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猛摇头,李焱嘟著一张嘴,活像个哀怨的小媳妇。
“怎么了,你又是哪不高兴呀?”拧起眉头,他弯下身,不解地问。
沉寂了好半晌,李焱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及又低下头来,不发一语,弄著斐少祈是莫名奇妙,怎么好好的,今天却一反常态。
小焱,你有什么事要和少祈哥说的吗?”
一语道破心思,李焱咬著下唇,闷闷地说:“少祈哥怎么这么晚回来?”
以往就算再怎么忙,好歹会打电话说一声什么的,可最近不要说电话,连个面也几乎见不著,不这么堵他,又岂有时间问个清楚。
这种奇怪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持续了好些天了。
“没什么,就是忙著替你找个合适的经纪人。”其实他心中早有内定人选,手边的一大叠资料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啊,什么经纪人?
“我不要!”偏过头,不容他解释,李焱一口就拒绝。
“小焱,别这样,你的工作也上了轨道了,是该有个人来替你安排安排。”斐少祈好声好气的劝道,可固执的李焱却装成没听见般,根本毫不理会。
“别太任性,总之经纪人是非要的。好了,太晚了,你快回房去吧!这件事你就别管,少祈哥会帮你好好找个人。”斐上祈始终好言相告,可或许真是被李焱的任性给恼了,顿时语气火爆,再也不似先前的温柔,让李焱是大为惊愕。
首次惹怒斐少祈,李焱整个人是呆愣住了,双眼瞪的有如铜铃般大,良久良久后,僵凝的神情渐渐转成通红,双眉倒成反八字,气的七窍生烟。
见他如此,斐少祈不由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愧疚不已,正想伸手安慰,却被他一手挡回。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眼眶泛红,他向著斐少祈放声大吼,随及背身就头也不回地跑上二楼。
“碰”的一声巨响,他重重地关上房门,之后里头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错愕在地的斐少祈懊恼地槌向墙壁,发出极大声响。
不行!他实在是撑不住了,为了李焱,他不得不如此。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呀……
好不容易才熬过全日的课程,李焱一听见下课铃声,便疾速地冲出教室。连道别的招呼也不打,随即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他气极败坏地快步走著,一张俊脸是扭曲的吓人,丝毫不在意一旁路人好奇的视线。
憋了整个上午的气愤,这下终于有宣泄的理由。
太过份了,为何随便给他找个经纪人?前几晚他就已说得很清楚了不要什么鬼经纪人,谁知斐少祈跟本将他的话给当成放屁,一早醒来便看见桌上一叠厚厚的履历资料表。
上头全是一个丑过一个的花痴女,当下,他就给他全丢进垃圾简,资源回收去了。
就算需要,也得找他商量经过他的同意呀!
结果,之后根本不让他反驳,不顾他的想法而做决定,他到底算什么嘛!
可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算了,更糟的还是另件更为人气恼的事情在后头。
从那天谈完话后,不是他太敏感,他就是隐隐的感觉到斐少祈似乎有意无意的逃避他。在火冒三丈的当头上,李焱仍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是他哪里做错了?还是自己无意间惹他生气?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为何一向温柔的少祈哥,会突然变得冷淡?
真是可笑,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与他停留的痕迹。
有,也只是放于桌上的留言而已。
握起双挚,李焱再也忍受不住他的漠视,决定到斐少祈的公司,好好与他理论一番,他就不相信人都到了公司找人,他会将他给轰出来。
无论如何,他总会有办法见到他的,终是要逼出个令他满意的答案才肯罢休。
打定主意,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驰,可斐少祈的公司与他所就读的大学相距甚远,早巳凹扁的肚皮是很不给面子地咕叫起来。
耐著已饥肠辘辘的肚子,李焱不顾一切地奔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来到斐氏企业大楼的正门口。
或许是心中太过急切了,他压根儿没想到找其他的交通工具代步,以致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一副狼狈样,完全有损他的偶像形象。
不过他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对他而言,那根本无关紧要。
进人大门,李焱调整自己的步伐及整顿自己凌乱不堪的衣容,便轻缓地走了进去。
从未来过祈大哥的公司,也不太详究他的工作,最多仅是粗浅的知道他是某公司的总裁。
只因他总是在他的身边,而今却突然这经纪人的位置竟要“换人做做看”,若非如此,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踏进这里吧!
说实话,他这还是头一次来到祈大哥的公司。
深深地吸一口气,李焱缓缓地来到柜台前询问:“请问,你们总裁的办公室在几楼?”
虽然气喘不已,却仍带著招牌式的微笑。
抬头便见到李焱这般的美少年,接待小姐不禁红了面颊,支支吾吾的答道:“在……十楼。”
“谢谢。”一获得他要的答案,李焱想也不想就冲进了刚好开启的电梯。
噗通!噗通!在足以容下二十人的电梯里,李焱听见自己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他将手放于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喃喃自语地告诉自己:冷静点,李焱,只不过是要少祈哥给个解释,不必太紧张,只要像往常就好了。
到达十楼,眼前即是一条长廊。
李焱轻步地走著,空荡荡的通道,只听得见鞋子与地面互相撞击的喀啦喀啦声。
来到门口,就在李焱提起手,准备敲门的那一刹那,门扉突然被人向外开启。
迎面撞来的是一位美丽高雅的女子。
痛啊,是谁那么不长眼睛!他揉揉自己的脑袋。
他已经不够聪明了,希望别变笨才好。
就在李焱还没来的及开口骂人时,眼前的女子立即伸手将他拉起。
“啊,对不起,请问有没有撞伤到您?”不知道外面有人,蓝惠芟对自己的莽撞感到抱歉,并用手帮他拍掉衣服上的灰尘。
“我没事,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本是想开骂的,但看见对方这般殷勤道歉,他反而觉得过意不去。
抬头望见李焱,会心一笑。“没事就好。”是呀,要是让斐少祈钟爱的小情人受伤她可是赔不起的。
“请问斐大哥……不、不是,应该是……斐总裁在吗?”差点儿就说错称谓,李焱急忙改口。
一听见是找斐少祈的,蓝惠芟仔细看著眼前的少年,微笑应道:“是的,他在。请稍等一下,我替您通报一声,请问您贵姓?”装做一副陌生的样子,就算见过他也不能太热络,以免打草惊蛇,坏了计划。
“敝、敝姓李……”李焱吞吞吐吐地说道。
“好的,请稍候。”蓝惠芟带著窃笑入内。嘿,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静静在外等待,李焱深吸口气,拍拍自己略有热度的脸颊,并未刚才的意外感到疼痛,现在他只是有满腹的疑问,找不出可泄之处而焦燥不已。
约莫半刻钟,一个娇柔的女声才将沉思中的李焱唤回。
“李先生,请进。”蓝惠芟笑容可掬地邀请,并顺手拉上门。
获得许可,李焱迈开步伐,带著志忑不安的心进入斐少祈的办公室。
一人内室,只见斐少祈直定定地站在李焱面前。
知道李焱为何而来,斐少祈摇摇手中的酒杯,小啜一口,首先开口道:“小焱,有任何问题,就问口巴!”
听见斐少祈的语气,仿佛知道他定会来这儿找他,李焱乾脆直接了当地问道:“为什么突然找个经纪人给我?”他不需要什么经纪人,他只要少祈哥就好。
“没什么特殊的,每个艺人不是都该有经纪人吗?况且现在的你更需要。”斐少祈无法面对李焱,他怕、怕自己的眼神会泄了底。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李焱对于斐少祈的解释并不满意,应该说这根本不足以构成理由。
“我说过了我不要什么鬼经纪人,所有通告不都是斐大哥你帮我打理的,为什么要突然间转手他人?”抬起头,手仍是不停地搓揉著衣角,这是他紧张时特有的习惯,似乎连他自己本人也没察觉到。
倏地,一阵沉默,斐少祈仅是静静听著,不做任何回应。
见他如此,李焱索性豁出去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有,我觉得少祈哥你、你最近好像一直躲著我。”鼓起勇气,问出自己最真正想知道的问题。
他不是傻蛋,更不是眼盲,这些天来他几乎早出晚归,唯一见得上面的只有清晨那段时间,这不是刻意是什么!?
听著李焱的话,斐少祈愣了一下,还是被他注意到了吗?
再次沉默一会儿,斐少祈放下手中禾乾的酒杯,这才答覆:“没有的事,是你多心了。”他转过身,眼睛不敢直视著那双好似能透视一切的清澈眼眸。
真是他太多心了吗?这样冷淡的口气,会是他想太多吗?
绕了几个弯,李焱知道现在的少祈哥根本是不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再这样下去,也就没有什么好问,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尴尬的气氛使他有口难言、无话可说,只好伫立于原地,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为什么?他真的不懂,是要就这么离开?还是继续逼问下去……那他的愤怒又算什么?
“可是……”
“别问了!”精神绷到极点,火气一上,斐少祈无法控制怒吼。
该死,他非要让他失去理智才甘心吗?他将手中的半杯酒全数饮尽,用力地放于桌上。
此话一出,李焱的脸色顿时惨白成片,仿如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痛心地往后倒退一大步。
他做错了吗?他不过是想离开前和他说一声,为何要吼他,他真的那么不耐、不值?
“小焱,你没别的问题了吧!如果还有,就等我回去再说,现在我很忙,你先回去……”语气恢复成冶峻,担心再这样耗下去,自己的坚定会功亏一溃,斐少祈催促李焱。
静了半晌,李焱才微张薄弱的双唇。“我知道了。”颤著音,话里带著心碎,他一把提起背袋,缓缓离开斐少祈的办公室。
带上门,走出大楼,踏著蹒跚、沉重的步伐,李焱笑著自己的冲动,也笑自己的愚蠢。
从头到尾,少祈哥从没有正眼瞧过他,难道他真的让他讨厌到这地步了,既然如此,就别对他那么好,让他尝过温暖后再一下子收回,他会承受不住的。
可笑呵或许在他的心中,他永远水远只是个外人!错的是,自以为是的自己,不该奢望、也不该期望的。
想及此,李焱的眼眸中没由来地蒙上一层雾气,不争气的泪水,滑落他的脸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心是微微地刺痛著。
泪,像是滚烫的热水,烧灼著他的脸庞,不停、不停地奔流,一次又一次击碎裂痕的心,他好想、好想就这么大哭一场。
捣著脸,他不让任何人瞧见他的懦弱,跌跌宕宕走在萧条的街道,回到无人等待的家。
终于走了。
想起李焱方才那失望的神情,如石砾般,——一敲击著他的心。
他的决定是对的吧?这一刻,他对自己起了怀疑。
走近酒柜,索性将所有的酒一饮而尽,让他醉,醉的无法思考。
斐少祈瘫在沙发上,沉静地闭上眼。
“这样真的好吗?”一名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是的,这是最好的方法,不论是对小焱亦或我。”斐少祈无奈地笑。
蓝惠芟对他长叹。“其实你根本不必这么做,如果你是如此在乎他,就该一切对他坦诚,否则到头来,受伤最重的,还是那孩子。”蓝惠芟走近斐少祈,话语中尽是责备。
“你不会懂的。”如果可以将一切说出口,他又何必那么苦恼呢!
如此就好,只要这段伤痛期一过,小焱就自由了。
爱人,对他而言,毕竟是不可能的。
“不懂的是你吧!这滋味我也尝过,我明白你对那孩子的感情,但你只是一味地想逃避,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痛苦,她可是亲身体会过的,字句上虽是这样平淡,却是句句出自她心扉。
“小焱不会原谅我的,如果他知道……”斐少祈痛苦的捣著头,他否认不了那隐藏的真实。
他也明白,问题不是逃避就能消除的,可他逃不了、无处可逃呀!
蓝惠芟看不下去,也无力再与他辩驳,对于眼前陷入自我厌恶的男人,她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不过是白费唇舌罢了!但身为朋友的立场,她还是决定给他些刺激,总不能看著他一直藉酒消愁,伤害自己,也伤害关心他的人。“总之,你拜托的事我接下了,但无论我怎么做,都请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丢下重话,蓝惠芟头也不回地离开。
听著逐渐散去的脚步声,斐少祈哀凄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