水清浅,我给他刺几剑也是没什麽的。接著又想,男人脸上有几道剑痕才够得上男人,也是没什麽的。
 就是刚划上去那会会有点疼,结疤那会会有点痒,其他,实在算不上麻烦。
 那一碗红色粘稠,怕就是他的血,虽然混合了其他缓解毒性的药物,但毒性依然很强。先化人功力,再置人死地。就算勉强救活,怕是十几年功力,也都毁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一直不曾去尝试配制这样一副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我自己毒死的东西在身边。
 明明是一个师傅教的,为什麽我就这麽善良?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还好剑很锋利,划过的那一瞬间几乎都没有感觉.
 “哎,我说你可以了吧,都给你毁容了你还要怎样?”
 敢情他以为在人脸上画画很好玩吗?还来?
 我给你划一刀是客气,你咋就不知道适度呢?

 剑都拿不稳的人怎麽还想著伤人?
 我状态虽然不佳,跑路的力气总还是有的,不过,鉴於扶他进来的人是红豔,我打不过,不然你以为我会乖乖呆著?

 他挥第二剑的时候我就开始乱滚乱爬了。手臂上被刺了一剑,衣服也破了。还好衣服是黑的,脏一点带点血也看不出来。

 接连著跟劈柴似的挥剑,我都替那剑可怜了。

他现在完全是望我身上招呼, 不是要毁容,是要我命啊!
 我狼狈地滚了几圈,使劲却还是笨拙地跳了几下後,红豔终於像个有点好心肠的女人似的站出来了。她拦住三少:“三少,你现在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再伤筋动骨了,堡主会心疼的。况且,水教主来要人,伤得体无完肤也不好交代。”
 三少喘著气看我。“我知道,我有分寸。”
我听不进慕容三少後来又说了什麽,
 我只是在想,“心疼”是个怪异的词。至少,我很难想象,在君商冷若千年寒冰的脸上出现“心疼”这个词会是什麽样?很好笑不是吗?
 可是我笑不出来。
 红豔,你这是在保护我吗?
 你能来,至少君商是默许了的。默许三少来抒解发泄心中怨气?我恰好不幸地是那个怨气中心。
 我缩在角落,刚被三少划的那一道从左脸眉梢划到接近唇角的裂痕,开始斯斯作痛,液体顺著脸颊往下流,鲜红的...嘴里仿佛又飘起了淡淡血腥... 

  一个大男人让个女的搀扶著像个什麽样?我很想自己走,就是走不动。站都站不稳,还想走?
算了,人没嫌被我占了便宜算好的咯。
 “保重。”红豔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睛是看著君商的,看这他扶著的人。
 君商的视线罗在水清浅的身後,就是不看我。
 连告别都不说一个吗?事情因我而起是没错,可我也算是无辜的吧,师弟的手脚长在他自己身上,我控制不了不是?
我是知道你没什麽礼貌风度的概念,但这麽多人看著不是?
 “保重。”我说。
 流年的手按著剑柄,略带警戒的神色看著我的时候却是欲言又止的忍耐。
 水清浅也带了人来,红豔的刚放开,他的手就接过了我的手臂。
 我看著怎麽像江湖黑帮做交易时的场景?
 拿我做交换?哎,我变值钱了,抵的上慕容家的三少,还有的赚。
 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水清浅身上,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颤抖。
 抖什麽抖,人会以为我们没见识胆子小呢 ...好了,就算你没看过我浑身破烂,头发脏乱还血迹斑斑的模样,但你师兄英俊风流倜傥不凡的本质还是没有变的嘛,有什麽好抖的,别丢咱师傅的脸哈...
 我看他张口做“啊”的口型,然後也傻不楞登的张口,“啊”了一声,没发出声音,就是有个药丸子落入口中,习惯性的,考虑都不考虑一下都没有就直接吞了。反正也不能是毒药。
 水清浅拉下披风,将我严实包住,然後才扔了个小药瓶过去。
 流年无声接住,动作迅速地递给君商。
 “解药君堡主也已经拿到,告辞。”不客气的话和语调。挥手,抱起动一动都懒地不行的他师兄我,朝大门口走去。
 “慢著。”
 没走两步就听见君商的声音。
 “同样的毒,同样的药。我不会拿师兄做饵,也没那个必要。”水清浅没回头,只是更紧地环住怀里的人,一步不停地往外走。
 君商远远望我一眼,似是在探察,冷冷地不动声色。把药倒出,这才递给三少。
 “我师弟很诚实的。”看他哪谨慎的模样,我又气息微弱地加上一句。
 他盯著我的目光,冷静犀利,跟当初他一眼看穿我的易容一样。
 我说错了吗?
 “不送。”他说,威严冷漠。保持著搀扶三少的姿势,他低头看著扶住的人,看不清表情。
 
 心痛不痛我不知道,不过我浑身痛倒是真的。
 刚开始被抱著还不觉的,越到後面越明显。
 “怎麽回事?”水清浅开始慌,不该还是浑身无力的状态,毒药是猛药,解药也是猛药,都这麽久了,我的脸色不见丝毫好转不说,反而越发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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