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 莫哲篇 第五~七卷+番外合集————分野

作者:分野  录入:03-08

  他重复地做着这件事情,十分专注,霍去病见他在牛皮上写字,看不清写的什么,就在自己手心里照样画着,渐渐地,觉得呼吸不畅。
  扶暄做了很久,粉嫩的指头红肿起来,疼得狠了,就塞到嘴巴里边含一下,月至中天,他点燃了一支蜡烛,当小小的灯笼晃晃悠悠向空中飘升的时候,霍去病几乎不敢去看那上面映出来的字,他只是默默站着,看扶暄小心翼翼地放飞了十六个灯笼,然后一语不发,悄然离开。
   此后,霍去病的战功一次比一次辉煌。
  元狩二年,任骠骑将军,独率精兵一万,奔袭千里,斩匈奴卢侯王、折兰王,俘虏浑邪王子及都尉、相国,杀敌近九千。
  同年夏,霍去病第二次出战,杀敌三万余,俘虏匈奴王爷五人,王室贵戚五十九人,官员六十三人。
  同年秋,霍去病孤身涉险,前往黄河边对匈奴浑邪王受降,浑邪王四万部将哗变,被霍去病一人镇住,全体归顺汉朝。
  霍去病在这一年,成为了匈奴人眼中的战神。
  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从此成为汉朝版图。
  到了这时,这位年轻却忧郁的将军才终于露出朝气蓬勃的笑容,已过而立的卫青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骄傲。
  霍去病的快乐,其实只是因为一个孩子,他甚至派人把成功受降浑邪王的消息送回长安,自己连皇上也不见一面地直奔眉邑这个小地方。
  扶暄已经十三岁,有着难辨性别的美丽,即使因为身体弱,性情安静,偶然一个神情变化,也能让身边的家人看呆了过去,不止那些忠心耿耿到可怕地步的家奴,还有他的爹娘。   只要不满意他们的安排或者抗议过多的溺爱,他就露出编贝一笑,然后安静地走开,狡诈得不像一个孩子。
  能对他无动于衷的,只有四郎。
  这天下午,四郎正帮着他给大老虎洗澡,霍去病就引来一路惊叫地冲了进来,到了扶暄面前二话不说,把人抓起来就往天上丢,四郎魂都给吓飞了,扶苏在书房内隔窗看见,提了把剑就冲出来即使是开阳,敢动他儿子也拿命来赔!!
  霍去病笑得比秋阳还要灿烂,他接住落下来的扶暄,高高举着,对这个惊慌失措的孩子道:我有他的下落了!扶暄!我有他的下落了!我有、我有月乌的下落了!!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扶苏怔怔地停住脚步,看着扶暄向霍去病伸出手,随即把小小的身子缩进霍去病怀里去,小动物一样的呜咽从霍去病怀里传出来
  他一直记得。
  他现在虽然叫扶暄,可他以前,叫莫哲。
  
 
狼居胥山
    霍去病抖开随身携带的行军地图,指着黄河边道:就是在这里!浑邪王降后告诉我很多关于他们那个伊稚斜单于的事情,其他都可以放过,但他说,伊稚斜身边有一个人叫阳鸣。
  扶苏看着地图上长城以北的广阔大地,定定出神。
  扶暄站在地图前,目光一路北上,似在自言自语:
  阳鸣去耳换口,就是昴宿日鸡,若不是他,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霍去病忽然不能习惯他用这种口气说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才过自己腰际的小脑袋,他既然跟在伊稚斜身边,等我找到那个伊稚斜,便也找到了月乌。
  阳鸣既然干得出偷袭毕宿,而后监视你,暗杀我的事情来,不一定会完全听命于匈奴单于。扶暄踮脚,指着地图上更北,霍去病至今没有去到的一个地方说:这里,是阿尔泰山脉,匈奴王廷就在这一带附近,他们把这里叫狼居胥山,祭祀天地、昆仑神都在这里进行。
  霍去病眼睛都瞪大了。
  匈奴王廷在这里!?要是早知道说不定他已经打过去了。
  扶暄扯了扯他的袖子,拉开他几乎把地图上那地方盯穿的目光。
  下次出征,带我去。
  
  先回过神来的扶苏此时倒比霍去病反应快,俯身一抱,把扶暄抱起来坐回桌后,让他坐在腿上,才柔声对他说:有霍去病,还有这么多星君,你去帮不上忙,不如在家等,毕宿一定会回来的。
  爹爹扶暄还想再辩解,扶苏凝眉摇头,已是你休想的表示。
  霍去病也劝道:信不过我?
  不是,我想早一点见到他,哪怕一刻、一分、一秒。
  霍去病道:我手下全是精骑,一夜之间很可能奔行数百里,带不了你去,懂吗?
  扶暄皱着小鼻子,身体不好是他没法选择的,别说跟着霍去病那样玩命地行军打仗,就是爹娘带他在自家的山林里玩上一天,很可能还没回到家里,他已经病倒了,从小到大,走出家门的时候屈指可数,要不是每天服用灵芝,又有各位星君时不时地渡灵气给他,他自己也很清楚根本活不到那么大。
  扶苏尽管已经知道他记得前世所有事情,仍然改不了做父亲的习惯,看他苦着一张小脸,忙哄道:爹爹带你去骑马好不好,和去病哥哥一起。
  扶暄闷闷地说:不怕我生病?
  扶苏望着霍去病道:病了不怕,去病哥哥阳气足,多给你点也没什么,对不对?霍去病。
  霍去病心头乱了两下糟糕,被扶苏记仇了,看扶苏那样子,月乌要想从他这里把扶暄带走,恐怕都不容易,幸好,他侥幸地想着斩神剑现在在屏翳手里,一定要叮嘱屏翳收好,可不能被扶苏找回去!
  霍去病休息了一天,养足了精神,恰巧天气也好,风不大,秋阳日暖,遍山黄叶里,扶暄坐在爹爹身前,一旁是骑马不输男儿的娘亲,另一边,是汉武帝刘彻此刻正在哭笑不得着人到处寻找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后面是几十个戎装男子,星君们和家奴混杂一堆,马队前还特异地,有一只落掌如有声的老虎开路!
  黄叶满山,渭河如碧玉带穿梭于山间,天空又是纯净的瓦蓝色,景色之美,足以令人陶醉。
  扶暄小小的眉心却紧紧拧着,他要想办法,让爹娘同意,让霍去病带着他一起去塞外的匈奴王廷。
  只要一看他模样,周围的几个人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管是以前的莫哲,还是现在的扶暄,心思都一样单纯啊!
  除了书,扶暄没有其他爱好,而他爹爹和外公满天下搜来的竹简,不是他已经看过没兴趣,就是几天看完丢开这时候的书,最多上万字不得了,能看多久?一部《孙子兵法》也才五千多字。
  扶苏十分苦恼要用什么办法暂时分散他的注意力,若是能有什么让他的宝贝儿子入迷,他真要谢天谢地了。
  不知道消息前,扶暄还可以假装忘记,强迫自己等待,可是一旦知道毕宿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哪里还能忍耐下去?
  那个满脸桀骜的星君,那个一冲动就红了眼睛,烧了头发的星君,那个有着低沉笑声,自大得可恶的毕宿,怎么能够忘记得了?
  时间过去得越久,扶暄记得越清楚,他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藏在那双眼睛里的深深的爱意,一切都清楚得宛如斧凿刀刻在心脏上,既鲜血淋淋痛不可言,也纤毫必现。
  曾经在意的阵图,在前世的身体毁灭以后就不存在了,可是扶暄不仅没有担心毕宿会不会忘记了他,反而更加坚定地相信属于自己的那颗心,不管跳动在什么地方,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捏着拳头,一手包住另一只手,想象这是毕宿握着,眉间这才稍许松开。
  要想办法,跟着霍去病一起去阿尔泰山脉。
  以毕宿的能力和头脑,阳鸣定没有那么简单,霍去病虽然用兵如神,却不见得能胜过匈奴军神,霍去病逢战必胜,有他的本事,但扶暄却在这次受降里边嗅到了其他味道,他不懂行军打仗,但他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特殊知识,一定有用得上的时候。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长城以北的那片土地。
  正当扶苏苦恼如何让儿子打消主意,扶暄苦恼如何离家的时候,渭河边的官道上来了一队骡马牛车,有官兵押送的队伍,看样子是押送什么货物的。
  渭河两边,二十多里地都是家产,汉景帝修路,渭河左岸征做官用,筑成了大路,扶苏听从了庄管家建议,在官道靠山峰隘口的近旁辟出一片平地来,修了几幢二层小楼环绕,租给商人经营。
  从凤阁岭到眉邑,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供大型商队休息整顿的地方,生意哪有不好的,仅凭租金,就足够全家上下开支用度还有余,扶暄满周岁时租出去的,到现在,已经有了六家长租在此,楼下吃饭,楼上住宿,楼后有各家自己弄的马厩仓库,供商队行旅照料马匹摆放货物。
  扶苏每天陪着儿子,在妻儿起床之前,他挑了些家奴出来训练,把他们当秦兵那么训练,倒也颇有成效,十几年下来,扩充成了两百人,时常五人、十人出借给这几家店当保镖,偶尔也会让商队雇去,别馆里留下来的,都在五十人以下,倒像是专门给人做保镖的了。
  他们策马在山岭之上,落叶满天里看见河对岸官道上那队车马缓缓过了隘口,驱赶着骡马进了酒馆客栈在的那片场子,看样子是要歇脚用饭。
  扶暄坐在爹爹怀里,仰着小脸看了一会浮云的天空,忽然指着河对岸的酒馆说:爹爹,可以去那吗?
  扶苏笑道:当然可以,走!只要不是塞外大漠,哪里都可以。
  他扬鞭一挥,身后便有家奴率先下山去安排,这才拨了马头,缓缓向山下桥头跑去。
  蒋薇却立马在原处,扬声喊道:你们去吧!我去打猎。
  扶暄探出小脑袋问:娘不去吗?
  不去了,蒋薇笑道:看好你爹,别让他喝多了,也不许他看别的女人!
  扶暄噢一声,蒋薇就拨马往别处去了,扶苏苦笑着分了一半人给她。  霍去病心情大好,纵马穿林而下,搅得黄叶纷纷扬扬,大老虎也跟着他跑,扶苏忽然听到扶暄一声清脆的笑声,忙低头看。
  扶暄真的在笑,好像看大老虎追霍去病追得有趣,开心起来,嫩红的小嘴张开,眉眼弯弯。
  扶苏也高兴起来,控制着速度慢慢下去,一边给扶暄说:你喜欢吃的花生糖,就是挂着红色旗子那家的老板娘做的,一会去,爹爹让她再做给你好不好?
  扶暄伸出指头摸摸牙,有点委屈地说:就是那糖,坏了我一颗牙。
  扶苏大笑:那时候你在换牙,不吃糖也会掉。
  出了林子上桥,马蹄声敲打着木桥桥面,桥下渭河水波滚滚,不少落叶随波逐流。
  桥连着两岸,那边就是官道,正对着那片场子,官兵们还在忙着卸下货物,似乎想在这里歇息一天再走。
  前面几十里就是眉邑,可是却没有够他们歇住的地方,又没有驿站,不如在这里停留。
  此刻听到马蹄声响,就见几十骑人马从对岸树林中出来,卷了黄叶踏上木桥,一时不知来意,纷纷拿出武器来,已经进店去的家奴连忙出来喊:各位官爷别急,那是我家主人。
  打头的官兵穿着黑铠红衣,也从店里出来,还没看见是什么人,就见周围骡马骚乱起来,突然不服管束了,正惊疑不定,就见当先一骑到了场内,马蹄旁跟着一只黄斑大老虎!
  老虎!
  老虎
  这官兵抓了长矛在手,刚要跨出去,就听一声大喝:乱什么乱!?一只老虎也吓趴你们。
  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就手揉了揉老虎头顶,那老虎好像跟他十分亲昵,还仰起头去蹭,他走到立在店门口的官兵面前,忽然笑起来:
  螯炬,你怎么在这?
  啊!螯炬愣了一下,才连忙单膝拜下去:将军!
  那堂而皇之带着老虎的人就是霍去病,他拉起螯炬,螯炬忙向外面喊:兵刃都收起来!
  回身来,才对霍去病道:后面那些也是将军的人吗?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我的朋友,今天带他家小公子出来玩,居然碰上你!店家,拿酒来。
  螯炬手下有人追进来问:校尉大人,这是
  螯炬挺起胸膛,双眼放光地道:这就是咱们的骠骑将军,霍去病!
  什么
  骠骑将军?
  霍将军?
  霍将军!
  一时间都舍了骡马,聚集到这家店外来看,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汉家男儿,谁不想跟着霍去病驰骋沙场?
  那是所有士兵的梦想!
  他根本就是一个活着的神话,不朽的传奇。
  霍去病安然笑对为了找月乌,弄出那么多不败之战来,他自认为是巧合,从来不居功自傲。
  店家见过他,只因店里酒好,霍去病每次来看扶暄,都会来这里喝个痛快,店家却从来不知道他就是霍去病。
  将军,您早说啊!早说不收您酒钱了!
  霍去病忽然对店家抛了个可以算得上媚眼的眼神过去,众人大讶,他道:菊花酒酿了没?抬几坛出来。
  店家愣了一下,随即气急败坏地叫:那是留着过年喝的!这许多人,抬出来哪里有剩!?
  霍去病掳袖子就要往后面去,螯炬几个凑热闹,也要跟去,店家一看这阵势,真等他们到了地窖里,什么也别想剩了,只好叫道:好好好!全抬出来!剩一坛可以吧?
  霍去病想了想,道:拿别的东西顶。
  店家擦汗,什么东西?
  霍去病道:让老板娘做点点心,还有花生糖。
  螯炬惊道:将军爱吃这些?还真令人侧目。
  霍去病挑眉看着店外道:是给他要的。
  他们回头看去,只见那队人马已经到了,一个衣着华贵,气度更是卓然的青年正把一个孩子抱下马。
  店家笑了几声,招呼都顾不上打,连忙到后面准备去了。
  扶苏宠儿子早已没了自觉,把扶暄抱下来,牵着他手往店里走,扶暄心思不在,也早已习惯这位溺爱过度的爹爹,自顾自打量着骡马背上卸下来的货物,浑然不觉有什么。
  十几岁的男孩,在汉朝人眼里已经接近成年,虽然过了二十才是真正成年,但武风大盛的风气下,男儿早早当家,或者显露出阳刚之气来,都蔚然成风,如此年纪,还要让人牵着手走的,十分少见。
  可是没有人觉得不妥,扶暄肤白胜雪,柔细的发丝似乎也比常人的颜色来得浅,眼睛颜色也浅浅的,玛瑙一样,穿着一身合身的马装,甚至还有毛茸茸的靴筒和护腕,怎么看怎么可爱漂亮,他身旁的人再怎么过分地宠爱,似乎也很合理。
  爹爹去里边看下,你跟着去病哥哥不要乱跑。
  扶暄还没答应,霍去病已经喊着扶暄来这,他点点头,小手揪着大老虎颈子上的毛,一起走过去。
  那些官兵纷纷让开道,即使看到这老虎温顺得很,那模样还是吓人。
  
 
云卷夕阳,夜有血色
    扶暄在霍去病身边坐下,自己和老虎玩去了,霍去病知道他不爱跟外人说话,便也由他,向螯炬道:去年还是副的,今年就成正的了,螯炬,你也本事。
  哪里有将军的本事?螯炬叹了一叹,要是能跟着将军,能多砍几个匈奴的脑袋,比给我升官还要好!
  霍去病笑道:别成天望着我这,舅舅那斩敌也不少,我们出生差不多,舅舅跟你一样,也是公主的骑奴,所以,别短了自己的志气!
  嗯!螯炬振奋起来,忽然有些感叹:当年还在公主府里的时候,我还见过一个挺有本事的人,可是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他。
  霍去病哦一声,问:谁?
  其实问出口的瞬间,他就想到一个可能,但是没料到就是这么巧,螯炬说:毕宿。
  还说:要不是毕宿,我早就死了。
  说完才看见那个漂亮的孩子定定地看着他。
  霍去病知道扶暄想听,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螯炬本就崇拜霍去病,扶暄那专注的模样更是鼓励,立即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那时候,那是十九年前
推书 20234-03-08 :疯三儿————饮》: .....